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nnyck
2020-04-05T02:34:10+00:00
在朋友的建议下重新开了一个贴，想知道各位老哥有没有过类似的经历。以下的所有内容都是今天凌晨守夜时在一个贴内回复的，没想到编辑出来一大串碎碎念，希望看贴不要嫌我唠叨，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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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爷一生是个强势的人，从我小时候记事开始就如此，且动手能力极强，会做鱼钩，做各种家中小装饰，自己组装各种电器与家具，从小就教我怎么使用一些小工具玩乐等等。小时候教我念书，看报，看新闻，在我看来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但是过于强势的性格，总是会在家人之间产生摩擦，比如我奶奶，在家排行老三的我父亲，都是性格要强且有主见的人，这家里经常就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来吵去，各执己见。
家里的长短事情，我就简单写一下大概经历，重点会在下面稍稍总结。
我爷爷走的很突然，他今年足岁91，除了因为抽烟导致的肺气肿和因为工作原因导致的耳朵听不清以外，没有什么其他毛病，思考能力和眼神还都不错。在过年的疫情之前，我们家把爷爷接回我家过年，甚至都是自己走到的六楼不需要搀扶，在家里胃口也相当好，从年前到年后菜几乎没重样过，我爸也想尽办法发挥手艺，做老爷子喜欢吃的菜，那段时间老爷子虽然听不见，但是每天早中晚都会准时自己走到餐桌前面，下午还会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零食，生活极其规律，准时起床睡觉，并且很爱干净。
但是接回来之前呢，爷爷他由于年纪大了，把自己退休工资的存折弄丢了(整理遗物的时候找到了，后面再说)还有过年之前取的一些钱，让他在住的时候感觉很不自在，想把丢的钱找回来。爷爷耳背听不见，我爸虽然心眼不坏但是脾气不好，讲两句话就想跳起来那种的感觉，让我爷爷觉得更加的不自在，想回家找钱。但是这个时候正逢疫情当前，天气又冷，我们家里人想尽办法说服他，让他看到电视知道外面疫情的严重性，写字给他看为什么不能出门，小区封锁，钱肯定能找回来。但是老头太固执了，执意要回家，家里人实在是磨不过他，于是在爸妈的护送下，把老人送到了老房子让二姑照顾。
过了不到半个月，我二姑打电话和我们说爷爷好像生病了，我父母很诧异，表示不可能啊，在我家的时候白白胖胖的胃口好眼神好吃好又睡好，疫情也过去一段时间了咋突然就病了呢？于是他们赶紧过去看了看，发现爷爷这段时间因为疫情的原因，外面早餐没得卖，卖菜又买不到，加上我二姑照顾的实在不太好(不是我二姑不孝顺，是她在家里出了名的不会生活，太能凑合，而且也不整洁，老爷子家里乱七八糟的她也觉得还行，家里所有人包括前姑爷都吐槽无数遍了，真是没办法……前段时间她自己也做了个大手术，身体也不行，这段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表示……)，导致老爷子这段时间饮食和在我家的时候是天差地别，就做点稀饭加小菜在煮点肉菜什么的随便吃个好几天，凑合过了这么久。
我爸当时就心疼的不行，嘴上骂骂咧咧的，赶紧给老爷子送住院了，同事请了年假，住院照顾老爷子。每天来回医院和家里送饭，做饭，照顾老爷子饮食起居，不到一周的时间我感觉我爸的眼睛都要凹进去了，让我和妈都心疼的不得了。老爷子在医院又听不见很难照顾，吸痰，吃饭，上厕所都必须有人在场，外加年事已高。最后在上周末，我爸把爷爷接回家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原因，只知道看我爸和我爷爷都憔悴了挺多，老爷子已经不能自己走上楼了，我爸把他背上楼自己也扛不住，休息了好几次，都没喊我帮忙。
