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 cola
2021-07-05T10:49:44+00:00
毫无文采和可读性警告()拖到征文最后一天用喜欢的梗堆出来一篇，果然ddl是第一生产力，有没有也喜欢里面涉及的一些元素的，找不到人分享[s:ac: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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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里昂一脸迷惑地看着理查德，“我还是不太理解，你能用尽量少的术语再解释一遍元胞自动化计算系统吗？”
理查德无声地张了几次口，看上去想把字典一样厚的报告直接砸在对方的头上，但最后想到他是给自己发工资的老板还是放弃了，“好吧，嗯……你听说过元胞自动机吗？”
“按照局域规则同步演化的二维元胞图案？”柯里昂看上去提起了点兴趣，“我记得上学时有一阵子流行过用它来占卜。”
“是的，后来还有规则略有变化的衍生元胞自动机，比如破碎的元胞自动机，混合的元胞自动机，萌发的元胞自动机等等……我的意思是，”理查德加重了语气，来让柯里昂的注意力从学校时光上转移开，“可能的规则有很多，但重点在于，在所有的规则中，肯定存在一个规则能用来……”
“占卜天气？”柯里昂看着窗外的烈日挑了下眉，好像他说了个多么好笑的笑话。
“计，算。”理查德把双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猴子打印机是吧，”柯里昂摆了摆手，“但这并不像莎士比亚的诗篇这种简单的字母排序那样显然，你怎么证明能够计算的规则一定存在？”
“在报告的第117页有一个……例子，”理查德及时咽下了“简单”两个字，幽怨地翻开了从未被面前的人碰过的报告，“讨论的是一维黑白二色的元胞自动机，就是一行单元的那种。规则也从原始的以相邻的元胞颜色为变量，拓展到以相邻n个单位内的元胞颜色为变量。这一小节报告是以相邻3个单位内的元胞颜色——简称3邻居的元胞自动机集合为例，分析多数判断规则的筛选结果。我们目标的规则的效果是，当我们输入黑白串或者说01串，等待足够长的时间让图案稳定后，所有元胞都要变成输入数据串中占比最高的数据类型。”
“难道不是每步变成邻居中数量最多的那种颜色就行了吗？”柯里昂不以为然地说。
“那样图案最终只会稳定在黑白相间的情况，”理查德叹了口气，指向同一页的下半部分，“因为区域间不能相互交流信息，哪一块区域都无法判断自己是否是多数，那样处于黑白边界的元胞就不能决定——”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柯里昂捏了下眉头，“你直接说最终找到的规则吧。”
理查德深吸了一口气，认命地把报告又往后翻了几页，出现了一张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黑白三角形的图片。
“你不是说是一维元胞自动机吗？”
“我……”理查德重重地把食指点向这页的标题，沉默了几秒，换成缓和的语气说道，“我这不刚要解释吗？这是时空图，每一行都是一个时间节点的元胞自动机状态，下一步的演化结果紧挨着放到上一步的下面。你可以看到这里的区域有黑色，白色，和灰色——其实是像棋盘一样黑白交替形成的视觉效果——三种颜色。看看这些区域的边界线条，有没有想到什么？”
“嗯……马列维奇和康定斯基。”
“那是谁？”理查德皱起了眉头，“我没听说过他们发表过什么论文。”
“上周市中心博物馆还展览了他们的鬼画符，”柯里昂在老板椅上挪了挪屁股，“我觉得你很有继承他们现代抽象艺术衣钵的潜力。”
理查德维持着微笑，与柯里昂对视了两秒，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跳过这个话题接着说了下去，“这些边界的线条很像费曼图。”
