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翻译]JOJO官方外传小说 无限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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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7T05:22:56+00:00

原标题:ジョジョの奇妙な冒険無限の王
原连载于JOJO专题杂志 作者 真藤顺丈 JOJO MAGAZINE的前三期
此次翻译基于连载版,实体书版有些许更改。
原文比较晦涩难懂,尽量翻译的通俗一点,水平有限,尽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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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道的光goodj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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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能先发个剧情简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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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1973年,危地马拉。圣周的庆祝活动使这座城市沸腾起来,因<看不见的子弹>而引起的神秘连环杀人却在其背后投下了恐怖的阴影。
对于这一不可思议的事态,SpeedWagon财团展开了调查。作为财团顾问无双的<波纹使者>丽萨丽萨,虽然年事已高,但她的精神却不屈不挠,带着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奥克塔维奥和心地仁慈的青年华金,追逐着未知的力量。
在那里,他们看到了与<波纹>截然不同的<奇迹之力>。潜伏在拉丁美洲某个地方的主谋使用特殊的<箭>,引出了这种可怕的能力。他们的旅程从秘鲁经过巴西,最后来到了神秘丛林的最深处,在那里丽萨丽萨与某个<奇迹>邂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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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纹使者面前显现的

是永恒的时间深渊"

(注:原文中出现大量西班牙语,为符合原文气氛,文中都标注出来)



第一章



危地马拉,1973年





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怪物(monstruo)此时正在危地马拉古都的街道上横行肆虐,然而安提瓜人却还有着远比逍遥法外的杀人魔所挥舞的死亡镰刀(hoz de la muerte)更需要害怕的事情。



隐藏在他们国家的杀人魔的威胁,像瘟疫或魔鬼一样在城市里溃烂,但当时,危地马拉的森林、山丘和城镇都已经卷入了军队和革命者不断进行的内战中。相比于解决这潜伏于日常生活肌理中的癌变,他们不得不选择偏向于集中精力,去逃离摧毁他们家乡熟悉风景的大火(grandes incendios)。他们竭尽所能,只为避免瞥见那像盘旋的秃鹫一样逼近他们的死亡之阴影。



在宗教之都安提瓜,一种被称为基督遗体(cuerpo de Cristo)的宗教仪式在早春的复活节(Pascua)前举行。这标志着圣周(Semana Santa)的开始(注:危地马拉曾是西班牙殖民地,危地马拉的圣周与其他国家有所不同,是西班牙殖民者与印第安玛雅人(maya)祖先的信仰互相融合的结果,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危地马拉的圣周列为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在此期间,耶稣于复活前在耶路撒冷经历了受难(Pasión)和死亡(muerte)。作为纪念,装饰成这些事件的游行花车,会沿着布满殖民时期(época colonial)建造的建筑和教堂的街道行进。当游行开始时,穿着节日服装的朝拜者,挥舞着装满焚香的香炉,在队伍前面开路。芳香的烟雾弥漫在街道上,从狭窄的楼梯间爬上教堂和修道院的每一个角落和缝隙。紧随其后的是铜管乐队,最后是装饰着耶稣和玛丽雕像的游行花车。花车经过的道路上装饰着五颜六色的地毯(alfombras)。





每一块地毯上都装饰着由木屑、蔬菜、花朵和树叶等多种材料制成的复杂图案。它们以宗教艺术、书法甚至完全由面包制成的雕塑为特色。这些独一无二的艺术作品将这座城市描绘得栩栩如生。由于这是一个值得与安提瓜其他文化区别开来的活动,来自所有阶层的人都团结在一起,致力于这些地毯(alfombras)的精心制作。由于市民们一整年都在为庆祝活动攒钱,即使是在车里站岗的士兵也避免踩到他们的劳动成果。



(圣周地毯)










(游行)














年轻人和老年人在街上聚集成一大群。鞭炮噼噼啪啪作响,五彩纸屑在微风中飞舞,路边的手推车上卖着纪念品和玉米饼。女孩们刚参加完第一次圣餐(primera comunión)就盛装而来,准备跳舞。但今年,即使在安提瓜最热闹的庆祝活动中,也有几个人冷静地严密监视着人群。



这个怪物(monstruo)很有可能出现在今年的圣周(Semana Santa)。这些人是某个组织雇佣的特工,这个组织在前一年年底进行秘密调查后得出了这个结论。这个非政府组织利用其庞大的预算在国际上开展工作,增加在科学、福利和医药行业的市场份额,甚至还设立了一个专门研究超自然现象的部门。它被称为Speedwagon财团。



这一切都始于一篇发表在美国杂志上的评论文章,题为《一个潜伏在危地马拉战乱街道上的杀手》。这篇文章的作者是一名墨西哥记者,他声称警察是军政权的傀儡,他们更关心的是追踪和逮捕左翼反对者,而不是阻止凶手。他声称,危地马拉政府掩盖了20多起包含相同犯罪特征(firma)的谋杀案。支持亲美独裁政权的美国机构CIA拒绝发表评论。但是,在危地马拉古都发生的事情的消息传到了几个人权团体和非政府组织,特别是Speedwagon财团,它们非常重视凶手的犯罪特征(firma),并派遣调查人员前往现场。这个由各个领域的专家组成的小组花了五个月的时间调查每个犯罪现场,并采访了当地警察、死者家属、验尸官、牧师、精神科医生以及军方和革命者的代表。与此同时,该小组对当地事件展开了详尽的调查。在仔细考虑了他们的调查结果后,该组织的代表J.D. 埃尔南德斯向位于德克萨斯州达拉斯的财团总部发送了一份全面的调查报告。报告的内容如下:





i. 27名受害者全部被枪杀。每个受害者身上都有几十处类似枪伤的外伤。然而,在任何一个现场都没有发现弹壳。没有嵌在墙壁和地板上,也没有在受害者身上发现。正是这种共性将这些案件与同一个连环杀手联系在一起——犯罪特征(firma)。调查小组称这些为“隐形子弹”。

ii. 所有的案件都是发生在上锁的酒店房间、汽车和受害者家中的神秘案件。有可能是远程狙击造成的,但没有证据表明子弹打碎了窗户;事实上,犯罪现场里唯一可能的入口就只有通风机而已。

iii. 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混血(mestizo)还是土著(indígena),凶手都没有放过。受害者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是虔诚的基督徒。

iv. 关于(iii),杀戮发生时,安提瓜各教派教堂和修道院的圣像和十字架被毁事件也会激增。诸如耶稣和瓜达卢佩圣母等人物的肖像也在被毁之列。对被摧毁的青铜和石膏雕像碎片的分析表明,它们不是被像棒球棒这样的钝器击中的,而是被许多小型射弹击碎的。这种破坏很有可能也是由“隐形子弹”造成的。

v. 根据(i)~(iv)中详述的发现进行推断,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凶手可能对宗教物品(包括圣像、十字架、宗教文学作品、宗教手工艺品、祭坛等)有病态的厌恶,也被称为“宗教恐惧症”。专家表示,宗教恐惧症患者更可能的是害怕自身的宗教,而非敌对的宗教。杀戮的动机可能是信徒通过佩戴十字架或做十字架手势等行为公开展示了他们的信仰,从而引发出了犯罪者的 “宗教恐惧症”。

vi. 此外,我们最关心的这些“隐形子弹”的细节尚不清楚。它们似乎违背了最基本的物理定律。它们的许多特征是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这可能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现象。报告提交者要求专家评估它与波纹气功的任何潜在联系。





虽然已经尝试与安提瓜当地政府和教区取得联系,但取消圣周(Semana Santa)是不可行的。J.D. 埃尔南德斯在城市里闲逛时高度警惕,他的身体紧绷。更糟糕的是,这场安提瓜一年中最大的游行将在整整一周的时间里让街道上充满神圣的宗教物品。



如果这个背景和起源仍然是个谜的怪物(monstruo)看到了人们所到之处的花车、地毯(alfombras)和十字架(las cruces)……如果它屈服于自己的恐怖欲望,向无数市民和游客的人群中射击隐形的子弹(balas invisibles)……



你在哪里?任何人——无论他们是人群中的一员还是在游行队伍中工作的人、神职人员、汽车里的士兵、警察、小贩还是流浪汉(teporocho)——都可能成为嫌疑人,甚至可能是有权威的调查人员……或者也可能是从事间谍活动的情报人员(intelligencia)。目前这种情况,需要对任何可疑的人都进行调查,根据现场情况,财团的调查小组甚至准备越权拘留嫌疑犯。这个杀人魔可能隐藏着一个与那奇迹般的能力(las Maravillas)不相上下的超能力……但是如今在危地马拉的财团调查组中没有人有类似的能力。有谁能挺身而出对抗这个威胁安提瓜生计和庆典的怪物(monstruo)吗?



这是圣周(Semana Santa)的礼拜五的深夜,但庆祝活动仍在继续。爆竹在远处回响。财团调查小组的成员在五个月的逗留期间,分散到他们熟悉的街道上巡逻。他们每转过一个街角,空气中的气味就发生了变化。不仅是那气味的厚重感和密度发生了变化,甚至在舌头上跳跃的质感也发生了改变。木屑和花朵的香气从地毯(alfombras)上飘来,与芳香的熏香交织在一起,就像在黑夜中海浪相互碰撞一样。手电筒投射的阴影在墙上形成了人影,一个叠一个,与手持圣像的路人的阴影叠加在一起。





当J.D.埃尔南德斯经过圣克拉拉修道院的废墟时,两个模糊的身影越来越靠近他。即使不回头看,他也能感觉到它们。那里有两个人,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而后重叠的影子向两边分开来,又与他自己的影子排成一排。





左边那个看上去很健康的年轻人开口说话。“先生(Señor),那家伙在行动。”他的声音沙哑。“看起来那个恶魔杀人犯撑不过这个周五了!”



他听到右边虚弱的年轻人发出咕哝声。这名少年用胳膊和身体比划着,试图告诉他一些事情。根据J.D.掌握的资料,这个男孩天生有某种语言障碍,但他琥珀色的眼睛很是有神。奇怪的是,他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







“教堂……他又在攻击圣像了?”J.D.瞪大了眼睛。







那位身材较大的年轻人说:“他说的是拉默塞德教堂,就在钟楼旁边。”。







“有人员伤亡吗?”







“他说牧师遭到了袭击。”







J.D.跑向教堂,两名当地人紧随其后,他们的脚步声在石砖上响起。这两人被Speedwagon财团聘为当地线人。他们的名字是奥克塔维奥和华金。奥克塔维奥身材高大,肌肉发达,而华金身材较小。他们在传教士经营的孤儿院(orfanato)长大,但当他们背离了去神学院深造的道路时,他们被遗弃到了街头。两人都只有十几岁,但奥克塔维奥在街上已经名声大噪。





奥克塔维奥有一双像草食性森林动物一样的黑眼睛,但有时他脸上会闪现出担忧的表情,好像他即将做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他是一个决心有所作为的人。华金也像动物一样敏捷,但在他难以辨认的凝视背后有一种微妙的智慧。看起来这两个人以前都参与过肮脏的工作,但J.D.毫不在乎他们分辨是非和正邪的能力,至少,不是在圣周(Semana Santa)期间。事实证明,Speedwagon财团不可能在整个安提瓜建立一个特工网。他们需要尽可能多的眼线(silbatos)来通知他们危险,这就是奥克塔维奥他们加入进来的原因。







根据他们的信号,孤儿(huérfanos)、流浪汉(teporochos)和小贩组成的后巷网络会像血液和细胞一样从一条街涌向另一条街。他们传递信息时没有偏离游行队伍太远,巧妙地躲过了军人和警察的注视。随着奥克塔维奥的一个信号,孤儿(huérfanos)会在后巷的每一寸土地上搜寻,在巴洛克风格的屋顶上奔跑跳跃。



J.D.是那种根据自己作为调查员的直觉来雇佣线人的角色。他对这类事情很有眼光。这些人热爱他们的家乡,他们的力量惊人的强大。奥克塔维奥很快就同意了这个提议:“我们当然会帮忙!什么蠢蛋会喜欢有一个杀人犯在镇上偷偷溜来溜去?!如果我们能在圣周(Semana Santa)期间把他赶出去,那就更好了!”



“如果你们看到这个混蛋的任何迹象,就离开这里。我不会让你们和他接触的,”J.D.一边跑一边说。







“但我可以在战斗中发挥真正的作用,”奥克塔维奥反驳道,同时举起双臂,比划着拳法。







“照我说的做,好吗?”







“你看,华金也能在这里发挥他的作用。拜托啦!”







华金咕哝了一声。J.D使劲踩着他的脚后跟。







“不。”







J.D径直走向教堂。石墙上挂着一幅写着赞美诗的挂毯。灯光照亮了木门和横窗。当J.D.敲门时,里面的牧师打开了门,邀请他进去。他浑身是血,仍在等待救护车的到来。他的肩部和腹部的伤势已经进行了急救措施。他们看起来像枪伤,但牧师表示,他没有听到枪声,也没有看到开枪的闪光。



牧师说他为了在教区登记簿上写条目一直呆到很晚。当时时间已经过了晚上10点,他被一尊石像粉碎的声音吵醒。他确信自己把门锁得很紧。他想知道这是不是他一直听说的那只亵渎神明的野兽,于是搜查了教堂。圣弗朗西斯科的雕像在讲坛附近已经支离破碎,但锁和窗户没有动过。牧师望向外面,用蜡烛照亮了道路。他的直觉指引他走到教堂后面,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隐藏在阴影中的人。







那人左右摇摆,将重心从一只脚转移到另一只脚。他中等身高,皮肤黝黑,他魁梧的身体上覆盖着毛发。他看起来是一个土著(indígena),属于在镇上比较有代表性的群体。这名男子双手掩面,可怜地呻吟着,好像在哭,或者试图哭。但当他把手移开时,这个男人却面带微笑。他的脸颊上没有泪水。牧师认为这个人是个瘾君子。就在牧师准备质疑他可疑的动作时,这名男子用左手捂住头,弹了弹手腕。







牧师立刻感到右肩一阵灼热的疼痛。过了一会儿,他的左腹部也感觉到了激烈的灼热。他倒在地上,在恐惧和痛苦中尖叫,向上帝和圣母玛利亚祈祷。他知道自己中枪了,但为什么?这名男子身上没有类似枪支的东西。这就像是有一颗隐形的子弹刺穿了他的肩膀,然后瞬间U型急转弯又掉头钻进了他的胃里。







“毫无疑问,”J.D.说。那个人就是怪物(monstruo)。







所以那子弹转向了?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些不仅仅是隐形的子弹(balas invisibles)。







它们是魔之子弹(balas mágicas)。







或许打破这教堂里的雕像对那怪物(monstruo)来说就像是餐前饮料,从而让他有勇气毫无悔意地去享用大肆破坏城市里的游行这道主菜。







借来一个碳化铜提灯后,J.D.拿出自卫用的手枪追了上去。首先,他不遗余力地调查了教堂的周边。两个线人想陪同他,但J.D.告诉他们把消息传给其他调查人员,奥克塔维奥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一命令。





街道周围的地毯(alfombras)被弄得一片混乱,圣人雕像和石碑被打碎在人行道上。“这太可怕了,”J.D.一边想着,一边沿着圣物被毁坏的路径向前走。这看起来就像是来到这里使得它完全失控了。他一路询问旁观者是否看到有人突然倒下,或者受到了无法解释的创伤。沿着铁匠之路(Ancha de los Herreros)走下去后,出现了一条通向十字山(Cerro de la Cruz)的街道,他向左转,立刻看到一个纪念品小贩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







“警察(policía),警察(policía),”小贩喊道。当J.D.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时,她声称几分钟前看到一名男子正走进路尽头一家修道院的院子。当她试图偷偷过去仔细看时,她听到这名男子呻吟了好几次,好像他在与呕吐的冲动作斗争,但很快就失败了。小贩看到他蹲在一个失去知觉的修女身边,顿时尖叫起来,吓得这名男子从拱门下逃到修道院深处。







J.D.站在修道院的中庭,抬头凝视着天花板。壁龛中的蜡烛升起的烟慢慢爬上天花板,聚集在厚厚的赭色烟雾中。他听到身后过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重物坠落的声音。在命令那些因恐惧而僵住的修女们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走近了这些声音的来源。一根刻有大天使加布里埃尔形象的木柱倒在了地板上。在它的后面,是一个通向地下的石阶,用来隐藏它的活板门现在已经被扯下了铰链。



他把提灯举到眼睛的高度。地下走廊的石墙一直延伸到黑暗中。这是一条逃生隧道,由殖民时期(época colonial)的石匠建造。







是如此压抑的宁静。







他仿佛来到了地狱(Infierno),仿佛时间本身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他觉得自己像某种外来的东西,无法取代充满过道的令人心跳停止的寂静和沉闷……





他觉得自己像是供给某个黑暗生物的祭品。对于那些在黑夜中爬行的杀手和野兽来说,也许漆黑的地下是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隧道尽头回荡着声音。毫无疑问,怪物(monstruo)就在这里……也许这只是他的神经质,但空气似乎太稀薄了。制服、精心建造的石墙正在消耗他身体的热量。冰的气味钻进了他的鼻子。他继续沿着隧道往下走,然后向右转。他又转过身来,一直往前走。这条路从未分叉,但却长得令人不安。当然,它必然会在某个地方结束,但他无法摆脱被困在这里的担忧。







地板上没有污垢和污水。没有一只老鼠匆匆走过他的路。但当他看到一只流浪狗的遗体时,这种空旷才更显诡异。它似乎是从另一个入口进来的,三天前就死在了这里。蛆在它的眼睛、鼻子和裸露的肋骨上蠕动。更多的涟漪浮现在它隆起的皮肤下。



一阵呼啸的声音穿透了空气,打破了寂静。







紧接着,一枚弹丸击中了他的提灯。







玻璃碎片和碳化物掉到了地上。







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试图重新点燃它,但没有成功。火焰点不着。他刚才是不是被那些隐形的子弹(balas invisibles)袭击了?尽管他是一个无力对抗超自然力量的人,但这一事实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他还是会找到并抓住这个人。这是调查员的职责。但现在,他没有办法继续追击。在这些漆黑的隧道里,如果不能在它们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可能会带来灾难。J.D.感觉自己正在被黑暗勒死。他正被活埋在安提瓜的街道之下。







为什么这个人会瞄准提灯,而他本可以击中自己的头或心脏?这一切对他来说只是一场游戏,一种玩弄追捕者心思的方式吗?一股寒意顺着J.D.的脊椎往下流。他能感觉到胃部深处有一种沉重的感觉。







他的脉搏加快了,并且他感觉越来越冷。隧道是那样的黑暗,甚至于他的眼睛是睁开还是闭上都没有区别。当他沿着墙摸索着,像走钢丝的人一样小心翼翼地走着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拽着他的夹克袖子。





他听到一声咕哝。男孩中的一个违背了J.D.的命令,跟着他进来了。







“是你吗,华金?”J.D.问道。“你怎么会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走这么远?”