就此爷爷就在我家住下了，但是明显感觉身体不如过年时候那么硬朗——吃饭要起身很久，讲规矩爱干净的他不愿意在床上吃；更想吃流食和橘子，吃不了太硬的东西，但是我爸不让他多吃橘子怕他受凉，总是我妈也心疼看着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想吃不忍拒绝偷偷给几个；上厕所要搀扶了，偶尔会忘记冲水，但是思考能力一直都还行，虽然听不见但是能看懂手势，做个意思就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但是仅仅四天，爷爷走了，就在前天的早晨。
老妈一早就做好了老爷子要吃的稀饭，给爷爷扶起来坐在飘窗旁边的椅子上，老爷子自己拿着碗和勺子喝完了一大碗以后，摆摆手示意我妈把碗筷收拾干净，然后让我爸扶着他去上了个厕所，才放心的去上班，打算签到以后就回来继续照顾他。
妈去厨房收拾了一下，拿着猪蹄问我爷爷中午想不想吃他以前最爱吃的猪蹄汤。
但是这个时候，爷爷已经没反应了。
我妈很害怕，把我喊起来，说爷爷情况不对劲，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是七点四十三分。
到了侧卧，我看爷爷正在用很熟悉的姿势坐在椅子上，腿翘在电脑桌的桌角，如果不是妈说的那些话，我会觉得这个背影的主人看着很是惬意。
喊他，没反应；晃一晃，也没反应；最后狠下心来，把手指放在鼻子下一试——冰凉的鼻尖下，早已没了那熟悉的呼吸。
后来爸和亲戚火速都赶了过来，确认老爷子已经过世，开始操办后事。在这之后，听着长辈们的说话，我可以说是后知后觉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了……可能有点倒叙，后知后觉很彻底的感觉，不知道各位能不能看懂，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写，只能这样靠记忆记录出来让大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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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没有在我家里摆，而是放在了爷爷自己的家里。家里长辈一手操办后事，我也没啥意见可以发表。在爷爷家摆灵堂的时候，我听见我妈问丧葬服务的人员：“我们家老爷子是在我家过世的，但是房子不是我们的，是我儿子准备结婚用的婚房，灵堂在老爷子自己家摆还是在我们家摆有讲究吗？”
而那位服务人员明显是个老江湖，微微一笑回答道：“老爷子是在你们家过世的，按理说灵堂的确是要在过世的地方摆，但是现在是新时代了，又是疫情当道，一切从简，没有那么多讲究的。更何况老爷子高寿过世，这可是喜丧，按照传统这样在你们家做后事对子孙后代都有很大好处的。不过嘛，在这边办也算老爷子落叶归根，都可以的。”
我听了这话感觉总是怪怪的，我是不是知道了些我不该知道也轮不到我知道的什么事？
过了一会家里人陆续都办好手续回来了，为了减轻我爸的压力，我拿着资料去街道办了死亡证明和采购了部分东西回来，在阳台坐着抽烟休息的时候，听到了他们的另一部分聊天。以下部分是我爸的原话，为了方便我就用第一人称的方式靠记忆记录一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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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去医院看老头的时候，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在我们家我们那么尽心尽力的伺候，回家就这么几天身体就变成这样了，都跟他说不要回去了，非要回去！我知道有的时候我脾气急容易发火，解释几次他听不明白，但这不是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吗！钱能有命重要？”
“当时在医院，我问医生我爸这个病应该怎么治，医生跟我说最好多住一段时间观察观察，毕竟年纪大了外加身体虚弱，什么时候出事都不奇怪。而且病人这么长时间病史，在医院的话抢救可能快一点，但是抢救有很多风险我要和你详细说清楚，比如肋骨骨折之类的等等。当时我就想这样肯定不行，老爷子哪能受这样的罪，真不行接回家算了，哪怕是真不行了，在家里走也比走在医院里好，在医院里走算哪门子事！”
