[绍宋同人]神佑公主的奇妙历险(第九章彼岸已更(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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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圣归来是大动荡，白马之议更是后世大书特书的重要事件。人们展开了的无数猜测，议论事件背后的暗流涌动，合纵连横，却不曾想过，这本身只是一位有兵权的皇帝，在军队绝对的支持下，单方面对文官阶级的话语权掀桌子罢了。土归土，但甚是好用。
这个大事但在两人之间，却未再起波澜。
那日神佑劝赵玖的事情被吕公相回秘阁一传，帝心独宠的帽子是摘不掉了。诸公们对她评价很高，称她外秀内慧，不仅孝心可鉴，而且劝解陛下为事，有邢皇后遗风。这番评语再在朝中滚了一滚，最后传回内宫的时候，神佑就发现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不久前赵玖嫌她住偏殿太过寒酸，便让杨沂中去工部领了几个大匠，把偏殿给划了出去，不仅扩建了一番，还修上院墙，重新布置物什。没地住的神佑只好回内宫暂呆几天，却不想一踏回去，便是自家姐姐带着乌泱泱一群宫人来找她了。
佛佑自然是单纯的找她玩的，可跟的这群宫人，说句“别有所图”，也大抵不差。在她们眼里，官家都要听神佑说话，那么和这位公主打好感情基础，是不是战胜金人以后，官家扩充后宫，神佑公主在旁补一句：“听闻某某殿的某某宫人很是贤惠。”，自己岂不是要一飞冲天了？册个什么妃子之类太遥远了，就当上个女官，不也比现在当个干巴巴的宫人强个不少？于是这些为了混眼熟的宫人便一齐央求上了表面跋扈，实际最为心善的佛佑公主。殿下殿下的叫了几声，对方便晕乎乎的带着她们过来了。
何其难也！
好不容易挨到新殿建好，神佑便拖着自家姐姐，带上拿行李的宫人，就像逃难离开了。
赵玖又不是厚此薄彼的性子。在给神佑圈院兴殿的时候，自然也会给佛佑留一间屋子。他还是很喜欢这个活力过剩的大女儿的，就近居住，确实比丢在后宫里接受荼毒强不少。
这用说什么呢？天子做事还需解释？这下思念邢皇后的说法更加确凿，原本都退市了的邢家外戚当时就跃跃欲试，想通过这俩小公主翻身，再给赵玖塞个邢家姐妹过去，看看能不能重新开盘。
结局很悲惨，打着舅舅看侄女的旗号，人和礼物被跟过来的杨沂中一并收缴，邢家股份直接破产。隔日，弹劾奏疏雪花般的飞入宫内，皆言杨沂中私下收受贵妃贿赂，隔绝内外，臣请斩杨沂中！帝一笑置之。
不知不觉间，场场雪花落过，新年过去，元夕就要到了。
“给你们寻个夫婿怎么样？”赵玖坐在亭子里，看着两个裹的厚厚的女儿，端着热茶，笑眯眯的问道。
佛佑和神佑艰难的哈了口气，带出一串白雾。少女本就怕冷，今年冬天更是出离的冻人，幸好赵玖把地龙也接到了亭子里，不然北风一吹，又是凉透心的体验。
佛佑跺着脚，哆哆嗦嗦的问道：“是什么样的夫婿啊？”
“那要看你中意哪家的子弟了。”赵玖开心的笑了起了来，少女情窦初开，算是好事。他倒是不太需要闺女去政治联姻，若是佛佑自己选一个喜欢且合适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话是佛佑喜欢听的，她自信的说道：“东京城我逛遍了，那些膏腴子弟见了不少，卖弄之乎者也，净是些不堪货色。若是父皇想从这些人里给我挑夫婿，怕是要失望了。”
“唔，佛佑想要个英雄？”赵玖逗她说道。
佛佑没有丝毫遮掩，双手一叉腰，大大咧咧的说道：“哪个女儿家不想嫁个真英雄？要我说，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 有一天他会脚踏七彩……。”
“好了好了。”赵玖连忙打断了佛佑，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听来的戏词。既然她想要个英武些的，却是有了计较，于是承诺道：“朕给你好好留意，包寻个满意的。”
佛佑道了声谢，却又转头看向神佑，问道：“妹妹想要个什么样的夫婿？是潇洒些的，还是也要个盖世英雄？”
“欸？”神佑一时间愣住了，脑内闪过一些画面，随即脸色急速转红，连忙碎了一口说：“不知羞！”
“是你脸红了！”佛佑不依不饶。平日里这个稳重如泰山的妹妹也有如此表现，让她极度愉悦起来。
“儿女嫁娶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是我们可随意讨论的。”神佑迅速调整了脸色，装出一副稳重的样子，可目光却不住的往赵玖那边滑去。
“可是你脸红了！”佛佑继续重复刚才的质问。
赵玖也是以为神佑动了心，便开口说道：“莫要笑了，女儿家脸皮薄才是常态，哪有和你一样顽劣不堪，天天斗鸡走狗，还三五不时的翘课出去玩的？你可知苏夫子在我这儿告了多少次状？”
“父皇息怒……”佛佑赶紧认错。
赵玖见佛佑蔫了，说不净的心情舒畅。他给茶杯里添了些热水，又看见神佑在一边发着呆，小脸却慢慢的烧了起来，于是伸手过去在对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说道：“神佑也放心，朕也给你找个盖世英雄。”
“你留着自己用吧！”神佑被惊醒，一下子就炸了毛。旋即后退两步，气冲冲的走了。
“这闺女的心思，真是古怪的很。”赵玖望着神佑在雪地上踩出的脚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佛佑在一旁搭嘴道：“是父皇把神佑惯坏的。”
“去去去，小孩子懂个什么？”赵玖连忙把佛佑弄开。等一会儿帅臣们要来见驾了，她在这儿呆着，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言语。
毕竟身为皇帝，一举一动都倍受有心人瞩目。仅仅是把神佑佛佑接在身边自己带着，便有了要杜绝公主干政的谏言。公主们要是在帅臣觐见时还随侍君侧，会不会有欲立女皇的谣言？
不过帅臣家里，总归是有些生龙活虎的子弟吧。一想到这出，他又叫住了刚准备离开的佛佑，对她说道：“等会帅臣觐见，定是会带些个少年郎来朕这儿混脸熟的。你去折一艘纸船，在那边的偏殿里藏好，等会看到有心仪的好小伙，就把纸船放在池子里，飘过来。朕这边见着了，也好给你留意一二。”
佛佑听闻大喜，立马去找宫人要了艘纸船，马不停蹄的躲到偏殿里去了。
帅臣觐见，各自不表，佛佑公主皆无动作。
但轮到岳鹏举这边带儿子进来时，佛佑公主却是瞧见了，这不是那日大相国寺里被她误伤的军中小校么？好像和当时护送她们回来的大小眼很亲近？接着又听隐隐约约听那大小眼说道：“……犬子岳云……”
她居然一不小心，差点把父皇倚为臂膀的大将的儿子给射死了？吓得佛佑好生一颤，却是没抓稳，将纸船掉下去了。
佛佑公主吓坏了，连忙伸手去捞，结果不仅没捞着，反倒一阵水波荡漾后，把纸船送向了远方。
“完蛋。”
老实讲，赵玖其实也看岳鹏举的儿子颇为顺眼的。岳云身材高大，生的颇为英武，问了几句话也是对答中和，不偏不倚。他又旁敲侧击的一会儿，想再打听些底细，却是见到池塘里晃晃悠悠飘来一艘小船。
看样子是佛佑已经等不及了。赵玖在心底笑道，没想到这两个娃娃居然如此有缘，就此成了，也不免是一桩美谈。于是他立即拿出皇帝的架子，正儿八经的对岳云问道：
“小子，你祖母信佛么？”
岳云猛然一怔，俨然是不懂其中含义的，便脱口而出：“回禀官家，俺祖母佛祖和神仙都信！”“那可不行。”赵玖瞬间严肃了起来。“神佛之间会打架的，只能挑一个。”
赵玖话说的这般透彻，岳飞早就醒悟，此时更是赶紧拽着自家儿子避席起身，然后在亭中拱手相对：“官家，这小子粗鲁愚钝，哪里配得上长公主？”
“无妨。”赵玖对此言似乎也早有预料一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说道。“且不说本朝早有皇家与勋臣结亲的成例，便是有些关碍你也不必在意，因为绍兴事后，朕就下定决心，要重立一番规矩的，娶了公主不碍着他以后正经升迁做事。”
岳飞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却还是有些忧虑：“外面总是不免议论……”
“若是议论有用，金人早就没了，朕也早该被雷劈了。”赵玖依然随意。“倒是岳卿，你这般推来推去，莫不是觉得朕名声不好，不愿跟朕有什么牵扯？”
岳飞无奈，这种玩笑也不是他能承受住的，却只能尴尬俯首：“臣绝无此意，如若官家确实看上了这小子，臣也只能受此隆恩了。”
赵玖暗自腹诽道：“三言两语就看上你家小子？还不是佛佑自己的孽缘！”为人父亲，豁出去老脸去替女儿邀结姻亲，差点还被拒绝，除他也是没谁了。
“这话说的，还似不情不愿一般。”赵玖没有表现出来不耐。“莫非真以为朕的女儿愁嫁？”其人当即按着岳云的脑袋俯首：“承蒙官家厚爱，愿为犬子求佛佑长公主垂青……”赵玖连连颔首，便让人将岳云带去见两位太后与两位贵妃，说是让太后做决断，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婚约已经成了……
待岳云回来，岳飞带着儿子告退时，赵玖笑嘻嘻的给偏殿处的佛佑比了个成功的手势，当事人却瘫坐在地上，早已放弃了思考。
不日便是元夕。