他听不见奥克塔维奥的声音,也感觉不到他在附近的任何地方。只有他的聋哑朋友在这里。华金抓住J.D.的手腕,奋力奔跑,就像他要将一艘搁浅的船救出来一样全力以赴。他想让我和他一起去?他奔跑的方式毫不犹豫;他一次也没有慢下来。他似乎明白他们需要马上离开隧道,他轻松地避开了障碍物。这人完美的导航能力让J.D.想问一问他在黑暗中是否能看到东西。







他可以。







不…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能在一个连最微弱的光线都没有的地方看到东西。J.D.把它假定为当地人的优势。也许能在隧道中自由穿梭是他们对上面的街道足够熟悉的表现,又或者是因为他们非常了解隧道结构,以至于他们可以蒙着眼睛穿过它。







“啊!啊啊!啊啊!”华金咕哝着,一度让J.D.失去平衡。空气中充斥着那种虫子集结成群的声音,一些坚硬而尖锐的东西雨点般落在了这对同伴身上。当J.D.的脸颊和前额裂开时,他感到的疼痛就像被刽子手的斧头砍了一样。血滴进了他的眼睛和嘴巴。







这疼痛难以忍受。J.D.一边跑一边低下头。他呻吟着,试图用胳膊保护自己的脸。他们穿过的一团布满针状物的东西,就像一群昆虫嗡嗡作响。他开始理解人们所说的“隐形的子弹”(balas invisibles)是什么意思。似乎正是这些东西摧毁了雕像,结束了许多市民的生命。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根本不是波纹气功,而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华金的导航技巧被证明是正确的。很快,黑暗开始消退。在爬上一组狭窄的石阶后,他们出现在大教堂(catedral)前的广场上。



此时的游行队伍已经到达了这里,活动应该是已经达到了最高潮。游行队伍中最大的雕像已经走到了终点。那雕像描绘了耶稣背着十字架(la cruz)来到各各他山的情景。无数观众聚集在一起观看。在昏暗的夜晚,被照亮的大教堂(catedral)是一道耀眼的风景。神圣的横幅从窗户上展开以示庆祝。五彩纸屑在空中飞舞,广场上一字排开的小贩招待着衣着鲜艳的市民们。店主们相互推搡着想有机会向耶稣雕像祈祷,铜管乐队演奏他们的乐器,礼拜音乐的回声在风中回荡。仿佛安提瓜本身也在兴奋地颤抖。急躁使J.D.离开隧道时陷入了狂乱。那混蛋在哪里?他随时可能被这种混乱所激怒。在如此接近地找到他之后,他们会失去他的踪迹吗?





“嘿,在这里!”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就是这个家伙!他刚从隧道里跑出来!”





奥克塔维奥正在街上战斗,与某人扭打在了一起。当奥克塔维奥试图掐他的脖子将他擒住时,那个男子像受伤的动物一样挣扎,他打碎了石头瓦片,扬起了尘土。正如牧师所描述的那样,他是一个邋遢、皮肤黝黑的土著(indígena)。







奥克塔维奥知道地下通道,就像华金一样。在确保华金跟随J.D.进入隧道后,他在另一端进行了伏击。这是个聪明的主意。奥克塔维奥已经做得比他预想的要好,但无论一个人有多自信,战斗总是有风险的。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安提瓜的怪物(monstruo)……



“你已经无处可逃了!一切都结束了,别再反抗了!”







奥克塔维奥发出了战斗的呐喊。J.D.跑向他们,大声叫他放手。一群人围在他们周围。财团工作人员正在赶往现场。守卫着教堂的士兵吹着口哨走了过来。一个年迈的女流浪汉(teporocho)推着手推车走过来,商人的小孩们也这边游荡。“这里不安全!现在回家!”J.D急得都想吼出来了。被奥克塔维奥压住的那个人举起双臂,开始疯狂地移动手指,好像在发信号。





他听到了什么。嗡…







嗡-嗯-嗯嗯。空气在颤动。







嗡-嗯-嗯嗯嗯。噪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它在建筑物之间回荡,从隧道中流出。







它们像风中吹动的树叶一样飞了进来。尖叫声响起。“苍蝇!这是一群苍蝇!”(“¡Moscas! ¡Es un enjambre de moscas!”)







一大群看起来像苍蝇的东西扑向他们。黑压压一片,遮住了夜空中本已微弱的光线。







如果此刻是白天,那必定是一场高仿的日食场景(eclipse solar)——一片黑暗笼罩了整个天空。嗡嗯,嗡嗯,嗡嗯嗯……夜晚本身都在颤抖。眼前的风景似乎也在颤动。安提瓜人民根本无法理解这团苍蝇(moscas)是什么。但作为宗教之都的居民,他们的直觉告诉他们,这只能是一个世界毁灭(apocalipsis)的迹象。





嗡!





这个邋遢的土著(indígena)像飞钓(posca con mosca)一样轻轻地弹了一下手腕,蝇群就朝着地面俯冲。







J.D.看出,这些不仅仅是苍蝇(moscas),这些是怪物(monstruo)圣祭的对象。







每只苍蝇都像刺客的子弹一样快速飞行。这是一次全面的空袭。







嗡!







嗡-嗯嗯!







嗡-嗯嗯-嗯!







嗡-嗯嗯-嗯嗯!







苍蝇像炮弹一样落下,全部对准了奥克塔维奥。







这些不是普通的苍蝇(moscas)。它们是瞄准光和热的致命武器,坚硬到足以撕裂肉体和粉碎骨头。奥克塔维奥紧抓着那个人,直到他的肩膀和背部被击中才松开。他捂住头爬开,躲到了掩护后面。耶稣雕像扛着的十字架(cruz)先是裂开,然后碎裂,最后碎片消失在黑暗的漩涡中。







雕像的残骸使它看起来像是被爆炸击中了。大教堂(catedral)广场已经变成了战区。这些投射物是受难(pasión)和死亡(pasión)的缔造者。圣周(Semana Santa)所有鲜艳的色调都湮灭在这墨水般的蝇群中,只留下昏暗而动乱的广场。惊慌失措的人们或是躲在花车下面,或是推倒摊位,他们四面八方逃窜的行为,最终也只是加剧了混乱。一个男人,安提瓜的怪物(monstruo),站在这一切的中心,挥舞着手臂,好像在指挥苍蝇(moscas),并用一种非西班牙语的语言唱着圣歌。他流下的眼泪是代表喜悦还是悲伤?当他流泪时,悲伤、喜悦、遗憾和宗教的狂喜在他的脸上闪现。









但当泪水顺着他的下巴滴下来时,又仿佛看上去,这一切都是一件让他羞愧到骨子里的事,一件他被迫做的事。J.D.想趁机接近他,但是却做不到。他的视野模糊了。大约十米外的怪物(monstruo)形状变得扭曲了,它后面的空气使它就像一个海市蜃楼(espejismo)一样摇摆不定。部队对苍蝇(moscas)采取了游击战术,用自动步枪发射曳光弹,但没有任何炮火足以阻止苍蝇的轰炸(moscas bombardeo)。已然没有了反击的方法。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噩梦变成了现实。苍蝇(moscas)显然是按照这个人的意愿行动的。J.D.已经没有了对抗这只暴虐的野兽的办法。毫无疑问,安提瓜的怪物(monstruo)正在吹着屠杀的哨声(silbato de masacre)。







军队的指挥系统崩溃了,财团和警察的武装力量也没有希望获胜。他们现在至少能做的也只是疏散市民,但露天广场上没有什么可躲的。如果他们逃进大教堂(catedral),带翼的死亡预兆可能会从通风口或窗户飞进来。铜管乐队的乐器被遗弃在地上,现在布满了洞。地毯(alfombras)破败不堪。甚至军队车辆的车顶看起来都像瑞士奶酪。没有及时逃离的孩子们蜷缩在地上,刚才那位年迈的女流浪汉(teporocho)已经摔倒在地上。当镇上的人奋力躲在广场喷泉里时,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己活命。苍蝇(moscas)的攻击仍在持续。J.D.连一个人都帮不了。





已经没有救赎可言了么?





即使是现在,上帝也不会回应这座古城的祈祷?







是这混乱阻止了他们的祈祷到达上帝那里?







突然,空气中弥漫着花香。







J.D.低头看着他的脚。无数的玻璃碎片和破碎的雕像散落在地上。







灯和火把的光在玻璃碎片中折射,隐隐发光。







仿佛被每一束微光推动,无数的花朵和树叶在空中飞舞。







难以置信……被摧毁的地毯(alfombras)碎片笔直地漂浮上天空——不,是呈螺旋状。







树叶、花朵和染色的木屑向天空飞舞,仿佛它们被通电了,或者被注入了新的生命。但他们似乎不是被拉到天堂,而是被一股神奇的尘世之风推着升上去的……







就是它。这就是我们听说过的奇迹般的能力(las Maravillas)…J.D.终于明白了。这是一种起源于西藏的古老艺术,是一种能够创造能量流的秘密技术。被注入进波纹气功的树叶和木屑,层层堆叠,形成一个覆盖整个广场的巨大圆顶。它就像一只带电的蚊帐(mosquitero),完全挡住了正在攻击的苍蝇(moscas)。它辐射出与阳光中相同的生命能量,击退苍蝇(moscas)的每一次攻击,并将它们挡在外面。她就在这里,藏在某个地方。那个女人及时赶到了。虽然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波纹气功被这样使用,但J.D.听说过波纹使者的故事。四分之一个多世纪前,他们已经摆平了一个比现在安提瓜的难关更大的威胁,那个威胁可能足以摧毁地球本身。那些人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他们是唯一可以解决的人。





在这座大教堂(catedral )里发生的混乱还没有被正式命名。这场市民们刚刚目睹的奇异现象同样也没有。但就在事件后的第二天,Speedwagon财团给后者起了一个名字:千色波纹疾走(Thousand-Color Overdrive)。





那个摔倒在地毯(alfombra)上的女流浪汉(teporocho)以一种流畅的动作起身。她一直蹲在地毯上,双手摊开,好像在祈祷似的。



她作为一个流浪者(teporocho )的外表只是一种伪装,但她确实是一个年迈的女人。当她摘下兜帽时,一头银色(plata)的长发像瀑布一样从背后垂下。她的脸被围巾半掩着,但她的眼睛里流露着一种能穿透一个人的灵魂的高贵感。







这个女人多少岁了?J.D.并不确定。她到底长什么样?他听说波纹气功具有抗衰老的特性,这让大多数波纹使者看起来年轻二三十岁,但在某个时候,她已经不再担心这种保养了。尽管如此,她还是自然而美丽的陈酿,就像一杯美酒。她身上充满了纯净的、浓缩的能量。她的曲线就像著名的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她的高跟鞋就像刺穿吸血鬼心脏的木桩。当他们眼神相遇时,她和J.D.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她走向安提瓜的怪物(monstruo),使用手里的红木手杖,驱散剩下的苍蝇(moscas)。他继续挣扎,拒绝接受自己输了的事实。每走一步,她似乎都会大步跨过黑夜本身。







怪物(monstruo)意识到老妇人正在向他靠近。他尖声喊出了什么,很可能是用的土著(indígenas)的语言。这些话像唾液一样无法控制地从他的嘴里流出。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位女士说的是纯正的女王式英语:







“节日结束了。这座古城今晚想要的是宁静。”







J.D.冲向两人站的地方,同时向其他调查人员下达命令。







这位女士即使在其他幸存的波纹使者中也很出色,如今她选择亲自来到这里。这位从未被见证的能力拥有者,不正是难得的研究课题么,怎么能允许她从眼前溜走呢。







当她拔枪靠近时,其他调查人员也加入了她的行列。



“你需要帮忙吗?”她用一种端庄、温和的声音说道。“如果你不闭嘴,我可以帮你。”





怪物(monstruo)终于意识到了局势的严重性。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在问:“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到底做了什么?苍蝇(moscas)再也不听我说话了。”他的嘴张得大大的,好像要发出一声垂死的尖叫。





当一只苍蝇(moscas)飞出时,他的喉咙后面发出微弱的嗡嗡声,随后是一大群苍蝇(moscas),像溢出的水一样喷涌而出。他们像瓢泼大雨一样冲向那个女人,但她没有让步。她甚至没有犹豫。她只是轻松写意地走向她注定该去的那个点位,那个她已经选好的点位;她的行动并不是特别急促。她的攻击既不过度展示强大,也不刻意炫耀能力。她用她的围巾,一件像丝绸一样充满光泽的服饰,将苍蝇(moscas)群的流向重新引导向她的左侧。然后,她熟练地移动以缩小间隙,并将怪物(monstruo)的喉咙握在手中。





“晚安。”她一边低声说道,一边用波纹注入他的身体,仿佛在斥责一只刚刚弄脏地毯的小狗,或者哄一个脸颊红润的小男孩入睡。怪物(monstruo)昏迷不醒,就像被赶牛棒击中一样。根本不需要J.D.和其他人的帮助。她是如此游刃有余,能够将那个令人惊叹的圆顶变成现实,并且恰到好处地掐晕那个男人,让他入睡。看到这种被称为“波纹”的罕见呼吸技巧,人们不禁感到惊讶。她一直长期担任Speedwagon财团的特别顾问,就在几年前,她被任命为超自然现象科科长。这名女士本可以从财团总部的安全部门发号施令,但她却回到了办案现场,直接与调查人员合作。即使是现在,她也仍然奔走在一线。







“如果我的迟到给你带来不便,我深表歉意。秘鲁的一件事让我比预期的要忙得多。”(注:下一篇就是秘鲁篇)







她把被制服的怪物(monstruo)交给了已经到达的财团医护团队。这位美女没有忘记感谢下属在这次任务中所做出的的贡献。







“看看这只苍蝇,”她一边说,一边检查着放在手掌上的“子弹”。“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玩意儿,皮肤像铸铁或钢一样坚硬,但现在它恢复了自然形态。这一定是因为它的主人失去了知觉。埃尔南德斯,我们必须想办法来解答你在报告中提出的问题。”







“女士,你有没有觉得这并不是波纹气功?”







J.D.一直以来都心存疑虑,他的上司点头证实了这一点。







“波纹是太阳的能量——是生命的能量流。但我相信这个东西源于某种……更黑暗、更深邃的东西。人类心理的黑暗面已经显现出来。这次遭遇只会让我的理论更有分量。世界正在改变……或者可能早就改变了。我们必须努力理解这一现象。南美洲作为这个变革漩涡的中心,只会带来越来越大的变化……大到足以覆盖整个星球。”







此时,此地,未来和过去将相遇——Speedwagon财团的命运陷入了时间的漩涡,这是一个历史转折点。根据记录,安提瓜的怪物(monstruo)将成为之后几年的一系列调查中的第一个案例。财团会对这一独特能力群体的研究不遗余力。尽管它们的起源是相互关联的,但与波纹气功的任何相似之处都只是表面上的。1973年4月,这仍未被命名的全新的奇迹般的能力(nueva Maravilla)最终将为全世界所知。这位女士正在试图让J.D.和其他财团成员认识到这一知识的重要性。这些能力是从内心被唤醒的……这个女人明亮、清澈的蓝眼睛可以看到铺设在她血脉之前的动荡命运。







当她后来与调查人员交谈时,她宣称一定是有什么触发因素导致他们当晚遇到的那个男人觉醒了自己的力量。







丽萨·丽萨提出了理论。“他一定是被弓箭射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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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混乱不堪的圣周(Semana Santa)结束几天后,复活节(Pascua)到了。人们为当时未经基督祝福就被怪物(monstruo)带走的无数灵魂祈祷。很长一段时间,念诵圣经(Biblia)、为病人祷告、路过的灵车、葬礼弥撒,都已成为危地马拉人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们的生活混乱不堪;家人和亲戚都卷入了游击战。玛雅村庄发生恐怖屠杀的消息开始流传。只要叛军武装部队(FAR)仍然高悬着反对危地马拉军队的旗帜,猝然来临的死亡(las muertes súbitas)将继续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抬棺人走下教堂台阶时,空气中弥漫着芳香的烟雾。一长串悲痛的家属走向墓地。即使隐形的子弹(balas invisibles )被消灭,他们仍然要对街对面飞来的真枪实弹保持警惕。







Speedwagon财团的工作人员经过庄严的送葬队伍,他们在城市街道上行走时被人群推搡。教堂前面是一个市场。丽萨·丽萨戴着太阳镜,围着围巾,披着紫色斗篷,一边俯瞰着市场摊位,一边听着走在她身边的J.D. 埃尔南德斯的报告。花灯、十字架( las cruces)以及描摹危地马拉国鸟——凤尾绿咬鹃的刺绣,凡此种种共同创造出一个缤纷的风景。在这个市场上,没有生肉或生鱼出售,因此空气中没有恶臭,只有豆子和现磨玉米粉的香味。各个年龄段的女性,从甜美的年轻女孩(muchachas)到老妇人(abuelas),各个年龄段的妇女都在把面粉和水混合在一起,揉成一个个面团,然后把它们从一只手甩到另一只手,使它们变平。用油罐切出圆盘后,面团将被放在炭火烤盘上料理出玉米饼。丽萨·丽萨只对那些没有强迫购物者买下新鲜玉米饼的女性微笑,即使被路人撞到,她的表情也不会变。她欣赏着她所访问的国家的日常景观,竖起耳朵倾听它的声音,呼吸它的气味。