“在医院的第三天我爸就哭着跟我说三啊，我难受啊，这样活着你不如让我安乐死算了啊！我想回家！我爸当时也哭了，问他想回哪个家，老爷子哭着跟我讲你是我儿子，我当然要去你家了，我不去你家我还能去哪呢？我当时就下定决心想把爸接回家！”
“我回家以后跟我老婆商量，说就把爸接回来我们给他养老送终好了，他一个人我真的实在不放心，都老成这样了已经没法一个人生活了，之前有不愉快那也是他年轻自己执意的，现在他已经服软了，我们做子女的就不要计较了，把他接回来养老吧！
当时我老婆就问我，这房子是给儿子结婚用的，老爷子万一在家里过世了，儿子我们就不说了，你让儿媳妇怎么想？我们当年在长辈面前受得气还要让儿女们在承受一遍吗？我们的房子夏天就能拿到了，在这之前我们几家人轮流去老房子照顾他不行吗？
我当时就难受的不得了，我长这么大都没那么难受过，身体那几天也不好血压高，我一下就摊在地上没力气了，我就哭着跟我老婆讲，十五年前妈走的时候已经够受罪了，现在我爸也知道自己有不对的地方了，我看他这样说我实在心疼，就当我这辈子求你一次，让我给老头送走吧！我以前觉得这些事情离我很远，也可能一生气就没想到这些，但是现在这件事就在这里，我没有办法抉择，就算要的罪儿子儿媳，我愿意让他们骂我，我也服软一次，行不行？当时我老婆也被我讲的那些话感动了，也哭了，就同意了。”
“后来我就和老爷子说话，他问我医生怎么说？什么时候能出院？我就跟他说你这个病啊，就算住到死，都不会出院了。老爷子听到以后笑了，就说干脆回家吧，在这待着干嘛。之后我老婆也来了，忙和了一会她跟老爷子讲：办完出院手续以后就在我们家住吧，等我们自己房子拿到以后我们三个一起住，正好到时候老三就退休了，我们一起照顾你好不好啊？
当时我看到老头子听完这句话以后，笑的就像婴儿一样，好开心好幸福的感觉，我马上就受不了了跑到门口哭去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看到老爷子那么幸福的笑过，真的没有过……他一定是觉得自己有着落了，再也不会像这次回家以后没人照顾了，他从心底里感到开心……”
“当天我带他到理发店理个发以后再上楼，他走了几步以后就上不去了，我老婆想喊儿子下来，我讲不要，这是我该做的，不能让儿子来做，我就背一层歇一会。其实我当时就感到老头体重轻了不少，当时我力气也没有以前大了，要是再年轻十岁就好了，不至于背一会歇一会。”
“老头临走的时候太突然了，干干净净的。早上我看着他自己拿着碗喝完稀饭，吃个橘子，扶着他上了个厕所，我发现他状态还不错的，我就跟老婆讲我去单位签个到就回来，到时候我继续包韭菜饺子给他吃。为什么要包饺子呢，前天他跟我讲想吃韭菜饺子，我早上给他扶起来以后我就去买韭菜，和面炒鸡蛋，到中午给他端上以后他咬一口说吃不下。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就因为我说了一句想吃韭菜饺子，你们每天从早上忙到中午就为了让我吃一口，我心里难受，吃不下。当时我就把饺子碗放下跑到厨房抹眼泪，难受的不得了……然后我把饺子皮弄开，觉得有点硬，有可能是老爷子牙口不好吃不动，我就把饺子陷弄出来，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他，他一边吃一边笑讲好吃，我心里也高兴！没想到我刚出门没多久人就没了，没让他尝尝我新做的饺子………”
———我爸在里面一边哭一边诉说这些事的时候，他一定没注意到我流着泪没出声在阳台抽完了一整包烟。哪怕我是被“算计”的那个儿子。这时候，我觉得我爸不在是那个严厉的人，不是为了鸡毛蒜皮和我吹胡子瞪眼的人，也不是那个嘴上不留情天天批判我的人，他只是一个普通而又善良的儿子而已，但是我觉得他像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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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没发生这些事情之前，我也一直相信，亲情可以超越一切，哪怕我们眼前总是发生着各种各样不和谐的的事情，那也只是小概率事件。