“哦对，我记得这个。”柯里昂拍了下大腿。
“你看，初始输入中的每个黑白边界点都构成了一个区域最上面的顶点，它们连着的边有两种类型，各倾斜45度和垂直向下的，我把这两种顶点分别记为阿尔法粒子和贝塔粒子。阿尔法粒子连着的两条边代表它一左一右衰变出的两个速度相同的粒子，伽马和缪。贝塔粒子这条垂直的线则代表它是静止的。一维元胞自动机是环形的——如果我刚才没提到的话——伽马粒子和缪粒子同时背向起跑，那么它们哪个先与静止的贝塔粒子碰撞，就代表这一侧的区域的长度更小，也就是说这一侧的元胞颜色属于少数。这张图上是伽马粒子先与贝塔粒子相撞。相撞之后，为了把这一信息传递出去，伽马粒子会与贝塔粒子结合，并发射出一个新粒子，艾塔。艾塔粒子在时空图上的斜率小于45度，也就是说速度比另一边的缪粒子快。当它追上缪粒子，两者便会一起湮灭，彻底封闭少数派的元胞区域，实现多数判断。这是一个最简单的情况的例子，我讲清楚了吗？”
理查德低着头一口气说完才抬头看向柯里昂，柯里昂还在望着图片沉思。办公室里经过了一阵难挨的寂静后，柯里昂终于抬起头来：“然后呢？”
“呃……哪部分的然后？”
“关于计算等等……”柯里昂的手在空中划了几个圆。
“哦……哦，多数判断是一个很关键的能力，因为它代表着即使局域规则也能实现整体条件判断，比如二元判断。而最小的图灵机需要二状态三颜色，刚才的图你也看到了，正好符合这个条件。这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在元胞自动机中建立图灵机，也就存在一个计算规则。”
“那你如何找到这个规则呢？你不要告诉我需要另写一个程序去筛选。”柯里昂身体前倾，十指相对，“如果我知道筛选方法，我可以直接写个程序筛选，根本不需要这个什么元胞计算机。”
“元胞自动化计算系统，”理查德重复了一遍正确的全称，随后露出了个推销员般的标准的微笑，“当然不需要您亲自调教。实际运行中，我建议使用12维61色的计算空间，系统将会在前11个维度随机涨落出任何可能的元胞自动机，并把它们在第12个维度堆叠。每个元胞自动机都有由输入问题控制的衰变常数，不符合约束条件的元胞自动机将会自动湮灭，最终稳定存在的元胞自动机必然是目标结果。”
“听起来……”柯里昂看着理查德期待的眼神，挑了下眉，“好像还挺有可实施性的。”
理查德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了轻松的神色，“我只需要120台服务器提供计算资源，下周就可以给您一个——”
“不不不，”柯里昂连连摇头，“60台服务器最多了，没有那么多资源给你。”
理查德瞪大了眼睛，“可是这远远不够——”
“你需要克服一下，”柯里昂不容商榷地下了结论，把报告推到一边，示意理查德可以离开了，“现在只有30台服务器空余，你去找劳伦斯申请，先做个阿尔法版。下周我看看初步效果，好的话再从智能设计部给你调来30台。”
说完柯里昂便低头翻开了一份新的文件。一声重重的巨响后，房间里只剩柯里昂的钢笔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
——————————
“老师，您还好吗？”丹尼尔小心翼翼地看着瘫在椅子上魂不守舍的理查德，“要不我们换个方向也行的，我跟过三个导师，他们都说我学东西快。”
理查德呆望着虚空，好几秒后才转过头来，好像才意识到这里有个人一样，虚弱地说道：“不用，项目被批准了。”
“那不是很好吗？”丹尼尔露出了一个笑容，又逐渐迟疑，“所以问题在……”
“只有30台服务器。”理查德把脸埋进双手。
丹尼尔张大了嘴巴，“30台能做什么！”
“做阿尔法测试版本，”理查德强打起精神起身，“让柯里昂满意的话，下周还能从智障设计部再调30台。”
“加一起60台也……”丹尼尔跟在理查德的身后，欲言又止。