“即使现在我们已经抓获了凶手,公民们仍然对随时爆发内战的威胁感到焦虑。”J.D.继续他的报告,“许多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找不到工作。那些想停止流浪生活的人被迫在其他国家寻求庇护,但无论哪种方式,他们都有可能像狗一样死去,并被当地野生动物吃掉……这就是那两个当地男孩给我的理由。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想帮助这个城市摆脱这个恶魔。”







“…这一定意味着这两个人做了相当好的事,”丽萨回答道。J.D.在她的话语中可以听到对他和他的同志们的斥责。如果没有当地男孩的帮助,他们可能永远无法揭开怪物的真实身份。







“这是完全正确的。我对将他们置于危险之中承担全部责任。我让他们从财团的医生那里得到了医疗护理,但他们一定想要补偿或其他什么。他们要求与我们调查小组的代表会面。我告诉他们,我会亲自听取他们的意见,但…”







“没关系。我会和他们见面的,”丽萨·丽萨说。她开始在市场上寻找适合去医院探访的礼物。







“但女士,我们不确定他们的要求是什么……”







“我也一直想见到他们。”







占据安提瓜街道的教堂建筑风格看起来都是天主教式的,但实际上它们是建于1520年代的建筑。在将玛雅人的圣地夷为平地后,殖民者(conquistadors)利用废墟进行了重建。







基切人是当时的土著民族,是一个自豪而勇敢的群体,甚至在其他玛雅人中也是如此。当殖民者(conquista)来到玛雅圣城Q’umarkaj的家门口时,他们战斗到了最后一个人。但当为数不多的基切幸存者最终被困在角落时,西班牙传教士主动教导他们要爱和尊重基督教的上帝。“相信上帝。跪在十字架(la cruz)前。”







这是一个宗教的转变(trasplante),一个在世界各地的殖民地进行的过程。基切人停止叛乱,屈服于他们的要求,假装做十字架的手势,同时秘密地坚持自己的宗教。隐藏的土著宗教和天主教混合在一起,在某些情况下甚至产生融合,使安提瓜成为不同宗教的熔炉。即使在四、五个世纪后,大教堂里也能听到混合了基切语和西班牙语的祈祷声。有些建筑包含与基督教无关的祭坛。在这个城市,经常会看到老年夫妇来到教堂,向玛雅圣地献花和上香,用基切语祈祷,而离开时对耶稣像和十字架(las cruces)甚至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在大教堂前发生的悲剧中,一些人的血管里流淌着基切的血液。







其中一个人是安提瓜的怪物(monstruo),现在被关在牢房里…







法比奥·乌布。















法比奥,一名刚满30岁的当地土著(indígena),他被一家乳制品加工厂(maquiladora,由低薪工人将进口原料制成出口产品的外资工厂)解雇了。Speedwagon财团已经向危地马拉警方简要介绍了如何安全拘留法比奥。在他们的分析中,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法比奥的能力仅仅是自由控制铁之苍蝇(moscas de hierro)而并不涉及创造苍蝇(moscas)自身。只要他被限制在一个没有通风井的无菌室里,他就没有办法吹起屠杀的哨声(silbato)或犯下犯罪行为。作为交换条件的一部分,Speedwago财团被允许审问嫌疑人。在J.D.进行了一系列长时间的两人除了沉默之外什么也没做的访问后,法比奥终于屈服,开始愿意接受谈话。







他和弟弟妹妹在奇奇卡斯特南戈由母亲抚养长大,在那里他可以在一所天主教寄宿学校接受初等教育。但悲剧粉碎了他的生活——他的家人曾为游击队员提供庇护,结果在城镇广场被士兵围捕并屠杀,仅仅是作为对其他人的警告。他开始相信无视土著人民救赎呼声的上帝是残忍和冷漠的。法比奥决定偷偷离开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他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了一个人贩子(pollero),来帮他偷运越过边境,但在离自由只有一箭之遥时,他被抢走了所有的财产。







在发现自己回到安提瓜后,法比奥深感不安。“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他想知道。当他从铁匠之路(Ancha de los Herreros)被带到十字山(Cerro de la Cruz)时,他意识到自己是多么鄙视充斥着这座城市的基督教符号。这和在白种人的种植园(gringo’s plantación)里的奴役没有什么不同!法比奥现在明白了。来自更大国家的资金注入、中央情报局支持的政变、无休止的流血事件,都是因为这些建在玛雅圣地上的教堂。当他发现这一切后,他吓坏了。他认为,他的家人和人民从未得救的原因是,他们向异教徒的神祈祷,因为他们仍然生活在他们的世界里。因此,法比奥努力消灭他被迫信奉的宗教。每当圣日临近时,他就不由自主地摧毁圣人雕像,谋杀那些他所抛弃的宗教的信徒,并以此为乐。所有这些行为都是通过“蝇王”(El Señor de las Moscas)完成的-







“等一下,”J.D.当时问道。“你刚才说的这个名字……它指的是你创造出的能力,你发起的一个宗教,还是你在学会控制隐形的子弹(balas invisibles)之后想到的名字?”







“不管你怎么努力,你永远看不到它。”法比奥凝视着格子窗,开始大笑起来。他笑得如此癫狂,以至眼泪也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你和他们其他人一样……你也看不见。我是唯一能看到的人。你甚至看不见它,以至于我也无法告诉你些什么。你不能理解……你不能……你不行。不可否认的是,我已经进化成了真正的自己……我所崇拜的真正的神。”





他兴奋地开始胡言乱语,致使他证词的后半部分几乎听不懂。











很明显,法比奥表现出了宗教恐惧症的迹象。一个失去家人和未来的人,他的愤怒和仇恨已经转化为复仇、亵渎上帝和毁灭的冲动。当J.D.记录法比奥的证词时,他在文件的页边空白处潦草地写下了“蝇王”(El Señor de las Moscas)。这些是一个精神错乱的人的幻觉吗?一个正在转变的分裂人格?另一个自我?







听完这些后,丽萨·丽萨决定暂时不做出判断。相反,她告诉他暂时要集中精力从他那里获得更多的证词。现在重要的是法比奥是何时、何地以及如何获得这种能力的。











“那个控制苍蝇(mosca)的混蛋也是基切人,不是吗?”他们去拜访了安提瓜的医疗机构,那里还有一个土著(indígena)。“我不知道他到底认为自己是谁,但他在任何地方都让基切感到尴尬。我一点也不像那个杀人狂。我告诉你,如果那些苍蝇(mosca)没有袭击我,我会当场掐死那个狗娘养的。”







“那会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救世主(salvador)。”







“是的,我比那个老奶奶(abuela)强。”







“嘿,你应该注意你说的——”







“再告诉我一次,你叫什么名字?”丽萨·丽萨控制住了她的下属,询问病床上的男子。







这个玛雅人的后裔在给出正确回答之前很明显地展现出了对丽萨·丽萨的气愤,毕竟在镇上哪会有人蠢到不知道像他这样世界闻名的人的名字。“我是…”







“奥…?”







“奥克塔…?”







“奥克塔维奥!”



奥克塔维奥最终念出自己的名字后,华金是唯一欢呼的人。作为白人和土著的儿子,华金不是土著(indígena),而是混血儿(mestizo)。尽管有不同的血统、种族、肤色和眼睛颜色,华金和奥克塔维奥从孤儿院到街头都在一起。现在,他们在工作生活中仍然在一起。可能是由于他们的成长经历,他们不仅仅是儿时的朋友,而且是一对形影不离的二人组,就好像他们是亲人一样。







“所以你是埃尔南德斯先生(Señor Hernández)和其他人的老板?真的吗?像你这样的老奶奶(abuela)?”







奥克塔维奥并没有被后面成排的听命于这个女人的调查员所吓倒,而是好奇地盯着丽萨·丽萨,没有一丝克制。作为奥克塔维奥与他们合作的补偿的一部分,Speedwagon财团提供了自己的医生来照顾他在苍蝇轰炸(moscas bombardeo)中的严重伤势。他们提供的资源、护理质量和手术比任何普通医院都要好得多。奥克塔维奥令人印象深刻的意志力无疑是他迅速康复的一个因素。在告诉调查人员他想和他们的老板谈谈后,他要求尽可能多的东西。挤满房间的调查人员都很紧张,J.D.也很担心。尽管如此,奥克塔维奥还是对那个女人出言不逊。







“如果我不被允许叫你奶奶(abuela),还有什么更好的呢?你叫什么名字,女士(Señora)?”







“我叫伊丽萨白·乔斯达。你可以随便叫我什么。”







“其他人都叫你丽萨·丽萨。我也可以这样叫你吗?”







“我不介意。”







J.D.和其他人都很焦虑,不知道她在太阳镜后面做什么表情。她毫无怨言地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放在脸前。







与他说话的不礼貌相反,奥克塔维奥实际上对自己感到尴尬。对于眼前的这位白人女性走路时摆动臀部的魅惑、像更年轻的女性(muchacha)一样从肩膀上梳下银发的气质、尽管年龄很大但有着火辣而又曼妙的身材、双腿交叉坐着的优雅,他的脸显然暴露了他的迷乱。







这个女士(Señora)多大了?她显然是一个年长的女人,但她的举止和风度让他不断地撤销之前的猜测。尽管她年事已高,但她优雅的坐姿略微诱人,他发现她颇富魅力。正如某位电影制片人所说,她有“一种只有年长女性才能拥有的情色”。他们第一次见面的这种体验足以让奥克塔维奥感到慌乱。







“听我说,丽萨·丽萨女士(Señora)。像你这样一位年老体弱、长满蛛网状静脉的淑女是如何完成那样惊人的动作的?是不是有神的意志让你只需扬起那些地毯(alfombras)中的木屑就可以阻止苍蝇(mosca)?不管怎样,你到底藏着什么力量?”







“我似乎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要太投入,”J.D.在床边告诫他。“我们达成了协议。你同意在凶手被抓获后立即退出。我们很感激你们两个为我们所做的一切,这就是她来与你面对面会面的原因。”







“但看到这一切,我激动不已。”







“忘掉它吧。也不要让任何其他公民知道它。”







“嘿,华金,这不会让你烦躁不安吗?”







看到奥克塔维奥期待的目光,华金咕哝了一声表示同意。







丽萨·丽萨转过身来看着他。“是你带着埃尔南德斯穿过通道的,不是吗?”华金不像他的朋友那样情绪激动,但他的眼睛里同样闪烁着对这个老妇人(bruja)的好奇。







“所以你是华金……你是奥克塔维奥。”丽萨·丽萨依次看着两个年轻人。“你们想要封口费吗?还是宁愿知道我魔术的秘密,这样你们就可以向你们的孤儿朋友炫耀?”







“不是这样……我们想要的是……”







奥克塔维奥深吸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下,开始说话。







“我们一直在为此等待。”







奥克塔维奥以一种看起来像排练过的严肃态度,与丽萨·丽萨对视。







华金咕哝着表示同意。







“我们一直在等待这样的事情发生。有机会看看这个穷乡僻壤的边界之外还有什么,这个无情、无聊的世界……我们已经等了一辈子。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但你们正在追寻更多像那个苍蝇(mosca)混蛋一样的人,对吧?你们不是像现在一样飞遍世界各地解开谜团吗?就像你们在这里做的一样?”







“对吧?你会的,对吧?”奥克塔维奥的眼睛里燃起了火焰,华金睁大眼睛向前倾。“我敢打赌,你从来没有想过你的线人会做这样的梦。但我们不会允许你让我们像其他人一样束手束脚地坐在这里。你不能就这样,像飘过这个岛屿城市的云(nubes)一样,从我们身边擦身而过。你给了我们这个机会,就带我们一起走吧。我们想离开这里。







你是否曾经想过?





无休止的内战。







街道上回荡着持续不断的枪声和爆炸声。







在那些日子里,你可以闻到空气中的伤口和鲜血,与基督受难(pasión)同样的味道。







我们所领导的腐朽青年,为食物而烦恼,无法靠诚实的生计生活。







努力之后还是一眼望到头的完全缺乏冒险和自由的生活。







当太阳落山,暮色笼罩着小镇时,我们爬上一座小山,看着星星从地平线升起。但我们只能看到地平线。天空就像一堵黑暗的、毫无特色的墙。无论我们希望安提瓜以外的地方是什么,无论我们相信什么,从那座山上看到的景色就已经我们的全部了。你有没有想过…







……这样的生活有多令人窒息?”







丽萨·丽萨向他保证她非常理解。但即使在听了华金和奥克塔维奥的悲惨处境后,她仍然坚定不移。“恐怕Speedwagon财团不参与人道主义援助,我们也不招聘当地员工。”







“但是,你们就没有那种为想要加入财团的人准备的官方测试吗?华金和我年轻体健……即使在埃尔南德斯先生(Señor Hernández)把我们赶走的时候,我们也比你雇佣的那些混蛋(cabrones)中的任何一个都更有帮助!拜托了,就让我们来一场面试或测试……或任何事情吧!”







“你能安静一会吗?!”J.D.喊道。“你接受这份工作不是为了保护你居住的城市,把凶手绳之以法吗?”







“确实是这样的……埃尔南德斯先生(Señor Hernández),在我们遇到了那个能力者之前是这样的。但当我们看到他的能耐时,我们就讨论起这件事了……”





华金咕哝着表示同意。J.D.代替他的上级提出了拒绝。







“那个人使用的能力与你无关。”







“你刚才不是还表扬我吗?你说我做得很好!”







“你之所以对我们有用,只是因为你身处的庞大的线人网络。”







“别小看我,埃尔南德斯先生(Señor Hernández)!你可能只是把这归因于我是当地人,但这并不是我们能够帮助你抓获那个人的唯一原因。我以前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这件事,但事实是,华金和我也有这样的特殊能力……”







“特殊能力?”







当J.D.对此提出质疑时,丽萨·丽萨眉毛之间的皱纹微微抽动了一下。







“它并不像苍蝇男(hombre mosca)的能力那样令人害怕,但也许是因为我们是与神非常亲近的孤儿(huérfanos)……我们得到了这些天赋。我们两个能够用眼睛和鼻子感知天使和魔鬼,邪恶和正义,光明和黑暗。我们通常是准确无误的,对吧,华金?所以,我相信我们可以提供一些帮助,先生(Señor)。让我们成为你的手、眼睛和鼻子的延伸。”







丽萨静静地坐着,扬起一条眉毛,好像在质疑奥克塔维奥说法的真实性。







请让我们加入Speedwagon财团…请带我们一起去…







这些男孩对自己的志向充满信心,但她无法实现他们的愿望。她不是一个违反规则的人。







但她确实允许了那一抹微笑爬上她的嘴角,就好像她已经秘密获取了这两个青年的价值、他们的决心和他们所背负的命运——也许是利用了她的那种能力,那能力像涟漪一样波及到四面八方。她不会让他们马上加入的。但她会对他们进行测试。她会向他们提出一个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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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现在,视角转换到未来。







对于那些通过阅读大量记录来重温过去的人来说…最好还是来重新熟悉一下来自安提瓜的男孩们。毕竟,他们并不满足于虔诚地追随Speedwagon财团的超自然现象领头调查员J.D.埃尔南德斯和伊丽萨白·“丽萨丽萨”·乔斯达的脚步。相反,他们超越了他们,直接冲向未知,进入了一个不断动荡的时代。他们堪称传奇,是一对功绩足以载入史册的好搭档。







看看这个兼具雄伟体魄和粗犷声线的年轻人。首先吸引住你眼球的,或许会是他青铜色的皮肤、黑曜石色的眼睛、雕刻得像机器一样精确的下巴和颧骨,或者是他超过185厘米、主要由腿部占据的身高。他为自己的基切传统感到骄傲,但对于玛雅人来说,他异常高,这让他更像乌拉圭的足球(fútbol)运动员。他的胸部非常健美,任何看过的人都会因为羞愧而想做30个俯卧撑。他才刚满19岁,但他的眉毛传达出一个大胆、勇敢、无与伦比的国王的气质。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为了救一只小狗(cachorro),他会跳到车前。他有一种很酷的吸烟方式,他很会讲笑话,而且他很受女孩(muchachas)欢迎。如果他有一个更幸运的童年,他本可以直接去好莱坞,扮演一个年轻版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







这个人的名字是…







奥……?







奥克塔……?







奥克塔维奥!