不止一次有人说我太单纯，可是往往我就是那个心最软的人，我不愿意把事情往太坏的方面想。人终其一生才在最后的阶段，看开一切，松了口……待到一年又一年过去，又是春暖花开，所有的事情都不再变的忌讳，提起往事，依然能触及你心中最柔软的那个地方，眼角苦涩。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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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爷一生是个强势的人，从我小时候记事开始就如此，且动手能力极强，会做鱼钩，做各种家中小装饰，自己组装各种电器与家具，从小就教我怎么使用一些小工具玩乐等等。小时候教我念书，看报，看新闻，在我看来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但是过于强势的性格，总是会在家人之间产生摩擦，比如我奶奶，在家排行老三的我父亲，都是性格要强且有主见的人，这家里经常就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来吵去，各执己见。
家里的长短事情，我就简单写一下大概经历，重点会在下面稍稍总结。
我爷爷走的很突然，他今年足岁91，除了因为抽烟导致的肺气肿和因为工作原因导致的耳朵听不清以外，没有什么其他毛病，思考能力和眼神还都不错。在过年的疫情之前，我们家把爷爷接回我家过年，甚至都是自己走到的六楼不需要搀扶，在家里胃口也相当好，从年前到年后菜几乎没重样过，我爸也想尽办法发挥手艺，做老爷子喜欢吃的菜，那段时间老爷子虽然听不见，但是每天早中晚都会准时自己走到餐桌前面，下午还会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零食，生活极其规律，准时起床睡觉，并且很爱干净。
但是接回来之前呢，爷爷他由于年纪大了，把自己退休工资的存折弄丢了(整理遗物的时候找到了，后面再说)还有过年之前取的一些钱，让他在住的时候感觉很不自在，想把丢的钱找回来。爷爷耳背听不见，我爸虽然心眼不坏但是脾气不好，讲两句话就想跳起来那种的感觉，让我爷爷觉得更加的不自在，想回家找钱。但是这个时候正逢疫情当前，天气又冷，我们家里人想尽办法说服他，让他看到电视知道外面疫情的严重性，写字给他看为什么不能出门，小区封锁，钱肯定能找回来。但是老头太固执了，执意要回家，家里人实在是磨不过他，于是在爸妈的护送下，把老人送到了老房子让二姑照顾。
过了不到半个月，我二姑打电话和我们说爷爷好像生病了，我父母很诧异，表示不可能啊，在我家的时候白白胖胖的胃口好眼神好吃好又睡好，疫情也过去一段时间了咋突然就病了呢？于是他们赶紧过去看了看，发现爷爷这段时间因为疫情的原因，外面早餐没得卖，卖菜又买不到，加上我二姑照顾的实在不太好(不是我二姑不孝顺，是她在家里出了名的不会生活，太能凑合，而且也不整洁，老爷子家里乱七八糟的她也觉得还行，家里所有人包括前姑爷都吐槽无数遍了，真是没办法……前段时间她自己也做了个大手术，身体也不行，这段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表示……)，导致老爷子这段时间饮食和在我家的时候是天差地别，就做点稀饭加小菜在煮点肉菜什么的随便吃个好几天，凑合过了这么久。
我爸当时就心疼的不行，嘴上骂骂咧咧的，赶紧给老爷子送住院了，同事请了年假，住院照顾老爷子。每天来回医院和家里送饭，做饭，照顾老爷子饮食起居，不到一周的时间我感觉我爸的眼睛都要凹进去了，让我和妈都心疼的不得了。老爷子在医院又听不见很难照顾，吸痰，吃饭，上厕所都必须有人在场，外加年事已高。最后在上周末，我爸把爷爷接回家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原因，只知道看我爸和我爷爷都憔悴了挺多，老爷子已经不能自己走上楼了，我爸把他背上楼自己也扛不住，休息了好几次，都没喊我帮忙。