“计算资源计算资源……”理查德突然站定，“我有个想法，可以从更新频率入手。占据绝大多数计算资源的是那些涉及大量交互的元胞。而为了同步演化，其他单元必须等待它们计算完毕，大大拖慢了系统的运行速度。但如果我们局部地降低高计算量元胞的更新频率而不影响其他区域，就可以加速元胞自动机的湮灭速度，从而压缩所需服务器资源。”
“还可以这样……”丹尼尔愣愣地点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是这样看起来不是掉帧吗？性能评估分会被扣到底吧。”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平滑的函数，来让一切过渡得无比自然。”理查德给了丹尼尔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为了服务器。”
“为了服务器。”丹尼尔重重点头。
“好，首先我们需要一个参照常数来使系统在任何条件下都维持统一。这个常数不能因不同的元胞自动机规则而变动，还要在各种问题条件下都不为突兀……”
“嗯……带宽怎么样？”
“天才的想法！”理查德激动地拍了下工作台，“现在只用选一个具体的函数了。从最简单的情况考虑吧，比如一个匀速直线运动的单个元胞，它耗费的计算资源与单位时间交互元胞数，也就是速度成正比。我们把带宽资源能承受的最大速度记为c，这就是元胞自动机中抽象粒子概念的最大速度……”
理查德在工作台上画出了一个简单示意图，两人的头凑在一起。
“刷新间隔时间要乘上一个系数，速度为0时是1，速度为c时是无穷大。”理查德画了条上扬的曲线。
“反比函数？”
理查德摇了摇头，“尽管要进行局部调频，还是要让每个元胞的所处的环境尽可能相同，以避免破环元胞自动机的去中心化。”
“哦，我知道了，参考系平权是吧。”丹尼尔埋头推导了一番，得到了一个带有根号和平方的式子，“这也太奇怪了……”
理查德探头看了下，“过程没错。”
“我知道，但加了个限制条件后的变换公式也太丑陋了，现实的伽利略变换形式多简单啊。”
“现实数字可是无上限的，又不需要用可怜的30台服务器模拟。”理查德长叹一口气，“先试下优化效果吧。”
——————————
“好像……还是不行。”丹尼尔忧心忡忡地看着屏幕，变幻的彩色图案依然有肉眼可见的卡顿。
理查德紧锁着眉头，最终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地说，“我们缩减下元胞数量吧。”
“可我们现在已经是阿尔法测试要求的计算单元规模下限了！”
“我们不在显式上减，而是在计算上减，我的意思是，”理查德指着脚下的地砖，“好比我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可以精确到厘米，但我们在计算上只精确到这个地砖，甚至是，”理查德摊开双手，“只标记我在哪个房间里。
“那要展示元胞的位置的时候呢？”
“在这个范围内随机一个数值啊。就像你为了让你的实验数据显得精确，在后面多补了几位小数。”
丹尼尔干笑了几声，“那如果一个单元是静止的，不会被人发现它在一个范围内随机变动吗？”
“所以这个随机的范围应该和单元的速度相关。速度越慢，就提升精确度；速度越快，就降低精确度。”
“还要加上一个观测布尔值吧，”丹尼尔忧心忡忡地说，“被审核员检查到的粒子就不要再被‘模糊’了，不然会被发现的……天哪，我们已经偷工减料够多了。”
“还要考虑随机微观元胞结构与原规则的冲突……”理查德崩溃地把十指插进头发，“不，不行，这得重来了……天哪，只有30台破烂服务器真的能运行起这东西吗？我的理论研究只涉及理想状态，而我现在的工作条件简直是把真空中的球形鸡拔了毛煮熟了丢在地上被柯里昂踩了一脚再丢给我。这东西现在真的能正常运行吗？我怀疑问它6乘9都会给我随便输出个什么42。我选择这份工作真是个错误……”
“重来也没有关系的，老师，我还能再努力一下，也许我可以——”
丹尼尔把手伸向理查德的肩膀，却被反拍了拍肩膀。
“我想通了，真的，我从没见过柯里昂这种服务器都要扣一半的。我受够了，再见，我不干了，真的。”理查德摇了摇头，直接离开了房间。