自打靖康以来，因为新上任的赵官家一力抗金并连战连捷，南下的商贾们也开始返回，这座城池才重新归复了她的生命力，并在这个元夕夜，宣告着自己的复生。
傍晚赵玖料理完公务，便到旁边新圈的公主殿里叫闺女赏花灯了。
“好叫爹爹知道，姐姐下午就换了衣服，带上了几个侍卫，已经出宫玩去了。”神佑早在宫人帮助下换好了衣服，端端正正的坐在地龙旁取暖。前些天赵玖便提过要带她们元夕出宫看花灯，她自然做好了准备。
赵玖搓了搓手，在神佑旁边寻了处空位坐下，说道：“都是定了亲的姑娘了，还那么草率。要是让外人晓得了，又不知得引来多少折子。”
“爹爹大可安心。姐姐出宫一向是换了男装的。”神佑笑着说，：“若是要被认出，以她在外面折腾的劲，爹爹这边早就已经收满小报告了。”
“她在宫外都干了些什么事？杨沂中上次跟我提过，却说无些恶事，我也就没细究。”
神佑见赵玖坐了过来，便懒洋洋的往他身上靠了过去，说道：“姐姐嫉恶如仇的性子，还能干些什么事呢。无非是今日把某处的恶户打了，明日让侍卫给乞丐送些吃食过去。每次干事，她打的都是殿前司的旗号，就算偶尔恶了权贵人家，别人也觉得自己不占理，不想把事情闹大，干脆罢了。不知不觉间，姐姐已在东京城的闲汉里混出了“赵公子”的名头，皆以为她是哪家的富贵子弟心慕游侠儿，跑出来匡扶正义的。”
“还有这等事情？”赵玖惊奇的说道。
“姐姐人来疯的性子，爹爹又不是不知道。”神佑像只猫一样在他身上蹭了蹭，发髻都乱了不少，“这从内宫里搬了出来，出入更是方便。以姐姐的性子，不把东京城闹个天翻地覆，已算是顾忌爹爹了。”
赵玖无言，把神佑从自己身上拉了起来，对方弦然欲泣的模样却让他有种犯罪的恶感，赶忙唤值守殿外的宫人进来，重新给神佑绾了绾秀发。
“爹爹是不喜欢神佑了么？”绾发的时候，神佑在一旁问道。
“你再在那儿耽搁几句，我们就看不着花灯了。”赵玖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如今天色已暗，宫外似乎也热闹起来。他也很激动的，这可是间隔了快一千年的东京灯会啊。
宫人麻利的给神佑重新固定了个发饰，后者在铜镜前边对比边说：“你若是个负责任的，绾个宫髻总要会吧。每次把我头发弄散了，都只知道唤宫人。”言罢，便站起来理了理袄子，然后对赵玖招呼了声：“走吧。”
自是元夕，东京城分外热闹，大街小巷的茶楼酒肆更是坐满了客人，店小二如穿花蝴蝶般在客人中间走来走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是当然，元夕一日的油水，就快抵得上过去一月了。
一处热闹的酒楼里，佛佑带了三五个侍卫坐在角落里喝着闷酒。俊俏的脸庞，金贵的打扮，还跟几个凶神恶煞却忠心耿耿的亲卫，一个人就敢霸占了酒肆小半地方，把元夕来喝酒的其他人打发到到别处去排队，这种行为除了这两年威震东京城的赵公子，还能有谁？
老板是熟识的，赶紧给她上了定制的蓝桥风云，又添了三五道荤菜，谄媚的说了声公子慢用，屁颠屁颠的下去了。
佛佑当然不知道，这酒并不是真正的蓝桥风月，老板早给她换了特制醪糟，只是闻起来所差无二。实际上这酒楼本身也是殿前司传递消息的秘密据点，赵公子的身份别人不知道，他们还不清楚么？敢给佛佑公主上烈酒，也不怕杨沂中扒了他们的皮。
佛佑是被蒙在鼓里的。她当然不止一次来这儿喝过酒，但每次喝完都毫无醉意，让她惊喜的觉得自己就是那种千杯不倒的体质。她拿起老板放过来的蓝桥风月，看都没看，直接用一种极为豪爽的姿势一口闷完，引来周围泼皮闲户的一阵叫好。
“别了，我的青春。”佛佑公主趴在桌子上，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周围的侍卫自然是知道公主订婚这回事的。但不是说驸马是公主自己挑的么？好像还是岳太尉的嫡子，长得甚是英武，但看公主这架势是后悔了？
众人还在疑惑间，侍卫头子眼光一动，却见旁边径直过来三五汉子，为首的那个还提了两个酒坛子，他连忙轻踢了一脚同伴，握紧了手中的朴刀。
“兀那汉子，莫要激动。”为首的年轻人开口了。他摇了摇手里提的酒坛子，开口说道：“俺们在旁边见到这般豪气的小公子哭的如此伤心，特过来劝慰一二！”
佛佑公主抬起了头，看到那个领头的年轻人，一时间哭的更厉害了。
还能是谁？岳太尉嫡子，未来驸马，帝国的明日将星，以及被佛佑公主射了一箭屁股的倒霉蛋，连自己身旁的几个夯货都认出来了……
岳云没有理会侍卫威胁的眼神，直把酒坛子放到了桌上，大咧咧说道：“看你哭的如此辛苦，猜定是被情字伤到了。天涯何处无芳草，男子汉大丈夫，在那儿哭甚？”
“你个泼皮……！”佛佑抬起头想骂，却见岳云直接递了一个酒坛子过来。
“拿着！”
众侍卫想拦，可是佛佑却接了过去。
岳云见她没有推辞，立刻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果然是个好汉子，饮盛！”言罢，便当着众人的面拍开酒封，好生闷了一大口！
佛佑见了，在心里也叹了一句豪气，但随即也激起了好胜心。她暗付自己蓝桥风月喝了不少，也是千杯不倒的人，便有样学样的拍开酒封，抬起酒坛呼噜呼噜灌下去了。
万万没想到，这酒入口不仅没有蓝桥风月的触感，反倒是一股烧刀子般的灼热。佛佑公主哪受过这般刺激，一下将烈酒喷了出来，苦的，辣的，咸的，酸的，仿若打翻了五味瓶，一齐从胃里涌上去，呛得鼻涕眼泪一块出来了，在一边咳个不停。侍卫们赶紧给她弄来了清水和乳酪，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那股刺激感消去。
这下佛佑公主彻底受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岳云倒是没有嘲笑她反应如此剧烈，只当是她之前已经喝多了，一时呛住了而已。见她哭的这么伤心，便在她旁边寻了个空位坐下，变戏法似的摸出来一碟酒盏，自顾自的满上，又给佛佑公主推了一盏过去，宽解的说道：“世间万事哪能尽如人愿？要知哥哥俺不也才被订了门亲事，都没处说理去！”众所周知，安慰别人的最佳办法就是告诉她更惨的事情，尤其是在喝酒的时候。岳云显然深谙此道。
听他这么说，佛佑公主倒是不服气了，自己堂堂天潢贵胄，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帝国公主，一时倒霉要和你这个夯货过一辈子，你还嫌弃？她止住哭泣，不动声色的问道：“那又是什么个说法？”
不料岳云却没回答她，只是指着刚推过去那盏烈酒，又指了指自己的酒坛子，说到：“叫哥哥，此外，一言，一杯。”
佛佑蹬了他一眼，端起那盏烈酒一饮而尽。不过这次好多了，没有呛到喉咙。
岳云见她喝完了酒，说了声壮哉，也把自己面前那盏给喝了下去，然后才一边给佛佑公主倒满，一边说道：“你要知道，你这个身份的大户，哪来有婚姻可以自己做主的？你现在再哭，扭得过你家大人么？还不是要乖乖娶亲。”
佛佑公主端起酒盏，再次一饮而尽。不过这次感觉就舒服多了，不仅不呛人，似乎还暖洋洋的。她眯了眯眼睛，笑吟吟的问道：“哥哥是怎么处理的呢？”
“这就对了嘛。”岳云见她配合了，便把喝干净的酒盏放在她面前，佛佑立刻自觉的给他满上，这才详细说道：“教你个法子，先给你相好的通个气，让她稍微等些年。成亲么，成就是了，等过个一年半载，大家注意力和新鲜劲过去了，再把那女子迎进来，你家夫人也懒得计较她了。”
“哥哥这么熟练，是不是已经有打算了？”佛佑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好叫弟弟知晓，哥哥更是个命苦的。都快到谈婚嫁娶了，却连一个相好的也没有。”这回答让佛佑平衡了不少，却换岳云愁眉苦脸了，他恨恨的喝了一口酒说道：“甚至与那结亲的，娶回来也注定是要供着。弟弟莫要以为你就是难受的。不瞒弟弟说，哥哥家里是从军的，俺自然也跟大人上的了战场，走了好几个来回！但在前年，俺家大人让我去送军令，结果在在山上被一队贼人给劫了！若就是把哥哥打杀了，俺也不会说什么，但这群人居然折辱我取乐！拿那箭矢射哥哥的屁股！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小矮子，不顾家国大义，为金国的四太子办事……那边那些汉子，你们在抖些什么？”
佛佑赶忙给岳云重新满上，说道：“哥哥莫理他们，饮酒便是，饮酒便是。”
岳云没有细究，他端起酒盏一饮而尽，然后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凶神恶煞的说道：“教我逮住那个小矮子，定要将他绑在木桩上，射他个千百箭！”言罢，见佛佑公主在那边瑟缩了下，才换了个表情，笑眯眯的说道：“是不是把弟弟吓着了？”
“哥哥喝酒，哥哥喝酒。”佛佑忙不迭的给他满上。
“莫觉得我暴躁。是那贼人下手太阴狠了。害的哥哥我不仅延误了军情，还趴着养了很久的伤，被弟兄们笑话了好一阵！而且误了见大人物……还好大人物宽容，没有责罚。”岳云细细的解释道，不过这次没等佛佑给他满上，便问道：“弟弟这边可是何事？快细细讲来。”
佛佑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如哥哥先前说的。便是家里让嫁娶的事情。我家大人甚是宠我，以为我喜欢那人，便替我舍脸求了回来。我又不能告诉他是不喜欢的，便在这儿喝酒浇愁，不知怎么办。”