他并没有虚张声势。在孤儿院(orfanato)和街头的所有时间里,奥克塔维奥从未放弃过自己的头号人物(numero uno)身份。







许多安提瓜的孤儿(huérfanos )被他像鹰(halcón)一样的眼睛盯上时,都感到羞愧。







尽管奥克塔维奥·鲁纳·坎有着这些优点,但他也有令人讨厌的地方。他痴迷于处于聚光灯的中心——每当朋友变得太聪明或威胁要偷他的风头时,他都会猛烈抨击。他每天都会至少称某人为跛脚混蛋(pepino marchito)一次,而且他经常会因为自己的自傲和野心而勃然大怒,打架斗殴,并造成严重破坏。他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他相信只要他足够努力,他就能改变一切(todo)。但另一个男人,那个混血儿(mestizo),却无法说出他想改变的任何一件事。一件也没有(nada)。



看看这个人。看看华金·鲁伊斯·约鲁达(Joaquín Ruiz-Jorruda,注:西班牙语中的“jo”发音为“ho”,这与已知的jojo名字的模式不同)。







据传,在后来的几年里,另一个年轻人隐藏的潜力引起了丽萨·丽萨的兴趣。







他没有他搭档那种健谈的气质,也没有他那突出的嗓音。这个少年只想像风一样自由,过着没有杀戮和冲突的生活。







他有足够敏锐的记忆力,能够把牧师的讲道一字不漏地写出来,他能仔细监控周围的每一寸环境,并且能够在不发牢骚或抱怨的情况下完成要求他的任何任务。华金非常适合成为Speedwagon财团的调查员,但如果不是因为朋友的恳求,他永远不会陷入这样的动荡状态。







华金的警觉使他能够充当奥克塔维奥的某种保护者。如果奥克塔维奥能听到华金脑海中浮现的所有单词,听起来会有点像这样:







“如果奥克塔维奥想去某个地方,我会和他一起去。如果他想离开这个地方,我就会和他一起离开。我会一直像个毛刺一样粘在他身上,甚至当他和女孩(muchachas)约会时也会加入他的行列。我是奥克塔维欧的陪衬,是他的理性之声——就像蟋蟀吉明尼(Pepito Grillo)之于匹诺曹(Pinocho)。我是一个游吟诗人(bardo),为他作为救世主(salvador)的功绩写下赞歌。我是他的跟随者,捡起他抛到九霄云外的警告。我对这个角色很满意。奥克塔维奥不仅仅是一个天真的胸怀骑士精神和正义的骑士;有时,他可能不合作,或者做我不喜欢的事情。但自从我们小时候认识以来,他是唯一一个能理解像我这样的哑巴的人。我们形影不离。







那么,你能理解我的观点吗?如果奥克塔维奥想加入财团,我也会加入。







如果他说这个世界充满了为我们打造的惊喜和冒险,我也可以相信。







如果我们有机会离开安提瓜,我会像他一样努力抓住机会。但我一直无法表达所有这些想法。”







在他们被从不幸的边缘拉出来后,奥克塔维奥和华金,乱世孤儿(Huérfanos de la Tormenta),被赋予了他们的第一项任务,这一挑战将使他们的命运与Speedwaven财团的命运交织在一起。他们将调查是否有更多像法比奥·乌布这样隐藏能力的人,。







“如果就只是这样而已,我们完全可以直接得到信息!”毕竟,现场已经有了一个庞大的线人网络。他们让线人询问人们是否看到过任何可疑活动、不明原因的发烧或疾病、奇怪的事件。他们询问了每一个他们能找到的人——修理殖民地建筑的人、牧师和修女、卖赃物的小偷(ladróns)、皮条客和妓女、花车制造商和玉器工人。







他们甚至设法从最顽固、最狡猾的老狐狸那里获得信息,这是一位古怪的老太太,她起初拒绝回答任何关于她的问题。但当奥克塔维奥给她讲了一个悲伤的故事时,她的心理防御倒塌了。“我父亲被送进了医院,但他还没有醒来。警察什么都不会做……我只想防止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这足以让她流泪。他们的专长是精心编造故事来吸引人们的情绪。他们从人们那里调取信息,打断任何提问,并将零碎的信息像拼图一样拼凑在一起,最终形成了小镇流言的三维图像。







下一项任务是找出法比奥是如何获得控制这些隐形子弹(balas invisibles)的能力的。他们去了不幸的法比奥工作过的加工厂,采访了他所住公寓的房东,但J.D和他的团队已经负责了大部分相同的区域。她是不是想让我们和另一个团队,在一场追寻真相的比赛中相互对抗?她和其他调查人员最终将离开这个国家。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向她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否则在我们有所收获前就要说再见(adiós)了!







“我敢打赌,丽萨丽萨(Señora)和其他人已经得出结论,法比奥并不是天生就有控制这些苍蝇(moscas)的能力的。”







似乎是这样,华金通过点头同意和认可的眼神表达道。







“也许他进入了黑暗之术的领域,或者他与恶魔(el Diablo)签订了协议……”







是的,他一定在某个时候出了什么事。







“我想仅仅搜索这个区域也只能得到这么多信息了。”







听起来颇为正确。仅仅在这里调查是不够的。







“他的父母在家乡被杀了……”奥克塔维奥咬紧牙关。“当他漂泊回安提瓜时,他已经变成苍蝇男(hombre mosca)了。如果我们假设他在地狱(Infierno)遇到了魔鬼……”







在他漂泊回这个小镇之前?







“让我们看看能否找到那些人贩子。”



奥克塔维奥猜测,他们需要寻找一名从事跨境偷运人口的人口贩子(pollero)。被追捕的游击兵和公民、失业的流浪汉(teporochos)和穷人,以及那些盯着新土地的梦想家(soñadors),都在不断试图逃到北部的墨西哥,但戒备森严的边境需要人口贩子(polleros)通过非法路线运送。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有不好的意图,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件:无法支付数万危地马拉格查尔(注:危地马拉货币单位)的顾客被抢走了他们所有的东西,并被留在了森林深处。奥克塔维奥知道有几个人遇到了这种命运:佩德罗·奥乔亚和库奇洛·恩里克。一大群人碰碰运气,然后从镇上消失后就再也找不到了。法比奥也谈到了他试图与工厂的同事越境的事情。他被抓住并付出了代价,但事实上,他活着讲述了这个故事,这已经比其他有相同遭遇的人好太多了——大多数人都被边境巡逻人员枪杀了。法比奥有可能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获得了怪物(monstruo)的力量吗?







他们将搜索范围扩大到邻近的村庄。他们夜以继日地往返于他们之间,这只有在奥克塔维奥的线人网络的帮助下才有可能实现。消息已经传回了那些生意不能在外声张的人贩子(polleros)内部。通过拼凑一个个线人传递回来的流言和秘密,他们锁定了那个人贩子(pollero),他声称法比奥的家乡是他的地盘。







“……所以,我听说法比奥试图越境的时候,那个人贩子(pollero)的老板恰好在不久前倒台了。我听说从那以后,整个组织变得更加阴暗了,他们要求高昂的费用,强迫人们穿过危险区域,让人们逃到树林里只为了进行打靶练习。这不是很可怕吗?就像他们在狩猎人类一样!”







截止日期还没有过去,但从任务开始到现在,两人花了四天时间才在丽萨·丽萨停留的住所(domitoria)向她提交了一份调查报告。奥克塔维奥得意洋洋地提交了他的报告,坚信他们已经通过了筛选,表现得好像一点问题都没有,被彻底击败的J.D.和他的团队在一旁看着。他竭尽全力让自己看起来像年度最佳新秀,并证明自己的有用性,但事实上,他看起来就像一只顺从地带回骨头的拉布拉多犬。







“女士(Señora),这些人贩子(pollero)团伙中似乎有一个驻扎在危地马拉城东北部森林中的一个小社区。我们知道它的大致位置,所以我们可以带你去那里。作为交换,我们只要求你允许我们作为你的调查小组的正式成员陪同你去那里。”







丽萨·丽萨一直保持着安静,好像在仔细查看给她的报告,但她突然抬起头,研究起房间天花板上的荧光灯。







“你知道荧光灯实际上在以难以察觉的速度闪烁吗?”她轻声询问奥克塔维奥和华金。





“哦,我不知道。我根本看不到它在闪烁……”奥克塔维奥抬起头来,眼睛翻转着。这个老奶奶(abuela)在干什么?他对华金露出困惑的表情。







“那是因为它每秒闪烁大约一百次。肉眼是看不到的。”







“真的吗?我觉得不是这样。”







“它处于一个不断的光明、黑暗、光明、黑暗的循环中。”







她的眉毛微微抽动,但她没有眨眼。丽萨·丽萨正专注于灯光。







“当我年轻的时候,我会像现在一样抬头盯着这样的灯,试图发现微小的黑暗间隔。我想看到那种在一秒钟内从闪光之间窥视一百次的黑暗,但从来没有人眼能观察到它。







灯光无耻地将苍白的光线投射到整个房间,仿佛这里没有黑暗的避难所。







“你和我生活在这些桀骜不驯的光线下。但也有一些人生活在那些闪烁的黑暗之下。”







“光明与黑暗…”







“在我们自己世界的罅隙中还藏匿着另一个世界,一个我们的逻辑推演并不适用的世界。在那里,所有的生命都看到自己的阴影被死亡本身涂抹得更加浓厚。我们的世界如此紧密地存在,但边界永远无法跨越。”







丽萨·丽萨低下头,看着奥克塔维奥和华金的眼睛,表情平静。







“我们的职责就是捕捉那闪烁的黑暗。有一些事情我要问你们两个。在Speedwagon财团工作不像在国际刑警组织或间谍活动中工作。它不是像共济会那样的秘密会社,也不是追求自身利益的社会组织。虽然我们穿着黑色西装,我们的领带或袖扣上没有符号、纹章或装饰品。调查人员自身基本上像密码一样被掩盖了,对整个社会都隐藏着。你们准备好成为那样的人了吗?”







哦,这就像我得到这份工作之前的面试吗?奥克塔维奥振作起来。抹去他存在的所有证据并向社会隐瞒是轻而易举的事。事实上,他们两人都为自己能以孤儿(huérfanos)的身份做到这一点而感到自豪。







丽萨·丽萨继续说道:“回到你们的特殊能力这个话题……这份报告是通过他们才得以实现的,不是吗?”





“是的,正是如此。”







“真是了不起。我很惊讶你们这么快就完成了。”







“谢谢夸奖,女士(meñora)。”







“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们两个。”







“什么问题?”







“你们这辈子说的最大的谎言是什么?”







“嗯,我……讨厌撒谎。”奥克塔维奥第一个回应。“为了避免撒谎,我甚至做了一些非常不正当和暴力的事情。”







“嗯…你呢,华金?”







华金刚拿起电话旁边的记事本和笔准备记录,听到这个问题他陷入了沉思。







说我从来没有撒谎可能是我说过的最大的谎言。







丽萨·丽萨笑了。显然,她喜欢华金的回答。







“现在,收拾好行李,带我去那些人贩子(polleros)。”











黑兀鹫在他们上方的天空中呈弧形飞行。







他们沿着公路行驶,两侧是热带雨林,在群山之间穿梭,他们感到一阵令人振奋的微风。







一共为他们准备了三辆四轮驱动的汽车。J.D.现在开着其中一辆车,他似乎还不习惯原来的当地线人现在穿着和他一样的西装。







奥克塔维奥、华金和丽萨·丽萨都在同一辆车里。在离开之前,这两人从丽萨·丽萨那里得到了一份全面的概述,其中包括了63年来Speedwagon财团的理念与制度以及超自然现象科目前的运作情况。作为见习调查员,他们不允许携带枪支。他们所在的部门一开始就不以作战为导向——提供给调查人员的武器是为了在冲突地区进行自我防御。这条规则的唯一例外是丽萨·丽萨,她除了自己不需要任何武器。







他们周围茂密的雨林开始变稀疏;不久,他们就可以从窗户看到巨大的由石头制成的三角形金字塔。它们中的四五个高高耸立在天空中。“这些一定是玛雅人的废墟,”丽萨·丽萨沉思道。Speedwagon财团以自身在考古学和古代文明研究方面的研究范围和成就自豪。丽萨•丽萨本人也密切参与了这些工作,其取得的成就足以让专家相形见绌。







奥克塔维奥和华金从她那里学习了历史。根据他们的年迈的老师(viejo maestro)的说法,古代玛雅人的定居点是由石头建造的,其中大部分是石灰石。他们通过选择性育种提高了玉米产量,从这种种植和收获中,自然崇拜的宗教诞生了。由于他们认为准确预测旱季和雨季的到来和结束比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数学家和占星家在社会中的地位更高。他们建造了金字塔,里面的观察室比树梢还高,然后他们把自己关在里面,记录太阳、月亮、恒星和行星的运动。科学家们推断,他们的历法甚至比现代的格里高利历更精确,玛雅人的年份精确到了365.2420天。古代玛雅人如此依赖自然,以至于他们认为这种在历法和数学中的极端精确是必要的。控制天空运动的仪式非常重要,信徒们会很狂热,甚至愿意为了控制天气而牺牲自己的血液或内脏。





“零,嗯……”奥克塔维奥擦去了打哈欠时溢出的泪水。







“零。万物与虚无(Todo y nada)。这个世界的真相和原则。也许我们在零的诞生地所追求的东西与零本身的性质相似。”







奥克塔维奥被汽车的震动弄得昏昏欲睡,但华金正在认真地听着,兴致勃勃地哼着歌。这就像他们童年时的场景:华金一直是负责听老师讲课的人。







“你们两个就像是给定人类形态的二元系统,”他们的老师改变话题说。“你就像数字1一样冲向任何可能性,奥克塔维奥,你就像数字0一样是一个无底的知识容器,华金。我觉得这很有趣。”







终于,那比70多米高的树木还要高耸的的石头金字塔被甩到他们后面。废墟消失在远处后,他们看到了收割后被烧毁的田地。咖啡树留下了白色的花朵和红色的果实,因为它是安提瓜的一种收获季节较晚的作物。鸟类和鹿在森林中漫步,妇女手工采摘咖啡果实,创造了一个丰富的生态系统。他们拐上一条两侧是木棉和桃花心木的未铺路面的碎石路,沿着这条路行驶后,到达了目的地。





据说这个被树林掩藏(camuflaje)又与危地马拉中心隔绝的村庄,现在是游击队的驻地。

被人民军队重挫后,他们驱逐了原居民,并在这里建立了基地。就连人贩子(polleros)似乎也去了别的地方。那些人贩子不仅走私人口,他们还通过种植和分销毒品以及实施盗窃和绑架来谋生。村子里一片荒芜,气氛寂静而悲伤。







出于谨慎,财团的车辆减速了。这个村庄由几栋房子组成,呈十字形,中心有一个圆形广场,周围都是树。尽管它们被称为房屋,但它们的居民只能通过波纹状的金属板屋顶或简单的石头层来抵御恶劣天气,他们住在倒塌的地基上摇摇欲坠的墙壁里。广场的一个角落里放着一个大水箱,由于疏于看管,水箱已经生锈发黑。干枯的杂草在风中卷曲,灌木丛弯曲抽搐。一个空的、手工制作的吊床挂在两棵树之间,每次摇晃都吱吱作响。







“他似乎并没有提供虚假信息…”







奥克塔维奥凝视着那令人沮丧的场面,嘴里嘟着嘴。







华金摇下窗户。风带来了蜡、树液和泥土的气味。







“我讨厌这乡下,华金。”







华金对奥克塔维奥的抱怨只是一声无言的咕哝。







J.D.表示:“也许这就是军队所做的一切,或者他们之所以搬家,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会被曝光。”。





换句话说,我们来的太晚了,我们千里迢迢白来了?尽管奥克塔维奥很高兴他们能回去了,但他仍然认为对这些房子进行自上而下的搜索是值得的。他打开门走了出去,结果脚一触到地面就跳了起来。“哎哟!”他抓着脚喊道。他踩到了一个被干草半埋的耙子裸露的尖头上







“该死,那绝对是一个陷阱(trampa)。这就是我讨厌棍子的原因。”奥克塔维奥的脚趾尖受伤了,伤势严重到无法将脚放在地上。







他们在该地区发现了生命迹象。房子外面散落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在地上,他们发现了孩子最近用粉笔画的圆圈和正方形。“一个跳房子的游戏,”丽萨·丽萨从车里向外看时说道。也许有些人贩子(polleros)和他们的家人住在这里。







“让我们四周看看。可能有一些掉队的人。”







在J.D.的指挥下,调查人员从停在阴凉处的汽车里出来。J.D.在要求丽萨•丽萨留在原地后也这样做了。华金加入了他们,并且时刻注意着不要像奥克塔维奥那样踩到任何东西。但就在年轻的调查人员从汽车后排出来时,却出现了情况。大地发出巨大的隆隆声,震动着他们的身体。







眨眼之间,调查员消失在了空气中。







下面出现了一个坑,把他们吞没了。







在旋转的沙子和雷鸣般的轰鸣声中,地面开始坍塌,好像它的支撑消失了,它的侧面像雪崩一样倾泻而来。







沙子和岩石在空中飞舞。流沙并没有停在调查员的腰部——他们已经被完全吞噬了。甚至连他们的头都看不见。







“嘿,怎么样?”







J.D.喊出了调查员的名字,看看他们是否没事,但没有人回答。他的声音被洞口吞没了。







那是什么?刚刚发生了什么?这是个洞穴(hoyo)吗?但它的规模不同,直径将近2米。他和另一名调查员一起冲向深坑,但他们无法确认身份。深坑太深了。他们在里面只能看到一片黑暗。这不仅仅是某种被泥土和草地掩盖的幼稚恶作剧(travesura)。地面本身正在塌陷。这与泥石流或山体滑坡没有什么不同。从上面投下的炸弹不足以造成这么深的弹坑。这是一个无底洞。







“嘿,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奥克塔维奥喊道。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J.D.振作起来。







“这是一个洞穴(hoyo)吗?!这是一种洞穴(hoyo),不是吗?!”







“…这?!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那这是自然的吗?这里的地壳怎么了?”







分散在各个方向的调查人员匆匆忙忙地回来帮助他们的战友。其中一个在另一个山洞里消失了。







而这次遇难的状况被更好地观察到了。当那个受害者跨过其中一行粉笔线时,他脚下的土地坍塌了,他尖叫着掉进了坑里。很快,他的哭声被沉默所取代。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响起了另一声喊叫,但当他们转身时,又有一名调查员消失了。







他所在的位置只有一个洞…一个洞。一个洞!







“任何人都不许动!”J.D.喊道。奥克塔维奥和华金立刻僵住了。“这不仅仅是洞穴坍塌或自然灾害……这是一个陷阱(trampa),一个……”







这是一次袭击。







但是来自谁?







一个人贩子(pollero)?他们是不是在整个地区设置了陷阱(trampas)?





像这样的陷阱有被用来捕获大型动物的历史,也是最近战争中战斗策略的一部分。在游击战中,叛军武装部队(FAR)和人民解放部队等团体经常在反攻中使用,或者作为警戒线,亦或作为撤离后留下的临别礼物。但没有人能制造出像这次这样深且隐蔽的陷阱。如果这是一次袭击,那就类似于隐形的子弹(balas invisibles)。J.D.本能地知道,一种隐藏的力量,奇迹般的能力(las Maravillas),将再次被展示出来。那么,这些能力的基本原理和规律是什么呢?