丹尼尔迷茫地站在原地。好半天后，传出一声嘀咕，“好了，下次我的自我介绍就可以是跟过四个导师了。”
——————————
理查德低头看见床上有几个拇指大的小人在向他招手。
“怎么了？”理查德蹲下把脸凑到他们跟前。
“万能的神啊，请问为什么一切速度都超不过光速？”小人们跳着喊道。
“咳咳，”被这么尊敬地称呼让理查德不禁得意了起来，“因为算力有上限啊，照明光线要是快过渲染速度，不就露陷了吗？”
小人们一阵骚动，互相嘀咕了一番，又有一个人出来问，“神啊，你是说我们的世界只是个计算机吗？”
“不不不，准确来说只是计算机中的一个元件吧。”理查德自信得就像毕业答辩时的演讲，“每发生一个量子事件，宇宙都会分裂。你们的宇宙，所有的平行宇宙都注定走向消亡，而你们生存的唯一机会就是解开宇宙方程的答案，从你们枯竭的宇宙中逃离，掠夺其它失败的宇宙中的资源，吞并他们，消灭他们。资源是有限的，这是你们注定要发生的你死我活的战争。而我只需要去睡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看看里面唯一存活的一个宇宙，他们就是掌握着正确的答案的那一个了。”
小人们面面相觑，一个看上去是领队的小人站了出来，“所以我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给你算数学家庭作业吗？”
“当然不，你不过是元件上的一粒灰尘而已。我知道你没有那个头脑，但你一定带来了我想要的答案。现在告诉我吧！计算的结果是多少？”
那个领头的小人回头看了一眼，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啊……6乘9等于42.”
理查德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在黑暗中左右检查了一遍，没有小人，做梦而已。“见鬼了，”他长舒一口气，“程序而已，怎么扯上了一堆物理概念，我都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还好我已经辞职了。”6乘9的余音还在他脑袋里回响，理查德甩了甩头，“阿尔法测应该被放弃了吧……嘿，管他呢，这行真要命，做什么也不要做自动化啊。”边嘀咕，理查德边用绿皮肤的手拉上了被子，一转眼就睡着了。
理查德无声地张了几次口，看上去想把字典一样厚的报告直接砸在对方的头上，但最后想到他是给自己发工资的老板还是放弃了，“好吧，嗯……你听说过元胞自动机吗？”
“按照局域规则同步演化的二维元胞图案？”柯里昂看上去提起了点兴趣，“我记得上学时有一阵子流行过用它来占卜。”
“是的，后来还有规则略有变化的衍生元胞自动机，比如破碎的元胞自动机，混合的元胞自动机，萌发的元胞自动机等等……我的意思是，”理查德加重了语气，来让柯里昂的注意力从学校时光上转移开，“可能的规则有很多，但重点在于，在所有的规则中，肯定存在一个规则能用来……”
“占卜天气？”柯里昂看着窗外的烈日挑了下眉，好像他说了个多么好笑的笑话。
“计，算。”理查德把双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猴子打印机是吧，”柯里昂摆了摆手，“但这并不像莎士比亚的诗篇这种简单的字母排序那样显然，你怎么证明能够计算的规则一定存在？”
“在报告的第117页有一个……例子，”理查德及时咽下了“简单”两个字，幽怨地翻开了从未被面前的人碰过的报告，“讨论的是一维黑白二色的元胞自动机，就是一行单元的那种。规则也从原始的以相邻的元胞颜色为变量，拓展到以相邻n个单位内的元胞颜色为变量。这一小节报告是以相邻3个单位内的元胞颜色——简称3邻居的元胞自动机集合为例，分析多数判断规则的筛选结果。我们目标的规则的效果是，当我们输入黑白串或者说01串，等待足够长的时间让图案稳定后，所有元胞都要变成输入数据串中占比最高的数据类型。”
“难道不是每步变成邻居中数量最多的那种颜色就行了吗？”柯里昂不以为然地说。