“弟弟可有心上人？”
“不曾……”
“那不就结了。男子汉大丈夫，若不从一而终，便是要流连花丛的。弟弟不喜欢，娶回来再多纳两房妾便是！”岳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
佛佑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红晕。多杯烈酒下去，她脑袋晕乎乎的，却又觉得自己从未这么清醒，于是笑眯眯的问道：“弟弟向哥哥讨教一番，这流连花丛是怎么个搞法？还有如何以后在家里那口子不知情的情况下，说服她同意自己纳两个小妾呢？”
“附耳过来，哥哥好生教你几手……”岳云连着喝了好些烈酒，也显得头晕脑胀，思维不灵光了。
佛佑公主还真就撵开侍卫坐了过去，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俩人便一口哥哥一口弟弟，勾肩搭背的谈起了婚后的生活……
另一边，微服私访就要有微服私访的样子，这是赵玖坚持的原则。原本跟出来的侍卫就很少了，还被他打发的远远的缀着，身边只牵着神佑公主，而且元夕夜大街上行人络绎不绝，重点街段更是拥堵不堪，让这些侍卫好生心惊。
比起周围大惊小怪的人群，赵玖显得平静多了。
都是些没见识过电灯的土著。这是赵玖内心真实的想法。
原以为上元灯节会是一个多么盛大的一个日子，想象中灯笼铺满大街小巷，街边全是各自摊贩，杂技表演，所有人都在城中庆贺，半是傩戏半狂欢的样子……
然而就现在东京城的表现，除了灯笼古色古香，但从任何节日元素来看，连近代小县城的灯会都比不上。
可即是如此，身旁的神佑却依旧看的如痴如醉，甚至还去猜了几个灯谜。
这便是认知差距了。就像赵玖知道的，为什么他不贪美食，不贪器皿，不贪宫室，别人眼里像个圣人一样，一心想着光复中原？因为他真的见过。有过珍馐美食，就不会再惦记那些煎炒都难的菜肴，用过现代的科技设备，便不会醉心于所谓的古玩异宝，身临其境的踏足过山河大海，他才知道妃嫔与大美之间差距有多远。
这点大相国寺的住持说对了，他是对宋朝的繁华看透了。因为看透了，所以就不会再惦记，所以仿佛隔若三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现在的赵宋官家，右手让神佑给挽着，左手拿了串闺女最爱的糯米丸子，在东京城的街道之上，慢悠悠的闲逛着，却像是被孤立一般，怎么也融不进去。
自然不一会儿，神佑便觉察到赵玖有些不对劲了。她便松开赵玖的胳膊，三两步跑到赵玖前面说道：“爹爹可是有心事？”
“怎么会。只是这元夕大庆的日子，没想到东京城也铺不满灯笼，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神佑咬了口手中的糯米丸子，含糊着的说道：“可是爹爹，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东京。”
赵玖摸了摸神佑的头，不知不觉间，现在闺女已经有他肩高了。只不过这糯米团子的爱好，却一点也没有变。不经意间，一股温柔涌上嘴角，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对神佑说道：“世界自然还会更美的，哪怕不是元夕夜，你也可以看到这样明亮的风景。”说完他笑了起来，如果神佑能看到未来的灯火，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允许你抱我一下。”神佑踮起脚尖，俏生生的张起双手。
赵玖便抱起了她，可是又觉得少女柔软的肢体分外轻盈，不禁紧了三分。
“我走累了。”神佑继续在他的耳边发号施令。
赵玖没有拒绝，他松开神佑，转过身缓缓蹲下。
这时候，天下至尊也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
神佑真的很轻，也可能是他习弓不缀的缘故，仅仅是把她背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任何负担，就像水潭里的光影，随时有可能消逝一样。
不会的，他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神佑趴在他背上，笑吟吟的说到：“爹爹净在开玩笑。如果不是元夕夜，莫说整个东京城灯火通明，就算是通宵点亮一处偏殿，也要被御史弹劾浪费了。”
“我没有在说笑。“赵玖顿了一下，想起了未来的灯火：“终有一日，我要把这群星举起，献给这片大地。神佑，我不会骗你。”
“我相信，爹爹从不说谎。”神佑在他背上开心的笑着。
于是乎，这下与街道格格不入的人，就有两个了。从熙熙攘攘的街道，再到冷冷清清的小巷，他们便一直这样走着。
“爹爹看那儿，那些个人好是眼熟！”神佑突然出声，指着某处人声鼎沸的酒楼。
赵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两个醉鬼勾肩搭背，步履蹒跚得从酒楼里出来，身后跟着一大圈慌乱的侍卫。
不是佛佑和她的未来夫婿，还能是何人？单凭侍卫里的几个熟脸，他就知道又是佛佑在弄幺蛾子了。不过有意思的是岳云也在旁边，似乎还没有识破佛佑的身份……
罢了，反正都是嫁出去的女儿了，随她夫妇们折腾。
赵玖把神佑给放了下来，挥了挥手，远处立即跑来两个侍卫拱手行礼，听候差遣。
“看到佛佑公主了么？你们一个去那边给侍卫通个气，让他们看好公主，莫出了差池，至于公主要去哪儿玩闹，反正他夫婿在旁边，就不要多管了。另一个人去给岳太尉府上说一声，就说元夕佳节，我一时心血来潮，招岳云进宫坐家宴去了。如果归家失仪，不要苛责。去吧。”
两个侍卫听罢，又看着赵玖身旁还站着神佑，只觉得官家真是把公主们宠了上天，感慨之余行了一礼，各自下去执行任务了。
毕竟那边的醉鬼小弟吵着要看花灯，醉鬼大哥替他出头，已经打翻两个摊子了。
“这两人简直是天合之作啊。”赵玖感慨道。他看见佛佑坐在打翻的摊子上，岳云手里抓了一大把花灯，两个人像小孩子子一样你一个我一个的分了起来，而郁闷的侍卫们正在和贩子讨价还价，试图把这个摊位给买下来。
“敢问爹爹一个问题。”
“讲来。”
“爹爹为何想把姐姐嫁到岳家去呢？”
赵玖听闻，白了她一眼，说道：“夫婿可是你姐姐自己选的。”
“我不信。若爹爹不想姐姐嫁过去，池塘里就算漂一百艘船，爹爹也不会点头。”很明显，神佑对佛佑的乌龙点婿很是了解。
“原因其实很简单。”赵玖琢磨了下词句，说道：“你姐姐是个心善的，岳太尉家里也是心善的，顺水推舟嫁了过去，大抵不会差。”
“还不够。”神佑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到僻静阴暗处来，接下来说的话还和以前一样，就不要外传了。你也得学着看些朝堂，不要和你姐姐似的，糊里糊涂就过了。”赵玖拉着神佑进了一旁的小巷，苦笑着说道：“当然我也希望你一辈子都能过的随心自在，不用看他人脸色。”
“嗯。”神佑轻应了一声。
“岳太尉，是孤臣。他不仅发于毫末，知晓民间疾苦，而且更是太干净了，干净到一丝污点也找不出来，这种人是不会被大多数人喜欢的。”赵玖缓缓的向女儿解释起他这个心腹来。
“除此之外，他也会打仗，真各摆亲随，同装备的谋略征伐，韩良臣也不见得能胜过他。再磨练些年，帅臣之姿，无出其右。但要命的是，他在他母亲的影响下，还是个忠君报国的老实人。”
神佑不解，问道：“就因为他是老实人么？”
赵玖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就因为他是老实人。如果他不老实倒好，用完了爹爹直接一刀砍了便罢休，实在不行解他兵权，许他荣归，也是一桩佳话。但他太干净也太锋利了，我怎能让一个一心为国的人失望？虽然爹爹能放心大胆的信任他，但未来你弟弟呢？况且别人嫉他怕他，岳云又和他老子差的太远，只是个中人之姿的老实人，那等岳飞一走，他的家族亲随，袍泽旧部，还能保得住几分呢？这些事情岳太尉自是清楚的，所以他也一直在自发的再往孤臣这个身份上靠，除了打仗，外事皆不闻不问，就像唐时的军神李靖那样，力求减少帝王猜忌和同僚间的加难。”
“所以爹爹才把姐姐嫁过去，希望帮衬一二？”
“是你姐姐自己想嫁的，我也只是顺水推舟。”赵玖又强调了一遍，为了保护臣子丢女儿过去的黑锅他可不背：“而且你姐姐在宫里出了命的蛮横，谁敢动她的东西定是讨不得好。但她心也是最善良的，最护短的。岳太尉不敢争的一些东西，她敢去争，而且还心安理得。日后岳飞故去后，敢打岳家注意的人，定也是伸手剁手伸脚剁脚。让她护着这两个老实人，便再好不过了。更何况你看，她现在不是和岳家小子相处的极好么。”
神佑看着这对酒鬼兄弟远去的背景，确实是相性极好的。但她却无法接受，姐姐看似天合之作的婚姻里，却掺入了如此多的思虑。
突然间，她心情变得很差很差，一想到自己日后也可能被塞给某处人家。
决计不能接受。这是她唯一想的。她的感情，她的生活，她的未来，她不接受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在里面，更何况是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