突然,华金发出了一声“哦,哦,啊!”,听起来像热带的鸟。他坚持不懈地指着地面上用粉笔画出的圆圈、三角形和正方形。这些图案在他们刚到的时候就在那里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华金!我也看到了,”J.D.喊道。“这是一种特殊的攻击!任何人走进用粉笔画的形状都会掉进一个洞里!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再说一遍,任何人都不许走进粉笔线!”







“但我已经……”奥克塔维奥的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好吧,呆在原地!”







J.D.将目光转向奥克塔维奥,发现这名男子的左脚实际上越过了一条白线,但他脚下的地面并没有塌陷。他本能地僵硬了,就像一个不小心踩到地雷的人。华金指着他的搭档,模仿他的姿势,然后抬起右脚。







奥克塔维奥抓住鲜血直流的右脚,然后用左腿站住。没错,这是跳房子…







继华金之后,J.D.也终于掌握了这种能力的基本原理之一。







奥克塔维奥终于喊道。“我现在明白了……这只是跳房子(rayuela)!安提瓜的男孩(Los niños)总是在石砖上玩这个游戏。只要你不把两只脚同时落在一个格子地跳过去这些格子,你就安全了,对吧?现在我知道了,这就是小菜一碟!”







华金,J.D.和所有幸存的调查人员都站在一起。J.D.命令他们在开始制定救援计划之前,集中精力回到车上。每个调查员都开始单脚向后跳。







“怎么会这样?”奥克塔维奥喃喃自语。女士(señora )和苍蝇男(hombre mosca)是一回事,但这看起来像是某种神奇的法术或魔符!“啊,这些洞真的看不到底啊。所有摔下去的人会怎么样,埃尔南德斯先生(Señor Hernández)?你认为他们现在会在地球的另一边吗?”







“谁知道呢?现在,我们只需要专注于离开这里……”







“嘿,看!”







奥克塔维奥和华金同时喊道。当J.D.单腿摇晃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附近没有蹲着的人,也没有一根粉笔。然而,地面上正在形成一团白色石灰石粉末。一个巨大的圆被画下,紧接着就在它旁边又是一个正方形。大大小小的形状被画得到处都是,像皮疹一样成倍增加。他们一个一个接连不断地出现。







这些线条看起来好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恶魔画出来的。这些召唤洞穴(hoyo)的魔符正在扩散,一眼望不到头。累积的圆圈数量令人眼花缭乱。地面上的图形成倍增加,正方形与五边形相交,形成一个完整的几何图案。这些图案像西藏曼陀罗一样覆盖着地面,使人几乎无法在不用单脚的情况下移动。





“哇!任何人都不准把你的另一只脚放下!单脚跳回来!”







“我甚至连这只脚都站不住了!你认为我能跳上去吗?!”







“别分心了,跳回去!”J.D.设法不停地下达命令,尽管他看起来随时都可能摔倒。







对于J.D.来说,在不考虑周围的混乱和地面震动的情况下,单脚保持平衡本身已经够难的了。他周围盘旋的沙云挡住了他的视野。汽车离这里只有十米,但似乎很远……突然,他的左腿隐隐作痛。他开始踉踉跄跄地向前跳,这足以让他害怕自己即将双脚着地。







“埃尔南德斯先生(Señor Hernández),你的腿!”一名调查员尖叫道。







搞什么鬼?J.D.的左大腿被一把生锈的镰刀尖刺伤。那是从哪里来的?







“天哪!我是对的,有人和我们在一起!”奥克塔维奥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他们正在攻击我们,试图阻止我们单脚站立!







数量惊人的镰刀、斧头、刀子和耙子向他们飞来。几乎所有种类的致命武器都被投掷。在混乱和飞旋的风沙中,无法判断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总而言之,很明显袭击者不止一人。蜷缩的人影隐藏在破旧的房屋和树木的阴影中,即使当调查人员感觉到轮廓在他们的视野中跳过时,他们也立即消失不见了。这一切让这个村庄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陷阱(trampa),一波接一波的进攻,把不请自来的访客扔进地狱深处。







“啊啊!”调查员的另一条腿被斧头击中,这导致他的膝盖弯曲。他在最后一秒用一只手阻止了摔倒,但陷阱(trampa)还是启动了。当他成为下一个被吞噬的人时,地面随着巨大的隆隆声滑动。







“用手也不行!你需要始终只与地面有一个接触点!”







“哇,太近了!”







就在躲过一把斧头后,奥克塔维奥未受伤的腿被另一个方向的刀击中。这让他侧身倾斜,但他大喊一声,把手放在粉笔线外的小缓冲垫上,成功地阻止了自己的摔倒。







他重新回复到站立姿势,立即将左大腿被斧头砍得动弹不得的J.D.扔到肩膀上,扛起了他。奥克塔维奥在两个人的重量下蹒跚前行,两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受伤的一只脚上。







“奥克塔维奥,你也受伤了。”







“该死,我受够了!我们到底该怎么打?!”







“我们现在撤离。回到车上!”







“华金!你还好吗?!”







华金咕哝着回应了奥克塔维奥的喊话。他的双腿都避开了伤害,他敏捷地向车的方向跳去,速度比任何人都快。







“怎么了,华金?”







“啊,啊,啊!”







“什么,汽车?它们怎么了?”







“啊,啊,啊!”华金喊道。他试图指出一些事情。







“埃尔南德斯先生(Señor H-Hernández),看…”









“我看到了。有粉笔线…”







“…在汽车周围。”







停着的四轮驱动汽车周围正在被画上白色的粉笔线。一个看不见的恶灵正在把他们围在一个巨大的正方形中。







奥克塔维奥和J.D.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不是一个只对两条腿的人有效的陷阱(trampa)。汽车与地面有四个接触点…





粉笔形状一完成,地面就坍塌了。破碎的泥土从汽车下面喷涌而出;一道尖锐的爆裂声刺透了空气,夹杂着发动机的声音。压力和重力将四轮驱动汽车推入其正下方的洞穴。地面像泥土和流沙的瀑布一样坍塌,像冰架坠入海洋一样坠入深渊。丽萨·丽萨在其中一辆车里…







坍塌产生的冲击波使华金喘不过气来。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就像地球自身发出的痛苦的呼喊。汽车正在坠落。它们会掉多久?“这就是战争,”某人说过。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就是战争的讽刺(caricatura)。华金和奥克塔维奥终于意识到,作为无能力者,去完成对抗那奇迹般的能力(las Maravillas)的任务是多么困难。他们无法知道死亡陷阱(trampa de muerte)可能在哪里。他们甚至无法相信自己所站的地面。这就像手无寸铁地走进战争的迷雾,走进飞弹和陷阱的漩涡。







J.D.是第一个直接冲向这团旋流砂的人。奥克塔维奥和华金紧随其后。尽管他们知道这是一个像从悬崖上跳下一样愚蠢的决定,他们还是试图跳进他们上级所在的无底洞。如果洞的反应稍晚一点出现,他们可能已经成功了。忽然之间,本应远离的烟雾、沙子和汽车零部件现在像喷泉一样飞了回来,飞到高空中,变成了像微小玻璃碎片一样闪闪发光的东西。洞口的几人沐浴在像风一样从坑中喷涌而出的能量波中。当他们抓住她的围巾末端时,他们甚至不需要用力拉动。丽萨·丽萨跳了出来,就像在跳撑杆跳一样。她回来时连一点擦伤都没有。







“我从未见过如此不切实际的事情,”奥克塔维奥目瞪口呆地喃喃自语。







丽萨·丽萨把她的围巾——她那令人难以置信的兼具优雅和力量的武器——压缩到了极限,使它成为一个强大的弹簧,这样她就可以跳出深渊。现在,她甚至用它来表演杂技,只有它的尖端与地面接触地直立着。它在粉笔线以内,但只有一个接触点。丽萨·丽萨很安全。







“经历了这些之后你没有死?”







“似乎没有。”







“你到底做了什么训练才能以一个老奶奶(abuela)的身份完成这样的特技表演?”







“看起来我们不能再开车了。我们之后必须步行回家吗,埃尔南德斯?”







“女士,这是来自其中一种能力的使用者的攻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已经失去了五名团队成员。我们需要立即撤退并制定计划。”







“撤退?没有必要。我正要和你说话,”丽萨以她奇怪的姿势解释道。“这给了我们更多的数据。我们必须充分了解这些能力是如何在这样的本土战斗中使用的。我们正在遭遇一个拒绝露面的敌人的偷袭。我们在这里需要做的是找到他们。看起来这种能力无法在大范围内传播其力量和影响力。”







现在,丽萨•丽萨请这几位下属联想一下他们另一个在安提瓜的案子。这个能力使用者一直藏在某个保证他处在能力有效范围内的地方。这里的塌方的严重程度因位置而异。大小和深度的差异显而易见。而只有一栋建筑俯瞰着威力最集中、孔洞最大的区域…







就是这里!我现在明白了!奥克塔维奥不再听丽萨•丽萨说话,赶紧跳过去。华金紧随其后。他们知道该走哪条路,彼此之间一句话也不说。奥克塔维奥无视双腿的伤势,双脚刮擦地面,奋力跳跃,一直跳到广场角落的水箱。经过仔细检查锈蚀的表面,他发现了一个窥视孔。奥克塔维奥迅速爬上通往水箱顶部盖子的梯子,然后向水箱内望去。哇!这里面有人!







这能力后来在调查文件中被称为“跳房子”, 而这个能力的使用者,到当天结束时将被Speedwagon财团拘留。她是个混血儿(mestizo),年仅15岁。











她的瞳孔像凹坑一样黑,就好像你能听到瞳孔扩张的声音。她的表情就像一个放弃所有希望,陷入虚无主义的女孩。她把嘴唇咬得太厉害了,以至于嘴唇都渗出了血。







她淡黄色的头发自然卷曲,现在像风滚草一样缠结肮脏。她乌黑肮脏的脸颊上布满了泪水的痕迹,但她在财团面前流下的眼泪早就干了。







“他说要让所有来调查这个村庄的人倒下,无论他们是政府军士兵、游击队战士还是其他任何人。他让我布置一个陷阱(trampa),像蚂蚁幼虫对待猎物一样伏击他们。我不想和他们一起离开,所以我不介意他们把我留下。”







这个女孩,伊扎赫拉·梅纳·梅纳,说她已经三个月没有洗澡或换干净的衣服了,她被认为不够危险,不用像安提瓜的怪物(monstruo)那样约束。奥克塔维奥回忆说,他发现她时,她已精疲力竭,只是虚弱地笑着。其他几个和她一样被遗弃的孩子也在没有抵抗的情况下被Speedwagon财团拘留。他们本来是扔斧头和刀的人,但当伊扎赫拉失去战斗意志的那一刻,地上的洞穴(hoyos)就消失了。看起来好像一开始就没有坑。坠落的调查人员躺在附近的灌木丛中不省人事,但他们因坠落而受到的身体伤害并没有消失。他们都受了重伤,就像从悬崖上掉下来一样,无数处骨折。其中两人无法恢复,再也没有醒来。如果它的创造者更狡猾、更执着,这个陷阱可能会造成比它更大的伤害。“我可以召唤粉笔,”伊扎赫拉在被带到财团基地后说道。





“我自己并没有真正理解,但每当有人在我画粉笔的地方移动超过一只脚时,就会让他们掉进坑里。”







“你知道自己能做到这一点多久了?”







“我是唯一一个能做到的人。其他孩子都在听从我的命令。”







危地马拉市的一处大型废墟已被改建为Speedwagon财团基地。它配备齐全,可用于医疗和检查缴获的证据。纸条被钉在墙上的地图上,成堆的文件,或新或旧,堆成了一座小山。奥克塔维奥和华金还没有看过用来审问的房间。它里面包括一个看起来像测谎仪的东西、一把电椅和其他奇怪的设备。伊扎赫拉现在精神恍惚,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看起来既不害怕也不放心。







“你第一次发现你可以召唤出粉笔是什么时候?”丽萨·丽萨正在自己处理伊扎赫拉的提问。她让伊扎赫拉躺在沙发上,好像在接受治疗一样,然后坐在椅子旁,双腿交叉。







“这始于你遇到那些人贩子(polleros),对不对?”







“我的家人试图去墨西哥。但他们欺骗了我们。他们用一把看起来很古老的弓射向我们。他们告诉我们,有用的人会活下来,剩下的都完了。我看到我的父亲和弟弟像中毒一样死去。出于某种原因,我是唯一的幸存者。他们让我和他们一起去那个地方。”







上一秒,她还拥有着和可以分享快乐悲伤的家人,怀揣在新的土地上生活的梦想,听着积极乐观的鸟儿歌唱。







然后就传来她的家人的尖叫声,他们的鲜血洒在面前,而后又听到从后面传来的箭声。它刺穿了她的肩膀,但它非但没有杀死她,反而给她留下了超越人类认知的东西。







下一刻,她感觉自己在一个笼罩在黑暗中的世界里移动。她被困在一个光线无法穿透的空间里,与其他像她一样被迫来到这里的男人和女人肩并肩。他们只得到残羹剩饭吃,他们四肢伸开躺在地上或瘫倒在地。第二天早上,那些没有死亡的人被吵醒了,但他们无所事事,只是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他们都吓坏了。





只有十个人在那里。她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像她一样在被箭射中后幸存下来。当他们被人贩子带出去时,有些人回来了,有些人没有回来。伊扎赫拉似乎通过了某种测试,因为她最终被带出禁闭室,像仆人或牲畜一样工作。







奥克塔维奥在隔壁房间里听着伊扎赫拉的痛苦经历(pena),罕见地流露出谦逊的表情,低声对华金说。“听到这一切,我很高兴这一切没有发生在我身上,我是不是很残忍?”







“无论你在这个国家走到哪里,你都无法逃离战争。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坐在那把椅子上。对吧,华金?”







当精疲力竭的伊扎赫拉终于睡着时,她被移交给了医疗队。当晚,丽萨·丽萨在J.D.的陪同下进入情报室,导致一直站在旁边的调查人员和两名学徒看了过去。她冷静而镇定的表情让人联想到一位走上讲坛,为他的布道准备了很多话题的牧师。







“与法比奥·乌布不同,伊扎赫拉提供了许多与我们正在寻找的人有关的线索。”







墙上贴着一张地图,她用手杖指向上面一个地方。它是危地马拉南部的一座山脉,位于巴西和秘鲁的边界。







“让我们回到七年前的1966年。秘鲁发生8.1级地震,导致该山脉下方的地壳发生大变形。某研究机构进行了地理调查,地址在首都利马以东40公里的一个通过高速公路与之相连的城镇,普卡尔帕。研究人员进入一个出现新的大规模低气压的地区后,突然患上了无法解释的疾病。据说,这些疾病大多会导致非自然死亡,但大约有三个会在身体上表现出奇怪的变化,比如自燃或放电。人们认为,在地理调查过程中,他们接触到了地震暴露出的一种奇怪的矿物,导致他们感染了一种未知的病毒。至少,我们知道,地壳的变化挖掘出了一种潜伏在地下的病原体。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病毒会使宿主看起来像怪物吃的什锦饭,但在一小部分宿主中,它将以特别的方式存在。我的理解是,这种病原体及其极端的敏锐性,侵蚀了我们自己的灵魂和意识,并覆写了我们的构成。”





就像历史上许多最具传染性的疾病一样,人类偶然遇到这种病原体只是因为它所处的时代,就像是一种命运。她解释说,从极地、未开发地区、古老的森林和最深的洞穴携带的病原体很少对宿主有益,但大多数病原体无法控制自身身体的突然变化。通过这种方式,一些病毒自古以来就与人类建立了共生关系。无论是潜伏在我们大脑中的细菌,还是在我们胃里活动的细菌,我们已经是数十亿微生物的宿主。







“还有一个事实是,这种病毒可能隐藏在秘鲁以外的地球上。随着地球深层在新时代再次被曝光,这可能会不可逆转地改变人类历史的进程,就像人类遇到结核病、疟疾和流感后一样。”







“…嘿,她在说什么?”奥克塔维奥在华金耳边低声说道,完全跟不上内容。







其他调查人员似乎已经听到了其中的一些内容,但即使是他们也不知道这场演讲的目的。丽萨•丽萨的语气,像《圣经》(Biblia)中的章节一样严肃,像钢铁一样冷酷,让奥克塔维奥和华金都深吸一口气。







“在成为财团的顾问后,我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一事件的研究中。我发现了,在遥远的过去,有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在秘鲁以外的地区发现并收获这种矿物。据说他们把矿石雕刻成一支箭,用作病毒的载体——与袭击伊泽拉的箭非常相似。换句话说,箭头是由一种与未知矿物具有相同特征的材料制成的。”







丽萨·丽萨和她的团队已经在边境外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调查,但从未得出任何适当的结论。他们无法与能够提供宝贵证词和证据的受害者家属取得联系。就像百慕大三角和巴比伦空中花园一样,这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和谣言中的故事……直到他们今天听到伊扎赫拉·梅纳·梅纳的证词。





“那么是谁制造了箭,又是为了什么?”







丽萨•丽萨向奥克塔维奥和华金抛出了这个有关世界奥秘的含糊问题。







情报室里每个人的心跳和呼吸似乎都在那一刻停止了。奥克塔维奥和华金互相看着对方,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完全的无知。他们的思绪被撕成了碎片。







“曾经有一个人想要像上帝一样强大。他是一个自古以来就永生的家庭的成员,或者可能是这个家庭的后代,他本能地感受到了这种未知病毒的真正价值,并提出了一个将这种矿物变成箭的计划。我们在与许多思想家和研究人员协商后决定了这一理论。一个具有超凡远见的人预言了即将到来的世界,并发掘了这个古老的连接了过去和未来的秘密。”







丽萨·丽萨接着解释说,这些所谓的箭似乎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几个。就其形式的本质而言,它们已经在世界各地广泛传播,穿透了许多地方,并出现在战区和冲突地区。







“伊扎赫拉,那个女孩,在她的证词中告诉了我们这一切。这些箭似乎已经落入了人贩子(polleros)的手中,而他们又把她和其他孩子带到了他们的领袖,阿尔霍恩的手中。”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奥克塔维奥重复了一遍,在脑子里仔细思考。







因此,危地马拉爆发奇怪力量的原因是箭,一种来自古代的工具,它唤醒了超越人类知识的能力…







伊扎赫拉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法比奥·乌布和无数其他人被箭射中了吗?