“那样图案最终只会稳定在黑白相间的情况，”理查德叹了口气，指向同一页的下半部分，“因为区域间不能相互交流信息，哪一块区域都无法判断自己是否是多数，那样处于黑白边界的元胞就不能决定——”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柯里昂捏了下眉头，“你直接说最终找到的规则吧。”
理查德深吸了一口气，认命地把报告又往后翻了几页，出现了一张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黑白三角形的图片。
“你不是说是一维元胞自动机吗？”
“我……”理查德重重地把食指点向这页的标题，沉默了几秒，换成缓和的语气说道，“我这不刚要解释吗？这是时空图，每一行都是一个时间节点的元胞自动机状态，下一步的演化结果紧挨着放到上一步的下面。你可以看到这里的区域有黑色，白色，和灰色——其实是像棋盘一样黑白交替形成的视觉效果——三种颜色。看看这些区域的边界线条，有没有想到什么？”
“嗯……马列维奇和康定斯基。”
“那是谁？”理查德皱起了眉头，“我没听说过他们发表过什么论文。”
“上周市中心博物馆还展览了他们的鬼画符，”柯里昂在老板椅上挪了挪屁股，“我觉得你很有继承他们现代抽象艺术衣钵的潜力。”
理查德维持着微笑，与柯里昂对视了两秒，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跳过这个话题接着说了下去，“这些边界的线条很像费曼图。”
“哦对，我记得这个。”柯里昂拍了下大腿。
“你看，初始输入中的每个黑白边界点都构成了一个区域最上面的顶点，它们连着的边有两种类型，各倾斜45度和垂直向下的，我把这两种顶点分别记为阿尔法粒子和贝塔粒子。阿尔法粒子连着的两条边代表它一左一右衰变出的两个速度相同的粒子，伽马和缪。贝塔粒子这条垂直的线则代表它是静止的。一维元胞自动机是环形的——如果我刚才没提到的话——伽马粒子和缪粒子同时背向起跑，那么它们哪个先与静止的贝塔粒子碰撞，就代表这一侧的区域的长度更小，也就是说这一侧的元胞颜色属于少数。这张图上是伽马粒子先与贝塔粒子相撞。相撞之后，为了把这一信息传递出去，伽马粒子会与贝塔粒子结合，并发射出一个新粒子，艾塔。艾塔粒子在时空图上的斜率小于45度，也就是说速度比另一边的缪粒子快。当它追上缪粒子，两者便会一起湮灭，彻底封闭少数派的元胞区域，实现多数判断。这是一个最简单的情况的例子，我讲清楚了吗？”
理查德低着头一口气说完才抬头看向柯里昂，柯里昂还在望着图片沉思。办公室里经过了一阵难挨的寂静后，柯里昂终于抬起头来：“然后呢？”
“呃……哪部分的然后？”
“关于计算等等……”柯里昂的手在空中划了几个圆。
“哦……哦，多数判断是一个很关键的能力，因为它代表着即使局域规则也能实现整体条件判断，比如二元判断。而最小的图灵机需要二状态三颜色，刚才的图你也看到了，正好符合这个条件。这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在元胞自动机中建立图灵机，也就存在一个计算规则。”
“那你如何找到这个规则呢？你不要告诉我需要另写一个程序去筛选。”柯里昂身体前倾，十指相对，“如果我知道筛选方法，我可以直接写个程序筛选，根本不需要这个什么元胞计算机。”
“元胞自动化计算系统，”理查德重复了一遍正确的全称，随后露出了个推销员般的标准的微笑，“当然不需要您亲自调教。实际运行中，我建议使用12维61色的计算空间，系统将会在前11个维度随机涨落出任何可能的元胞自动机，并把它们在第12个维度堆叠。每个元胞自动机都有由输入问题控制的衰变常数，不符合约束条件的元胞自动机将会自动湮灭，最终稳定存在的元胞自动机必然是目标结果。”
“听起来……”柯里昂看着理查德期待的眼神，挑了下眉，“好像还挺有可实施性的。”
理查德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了轻松的神色，“我只需要120台服务器提供计算资源，下周就可以给您一个——”