就此爷爷就在我家住下了，但是明显感觉身体不如过年时候那么硬朗——吃饭要起身很久，讲规矩爱干净的他不愿意在床上吃；更想吃流食和橘子，吃不了太硬的东西，但是我爸不让他多吃橘子怕他受凉，总是我妈也心疼看着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想吃不忍拒绝偷偷给几个；上厕所要搀扶了，偶尔会忘记冲水，但是思考能力一直都还行，虽然听不见但是能看懂手势，做个意思就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但是仅仅四天，爷爷走了，就在前天的早晨。
老妈一早就做好了老爷子要吃的稀饭，给爷爷扶起来坐在飘窗旁边的椅子上，老爷子自己拿着碗和勺子喝完了一大碗以后，摆摆手示意我妈把碗筷收拾干净，然后让我爸扶着他去上了个厕所，才放心的去上班，打算签到以后就回来继续照顾他。
妈去厨房收拾了一下，拿着猪蹄问我爷爷中午想不想吃他以前最爱吃的猪蹄汤。
但是这个时候，爷爷已经没反应了。
我妈很害怕，把我喊起来，说爷爷情况不对劲，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是七点四十三分。
到了侧卧，我看爷爷正在用很熟悉的姿势坐在椅子上，腿翘在电脑桌的桌角，如果不是妈说的那些话，我会觉得这个背影的主人看着很是惬意。
喊他，没反应；晃一晃，也没反应；最后狠下心来，把手指放在鼻子下一试——冰凉的鼻尖下，早已没了那熟悉的呼吸。
后来爸和亲戚火速都赶了过来，确认老爷子已经过世，开始操办后事。在这之后，听着长辈们的说话，我可以说是后知后觉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了……可能有点倒叙，后知后觉很彻底的感觉，不知道各位能不能看懂，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写，只能这样靠记忆记录出来让大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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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没有在我家里摆，而是放在了爷爷自己的家里。家里长辈一手操办后事，我也没啥意见可以发表。在爷爷家摆灵堂的时候，我听见我妈问丧葬服务的人员：“我们家老爷子是在我家过世的，但是房子不是我们的，是我儿子准备结婚用的婚房，灵堂在老爷子自己家摆还是在我们家摆有讲究吗？”
而那位服务人员明显是个老江湖，微微一笑回答道：“老爷子是在你们家过世的，按理说灵堂的确是要在过世的地方摆，但是现在是新时代了，又是疫情当道，一切从简，没有那么多讲究的。更何况老爷子高寿过世，这可是喜丧，按照传统这样在你们家做后事对子孙后代都有很大好处的。不过嘛，在这边办也算老爷子落叶归根，都可以的。”
我听了这话感觉总是怪怪的，我是不是知道了些我不该知道也轮不到我知道的什么事？
过了一会家里人陆续都办好手续回来了，为了减轻我爸的压力，我拿着资料去街道办了死亡证明和采购了部分东西回来，在阳台坐着抽烟休息的时候，听到了他们的另一部分聊天。以下部分是我爸的原话，为了方便我就用第一人称的方式靠记忆记录一段吧。
————————————
“第一次去医院看老头的时候，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在我们家我们那么尽心尽力的伺候，回家就这么几天身体就变成这样了，都跟他说不要回去了，非要回去！我知道有的时候我脾气急容易发火，解释几次他听不明白，但这不是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吗！钱能有命重要？”
“当时在医院，我问医生我爸这个病应该怎么治，医生跟我说最好多住一段时间观察观察，毕竟年纪大了外加身体虚弱，什么时候出事都不奇怪。而且病人这么长时间病史，在医院的话抢救可能快一点，但是抢救有很多风险我要和你详细说清楚，比如肋骨骨折之类的等等。当时我就想这样肯定不行，老爷子哪能受这样的罪，真不行接回家算了，哪怕是真不行了，在家里走也比走在医院里好，在医院里走算哪门子事！”
“在医院的第三天我爸就哭着跟我说三啊，我难受啊，这样活着你不如让我安乐死算了啊！我想回家！我爸当时也哭了，问他想回哪个家，老爷子哭着跟我讲你是我儿子，我当然要去你家了，我不去你家我还能去哪呢？我当时就下定决心想把爸接回家！”