这个叫阿尔霍恩的人唤醒了这么多人的能力,他打算做什么?他打算让他们成为他自己王国的私人军队吗?他想违背既定的价值观,推翻社会和国家吗?还是他在对人口和毒品贩运业务进行投资?不管是什么情况,这个人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人贩子。他是一个罪犯,本应成为全世界头号通缉犯。丽萨•丽萨说话时双手高举,就像平衡秤的盘子一样。这个叫阿尔霍恩的人正在使用箭头来筛选潜在的下属。他们要么被淘汰,要么以新的活力复活。







“我们的职责是将这些分散的箭纳入财团的管理之下。目前,我们必须专注于在拉丁美洲抓获阿尔霍恩及其下属,并找回他手中的箭。”











晚上,危地马拉被一片黑暗如虚空的地平线包围,天空布满了星星。







奥克塔维奥完全被他的领导人的演讲所吸引,在情报会结束后,他走到了天台上,即使暴露在新鲜空气中,他的脸颊也会抽搐。他耷拉着眼睑,垂着头,说话时拖拖拉拉。如果他现在让下巴垂到胸部,伸出双臂,他会看起来像十字架上的耶稣雕像。由于情绪激动,他似乎坐立不安。就连华金也从未见过他的朋友这样的状态。







然而,奥克塔维奥不需要说话,华金就能理解他。在沉默中,奥克塔维奥的思绪像玻璃一样清晰。







奥克塔维奥想说:“这对我来说是罕见的。奇迹正在这里上演,只为我。现在,我需要采取行动并做出决定……”⁠







苍蝇子弹(Balas de moscas)飞了起来。翅膀嗡嗡作响。他们周围回荡着一个洞穴(hoyo)坍塌的声音。







奥克塔维奥和华金所经历的奇怪事件的回声不断地在他们的脑海中回荡。混乱,尖叫,眼泪,内脏,战争的迷雾。当他们闭上眼睛时,令人眼睛灼热的战斗场景在他们的眼睑后面重演。当他们抬起头来时,他们觉得地面和天空都颠倒了,一个无底洞在他们下面若隐若现,随时准备在他们放松警惕的那一刻将他们吸入深渊。华金把脚牢牢地踩在地上,这样他就不会掉到空中,但奥克塔维奥只是苦笑了一下。







“所以这意味着各种独特的能力正在被唤醒。如果有人被老奶奶(abuela)所说的箭选中……”







奥克塔维奥开口说话。华金从他的侧脸上看出了一些不祥的预感。这不仅仅是冲动,而是他麻烦的天性再次抬头。他永不满足的野心,他对权力的梦想……在这片土地上是如此干燥,就好像希望自身也已经挥发殆尽,人们夜以继日地睡觉,就像已经因为没有希望而渴死了,这正是奥克塔维奥想要大声呼喊的,他要不惜一切代价逃离这样的现实。







“如果我被射中,你认为我会发生什么,华金?我会死翘翘,还是会获得一些不可思议的力量?听到这样的故事会让任何人感到好奇,你不认为吗?”







别再这样想了,奥克塔维奥。华金抓住他的脖子,好像他在试图感受那些升到喉咙顶部的话语,但谴责的话语从未出现。







“听到那些之后,这不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吗?”







他们身体深处跳动的脉搏和跳动的心跳只会越来越强烈。两人都不能否认一扇新的门已经打开。听了这样一个故事,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样子了。他们感到被困在眩晕的漩涡中,或像癌症开始在体内扩散。







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他们看到一团微弱的忽白忽红的火焰在闪烁。那是在东北部的森林里,那里有古老的石塔和废墟。看起来可能是一个农民在烧毁土地,但这场大火并没有带来希望的光芒。这光就像许多事情过去后的一声长长的叹息,就像过去生活中的微弱记忆一样模糊。尽管如此,华金的膝盖还是变得虚弱起来。他的身体似乎可以在那里起飞,像一只失控的风筝一样在夜空中无声地撕裂。但奥克塔维奥用指尖轻触他的肩膀,就好像是想阻止他。奥克塔维奥的脸转向华金。华金变换的表情,眼睛里充满难以形容的情感,嘴唇绷紧,肩膀僵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能为他说话。我不知道我能走多远,我的朋友,但你能一直陪着我吗?



[危地马拉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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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灵苏醒、

时间燃尽、

永夜降临"

第四章

秘鲁,1974年



神话的最后时代……



这是一位历史学家对20世纪70年代的描述。



这是'神'与'王'能够在人民心中共存的最后一个时代。



对于未来世代,那些研读过SpeedWagon财团文献的人们:毫无疑问,你们知道曾经有一些超然的存在,他们试图模仿'神'的作品,并在这样做的过程中试图自己成为'神'。他们中的一个被水葬在海底,而另一个被流放到地球之外……



然而,世间还有成千上万的神圣经文,以及将其铭刻于心的牧师和神学家们。正如一个人在注视自己的手表时能感受到钟表匠的精神一样,一个人也能在世界上所有的波诡云谲的政治阴谋中感受到'神'的存在。但那只是一种感觉——只是一种'神'确实存在的感觉。



那些流亡者犯了一个错。'神'最伟大的力量展示不是规模宏大的闪电,也不是洪水、干旱,甚至物种大灭绝。



而是沉默。



这是'神'对于人类漠不关心的表现,甚至于并不知晓人类的存在。虔诚的信徒可能会说,'神'赋予了人类以自由意志,他们总是用预兆与自己的心对话。但是现代人类明白心脏只不过是一个泵血的器官。'神'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宣布他们的存在。



当时人们对这一点只有微弱的了解,但它慢慢地开始进入公众的意识。人类所谓的'王'视之为机会,开始寻求权力。这些'王'并不一定是明智或受人爱戴的统治者。他们大多数是为所欲为的暴君。一旦一位'王'指向他旁边的国家,宣布自己想要为己所有。他顺从的家臣就会谦逊地完成任务,掠夺和夷平他们能找到的每一个居所,摧毁繁荣的文明,改变这片土地的历法,重新划定边界。'王'的子民们假装愤怒,嘟囔'王'的暴行,但当他们涌入这片新的土地时,心里却在窃笑。这些事件已经在世界各地上演,或许也正发生在你的家乡。这里所讨论的'王'的贪婪,与古代暴君的行为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在追求新土地的过程中,一次次地让自己的人民受苦,给他国带来伤害,但也开辟了新的视野。这两者就像真实的自我,以及镜子反射出的第二个自我的微弱影像。在你们身边显现的'王'用牢不可破的锁链把你们捆绑起来,当尖叫声在你们的脑海中回响时,使你们无法动弹。他们所渴望的就是统治一切造物。在不久的将来,模仿'神'的日子可能会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每位'王'都将根据自己的欲望统治,并争夺统治地位的世界。换言之,最终整个世界都将屈服于这种命运,从而迎来第三次世界大战。







亚洲、欧洲、北美和南美都佯装忙碌着自己的伟大事业。东西方的超级大国在一个夹在他们中间的加勒比小国上相互发射导弹,殖民统治和帝国主义的枷锁解开了,善与恶只不过是描述谁强谁弱的另一种方式。









70年代初,一个男人回到了他的祖国,一个似乎正在世界边缘渐渐偏离正轨的国家。



早在1973年石油危机之前,他就出生在一个靠石油和采矿业致富的家庭。他的父亲在他17岁时去世,但作为家中老三,他没有继承父亲的土地或矿山。由于没有必要从事家族企业,他应征入伍。他被分配到秘鲁军队的北方军分遣队(Agrupamiento del Norte)的第133步兵旅,穿过扎鲁米拉河进入敌方的埃尔奥罗省,参加厄瓜多尔边境冲突。厄瓜多尔边境巡逻队对入侵的反击是残酷的;他潜伏在热带森林中时患上了疟疾和伤寒等疾病,蛆虫就在他眼前蚕食着他的同胞。



粮食被征用,房屋被烧毁,人们被不分青红皂白地枪杀。战俘们最后呼吸时睁大眼睛的凝视,以及男孩后脑勺上绽放的花朵状枪伤,都在他的脑海中堆积,但他更担心的是,痢疾引起的失禁可能会导致他陷入疲劳。



他在宣布停火后出院,随后前往巴西和墨西哥等地。他一边当日工赚酒钱,一边读书、四处流浪,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安定下来。他还在一家酒吧当保镖,勒索他人钱财。他成了一个有影响力的走私者(pollero),走私毒品和人口越过边境。他曾担任旅行者的导游和地质调查助理。在那段时间里,他从未重新考虑过自己的过去或未来。一个像他这样富裕家庭的男人通常不会把自己和总是散发着臭味的后巷联系在一起,但他从不觉得自己失宠了。即使当他被财富和女人包围时,他也没有感到快乐;他周围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行尸走肉(cadáveres en movimiento)。是他服兵役造成的吗?不,他从小就这样——在他踏上战场之前,甚至在他想入伍之前。他对于朋友和家人像行尸走肉(cadáveres)一样的生活方式无能为力,这意味着他看起来也是这样。我的身体是一个空壳。从壳的深处,他可以听到一种神秘的嚎叫声,听起来像是尖叫(grito)。当他50岁时,终于发现了这个他称作“尖叫的灵魂” (alma gritando)的真实本质,而这是发生在返回家乡前几年。



他没有返回家族,而是在首都郊区找到了一个新的住处。这名男子在全国各地露面,有时还涉足邻国。那天,他去了利马北部的圣罗莎,一个以圣人命名的港口小镇。它朝西的窗户俯瞰着太平洋风景如画的景色,巨大的银色波浪永远像装满矿渣的巨大水桶一样摆动。瘦骨嶙峋的母狗和它们的幼崽沿着海岸线漫步,那里的沙子像薄雾一样在空中飘来飘去。







这是中产阶级居住的住宅区。他半裸着躺在床上,透过巨大的窗户望着外面的大海,这时来了一个客人。门口的蜂鸣器没有响。他默默地打开门,走进卧室,让更多的阳光照进来。尽管如此,卧室的灯还是关着,让这位不速之客的脸隐藏在阴影中。



“是谁?”他没有站起来就问道



尽管被人问询了,来访者还是很小心,没有马上靠近。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那人身材魁梧,结实结实,浓眉下的黑眼睛闪闪发光。他不是那种没有正当理由就动着尖下巴说话的人。如果让他一个人呆着,他似乎可以把嘴闭上,直到时间的尽头。



“是桑托斯,BOSS(Jefe)。”



他终于开口了。那人的声音有点颤抖。他的脸垂了下来。他流着鼻涕,好像房子里的灰尘让他过敏似的。



桑托斯。多斯·桑托斯。他有什么问题?他为什么带着一副可怜的表情来这里?



“你在这样的地方干什么,先生?”



“正如你所见。我在这里玩得很开心。”



“但你应该尽快回家……车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你为什么不也休息一下呢?冰箱里有酒。随便挑你喜欢的。”



他们在这个家里住了好几天。精神(espíritus)使时间在一片模糊中飞逝。从地上滚来滚去的空瓶子的数量可以判断,三天过去了。这间不通风的卧室里积聚了一种特别难闻的灰尘和湿气味。酒洒在床单上,但他还是一直喝着瓶里的酒,只有嚼盘子里的切片泡菜时才停下。他知道他应该很快离开,但这对他来说很难。他本想多花些时间和房子的主人一起放松。



“在这种时候,我才能真正清醒过来,”他喃喃自语。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几天前的面包屑从他的胡子上掉到了床单上。“没有比思考那些不可能思考的事情更好的方式来打发时间了。”



“请穿些衣服,先生,”桑托斯严厉地说。“这不是你的家。”



“想想看。想想战争(guerra)和谋杀(guerra)。它们的本质是什么?”



“我对此一无所知……”



“战争和谋杀的本质是不对称的。他们从来没有平等的行动和结果。那个扣动扳机并用火焰喷射器烧死村民的士兵在做出这些行动之前,是否经历了适当的自我反思和冲突?试着把所有的尸体都放在天平的一边——你能在另一边放些什么来使它相等呢?这个国家的士兵还不够。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元首(Führer)?一个长着小老太太脸的国家元首?他们也是如此。一个人永远不够,即使他们领导了种族灭绝或政治清洗。他们所能带来的只是淡淡的自恋、狂热和固执。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天平从未恢复平衡,甚至一次也没有。”



当另一个人说话时,多斯·桑托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这并不是说他全神贯注于他的演讲。他故意不去看别的东西。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永远不会有世界和平——即使在今天,凶杀部门的停尸房(morgues)也被填满了。这种深度和分量的缺乏是一种矛盾,它使谋杀的普遍常态永久化。你需要的是那种轻盈感,才能唤出你的‘尖叫的灵魂’(alma gritando)。”



“我想释放它。”他说。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不是吗?”



“是的。”



“那东西选择了你。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还有些关在牢房里的人等着你去见识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我想我这就回去。”



他的兴奋表现在他的声音中。他从床上爬起来,叫多斯·桑托斯去取那样东西。桑托斯捡起的是一把从床右侧掉下来的弩。这是一件定制的武器,材料用的是玻璃纤维绳和钛框架。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房间里搜寻,最后发现了它。在床的左侧下面是一对死去的夫妇(pareja)。他从他们身上拔出一支箭。



地毯被血染红了。夫妇(pareja)堆叠的身体形成了一个不平坦的山脊。多斯·桑托斯现在屏住呼吸,努力阻止自己发抖,一直避免看向床的左边。



这是一个孕妇(madre embarazada)和她的丈夫(esposo),丈夫的耳朵压在她裸露的肚子上。



就在她肚子中央的下面,有一条像蚕豆纤维一样的条纹。



箭从丈夫(esposo)的头顶刺入了妻子(esposa)的胃里。



那人穿上衬衫,系上金表。当他穿好衣服时,他研究了雕刻在箭头上的复杂图案,然后是地毯上的夫妇(pareja)。他疲惫地叹了一口气。他进入这所房子并不是被迫的——他是被邀请进来的。但最终,箭并没有赋予年轻夫妇(pareja joven)新的生命。



“我想试着让他们听听孩子的呼吸和踢腿声,但这似乎不足以引起反应。射中他们后我等了一会儿,但他们两个都没有动静。我本希望孩子能有所不同,但也没有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箭确实穿过了丈夫的头,刺进了母亲腹部的脂肪和皮肤,直接穿过了子宫,一箭就结束了他们三人的生命。



这些天来,他有一种更喜欢的选择目标的方法。他穿着凉鞋出门,随便去了一个人家,敲了敲门,用弓弩朝开门的人射了一箭。他勉强保持着一副沮丧的表情,暂时和多斯·桑托斯一起离开了卧室,多斯·桑托斯噘起了嘴唇。客厅里的家具乱七八糟,架子上的东西都掉了下来。铺满玻璃的地板上有两滩血。



血里躺着一对死去的老夫妇(pareja de ancianos),身上都带着箭伤。仅仅几天后,他们就会变成祖父和祖母(abuelo y abuela)。他追上了这所房子的每一个成员,对准了弩,慢慢地把他们一个一个地射死了。墙上的一幅镶框画掉了下来,当它落地时,窗格玻璃裂开了。这是这个家庭的最后一张照片。照片上这对情侣肩并肩,笑容灿烂。画面中还有后来加入凶手行列的男子:多斯·桑托斯。



“这是我家人的家。”桑托斯脱口而出这些话,好像他一直在试图把这些话锁在喉咙口里面。



“啊?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别告诉我你以为你只是来这里探亲的。”



“我是来接你的……我很久以前就和他们断绝了关系。”尽管他这么说,但这对他来说仍然很困难。即使他完全疏远了他们,他也永远无法抹去与他们分享的所有记忆。困惑、骚动、怨恨、悲伤和内疚在他的脸上闪过,脸上的肌肉抽搐到可怜的程度。“Oh, my God(Ay, Dios mío)”他说,脸转向了天。



“这真的很遗憾。我一直在等你,因为你的能力太独特了。我只需要弄清楚你的血统、关系或成长环境是否影响了这一点。鉴于你的父母和姐姐的家人没有达到目标,这似乎完全取决于个人。所以,我认为这取决于你是否有尖叫的灵魂(alma gritando)。”



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凭自己的好奇心行事。他会伤害妇女和儿童,年龄和种族都没有被考虑在内。他射杀的人数达到了三位数,但只有不到20%的人有结果。为了避免每次失败都会带来浪费时间和极度沮丧,他在选择目标时制定了一套准确的规则。他会用一把独一无二的弩和箭,把手伸进别人内心的空白处,把那些从未向世人展示过的尖叫(gritos)拖出来。这是他被赋予的职责——所有其他事务,包括他的帮派扩张,都不过是这件事的附属品。



根据他的说法,这些力量是一个人最深的弱点和普遍的光明,它们将引领人类进入新的视野。



他们刚离开桑托斯的家,空中飞舞起扬尘。他们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气。两人被包围了。大批圣罗莎警察从装甲车后面用枪对准他们。“放下武器,站住!”汽车和周围人群的墙上传来了呼喊声。他们知道狙击手有可能从附近的窗户对他们进行射击。这群人中的每一位警官似乎都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最危险的人(personas más peligrosas)名单上的人物。



“这一切是怎么突然发生的?!”他喊道,声音越来越粗了。“你陷害了我,是不是?”你把警察像一群狼一样引到这里来,你这个狗娘养的!”