“不不不，”柯里昂连连摇头，“60台服务器最多了，没有那么多资源给你。”
理查德瞪大了眼睛，“可是这远远不够——”
“你需要克服一下，”柯里昂不容商榷地下了结论，把报告推到一边，示意理查德可以离开了，“现在只有30台服务器空余，你去找劳伦斯申请，先做个阿尔法版。下周我看看初步效果，好的话再从智能设计部给你调来30台。”
说完柯里昂便低头翻开了一份新的文件。一声重重的巨响后，房间里只剩柯里昂的钢笔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
——————————
“老师，您还好吗？”丹尼尔小心翼翼地看着瘫在椅子上魂不守舍的理查德，“要不我们换个方向也行的，我跟过三个导师，他们都说我学东西快。”
理查德呆望着虚空，好几秒后才转过头来，好像才意识到这里有个人一样，虚弱地说道：“不用，项目被批准了。”
“那不是很好吗？”丹尼尔露出了一个笑容，又逐渐迟疑，“所以问题在……”
“只有30台服务器。”理查德把脸埋进双手。
丹尼尔张大了嘴巴，“30台能做什么！”
“做阿尔法测试版本，”理查德强打起精神起身，“让柯里昂满意的话，下周还能从智障设计部再调30台。”
“加一起60台也……”丹尼尔跟在理查德的身后，欲言又止。
“计算资源计算资源……”理查德突然站定，“我有个想法，可以从更新频率入手。占据绝大多数计算资源的是那些涉及大量交互的元胞。而为了同步演化，其他单元必须等待它们计算完毕，大大拖慢了系统的运行速度。但如果我们局部地降低高计算量元胞的更新频率而不影响其他区域，就可以加速元胞自动机的湮灭速度，从而压缩所需服务器资源。”
“还可以这样……”丹尼尔愣愣地点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是这样看起来不是掉帧吗？性能评估分会被扣到底吧。”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平滑的函数，来让一切过渡得无比自然。”理查德给了丹尼尔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为了服务器。”
“为了服务器。”丹尼尔重重点头。
“好，首先我们需要一个参照常数来使系统在任何条件下都维持统一。这个常数不能因不同的元胞自动机规则而变动，还要在各种问题条件下都不为突兀……”
“嗯……带宽怎么样？”
“天才的想法！”理查德激动地拍了下工作台，“现在只用选一个具体的函数了。从最简单的情况考虑吧，比如一个匀速直线运动的单个元胞，它耗费的计算资源与单位时间交互元胞数，也就是速度成正比。我们把带宽资源能承受的最大速度记为c，这就是元胞自动机中抽象粒子概念的最大速度……”
理查德在工作台上画出了一个简单示意图，两人的头凑在一起。
“刷新间隔时间要乘上一个系数，速度为0时是1，速度为c时是无穷大。”理查德画了条上扬的曲线。
“反比函数？”
理查德摇了摇头，“尽管要进行局部调频，还是要让每个元胞的所处的环境尽可能相同，以避免破环元胞自动机的去中心化。”
“哦，我知道了，参考系平权是吧。”丹尼尔埋头推导了一番，得到了一个带有根号和平方的式子，“这也太奇怪了……”
理查德探头看了下，“过程没错。”
“我知道，但加了个限制条件后的变换公式也太丑陋了，现实的伽利略变换形式多简单啊。”
“现实数字可是无上限的，又不需要用可怜的30台服务器模拟。”理查德长叹一口气，“先试下优化效果吧。”
——————————
“好像……还是不行。”丹尼尔忧心忡忡地看着屏幕，变幻的彩色图案依然有肉眼可见的卡顿。
理查德紧锁着眉头，最终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地说，“我们缩减下元胞数量吧。”
“可我们现在已经是阿尔法测试要求的计算单元规模下限了！”