神佑调整了下心态，鼓起勇气问道：“那我呢？爹爹打算为我寻一处什么样的人家？”
“我还没想好。你想要什么样的？”赵玖语气正经起来，上次说这些话题的时候，她就反应很奇怪，怕是心底已经有目标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打探一番，再做计较。
神佑听到赵玖认真的语气，想到赵玖怕是真想把她给嫁了，心中一痛，但立马强撑出一副俏皮模样，轻快的说道：“倒不是我想要什么样的。我是怕爹爹又心疼哪个臣子，大手一挥，便把神佑给送出去了。”
“安心，若是要嫁，爹爹定会给你寻个盖世英雄。”赵玖依旧没有说出她想听的话。
神佑心脏仿佛被一重拳击中，疼的更是厉害了。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推脱之间消弭掉自己所有的热情，最后选择了一个勉强看的过眼的，或者说就是和某人有三分相像的某个官宦子弟，随后便是问名纳采，交换八字，最后热热闹闹的办了场轰动东京城的婚宴，带着嫁妆入了那冷冰冰公主府，最后便被埋在阴影里，就像内宫里的两位太后，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腐烂死亡。
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呢？嘴里的糯米丸子也不甜了？明明姐姐现在是那么的幸福啊，可到我为什么说服不了自己呢？
眼睛为什么那么润呢，鼻子怎么也那么痒？神佑这是坏掉了么？
“好叫爹爹知晓”神佑的声音沉闷了下去，声音逐渐呜咽起来：“神佑不想嫁人……”
这是神佑第一次在赵玖面前如此嚎啕大哭，这位早熟的少女以往哪怕流泪也是坚强的，如今却哭的像一只放弃抵抗的小鹿，声声泣血。
赵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得把神佑搂进怀里，一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过了好一会儿，神佑才止住了抽泣，她好像已经接受了自己未来的命运，还没吃完的糯米团子随意的丢弃在地上，在赵玖怀里失魂落魄的说道：“谢过爹爹的关心，是神佑太任性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颠不破的。神佑让爹爹难做了。”
赵玖听罢，越想越不是滋味，只觉得神佑突然要走了，变成别人的了，便觉得难以接受。更何况这个女儿又和佛佑那种放养的不一样，真切是念家的，突然间好生为难。
罢了，不想嫁就不嫁吧。自己坐拥天下，难不成还养不起一张嘴不成？他闭眼想到，于是轻轻的拍着神佑的背说：“你既然不想嫁人，那咱们便不嫁了，宫里不缺你那一口吃的，安心住下去吧。”
神佑听了赵玖这话，却不知为何才止住的眼泪瞬间又涌出来了，尽数洒在赵玖的外袍上，哭声是愈发悲切了。
赵玖待不住，将神佑的脸蛋从自己胸口挖了出来，只见她双目已经哭肿了，却还在呜咽着，便笨拙的用衣角去擦拭对方的泪花，哪知却是越擦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他本来就不是个耐心性子，一次两次哄不住神佑，便想要出声呵斥，可是话到嘴边，也像哽了一块大石头，怎么也出不了口，好生难受。
你说神佑哭泣也就罢了，毕竟未来嫁到哪里，也是未知，她心忧一下自己的处境，其实再正常不过了。但你赵玖，堂堂一个赵宋官家，也跟着在这儿心塞，却是何处道理。
两人就这样一直僵持着，到最后赵玖才如受伤般的野兽一样低吼道：“不嫁了，我说不嫁了！就在宫里好好呆着，你哪儿也不用去！”
“有用么？”神佑抽泣的说道：“我想要的，却是得不到的。”
“那你想要谁？朕马上就让杨沂中去给你绑过来！”赵玖彻底暴怒起来：“朕堂堂天子，哪家汉子敢嫌你？今日在此把话给朕交代清楚，又不说心仪的，又要以泪洗面，听了简直晦气！”
话音刚落，突然一声梆响，把父女二人皆是吓了一跳，这时候立马有官差吼道：“子时已至！”焰火绽开，甚至把他们呆的街角巷弄都照成白地。
看着开满了夜空的烟花，神佑止住泪水，瓮声瓮气的开了口。“敢问去年这个时候，爹爹在想什么呢？”
(东风夜放花千树。)
赵玖没好气的答道：“去年此时正在出征，想的自然是打败娄室，光复中原。”
(更吹落，)
忽然间神佑破涕为笑，娇俏的说：“这种时分，爹爹不看那良辰美景，不念怀中佳人，却在思考那个什么完颜娄室？”
(星如雨。)
“你是在无理取闹。”赵玖双手抱胸，别扭的侧开头。
(宝马雕车香满路。)
神佑脸上还带着泪痕未干，看着好生狼狈。她把赵玖的脸掰过来对着自己，一字一句的说道：“好叫爹爹知晓。”
(凤箫声动；)
赵玖不情不愿的对上了神佑的眼睛，却发现眸子里半是嘲弄，半是爱恋，像是下一刻就要离开，走之前最后一眼的决绝。突然间他怕了，就是那种要失去最宝贵的东西一样恐惧，侵袭上了心头。
“别……”他不由自主的开了口。
(玉壶光转。)
听闻此言，神佑脸上绽放出最绚烂的色彩，她向前一步，踮起脚尖，环住赵玖的脖子不让他逃开，烟火黯灭之际，轻轻的啄了上去。
(一夜鱼龙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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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夕之后，只有一对苦命鸳鸯受了罚。一个被她爹没收金牌禁足了一个月，另一个以大醉归家被他爹挂了旗杆。除此之外，一如往常。
东南士民在赋税间挣扎求生，保守的文人学子在舐伤待时，商贾往来逐渐繁茂，朝堂诸公在为政事争得不可开交，赵玖本人也为了谋划北伐事宜费尽心血。
举国上下都在为了抗金运转，元夕的争执和旖旎不过是时代大潮里微不足道的蜉蝣罢了。
朝生夕死。
至少赵玖是这么认为的。
建炎五年年初，赵玖联络上耶律大石，一番商讨后，定下灭夏事宜。
建炎五年年末，赵玖率军亲征，留韩世忠收复延安一线，任用岳飞为帅，直取西夏。
建炎六年四月，岳飞率本部势如破竹，沿黄河水道，一鼓而下兴庆府，李乾顺父子潜逃，西夏灭亡。
五月，赵玖携诸部落于黄河盟誓，定大中华计。
六月，赵玖返京。同年九月，李乾顺父子授首，嵬名云哥与折家上下来投。
饱经创伤的东京城，在这次西夏大胜之后，终于有了大都的气氛。至少明面上，打下去，成了官方一致的共识。
这一年半以来，神佑规行矩步，再无任何出格动作，仿佛元夕节的经历只是一场嬉闹，一场父女间表达失措的意外。
仅仅是意外么？
神佑麻木的将自己的金牌递给姐姐，后者因为干了傻事，又被父皇禁足了半个月。但她结义的好哥哥岳云，借着跟随父亲回京行赏的机会，托了几个闲汉传话，让她出来一聚。
是的，这两个夯货那天晚上喝高了，在东京城的烟花下，当着众侍卫的面义结金兰。
金牌自是不记名的，佛佑干的憨事，出于皇家体面的影响，是不可能传到外面值守的侍卫耳中。等会出宫时，她只需拿着神佑的通行证一晃，侍卫内自然也就放行了。
神佑羡慕的看着姐姐远去的背影。不该知道的，她什么也不知道，她想要的，也顺顺当当的送到了手上。
何其幸运。
神佑如此自嘲道。她从凳上站了起来，把两封辞藻华丽的贺表递给宫人并让其等会给赵玖呈过去，然后又对着镜子整理过衣着发饰，确定没有毛病了，才又引过一个宫人开道，向内宫去了。
这便是神佑这两年生活的剪影。比起随时都想往外跑的佛佑，神佑的所作所为堪称典范。她不仅隔三岔五就会去和两宫太后请安，攀谈许久；会去和潘贵妃商讨城里哪家出的衣服好看，女子怎么样保养的诀窍，或者偶尔帮助吴贵妃分担些宫廷事务，也学一些枪马骑射；甚至对服侍的宫人们也嘘寒问暖，哪怕对方是从金国放归的也不例外。
无可挑剔的贵人。
这是举宫上下对神佑的评价。没人能拒绝一份身份高贵却又平易近人的善意，更何况这位女子长的是那么好看。当今天子重心在家国之上，有了皇储之后来内宫的频率更是稀少。这位随侍官家的公主，比起她那个天天惹麻烦的姐姐，简直不要太招人喜欢。
时间就这样缓缓的过去了。赵玖不是没有见过神佑，事实上这两姐妹就住在他寝宫旁圈的偏殿里，见面次数哪会少？但每次见到她时，哪怕是带这两姐妹出去玩闹的时候，却一次也未再失仪过了。
就像一尊瓷娃娃，干净，完美，找不到她的一丝窘态。
这不是自己希望的么？帝国的公主，大宋形象的标签之一，若是像她姐姐那样整日闹事，算是什么模样？
赵玖心里感叹道，他其实更喜欢过去那个粘着他撒娇的神佑，冲着他发脾气的神佑，偶尔对他使小性子的神佑，但现在，都化作一个人偶，再也见不着了。
建炎七年初，赵玖处理完三大案，巡视完河防之后，为了解决北伐的财政问题，开启了改革税制，整顿财政的事宜。同年间，金国在四太子完颜兀术主导，小秦学士的谋划下，也开始了金国从掠夺式军国主义国家转向正常国家的改革道路。
大河两岸，在决战来临之前，心照不宣的开始处理起内政问题。
建炎七年三月，税制改革之初，反对改革的保守派围魏救赵，以忠孝为由哭求二圣回宫，力求阻碍新税法颁布。宋廷朝野动荡，埋于角落的二圣再次成为政争砝码，向赵玖头上掷去，并且在天下沸腾中，砸了他个头破血流。
建炎七年四月，正被二圣和新税改革阻力烦躁的焦头烂额的赵玖，却是收到了神佑公主的自荐。