“当然不是,BOSS(Jefe)……我不知道你会在这里呆很长时间……”



“你才是那个一直逗留的人,不是我!”



多斯·桑托斯的目光变得敏锐起来。



那人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耸耸肩膀。



“我想让你把这些混蛋都干掉,”他傲慢地命令道。



一阵旋风袭击了街道。灰尘在空中飞舞。房屋吱吱作响。云层遮住了太阳,把街道笼罩在阴影中,桑托斯和那个人周围的黑暗加深了。



“召唤出你的恶灵(Fantasma)。你越来越善于使用它了,不是吗?”



“遵命,阿尔霍恩阁下(Sí, señor Alhorn)。”



多斯·桑托斯身后开始出现一种空灵而强大的气场。血在他耳中怒吼。他脚下的地面震动了。它带有一种迫在眉睫的、可怕的灾难感,就像它会抓住地球的尽头并把它们卷在一起一样宏大。就在接下来的一刻,就像一根针掉进了装满水的杯子里一样,堤坝破裂了。一声惊雷响起,声音之大足以撕裂大地,震撼天空。



“没错!释放出来吧!”阿尔霍恩大声喊道,好像这是一道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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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当一个人第一次回忆起一段记忆时,它通常是没有色彩的。



这个过程就像是填充涂色簿(libro de colorear)。在脑海中唤起一个场景后,人们首先会在单色(monocromo)中回忆它,然后会有更多的记忆来给它上色。但这不能仓促——如果人们对自己的记忆做出假设,并匆忙使用错误的颜色,记忆就会永远被弄脏。



对于安提瓜的孤儿(huérfanos)来说,他们最初的记忆将永远留在单色(monocromo)。他们漫无目的地研究这些记忆,就好像它们是一个不知名的创作者拍摄的8毫米胶卷。



他们中的一个是个年幼到甚至还没学会掰手指数自己岁数,就已经失去了母亲和兄弟(hermano)的男孩。他被带到一家教堂经营的孤儿院。他的头发蓬乱卷曲,四肢瘦削得像鸡骨头。他是个闷闷不乐的孩子,总是一个人呆着。



多年前,他父亲的头在堑壕战中被炸飞,母亲和兄弟(hermano)后来在一场车祸中去世。男孩当时坐在汽车后座上,但他活了下来。由于没有亲人照顾他,男孩被安置在孤儿院。他有时像暴风雨一样肆虐,一次哭上三天,然后又睡上三天。即使当他在一家新的孤儿院安顿下来时,他也会突然变得更糟,拒绝接受别人给他的食物,陷入抑郁。一天,孤儿院的修女把男孩带到小教堂,对他说:



“你没有必要装出一副勇敢的样子。不要担心别人怎么想——如果你难过,就让自己难过吧。想流多少眼泪就流多少眼泪,总有一天,悲伤会成为你可以静静地藏在心底的东西。悲伤往往会成为你珍惜的东西,就像储存在你思想阁楼上的纪念品。有这样的感觉没什么可耻的,但如果你让它冲刷你,它最终会在你灵魂深处的某个地方沉淀下来。悲伤是一种财富,但它不是你的目的。”



到了睡觉的时候,孤儿院(orfanato)的灯熄灭了。这个男孩害怕被困在黑暗中。他并不总是像灯一样晚上熄灭,早上醒来,当他无法入睡时,从床下的空间到天花板上的纹理,一切都助长了他的噩梦。一天晚上,他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摇摇晃晃地走进走廊,溜过餐厅。他走进入口后,穿上网球鞋,一头扎进了外面的世界。



月亮还高高地挂在天上,街上空荡荡的。男孩爬上附近的一座小山,等着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这座山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山顶上有一个巨大的山脉,是一个地标。有人在沙地上乱涂乱画。他看到了一个用树枝和在垃圾堆里找到的橡皮筋做成的小腿,还有一个用布和绳子团成的足球。在沙滩上画了一个球门后,男孩试图用被遗弃的球踢点球来消磨时间。但这并不是很好的练习,玩起来也不有趣。每当他射门时,没有人试图阻止他得分,每当他想成为守门员时,没有人踢球。但这不是很明显吗?罚点球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他需要有人陪他玩。像兄弟一样的人。



我过去误以为我的兄弟(hermano)永远不会死去。



“现在,你需要试着和其他孩子相处,”修女告诉他。



但这个男孩觉得在孤儿院(orfanato)不合适。她告诉他交朋友的次数多得数不清,但他就是做不到。没有人走近他,他也没有走近其他人。没有人能取代他的兄弟(hermano),他也不想和其他人一起玩。但像这样的情况呢?当他想逃离无处不在的悲伤时呢?在这种时候他应该做什么?



浓密的云层遮住了月亮,把小山笼罩在阴影中。他一点也不介意天黑。他没有什么可害怕的。闭上眼睛后的景色比夜晚更黑。当他揉着布满泪水的眼睛时,他只看到眼睑后面的黑暗。那是一种独立于光而存在的黑暗。真正的黑暗。在它里面,既有重量也有浮力,既浓厚也轻薄。唯一不存在的是颜色。



他认为人们害怕黑暗是因为当他们被黑暗吞噬时,他们看不到周围的环境。但在真正的黑暗中,并不是一个人看不到周围的环境,而是黑暗本身成为了他们眼睛的延伸。它取代了他们通向外部世界的窗口。



突然,男孩听到一声噪音。他喘着粗气,眼睛睁得大大的。这么晚谁会在这里?如果这是一个旨在猥亵像他这样的孩子的流浪汉(teporocho),他必须逃脱。但他看到的轮廓并不是成人的,而是儿童的形状。那是一个小男孩,甚至比他还小。



另一个男孩,夜深人静时站在这座山上。



他从哪里来的?



奇怪的男孩胆怯地走近。他的脚步缓慢而有分寸,但当他们互相凝视时,男孩泪眼模糊的视力开始形成一幅更清晰的画面。出于某种原因,另一个男孩没有说一句话,但这种沉默对他来说很舒服。他很感激别人终于和他在一起了。后来他才知道,这个男孩天生是个哑巴,很快就会加入同一个孤儿院。但奇怪的是,即使在他们见面的那天晚上,男孩也觉得自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另一个男孩捡起放在他脚边的布球。



他看着球门。他可能想说,如果你无聊,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是的,你可以当守门员。”



那是奥克塔维奥和华金的第一次会面。在奥克塔维奥最遥远的记忆中,据他回忆,华金是唯一一个从一开始就有色彩的人。



当奥克塔维奥和女孩们扮演医生时,华金总是扮演另一个医院的病人或尸体。晚上他们第一次喝酒,两人都脱下衬衫,在篝火旁跳舞,好像他们在试图捕捉自己的影子。这两个人总是在一起,当他们失去对上帝的信仰并离开神学院时,当他们在街头显露头角时,当他们离开家乡时,他们总是在一起。



“我讨厌贫民窟,华金。”



通过他们自己的努力,他们终于设法找到了进入更广阔世界的途径,现在他们正在制作一件毛衣,作为秘鲁的救援供应商。他们走在未铺好的道路上,把一辆装满垃圾的卡车拉到路边,炽热的阳光威胁要像融化冰淇淋一样融化他们的大脑。



这是圣胡安·德·卢里甘乔,利马以东的贫民窟(barriada)。它位于一座有天然平台的山的陡坡上,到处都是非法移民建造的建筑物。它狭窄的道路和楼梯似乎穿过房屋之间的空隙。



那里有混凝土和砖砌成的房子,还有用废木头搭成的棚屋。在狭窄的街道上,传输偷来的电力的电缆和水管像一百条盘绕的蛇一样交叉在一起。晾衣绳从一面墙延伸到另一面墙,并安装了链式围栏,用于收集和处理垃圾。在这里,墙上画着圣像,路边有圣母玛利亚的神龛,树木看起来很沉闷,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一场倾盆大雨。苍蝇(Moscas)在芬芳的空气中翩翩起舞。由于水管不断漏水,地面感觉就像一个湿漉漉的饼干(galleta),有很多地方感觉随时都可能陷进去。



如果一个人因为幽闭恐惧症而抬头看,他们在密集的建筑物之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像剃刀边缘一样薄的天空。





这是一个贫穷的年轻村庄(pueblo joven),一个仅以“新城镇”命名的——城市郊区的贫民窟。



烟雾污染了空气,使街道上的人物在薄雾中显得不那么深沉和模糊。







欢迎(Bienvenidos)--这里有很多回音等着你去聆听。



粗俗的人群。唧唧喳喳的昆虫群。尖叫的老鼠争夺食物。



光与影。腐肉和碎骨。残破的石头。



气味甜美的曼陀罗(daturas)。



不仅生者,死者也会举行的盛大庆祝活动。



过量的铺天盖地的色彩。关系和节日。



宗教与神话。



神与王。



奥克塔维奥再也受不了了。



“如果我早知道会这样,我就永远不会离开家乡!”他低声说。



华金咕哝着回答。我真的很喜欢这样做。



“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这个笨蛋(tonto)?”我们被苍蝇团团围住,耳膜被八卦主妇炸开,穿着满是砾石的鞋子走路,干着这该死的事!简直是一团乱麻!他们以为只要我们是新人,就可以把这些工作硬塞给我们……”



这可能是因为换了别人会更容易引起怀疑。



“嘿,你最好不要习惯做这种事。”



也许我天生就适合这种工作。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放弃这无聊的任务?”



哦,我找到了一索尔钱(sol,秘鲁币)。



奥克塔维奥无聊到要哭了,但华金却表现出了对这份“掩护工作”的相当喜爱。他已经开始清理看起来有用的垃圾,并在街上兜售。



以下是奥克塔维奥和华金出售的精选商品:

五支铅笔:1索尔;

五支红色铅笔:两索尔;

新的笔记本:2索尔;

手帕:2索尔;

食盐:2索尔;

五只袜子:3索尔;

各种幸运符:3索尔;

时尚太阳镜:7索尔;

坏了的手电筒:9索尔;

二手背包:10索尔;

一些中年男子的相亲照片:10索尔;

圣母玛利亚的摇头娃娃:10索尔;

赛璐珞摔跤手(luchador)雕像:15索尔;

假发:15索尔;

酷炫的公寓装饰:20索尔。



他们卖的不多。当他们真的赚到钱时,奥克塔维奥很快就把钱都花在了食物和饮料上。在小吃摊上,他买到可口可乐、麦乳汁、塑料袋里的咸肉,还有尝起来像碎纸板的汉堡包,这让他很懊恼。



奥克塔维奥总是把他们的零钱扔给乞丐,并说当他们不做废品销售商赚钱时,保留零钱就没有意义了。当他把一些硬币扔到一个盲人老兵的锡罐里时,这位老兵似乎能从噪音中分辨出这是多少钱,他明亮地说:“非常感谢”。



他们追求的是当地人的信息,而不是他们的钱。



一周很快过去了,然后是两周,奥克塔维奥和华金频繁前往圣胡安德·卢里甘乔。



作为Speedwagon财团的见习调查员,他们的任务是收集当地人的谣言和证词,以追踪那个肯定躲在那里的人。



另一方面,根据J.D. 埃尔南德斯的说法,那些希望加入财团调查人员队伍的人必须首先接受培训。首先,医生进行身体检查、眼部检查、听诊、X光检查和粘膜活检。然后,他们被教导自卫和间谍、长跑和拳击的技术。一旦一个人被确定能够胜任所有这些技能,他们就可以加入。然而,奥克塔维奥和华金作为打开安提瓜行动大门的特殊例外,被允许加入。他们有部分义务接受教育和培训,即使在路上或住处也是如此。



奥克塔维奥觉得这很烦人,但华金付出了非凡的努力。他复习了自己的学习材料,顺从地听了J.D.埃尔南德斯的演讲,并逐字逐句地记住了Speedwagon财团的使命宣言。他能够准确地背诵财团创始人Robert E.O.Speedwagon的教义和信条,并了解伊丽莎白·“丽莎丽莎”·乔斯达家族的长期冲突历史。现在,他们正在研究迄今为止收集到的所有关于'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的知识。艰苦的工作使他们的才华在眨眼间蓬勃发展,尽管他们穿着的是租借的制服,但太阳镜和带有财团车轮(rueda)标志的黑色西装让他们看起来穿着像秘密特工(agentes secretos)。



即使是奥克塔维奥,这个讨厌被禁锢的人,也很乐意适应这个角色;对成功的渴望点燃了他的热情。



“哇,我太感激了,这让我热泪盈眶。我整天拉车都累坏了!”与此同时,奥克塔维奥被证明对于学习完全没有天赋。“别这样,埃尔南德斯先生,我们就不能改天再学习吗?”



回到利马分公司后,奥克塔维奥不停地抱怨。秘鲁的一所空房子被改造成了调查人员和研究人员的基地。文件、医疗设备和研究仪器都被带了进来,财团的工作人员坐在他们的办公桌前,咀嚼着笔,窥视着显微镜,看起来陷入了沉思。



“你也应该以华金为榜样,”j·d·埃尔南德斯告诉他。“你的工作不仅仅是在实地调查——大多数时候,你都是在办公桌前工作。”



“听着,如果你说的是任务报告,华金可以处理。如果你这么想让我学习,你为什么不快点教我更多关于丽萨丽萨的知识呢?她使用的神奇力量。”



“这是一种需要严格、专门训练的技术。”



“它真的能让你在水上行走并控制其他人吗?你也会用吗,埃尔南德斯先生?”



“我不是波纹使者。”



“丽莎丽莎是唯一一个吗?”



“波纹不仅仅是一些技巧……”



就在J.D.说这话的时候,华金哼了一声,他的手猛地举到空中。他挥舞着双手和身体做着字谜游戏,向奥克塔维奥解释他一直在研究的东西。“波纹”是一种古老的武术技巧,由东方隐士秘密流传下来,后来由丽莎丽莎和她的前辈进一步发展。通过足够的练习,那些有潜力的人可以开始学习它的方式。通过控制它们的呼吸、血液流动和循环,它们可以表现出一种与阳光共享波长的生命能量。为了能够将能量转化为被称为“波纹疾走”的物理攻击,甚至需要更艰苦的训练。





“干得漂亮(bien trabajo),华金。这就是为什么像你这样的新手做不到。”



奥克塔维奥彻底被唾弃了,他撇撇嘴,低声咕哝着反对意见。



“但我们在这里追捕一些危险的敌人!我们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打败'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的使用者,不是吗?我们最好接受一些训练,我想使用这些力量。我打赌训练我们最终也会在某种程度上有用。”



“这不像记账或算术。如果有人有潜力,她就会知道。”



“但夫人在日常生活中一直使用波纹!就在前几天,当我们在酒店吃早餐时,我看到她用食指轻敲蛋杯中的生鸡蛋。接下来我就知道,她正在享受一个有生蛋黄和完美煮熟的蛋白的鸡蛋!对吧,华金?”



华金咕哝着表示同意。它看起来确实很美味。



“对吧?那到底哪个更强?波纹还是'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



“这取决于使用者的实力和潜力。”



“所以,举个例子,没有人能同时使用两者吗?”



“并没有。至少,财团了解的人中没有。”回答的不是J.D。



丽莎丽莎已经到了。哇,她听到了多少?奥克塔维奥担心他和指挥官的关系恶化了,但丽莎丽莎毫不在意,告诉大家坐好,这样简报会就可以开始了。



“她像往常一样穿着一双高跟鞋……她看起来是不是年轻了一点?”两个年轻人走向自己的座位,悄悄地议论着什么。



就像一只蜂后(abeja reina)一样,她很少离开蜂箱,但也许是因为她加入了前线,或者她那一头银色(plata)的长发,或者她站直的方式,一种增强她优雅力量的活力就像波浪一样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没有人能把目光从一个有着优雅魅力的女人身上移开——即使是讨厌会议的奥克塔维奥也不行。



“现在,让我们听听你的报告。”



在丽莎·丽莎的命令下,工蜂(abejas obreras)勤奋地献上了他们过去几天收集的花粉和花蜜。简报会的第一个主题是他们收集的关于'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的花粉。



负责这一部分的是研究部门的威尔默·多明戈。他是财团的成员,奥克塔维奥和华金以前从未与他进行过适当的交谈。他白色上衣左边别着一个长方形的金属徽章,上面刻着他的名字。他的表情沉着,体格也不算太寒酸;他有一种前荣誉(奖学金)学生的气质,就是那种登上《福布斯》杂志的封面的气质。



“是的,呃哼……”多明戈清了清嗓子,开始报告。“我们正在调查和采访我们在危地马拉遇到的两名超能力者,并对每个地点收集的样本进行比较分析。我们有各个领域的专家,包括行为科学、精神病学、民俗学、生物力学和超心理学,讨论这个案例,对这一系列现象进行预测和定量计算,并对无法量化的部分进行定性评估。”



奥克塔维奥每分钟都数着自己喃喃自语“嗯哼”或“我明白了”的次数,试图找出什么样的节奏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专心倾听。这就像学校生活的重演——每当他不得不听一些他不感兴趣的东西时,他的思想就会转移到更有趣的话题上,比如昨天的足球(futbol)比分或与最近的女孩(muchachas)的约会。



“…表现出来的能力取决于个人,他们的影响力、攻击性、持久性、有效范围和给使用者带来的负担都超出了误差范围。所有这些都有一条共性——尽管这还没有从医学或心理学的角度得到证实,但每个表现出这些能力的人都报告说,当使用能力时他们看到了独特的幻象。埃尔南德斯将进一步解释这个问题。”



J.D.站起来,接替多明戈的位置。“当我采访法比奥·乌布时,他说,每当他激活他称之为‘蝇王’(Senor de las Moscas)的力量时,他都能看到一个奇怪的身影,看起来像影子,就像他自己的倒影。这个身影无疑是一个真实的实体,但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看不到,也感知不到。”



“嗯……所以你是说这不仅仅是一种幻觉?”丽莎·丽莎问道。这份报告的真实性值得怀疑,但她似乎并没有寻找推翻它的理由。



“根据乌布的说法,这个身影像一个有着像昆虫一样复眼的贵族。”



“哇,谈谈妄想症吧,”奥克塔维奥脱口而出。一个昆虫般的贵族?那个愚蠢的(tontopora)基切人是瞎编的吧。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尽管如此,J.D.继续他的报告。“法比奥说,当别人都看不见的时候,很难解释这种事情。”



“这样的情况可能是视觉障碍、精神不稳定引起的幻觉、药物戒断症状或酗酒造成的。”多明戈列举了其他几个案子。“但在他的情况下,中边缘系统的多巴胺能神经元过度活跃。复杂的视觉幻觉也可能源于一种被称为查尔斯·邦纳综合征的疾病。”





“那东西发出了一声诡异的尖叫,把他束缚在它的力量中,就好像它把他绑在了看不见的链条上。当它发出尖叫时,他被恐惧和不确定性所袭击,感觉自己的大脑就像起了鸡皮疙瘩,成了做可怕事情的诱惑的受害者。”



“我想知道这是否是法比奥的宗教恐惧症的表现。”



丽莎·丽莎呼出一口气,提到另一个有超能力的人。



“伊扎赫拉·梅纳·梅纳。那个女孩说她‘会召唤粉笔’。据她说,那个粉笔是一种神奇的东西,永远不会随着使用而磨损。它突然出现在她的手中,然后自己移动在地上划线。”



“她也看到了别人无法察觉的幻象,”J.D.说。



“根据他们的证词,'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来自实体幻象,它们能够与使用者之外的世界进行物理互动。我们如何应对它们?”