“我们不在显式上减，而是在计算上减，我的意思是，”理查德指着脚下的地砖，“好比我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可以精确到厘米，但我们在计算上只精确到这个地砖，甚至是，”理查德摊开双手，“只标记我在哪个房间里。
“那要展示元胞的位置的时候呢？”
“在这个范围内随机一个数值啊。就像你为了让你的实验数据显得精确，在后面多补了几位小数。”
丹尼尔干笑了几声，“那如果一个单元是静止的，不会被人发现它在一个范围内随机变动吗？”
“所以这个随机的范围应该和单元的速度相关。速度越慢，就提升精确度；速度越快，就降低精确度。”
“还要加上一个观测布尔值吧，”丹尼尔忧心忡忡地说，“被审核员检查到的粒子就不要再被‘模糊’了，不然会被发现的……天哪，我们已经偷工减料够多了。”
“还要考虑随机微观元胞结构与原规则的冲突……”理查德崩溃地把十指插进头发，“不，不行，这得重来了……天哪，只有30台破烂服务器真的能运行起这东西吗？我的理论研究只涉及理想状态，而我现在的工作条件简直是把真空中的球形鸡拔了毛煮熟了丢在地上被柯里昂踩了一脚再丢给我。这东西现在真的能正常运行吗？我怀疑问它6乘9都会给我随便输出个什么42。我选择这份工作真是个错误……”
“重来也没有关系的，老师，我还能再努力一下，也许我可以——”
丹尼尔把手伸向理查德的肩膀，却被反拍了拍肩膀。
“我想通了，真的，我从没见过柯里昂这种服务器都要扣一半的。我受够了，再见，我不干了，真的。”理查德摇了摇头，直接离开了房间。
丹尼尔迷茫地站在原地。好半天后，传出一声嘀咕，“好了，下次我的自我介绍就可以是跟过四个导师了。”
——————————
理查德低头看见床上有几个拇指大的小人在向他招手。
“怎么了？”理查德蹲下把脸凑到他们跟前。
“万能的神啊，请问为什么一切速度都超不过光速？”小人们跳着喊道。
“咳咳，”被这么尊敬地称呼让理查德不禁得意了起来，“因为算力有上限啊，照明光线要是快过渲染速度，不就露陷了吗？”
小人们一阵骚动，互相嘀咕了一番，又有一个人出来问，“神啊，你是说我们的世界只是个计算机吗？”
“不不不，准确来说只是计算机中的一个元件吧。”理查德自信得就像毕业答辩时的演讲，“每发生一个量子事件，宇宙都会分裂。你们的宇宙，所有的平行宇宙都注定走向消亡，而你们生存的唯一机会就是解开宇宙方程的答案，从你们枯竭的宇宙中逃离，掠夺其它失败的宇宙中的资源，吞并他们，消灭他们。资源是有限的，这是你们注定要发生的你死我活的战争。而我只需要去睡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看看里面唯一存活的一个宇宙，他们就是掌握着正确的答案的那一个了。”
小人们面面相觑，一个看上去是领队的小人站了出来，“所以我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给你算数学家庭作业吗？”
“当然不，你不过是元件上的一粒灰尘而已。我知道你没有那个头脑，但你一定带来了我想要的答案。现在告诉我吧！计算的结果是多少？”
那个领头的小人回头看了一眼，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啊……6乘9等于42.”
理查德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在黑暗中左右检查了一遍，没有小人，做梦而已。“见鬼了，”他长舒一口气，“程序而已，怎么扯上了一堆物理概念，我都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还好我已经辞职了。”6乘9的余音还在他脑袋里回响，理查德甩了甩头，“阿尔法测应该被放弃了吧……嘿，管他呢，这行真要命，做什么也不要做自动化啊。”边嘀咕，理查德边用绿皮肤的手拉上了被子，一转眼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