大殿之中，神佑给他行的觐见礼仪，精致完美到无可指摘。赵玖在案台上看着伏地不起的少女，心中一疼，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生疏，以至相见还要上奏，正式到御史都挑不出一丝破绽？
赵玖落寞的说了声平身。这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极了天地间的孤家寡人。
神佑没有动作，仍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伏着身子。
赵玖瞳孔一缩，只觉得又看到那个杜鹃啼血的下午，空旷的大殿，羸弱的女孩，还有血染的衣袖。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踉跄的走到殿下，想去把神佑扶起，可是虚空间抓了好几下，始终没有碰到她的宫裙。
“去吧……”赵玖背过了身，痛苦的说道。
神佑依旧没有应声，只是再度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觐见结束，他们却是连对话都凑不出了。
众目睽睽中，神佑公主摆起鸾驾，拉上了内宫好些宫女和内侍，浩浩荡荡的往洞霄宫和明道宫一行。
建炎七年五月，神佑公主面见二圣，力陈积弊，二圣落泪，痛求自新。旬日后，神佑公主携二圣《请世外修功德表》返，保守派溃退，税制改革通行天下。
建炎八年，税制改革初见成效，岁入颇丰。年末议政整军，赵玖再度亲征。御前新军三路过黄河，直逼燕云。
建炎九年六月，时年大旱，西路军及敌后抗金抓住契机，背沿太行山脉一线，精兵直插燕京，一鼓而下。同年七月，中路军与金国重骑爆发苦战，战局惨烈。赵玖再度披挂上阵，以激士卒，身披数创而不退，惨胜金军。八月，宋军三路齐发，连克数镇，金国四太子完颜兀术率残余金军被赶入南京黄天荡，遭韩世忠部奇袭大破，一战功成。
建炎九年十一月，随着各处宋军拔除据点，清剿完金国余孽，中原各地及燕云十六州均已光复。赵玖安排好各关卡换防军士，赶在新年来临之前，班师回朝。
至此，九州大定，尚缺一隅。
腊月的东京城，除了洋溢着新年的气氛，还有宋廷大胜得来的安闲。士民们没有太过在意这位赵宋官家的开拓功迹，只是觉得女真人退走了，明年劳役赋税可能就会少个几分，从这一点出发，赵官家确实是值得敬爱的，比之二圣，虽然严苛，却好了不少。
因此东京城三十里开外，除了迎驾的官员，宗室，却也真心实意的来了好些民众，尽数站在路旁，排了个满满当当。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最前面走的不是骑着高头大马的皇帝赵玖，也不是一些披红挂绿的功勋士卒，而是好些抱着同袍骨灰盒的将士们，而这些骨灰盒却连名字也未曾有一个……。
战局惨烈，转进迅速，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细细的打扫战场？最后只有尽可能的捡自己人烧了，女真人的埋了，骨灰也混杂在一起，尽数运回来，一同厚葬。
生则同袍，死则同穴。比起这场战争中更多数的孤魂，他们也算是有地歇息。
鼎沸的人声沉默了下来，就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们也不确定盒子里呆着的是不是自己的亲朋手足，这些人也许出征前还在茶馆里和他们吹牛谈天，最后只剩骨灰还乡。
赵玖并未打出仪仗，也未坐车，却披挂上那件大战后的残破甲胄，骑着骏马，慢慢的跟在英魂后面。
不知不觉间，欢呼声变成了私语，私语变成了沉默，沉默变成了压抑，压抑笼罩了整个迎驾队伍，让人大气都不敢出。
突然间，御驾旁的亲军嘶吼道：“魂归来兮！”
人们的压抑被一种积蓄已久的情感撕破，放肆的奔涌了出来。也许是想起二圣时期的压榨盘剥，想起了靖康国难中枉死的冤魂，想起了十年间惊惶的生活，想起了战死沙场的将士，想起了如今的官家赵玖。
一股浪潮在人群中凝聚，顺着迎驾的队伍拍向东京，牢固的女墙和城门也发处微不可闻的呻吟。
赵玖知道，这一刻，这个朝代，真正的属于他了。
凝结人类的国度很简单，只需要相信就够了。他们会像幼兽一样团结在他的四周，他则会像灯塔一样指引这个庞大的帝国开始转型。
他是九百年后领航者，也是这个帝国的神祈。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要为这群人谋划一条阻力最小的未来，这是他的责任，也是来到这里的理由。不是什么请客吃饭，能在谈笑风生间把事情办完，这是另一场更残酷的战斗。
建炎十年正月，年假休完，赵玖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各种试点，改革。上下官僚或无力反抗，或是忙着与新利益者，或是干脆加入了食利队伍，至少在赵玖的个人威望与试点展开这个措施下，新宋开始了属于他自己的转型阵痛。
建炎十年四月，留守燕云的守军完成对金国的最后一击，搜山捡海，清剿女真最后的残余。
同年五月，四太子完颜兀术授首，以及，赵宋二位公主及笄。
公主及笄了，便应该是大人了。奏折如雪花般飞入禁中，一问官家何时选秀，二问官家何时给神佑公主定亲？个别不怕死的，还给赵玖上了立储谏书，生怕这位官家毛炸的不够彻底。
外事已定，这想分蛋糕的手不免多了起来。
秘阁不敢私留，所有的折子都发往禁中。那边很快也有了消息，选秀和立储皆被驳回，可神佑公主定亲的事宜，却是缓缓提上了日程。
没人喜欢一个能住在帝王身侧的成年公主，更何况这个公主还没有驸马。
自六月起，东京城的园子里便不乏各种诗词酒会，不需请帖，不需身份地位，但凡在家中在北伐立过功的子弟，皆可参与，一时间青年才俊们趋之若鹜。
明眼人都知道，这些不知名的聚会，都是禁中那位举办的。据说这神佑公主极似其母，不仅美貌非凡，更是心地善良，宫内宫外皆有贤名，前些年生还能当着二圣面陈利害，结束旧学动荡，端是秀外慧中的奇女子。
当然这些都是帝心常在的附加品。皇帝最喜欢的二女儿，哪怕她长得和如花一样，也会有大把子弟上去追捧。更别提新朝改革，驸马也不耽搁做事，真得了这样一位公主垂青，少奋斗二十年，好像不是什么问题。
但六月到十月，小半年间的聚会，却连公主毛都没见过一根，倒是被岳太尉家的衙内和他的跟班小弟连着砸了好几回场子，虽然起因都是这群才子嘲笑衙内的小弟没文化造成的。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打了就打了罢，反正神佑公主在暗处定是看见了，这帮杀胚再无机会。被打的鬼哭狼嚎的才子这样安慰着自己，挺直了腰板想展示自己宁折不弯的傲气，脸上却又挨了一记老拳，晕了过去。
有佛佑这个混世魔王带着，半年里鬼见愁两兄弟在东京里闯下了赫赫威名。
禁宫之中，烛光摇曳，内侍和宫人们早已退到殿外，贴心的给赵玖关上了门。
赵玖什么都好，就是有个毛病，每次帝王家事，总不想他们这些外人听见，连虞大人也要撵出去，一点八卦的话题也不给她们留下。
“你到底想怎么样？”赵玖疲惫的坐在案牍旁边，心力交瘁的看着神佑。
给她办聚会，让她自己挑选，已经是他能开出来的最大的价码。他只是皇帝，不是无所不能的神明。
倘若不去也就罢了，反正可以解释成姑娘怕羞，在暗处观察，也没人能证明什么，但后面的聚会你次次把佛佑骗去砸场子，却是何居心？
赵玖头疼的看着殿前司传回来的密碟，揉了揉太阳穴。这段时间他是真的很累。改革不是一件轻巧的事情，上下联动，随时反馈修正，安抚损失的旧贵族的利益，补上过程中的各种漏洞，还要让措施顺利施行。
神佑端坐殿下，听闻赵玖这样问询，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口中却恭敬的辩解道：“是爹爹联想太多了。神佑虽不想嫁人，但也不至于撺掇自家姐姐去做这种事情。”
赵玖听罢此言，一时间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缓了好一会儿，才痛苦的说道：“你若求权，朕可以将殿前司移给你掌握；你若求财，朕可以让你把份子加入远洋公司；你若求个自由，朕许你在东京皇家园林里自寻一处喜欢的，开府建牙，享尽荣耀。凡是你想要的，大宋范围之内，国力许可之下，朕皆可划给你……如此浅显的道理，你这聪慧的闺女，怎生不明白？”
神佑听完赵玖言语，却低低的笑出了声：“那爹爹一直知晓我想要什么的，为什么迟迟不肯兑现呢？”
案牍旁边的赵玖陡然一惊。
他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无论是想让神佑择婿，抑或是让自己忙于政务，不乏有这方面的思虑。
赵玖想着，等她人长大了，便知晓当年的痴人痴语是多么的可笑，嫁给父亲应该只会出现在童言无忌上。待到她想明白了，父女俩也可以再次开开心心的坐到一起，共叙天伦。
他喜爱这个女儿，无论是她的坚强，她的倔强，偶尔的小性子。但这些喜爱不应该成为沿着错误道路前进的理由，不能出于一己好恶纵容这种畸形的爱恋发展下去，神佑，应该有着属于她自己的舞台和人生。
这是赵玖作为一个父亲的良心。
“为什么……这么多年，你是还未长大么？”赵玖垂下了眼睑。
神佑见赵玖不敢与她对视，没有继续讽刺，只是平静的问道：“爹爹是嫌神佑脏么？所以才不肯下手的?”