“我回家以后跟我老婆商量，说就把爸接回来我们给他养老送终好了，他一个人我真的实在不放心，都老成这样了已经没法一个人生活了，之前有不愉快那也是他年轻自己执意的，现在他已经服软了，我们做子女的就不要计较了，把他接回来养老吧！
当时我老婆就问我，这房子是给儿子结婚用的，老爷子万一在家里过世了，儿子我们就不说了，你让儿媳妇怎么想？我们当年在长辈面前受得气还要让儿女们在承受一遍吗？我们的房子夏天就能拿到了，在这之前我们几家人轮流去老房子照顾他不行吗？
我当时就难受的不得了，我长这么大都没那么难受过，身体那几天也不好血压高，我一下就摊在地上没力气了，我就哭着跟我老婆讲，十五年前妈走的时候已经够受罪了，现在我爸也知道自己有不对的地方了，我看他这样说我实在心疼，就当我这辈子求你一次，让我给老头送走吧！我以前觉得这些事情离我很远，也可能一生气就没想到这些，但是现在这件事就在这里，我没有办法抉择，就算要的罪儿子儿媳，我愿意让他们骂我，我也服软一次，行不行？当时我老婆也被我讲的那些话感动了，也哭了，就同意了。”
“后来我就和老爷子说话，他问我医生怎么说？什么时候能出院？我就跟他说你这个病啊，就算住到死，都不会出院了。老爷子听到以后笑了，就说干脆回家吧，在这待着干嘛。之后我老婆也来了，忙和了一会她跟老爷子讲：办完出院手续以后就在我们家住吧，等我们自己房子拿到以后我们三个一起住，正好到时候老三就退休了，我们一起照顾你好不好啊？
当时我看到老头子听完这句话以后，笑的就像婴儿一样，好开心好幸福的感觉，我马上就受不了了跑到门口哭去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看到老爷子那么幸福的笑过，真的没有过……他一定是觉得自己有着落了，再也不会像这次回家以后没人照顾了，他从心底里感到开心……”
“当天我带他到理发店理个发以后再上楼，他走了几步以后就上不去了，我老婆想喊儿子下来，我讲不要，这是我该做的，不能让儿子来做，我就背一层歇一会。其实我当时就感到老头体重轻了不少，当时我力气也没有以前大了，要是再年轻十岁就好了，不至于背一会歇一会。”
“老头临走的时候太突然了，干干净净的。早上我看着他自己拿着碗喝完稀饭，吃个橘子，扶着他上了个厕所，我发现他状态还不错的，我就跟老婆讲我去单位签个到就回来，到时候我继续包韭菜饺子给他吃。为什么要包饺子呢，前天他跟我讲想吃韭菜饺子，我早上给他扶起来以后我就去买韭菜，和面炒鸡蛋，到中午给他端上以后他咬一口说吃不下。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就因为我说了一句想吃韭菜饺子，你们每天从早上忙到中午就为了让我吃一口，我心里难受，吃不下。当时我就把饺子碗放下跑到厨房抹眼泪，难受的不得了……然后我把饺子皮弄开，觉得有点硬，有可能是老爷子牙口不好吃不动，我就把饺子陷弄出来，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他，他一边吃一边笑讲好吃，我心里也高兴！没想到我刚出门没多久人就没了，没让他尝尝我新做的饺子………”
———我爸在里面一边哭一边诉说这些事的时候，他一定没注意到我流着泪没出声在阳台抽完了一整包烟。哪怕我是被“算计”的那个儿子。这时候，我觉得我爸不在是那个严厉的人，不是为了鸡毛蒜皮和我吹胡子瞪眼的人，也不是那个嘴上不留情天天批判我的人，他只是一个普通而又善良的儿子而已，但是我觉得他像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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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没发生这些事情之前，我也一直相信，亲情可以超越一切，哪怕我们眼前总是发生着各种各样不和谐的的事情，那也只是小概率事件。不止一次有人说我太单纯，可是往往我就是那个心最软的人，我不愿意把事情往太坏的方面想。人终其一生才在最后的阶段，看开一切，松了口……待到一年又一年过去，又是春暖花开，所有的事情都不再变的忌讳，提起往事，依然能触及你心中最柔软的那个地方，眼角苦涩。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