“朕是你父亲……”赵玖一拳砸在案牍上，羞恼的说道。
神佑没有理会赵玖的回答，她一字一句的说：“很久以前我便说过，你不是我的父皇。”
“朕若不是你父皇，那你今日所享衣食奉给是何来由？”
神佑捂嘴轻笑道：“爹爹这是等不及了？不过只要爹爹想，神佑现在便可脱给你看。”说罢便站起来，作势要解开衣裙。
“你！”赵玖被这般放浪的举止惊住了，这还是他熟悉的那个神佑么？两年不曾亲近了解，却变成了这般模样。
“看样子爹爹是不喜欢轻佻妖女，神佑收敛了便是。”话音既落，神佑便敛了媚意，换做一副端庄模样：“这些年神佑没个去处，除了学堂，便是在内宫里行走。宫内女子百十个，女儿家的姿态，也无外乎那几种，神佑都旁敲侧击的问过学过。爹爹喜欢哪一种，大可说来便是。”言罢，神佑又换上一副坚毅的姿态，像极了那些宁折不屈的女英雄。
赵玖说不出话来了。
“罢了，既然爹爹嫌恶了如今的神佑，等会下去神佑搬出偏殿便是。”她褪去了所有伪装，又变成了初见时的女孩模样，聪慧，坚强，丝丝任性：“可是我倒是想问问爹爹，落井之后再捞起来的赵宋官家，究竟是谁？”
赵玖听闻，心下一惊，强作镇定道：“朕还能是谁？朕是你父皇啊！”
神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赵玖，缓缓说道：“爹爹说笑了。神佑这些年没事做，除了留意爹爹的一举一动，和宫中老人谈天说地，便再无建树了。只是不知，为何爹爹坠井前后差距这么大呢？”
赵玖有些慌乱，以为她要玉石俱焚，可旋即一想神佑又证明不了什么东西，一切都是她的臆测罢了，便平缓了心态，装出亲切的口吻的说道：“神佑难道不清楚么？朕前后失忆了啊。”
“也对，爹爹失忆了啊。当时那么多人在现场，又有何方神圣能做狸猫换太子呢？而且爹爹百般顾忌神佑，肯定也是本人无误了。”神佑单手抱胸，一手撑着下巴，笑嘻嘻的说道：“这么看来，爹爹肯定是没问题的。”
“是极是极。”赵玖连忙不迭的点着头。
“但是。”神佑公主笑眯眯的开始了她的质问：“爹爹仅仅是失忆而已，为什么前后差别这么大呢？”
“啊？”
“神佑问过了好些老人，尤其是被掠去金国又放归回来的，她们皆说爹爹性子平和，是个好相处的，如今为何如此没有耐性？”
“……”
“性情大变也就算了，只是听说以前的爹爹性好清淡，口味偏甜，也爱那糯米团子，不然御厨也不会常备此物，可如今为何酷爱咸口油腻，那姐姐都不肯下筷的糖醋鱼外卖点了一份又一份？”
“……”
“神佑也去打听了爹爹以前，不说洁身自爱，但至少对着献殷勤宫人有所回应，摸摸碰碰的断不会少，可为何才回宫那段时间，看到宫人上前却眼神游移，更衣时刻不小心碰到了还要起鸡皮疙瘩？”
“……”
“爹爹以前说话颇为文雅，可如今为何愈发直白？”
“……”
“爹爹以前睡觉的时候可谓皇家仪表，不仅睡姿端正，而且也未听闻有过什么说梦话的习惯，可如今潘贵妃却说爹爹睡姿颇为不雅，夜里要帮着盖好几次被子，还常说些旁人晦涩不懂的言语……”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赵玖无力的开口。
神佑笑吟吟的开了口：“我可爱的爹爹啊，你就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失忆可以解释一切不自然，但习惯却是骗不得人的。稍稍有心的人去上下打听一番，尤其是一些旧人处拿到的消息，便可对过往推测一二，更别提当年服侍爹爹的几位伴伴皆被灭了口，唯一在场的杨沂中其实也是才上任不久，压根就不清楚这些东西的武人。这般遮掩，就更让人浮想联翩了。”
“一派胡言。”赵玖只有软弱的反驳道。
“安心吧，事后我已经给你处理好了。禁宫之中，但凡当年和爹爹有接触的老宫人，她们不是犯了些错被撵回家中，便是以年老色衰为由打发去守皇陵了。这点小事，吴贵妃还是很卖我面子的。”神佑天真无邪的说道，那语气让赵玖有三分胆寒。
“此外个别记得爹爹反常之处的宫人，内侍，均被我暗中拆了开来，不会让他们聚在一起的，即使某些人听到了只言碎语想去调查一番，殿前司那边第一时间便会有所反应。”神佑继续补充道，这滴水不漏的处置，哪像一个及笄半年的少女？
赵玖看着神佑，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也罢，爹爹全身心扑在朝廷事务上，忘记清理宫闱内政可以理解，吴贵妃虽然管理有方，却始终少了一丝细心，这次神佑帮你把隐患都扫除了，你要怎么谢我？”神佑走到赵玖的案牍前，寻了空处的位置坐下，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赵玖颓然问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神佑一只手扶着桌子，一只手移上了赵玖的胸膛，却是自顾自的说道：“当时大相国寺的住持告诉我，有那种忘却三生的得道之人。但是后面了解到爹爹的举动，却让我犹疑起来。我设想了一个问题，如果说一个轮回转世之人，那么他和他的前世，究竟算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若算两个人也就罢了，皆是独立的，如果说算一个人，那为什么此人赋税也好，因果也好，都要交结两份？”
“什么意思？”
“爹爹还未明白吗？这转了世，或者说忘却了前生，尤其是爹爹这种连习惯都湮灭的干干净净的，早就算两个人了。我父皇是涿州赵构，哪来什么沧州赵玖？”
一时间赵玖大惊，斥道：“荒谬绝伦，朕是你爹爹
神佑越发大胆起来，说道：“所谓爹爹，官家，陛下，皆是称呼罢了，一时情趣而已。爹爹若是不喜欢，我换一个便好，玖哥哥怎么样？我可不想学着潘贵妃叫你好哥哥，太油腻了。”
“我们是父女……至少血缘上朕真是你父亲。”听闻神佑言语，赵玖不知从何反驳，只能重复着这一句话。
“玖哥哥不是说过一句话教神佑么？向来如此，那便对么？怎么现在轮到自己了，却如此胆怯？”神佑从案牍上跳了下来，绕道赵玖身后，搂着他的脖子说道：“而且，你们男人脑子里尽是些龌龊的，只会以己度人的用下半身思考。我说想和你亲近，自然是贪念你的灵魂，那会热衷于和你做那有悖血亲之事？”
赵玖还未理解神佑言语中的含义，却突然感觉到她把下巴放在了自己肩上，就像小时候撒娇那般，在他耳边轻言细语的说道：“你们皆说女子爱慕英雄，然而时代最大的英雄坐在我的面前却不让我去追逐，生生看着他被人夺走，何其残忍。一面你告诉我祖宗之法不足畏，一面又对我拒以千里。我什么时候向你要过那么多的东西？”
赵玖叹了一口气，等待着神佑的后续。
“你这副身躯是我生父赵构的，可是里面栖息的魂灵却是沧州赵玖的。你以为我索求无度，想要淫乱宫闱，想要污秽血亲，可我只是爱上了时代最耀眼的太阳，我所求的仅仅是常侍身边的守候，这也有错吗？我只想要魂灵间与你贴的近一些，但为何一次次，你要把我推的更远？一次次，你就想要帮我找个不认识的汉子丢出去？就这宫廷里的挠了人的狸奴，我也没见潘吴二妃如此绝情！”
一腔剖白说完，这个压抑多年的少女终于绷不住心中的弦，搂着赵玖放肆的哭了起来。
赵玖静静的等待她发泄着，感觉到她心绪平复，才闷闷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感觉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元夕日里，玖哥哥的一番言语让我知道，如果我不做些什么，只呆呆傻傻的站着，最后真的只有被寻一户人家送掉了。好像也是那一晚，神佑就坏掉了……”神佑像被抛弃的小猫一样钻进他的怀里，嘤嘤抽泣着。
赵玖闭上了眼睛，逃避的说道：“罢了，朕等会儿便去吩咐虞允文，以后游宴就不办了。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议吧。”
“嗯。”神佑轻轻的应了声，没再多言语。只是过了一会儿，便听到少女均匀的呼吸，却是缓缓睡去了。
这忙于北伐的几年光景，神佑究竟是如何过的？
他看着怀里少女的娇憨模样，想起之前的妖冶放肆，重重的叹了口气。
恍惚间，神佑又说起了梦话：“娘亲你见着了么，神佑不会再被丢下了……”
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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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
火光闪过，点燃了房内的红烛，一清瘦男子笑道：“不得不说，原学折腾出的新鲜玩意儿，确实是有几分用途，至少比那火折子强太多了。”
“殿下三思！”对坐的老者沉重的说道：“如今官家痼疾难去，已经昏睡了一月，怕是大行不远。如今皇储未立，还请殿下出山，主持大局！”
清瘦男子瞥了旁边的文士一眼：“秦先生以为如何？”
唤作秦先生的文士摸了摸稀疏的胡子，文绉绉的说道：“食君禄，为君尽忧。然朝堂运转不歇，又何须殿下出马？”
清瘦男子显然对这名文士很是信任，认可的点了点头。老者见事不可为，只能起身行礼，悻悻而去。
清瘦男子自然是赵玖的哥哥赵桓，曾经的宋钦宗，现在被拘在洞霄宫求道的渊圣。
“这旧学腐儒还真是不死心。”赵桓对秦先生说道。
天下皆知赵玖酷爱钓鱼，无数能人尽是死在这上面，如今才昏迷了一个月就按耐不住想夺权，真不怕前脚点头后脚就被殿前司抄没，找个山头一丢了事。
“话虽如此，但是殿下还需早做准备，万一官家真大行而去，也该有所应对。”
这文士姓秦名桧字会之，也是人口中俗称的小秦学士，由于他之前跟着二圣去上京换来的良好声望，虽然他是四太子的左膀右臂，但金国落败后也未曾清算，只是夺了官身，当个清闲散人。他也是明智，知晓自己无路可去，便打着尽忠的旗号跑来洞霄宫落了户，赵桓亲切的接待了他，引为知己。
这便是建炎十二年春日的缩影。
一月多以前，赵玖巡视军营，不料所乘骑的马匹却突然发起狂来。众人阻拦不及，竟让马匹带着他跃入水中。殿前司一阵忙活，好不容易把赵玖给救了上来，却是回宫便发起高热，昏迷不醒。
一整月间，赵玖就在浑浑噩噩过去了。中途虽也降过几次温，醒来了好几次，但每次都是交代了几句话，便又沉沉睡去，待个一两天，又烧热起来。如此反复，未曾停歇。
所有御医面对这种情况都束手无策，彼时又无青霉素这等东西，诊断结果除了邪风入体和之前战阵上落下的沉疴痼疾外便再无说法，只能劝慰着贵人们做好心理准备，这位统御天下的官家搞不好真要大行了。
不过比起慌乱无措的内宫，外廷则显得要平静许多。这两年赵玖不恋权政，让新派官员治政，旧学官员司刑，自己掌握军事，邸报以及殿前司诸密探，除非大事，否则裁断都很少涉及。如今他虽昏迷了许久，但底下做事做事也没受到影响，只不过行政批红的任务都委托给秘阁诸公罢了。
真正造成人心思动的，无非是两件事。
一是赵玖至今未立后立储。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赵玖本才三十不到，正春秋鼎盛，还是一位马上皇帝，先前被否决过储议的大臣们自然不会为了这事再找麻烦。但如今赵玖搞不好真要没了，不可避免的，押注各位皇子的官员便开始逐渐动作起来。
二是赵玖的人事安排太过决烈。他清醒时分说的寥寥几语里，却是让杨沂中独断宫门，刘彦辅之，诏神佑佛佑公主就近侍奉，除此之外，再无安排。
单个拎出来看都无什么影响，无非是官家没立储君，又或是防备外人阴谋，只好把安危寄托于信任之人的手里。至于为什么不选后妃要选公主，大概就是害怕自己的两个儿子吧。
问题是这两条事情是一起传出来的。
这个节骨点上，如果赵玖真仙驾归天，那么真正决定帝国皇位的不是别人，正是呆着赵玖身边的两位公主，怎叫他们不慌？
但现在杨沂中和刘彦二人率部在寝宫门前轮流值守，身披甲胄，剑拔弩张，何人又敢强闯宫门劝这位天下至尊？
建炎十二年的春天，本该是政通人和的模样，却在阴暗连绵的春雨里，翻开了新的一页。
“官家真叫吴贵妃过去了？”潘贵妃高居榻上，吃惊的对伏在地下的宫女喝道。
“禀娘娘的话……来的宫人确是如此说的，而且还亲自去鱼塘，库房等处寻了又寻，着实没找到吴娘娘的身影。”那宫人颤声说道，生怕潘贵妃一个不满意，迁怒于她。
潘贵妃虽然惊惧不已，但尚存三分理智，尽量放平语气说道：“罢了，你先下去吧。”
宫人忙不迭的退了出去，这时午眠的赵原佐却是被惊醒了过来，睁着大眼睛，疑惑的看着自家娘亲。
潘贵妃抚了抚儿子的头，温柔的说道：“你不是念你父皇念的紧么？等下就有宫人来催的。快去梳洗一番，君子要端正仪表，不然见了被你父皇嫌了也没地方说去。”
赵原佐本来也是个乖巧孩子，而且被潘贵妃一手带大，更是听话的紧。娘亲这么说，他自然也就从了，跟在服侍的宫人后面去整装梳洗，等待父皇的召见。
母女俩就在院子里候着，但等到太阳落了，依旧是冷冷清清的。
赵原佐怀疑的看着自家娘亲。不是说好了要来人么？为什么天都要黑了，却一个来请他们的人也未有过。
潘贵妃站在院落的阴影里，渐生绝望。是了，若赵玖真是要见她，想必会和吴贵妃一道入宫，怎么会一先一后，挨个召见呢？
“娘亲，我们在等什么啊？” 赵原佐等了一个下午，渐渐开始不耐起来。
潘贵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股委屈涌上心来，只觉得赵玖太过厚此薄彼，这些年她在后宫可谓是恩宠隆盛，为什么这种紧要关头想到的却是吴承恩那个只知道干活的粗人？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算越亏，自己丢了面子不要紧，没了皇后之位也不要紧，但这档头见天子却事关自家儿子未来，容不得她退让半分。
就算不选赵原佐做皇帝，多少面子上也要给他一个机会啊！你哪怕下旨斥责他一顿，再回头册封另一个，也比这样不闻不问好太多。赵德佐是你儿子，我这个就是大风刮来的？
随着不甘的积攒，来自母亲的挣扎压过了赵玖皇权的积威，于是潘贵妃拉过儿子的手，让宫女打起灯笼，擅自向赵玖的寝宫赶了去。
她要替自家儿子讨个说法。
但迎接他们母子的却是泼天的凉水。
“未有官家召见，来人皆不得擅入！”
领头那位刘统制抱歉的说道，态度恭敬，但却丝毫没有让步的迹象。
潘贵妃的眼神逐渐灰暗，一股被背叛的感觉从心底滋生出来，她用最后一丝侥幸将赵原佐推到前面，低声下气的哀求道：“至少让……”
“未有官家召见，来人皆不得擅入！”
兵士们冷冰冰的重复着这一句话，不知道演练了多少遍。
刘彦缓缓的开了口：“贵妃娘娘请回吧，若官家召见，定会第一时间知会贵妃的。”
潘贵妃终于无法承受住这样的羞辱，她的目光越过兵士钉在了宫门之上，仿佛之后便是赵玖和吴承恩寻欢作乐的身影。嫉妒和愤怒在她心底滋生，压倒了理智和恐惧。
嫁入深宫又未封后，她本就一无所有，现在赵原佐也将失去一切，那么便再无什么可怕的了。
一张小纸条便穿越了幽深的禁宫，悄悄的来潘娘娘最喜欢选面料的衣服店里，又从店伙计手中转到潘国丈府上，最后乘着信鸽飞往了洞霄宫山下的民舍，最后让一文士阅后，在烛焰间结束了它的生命。
一个合格的生意人，怎么可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殿下，大事可期。”小秦学士平静的向赵桓陈述道。他早已不是那个一腔热血的小子，宋金之间近二十年的经历和坎坷让他学会了波澜不惊。潘贵妃不过是证实了赵玖病危的真实性，还有帮助他们入宫承诺，这些东西只是复辟大计的第一步，远远未到庆贺的时候。
小秦学士很明白，他这辈子已经是废了，无论是赵玖朝还是未来的新朝，他都不可能得到起复和重用。于他而言，权比命重，将砝码全压在赵桓这里，是一名赌徒唯一可翻本的押法。
而赵桓这边却在犹豫，他手上无一兵一卒，偏向他的力量只有那只互相利用还互相提防的旧学文官，赵玖持续昏迷未定储君也就罢了，真回过神来确定下一任皇帝，他这样冲上去只能是自寻死路。
小秦学士见赵桓有后悔之意，暗骂一声这人烂泥扶不上墙，却摆出一副拳拳忠心，替他开解道：“官家若要身后名，敢杀殿下否？”
自然是否的，李二弑兄囚父，带了天可汗的帽子现在也还在耻辱柱上挂着，刚收拾完河山的赵玖敢这么做，如果不也去搞一顶天可汗，这辈子活着就免费帮李二修德了。
“殿下正值盛年，甘心终老否？”
自然也是否的，赵桓才四十岁，即使在金国受了摧残，身形清瘦，但至少也是当打之年。更何况他才坐了一年皇帝，自觉自己治政没什么大问题，都是被他父亲的遗毒害得破了城，看赵玖破金拓边，除了不服气，也有我上我也行的自信。开什么玩笑，又不是他那真研究老庄的父亲，怎么可能甘心？
小秦学士大喝道：“事成殿下践祚，事败不过修道，这还有什么可犹疑的？”
赵桓一听当即思虑通明起来，他连忙握住小秦学士的手，诚恳的说：“还请先生教我！”
“兵贵神速，迟则生变！”
当天夜里，潘国丈府中却是迎来了两位贵客。家主屏退下人，扫榻相迎，贵客却不管不问，直取了一物便走。
此事离赵玖召吴贵妃进宫，不过也才过去了三天。
将沉的大船之上，老鼠是第一个逃离的。
这是赵玖召吴贵妃进宫的第四日，东京城上下流传着天色将有变的私语。一股即将爆发大事的恐慌，从下水道里蔓延了出来。
第五日，保守派官员开始四处奔走，拉派结社，仿佛在谋结着什么大事。
第六日，失去了首脑的殿前司发现三日一报的洞霄宫线人失期，结合前几天的时事，事情似乎开始滑向最糟糕的边缘。
第七日，大朝会，一个最终的舞台，拉开了帷幕。
建炎十二年三月初一，被囚于洞霄宫问道的宋钦宗赵桓突然手持赵玖金牌现身，引起四方震动。他被诸多保守派文官簇拥着，用金牌打开城防，穿过外廷层层宫禁，踏进了他阔别十五年的垂拱殿。
新派官员有认出了赵桓的，各自心下一惊，迅速与周围的同僚交换过眼神，确认过相熟好友均未动摇后便安心下来，像看猴戏一般悠然的看着赵桓表演。
旧学官员哪怕司掌刑律，总数也不过殿上的三分之一。哪怕全是支持他的，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赵桓没有理会周围臣子投来的鄙夷的眼神，自顾自的踏上台阶，向龙椅走去。旁边的侍卫想拦，可他却举着赵玖的金牌，让这些人进退不得。
“让开。”赵桓平静的说道，手中的金牌又晃了晃，侍卫们对视一眼，搞不清楚当前状况，默契的点了点头，还是让赵桓过去了。
赵桓走到了龙椅旁边，摸了又摸，怀念的说道：“老友，好久不见。”
殿下传来一声嗤笑，有胆大的臣子在底下叫道：“凭你也配坐这皇椅？”
赵桓并未搭理他，只是清了清嗓子，对着殿下诸臣朗声道：“不知是何处传闻说我要做这皇帝？你们这些人，可不许凭空污人清白。”
垂拱殿中的笑声更大了，之前出声的官员更是放声道：“渊圣快下来吧，今日闹剧还不收场？没有人会怪你的！”
“我为何要下来？”赵桓靠在龙椅上反诘道：“我是当今天子兄长，如今玖弟病入膏肓，不能理政，我自然要学那周公，给我的侄儿赵原佐送上那么一程。你们这些贼寇何要血口污人？莫非是想欺那孤儿寡母？”言罢他语气转厉，露出了真正的獠牙。
是了，他一开始就没想过毕功于一役，朝上新派官员三分居二，无论如何也撼不动的。但问题是新派官员也不是铁板一块，储位未定，天然就会有一半会从赵原佐，一半随赵德佐，剩下些明哲保身的大鱼，皆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罢了。他能把赵原佐这部分力量借过来，迅雷不及掩耳之下便可一锤定音！
他和潘贵妃便是这么约定的。皇位归赵原佐，摄政归他，至于日后斗争，这种浅显简单的道理，就不必写在纸上了。
潘贵妃想的是驱虎吞狼，他想的却是假道伐虢。
场下的官员立即开始动摇了，原先的同仇敌忾瞬间变成了防备同僚互相捅刀子，大家都游移的看着彼此，不发一言。
保守派的官员对视一眼，觉知时机已至，便有人立即下拜，口称摄政。新派官员们顿时手足无措，一些反应慢的甚至还没从这场变故中回过神来，却见好些人都已拜下，也再无他法，只得躬身行礼。
就像小秦学士说的，赵桓不需要什么谋略，也不用什么策划，只需要合适的时机，便可逆转大局。
权力这东西，有时候坚不可摧，有时候却又一碰就碎，好笑的紧。
赵桓摸着那龙椅，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现在除非赵玖能从龙床上蹦跶起来，不惜一切代价的找他麻烦，否则此世间再无敢杀他之人！
“大局已定。”

第一种泽止越特供，没有搜佛佑的身，拿不到小弩，赵玖体虚射不中箭，神佑借着傩戏把自己给祭了，但也假死脱生，自刎伤了喉咙成哑女再入宫，剩下便是欧洲皇室附体，此事平平无奇。
第二种文青向特供，基本同上，但这个祭了就是真祭了，赵玖复原，化身一代神皇开天辟地。
第三种史实向特供，参考夺门之变，赵桓复辟，其他无变化。
第四种NGA老哥特供，也就是正式放的结局，不炼不雷，纯爱到炸，就连结婚都给乖乖等共和国的20岁红线，大家看的高兴第一。

总算是写完了吧……还是有很多想说的。
写下来才知道，写小说架大纲才是第一位，单单是描补细节，类似补遗这种，其实是很简单的。前六章，有蛋蛋的剧情架在那儿，只需要寻找个缝把东西塞进去就可以了，后三章因为蛋蛋全文没到那儿，只能直接铺陈自己搞，后面老哥的不满和阅读体验一下子就下降了，出了这种岔子，不和我急着完结有关，实在抱歉。
这些不满意的地点并非一处，写完之后还是有很多，例如第八章傩戏，按理说以一城之人为棋，又是行公心之事，写的好了，场面打开了，会非常震撼。在我原设想里，这一出动乱，本就是神佑给赵玖搞出来的一场祈福的傩戏，不然之后的打扮也不会设计成傩鬼的样子，但是这二者在一起，我笔力不足，完全不能把这两者之间的自私和浩大给拉出来，我改了几遍，怎么也不满意，确实是能力问题，真的很遗憾。
此外你们看后面几处发糖甜么？甜就对了，我观测室友相处写的，只有男人才知道男人喜欢什么。
还有最后一章放飞自我玩烂梗以外，其实也是给出老哥们无可挑剔的结局。
有所谓的柏拉图之恋，后续通过把原身带回去，弥补了老哥们不能做的遗憾，甚至连年龄之所以上提，除了好些，也是刚好凑了20岁结婚，连天国的法律都老老实实遵守了，属实良好公民。原身走的那边，不可能那么开心，就像说的，是一张单行船票，于是世界又补出来了另外一个赵珣去填他的原位，这个失去了赵玖的世界的人们不会有所察觉，也不会有所悲伤。
硬要说后续，赵玖不是带了些许有意思的物件回去吗，我想的是便可接续上原先的政治启蒙，这次就可以用神佑这边的关系托一托(吃软饭！)，然后成原学这边新的学术大家，从技术上推动原学的进步，能更快的拿到工业革命的BUFF。
还有说要上DYBZ的老哥，我可不想特供被抓，如同看门的秦大爷一样。
其他还有什么想问的老哥们就说把。精修我考完研了再弄。再放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