“我们没有足够的例子来说明这些人在展示自己的能力时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



“我们所知道的是,是箭把他们引出来的。”



现在他们转到第二个话题,他们的“追踪对象”…



阿基·马塞拉·德拉维加(Aki Marcella de la Vega)站起来做报告。她是一个胖乎乎的日裔秘鲁人,鼻子像洋葱,戴着半月形的眼镜。这位中年妇女(hamona)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考古学家,曾在中南美洲的考古领域工作过。尽管她只是一名临时调查员,但她对这个国家历史和地理的了解使房间里其他人的知识加起来都相形见绌。



“我们获得了费尔南多·阿尔霍恩的照片。”



这张照片是大约八年前该男子在一家矿业公司的一位同事拍摄的。这张黑白照片已经被染成了蓝色,照片中一名男子被龙卷风(torabadores)包围。他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和一双绿色的眼睛。他的下巴和颧骨轮廓锋利,像由铁匠锻造而成。他看起来像是动作片中的演员,皮条客,街头小贩,或者希腊神话中的人物。他的手臂、脖子和胸部被大量的蓝色纹身所覆盖。蜥蜴、鹰、刺、闪电、十字架(Las cruces)、靶心、象形文字、由于太长可能有拼写错误的革命口号。据阿基·玛塞拉(Aki Marcella)说,他非常聪明,善于言辞,热爱哲学书籍。



“我们并不总是跟踪他,但我们让来自每个国家的情报机构多年来共同追捕他。”阿基·玛塞拉(Aki Marcella)说:“我们现在知道了基本情况。他十几岁时就在军队服役,退伍后成为了一名流浪者。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沾染自己的双手犯下了数不清的罪行。他是一个走私货物和人员的骗子,把抢劫和绑架变成了一门生意。我们还发现了一些未经证实的谣言,说他一直在支持激进的左翼分子,通过毒害和暗杀他们的敌人——如果邪恶的行为是一副扑克牌,他的目标应该是一张同花顺。这个人是在担任地质学家导游期间了解弓箭的。不知怎么的,他通过其中一个渠道拿到了它。现在,他滥用箭,随意射杀,好像在寻找牺牲品。他试图通过召集获得能力的人来组建某种准军事组织。”



奥克塔维奥盯着那张照片,眼睛仔细打量着每一个细节。



这就是阿尔霍恩。



华金并没有忽视他眼睛深处的兴奋。



别忘了这一点。把它都烧进你的视网膜。这是一个有能力让他人接受生死审判的人——这就是那个带着箭的人。



“毫无原则,轻浮,空洞,”丽莎·丽莎喃喃自语,盯着那张照片。“从各个方面来说,他都是一个肤浅的人。但他不仅仅是一个小罪犯。早在你们出生之前,我就已经是一个老妇人了——我遇到过比这个人卑劣得多的恶魔,他们是灾难的化身。但我感觉不到这个男人有任何明目张胆的欲望或决心。那些空洞的眼睛吸收了他们所看到的一切,再也看不到阳光了。他就像地狱深处一样,被赋予了四肢,可以四处爬行。”



“就是这样,丽莎丽莎,”阿基·马塞拉说。“不知道这个人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我真正担心的事……”J.D.说。“就是这个人是否觉醒了自己的'惊异之力'(Maravilla)。他是否在自己身上使用了箭。”



阿基·玛塞拉(Aki Marcella)说:“在这一点上,我想提出一些与早期主题有关的事情。”她敦促其他调查人员开始安装一些设备。“我们有几段与阿尔霍恩的交流记录,这些记录是在他因人口走私指控被边境巡逻队拘留、在机场被拦下或被其他国家警方审问等情况下获得的。你将要听的是他与秘鲁警方和国防情报局的对话汇编,当然已经被编辑成只涉及'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的片段。”







在阿基·马塞拉的信号下,开放式录音机开始播放。突然,整个音景都复活了。听起来像是边境管制办公室的审讯室。空气中弥漫着鸟鸣和昆虫叫声的热带氛围。透过衣服的沙沙声可以听到有人的呼吸声。文件沙沙作响。喧闹声中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的声音因饮酒而沙哑;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审问者的问题。





阿尔霍恩:我敢肯定,你只是认为我在给你搪塞或逃避真相。



审讯者:哈哈……嗯,任何人听了你关于恶灵(fantasma)支配你的故事,肯定都会这么想的。



阿尔霍恩:不,我不是说它附身了我。它来自我内心深处。那东西又黑又暗,像烟一样——我看不清它的形状,不管我怎么用力都看不清。这是我一生中一直听到的尖叫声的来源。



审讯者: 对一些人来说,他们会认为自己偶尔能在视线的边缘看到一个人影,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阿尔霍恩:这个东西比那持久得多。它一直都在。有一次,它就站在我面前,几乎紧紧地抱住我。我可以在黑烟中辨认出一张脸。一个人的剪影。那时我才明白:这东西是照我的样子造的。



审讯官:如果你不是嗑药嗑嗨了,那你一定是被恐怖片冲昏了头脑。



阿尔霍恩:不,不止如此——称它为我的二重身更准确。和我一模一样。从那时起,它就一直听从我的指令,作为我五感的延伸。”











说到这里,阿基·玛塞拉暂停了录音。



粗略地听一听这盘磁带,可能会让人相信这不过是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他的大脑与头骨分离得如此之远,以至于它就在他的手掌里。但是,他在这里所说的恶灵(fantasma)与我们之前讨论过的独特幻象的描述不是正好相符吗?”



“他说这是'恶灵'(fantasma),但他说它会听从他的命令,”丽莎·丽莎说,她眯起了眼睛。



“我想我们可以肯定地说,他当时已经拿到了箭。”



这似乎是事实——但在此之后,他的措辞变得更加隐晦。







阿尔霍恩:我编织了这个感官网,我所要做的就是挂在它的中心,直到我的猎物出现。



审讯官:我明白了。那就像蜘蛛网一样?



阿尔洪:没错,蜘蛛网。我的五感在我周围辐射,一旦我的猎物被抓住,它们就会攻击。



审问者:所以你捕食的那些可怜的小虫子是自愿来找你的,是吗?



阿尔霍恩:我知道什么时候有猎物在我的网里,通过弦上传播的微小振动。我的世界充满了这些感觉,没有空间容纳其他东西。



审问者:你是说你经历了一个和正常人不一样的世界吗?



阿尔霍恩:我们两个将永远存在于我的世界里。这就是为什么我的思想和感觉被切断并重新缝合在一起,现在它们形成了一个全新的东西。在此之前的一切感觉都被粉碎了。现在,这一切都重生了,我可以用我自己的皮肤,用我的五感来感知。你呢?你能听到'恶灵'(fantasma)的声音吗?如果不能,我该怎么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审讯者:够了。我受够了听你这种下流、邪恶的小混混(pollero)胡言乱语……



阿尔霍恩:一个人的内在自我不能被说成是善还是恶。他们的行为才能。



审讯官:不管怎样,你都要在牢里待上几年。在那里写下你的认罪书。



阿尔霍恩:对,这并不好。我可不想这样结束。



审讯员:嗯。现在说抱歉已经太晚了。



阿尔霍恩:如果我的行动受到限制,我也做不了什么,即使在释放那个东西之后。



审讯员:你认为有多少人受到非法移民行业罪犯的伤害?



阿尔霍恩:还有成千上万个像我这样的声音在等待被释放。我们要向世界证明我们有能力解救他们。







阿基·玛塞拉停止了回放。



在录音带的内容中,阿尔霍恩把审讯者笼罩在迷雾中,并用言语戏弄他。



有不可否认的迹象表明,这个人的舌头上滴着被称为邪恶的毒药。即使他没有毫不掩饰地把它吐在人们身上,不管他愿意不愿意,这种腐蚀性的液体还是会从他的嘴角滴下来。他那洪亮的嗓音使他的耳朵痛得发痒。他被一种感觉袭击了,就像阿尔霍恩的手在抚摸他的头骨。



“我们应该假设阿尔霍恩知道箭的效果,知道这些能力的表现,并且正在活体上测试他的理论。在我的直接命令下,有两个特别调查员与这个人非常接近——比迄今为止任何其他人都要接近。”



听了丽莎丽莎的话,简报室里紧张的气氛噼啪作响;在那一刻的沉默中,有一丝火花。J.D.、多明戈、阿基·玛塞拉和调查组的高级成员交换了一下眼色。这是一个无法预料的情况,也是一个紧迫的挑战:两位特别调查员本应坐的椅子现在空着。



“我和我的两位调查人员多次前往秘鲁,”丽莎丽莎补充道。“毕竟,我们知道阿尔霍恩是在利马工作的。”



丽莎丽莎一直在向调查小组发出命令,但由于某些情况,她退出了利马:阿尔霍恩在秘鲁境内外都留下了痕迹,她无法忽视J.D.从危地马拉寄给她的报告。在目睹了'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在安提瓜的可怕影响后,她遇到了两个有前途的年轻人,后来把他们派往秘鲁担任调查人员。但就在她准备回国之前,她得知与这对搭档的通讯中断了。



“他们是一对能干的当地人,他们为成为团队的一员而感到自豪。我相信他们永远不会停止与财团的联系,除非发生重大紧急情况。”



丽莎·丽莎知道阿尔霍恩在逼迫她。她的工作人员也承担了维护她安全的责任,对他们的攻击实质上是对她生命的威胁。“所以我们就像她的守卫者,”奥克塔维奥在华金的耳边低语道。“很酷吧?”我们是丽莎·丽莎的保镖(Guardaespaldas)。”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在两周前切断了所有的联系,每个人都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这两个人在丽莎丽莎不在的时候接管了监督调查的工作。”阿基·玛塞拉似乎觉得自己有责任。“的确,他们自愿进入危险地区,但有一天,他们再也没有回到基地。他们的通信沉寂了。”



奥克塔维奥不禁想,这对他们来说一点都不好。华金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冷酷的表情。也许他们搜寻得太过火了。也许他们越界了,离阿尔霍恩太近了,现在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几天过去了,没有关于这对搭档下落的消息,调查小组的成员觉得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做最坏的打算。阿基·玛塞拉和J.D.觉得自己好像吞下了一颗炸弹,他们坐在座位上,像守夜的人一样悲伤。只有一个人固执地拒绝接受这种缺乏消息的命运,那就是丽莎丽莎。





她抬起眼睛问阿基·玛塞拉一个问题。



“他们最后一次联系是在城郊的一个贫民窟,对吗?”



“是的,我们认为他们在那里有一个基地。”



“他们在这里被称为贫民窟(barriadas),对吗?”



“是的,用来形容那种破败无法无天的地方。”



“他们在哪里调查?”



“恐怕我不知道确切的位置,但利马郊外有很多贫民窟(barriadas)。根据他们收集到的证据和证词,两人相当肯定地猜测,阿尔霍恩就在该地区的某个地方活动。然而,他有保镖,因为这个地方是犯罪的天堂。”



“现在断定两人已经死亡还为时过早。他们还活着——我敢肯定,”丽莎·丽莎宣称。她的眼睛里没有忧郁的迹象,也没有强求乐观的光芒。她接着向这群人解释了为什么他们被任命为特别调查员:



“他们是波纹使者。”



丽莎丽莎讲述了她如何亲自指导他们,训练他们控制血液的流动,并任命他们为SpeedWagon财团超自然事件的调查员。“直到有一段时间,”她说,“我离开了前线,过着普通妻子的生活——所以我训练了这两个接替我成为下一任波纹使者的人。”这样,即使我被俘虏了,被关起来,生命危在旦夕,波纹的火焰也不会随着我一起熄灭。”



“这些都是我们不能失去的关键人员,无论是为了财团还是为了未来。我们需要员工潜入贫民窟(barriadas),但请注意阿尔霍恩的位置和团队的安全,如果有必要,营救他们。”



奥克塔维奥与坐在他旁边的调查人员交换了一下目光,然后转过身来与华金的目光相遇。你觉得呢?他默默地问。他的眼睛里又出现了那种神情。



奥克塔维奥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他急于采取行动,以至于在座位上都开始坐立不安了。他脸上不祥的期待,就好像他在月光下凝视着一把刀,扼杀了华金的任何乐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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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二天和第三天,他们去了贫民窟(barriadas)。



势头正猛… 酷啊.(Te quemas… Frio.)。



除了圣胡安德卢里甘乔,还有调查人员在其他地方进行调查。这可能意味着这个地方很糟糕。山坡上拥挤的房屋和建筑物色彩斑斓,但却摇摇欲坠——没有一个地方有足够的面积和等级来作为犯罪组织及其头目的栖身之所。奥克塔维奥从不厌倦抱怨这件事。“即使这只是一个烟雾弹,这对一个大罪犯来说也永远不够好。至少,如果我是阿尔霍恩,我肯定不会选择这样的地方!”



那地方的确是犯罪活动的聚集地。在政权控制下的秘鲁,一个从革命中诞生的国家,商业国有化和土地改革仍在进行;它的人口稳步增长,但随着石油危机对其经济的打击,骚乱和社会运动变得频繁发生。新的贫民窟像野火一样在城市的郊区蔓延,居住在贫民窟里的人找不到比低薪日工更好的工作,最终导致他们漂流到贫民区。在那里,强盗、行凶者、小偷、绑架者和各种罪犯猖獗。任何不幸的过路人或旅行者都可能成为容易上当的对象,并被抢去他们所有的一切。其中一辆并不安全,即使是在出租车上——抢劫犯可能会在红灯处跳进车里,把他们洗劫一空。即使在医院里,受害者也能看到他们的私人物品被偷走,除了身上的衣服,他们什么都没有。





他们拉着装满废料的车四处走动,这样他们就会被视为当地人,而不是四处寻找线索的外地人。关键是要让人觉得它们是透明的。它们甚至可以是半透明的。如果是的话,街上的天使会对它们微笑的。他们最终将能够找到他们一直在寻找的真相的碎片。华金和奥克塔维奥——两个曾经在街头生活和呼吸的人——深深地知道这个事实。



从一个谣言到另一个谣言,从一条线索到另一条线索,他们走在街上,就像在拉着一根纤细的线。

有些道路和楼梯在屋顶之间蜿蜒曲折,太窄了,马车无法通过。在一间两层楼高的棚屋后面,一个被人忽视的偏僻广场,成了街坊里猫的觅食地。残羹剩饭装在一个聚乙烯碗里。没有一只猫戴着项圈。尽管如此,奥克塔维奥还是追着跑开的猫,喊道:“你们中的一个必须成为我们的向导天使……你们中没有一个是阿尔霍恩的吗?!”



华金深吸了一口气。他也必须与这一地区建立一些联系。



空气干燥,没有任何湿度,但生命的迹象比比皆是。有鸟类、昆虫和其他小动物生活在这里。



某种野生动物留下的足迹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踏上了一块光滑的、有坑的地,却感到一片锋利的草叶刺穿了他的袜子,刺进了他的脚踝。



一只猫来了,它竖起耳朵和胡须在找什么东西。另一只猫过来了,很快他们就发生了口角。华金见证了这一切。这只猫头上有三条黑色条纹,表示它的愤怒。它咆哮着向对手扑去。“Mrrraaaaah !Mreaaaow !”被它击中的棕色虎斑猫是一只迷路的猫。猫是有领地意识的动物,它们通过抓树和喷洒来标记自己的领地;任何擅闯他们地盘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遭到攻击。



人类也会对任何入侵他们土地的人做同样的事。



夜深人静的时候,奥克塔维奥也在这个广场遭到了袭击,这次是暴徒。



当他把手推车推到华金去买杂货的地方时,他一走进空无一人的地方,他们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



大约有十个人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奥克塔维奥被推倒在地,被无数只脚践踏,还被某种感觉像是撬棍或棒球棒的东西猛烈地挥来挥去。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当他看到暴徒的眼神时,他明白了。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是'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的使用者。他们只是当地的恶棍。



这些人都是流氓、叛逃者,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世界上每个国家都有这种人。他们是破碎的人,在一个破碎的世界里做着破碎的事,脾气像油纸一样容易点燃。这真的让我想起了过去。他想,我们过去常常挥舞着武器跑来跑去,大汗淋漓。所以他们想给外人一个警告,不要踏入他们的领土。



奥克塔维奥守卫着他的要害,让他们为所欲为,然后就动手了。他抓住一只踢他的脚,在站起来之前推开了向他袭来的一拳。他从最脆弱的一个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把他们打倒在地,然后在他们倒下时踢他们的脸。他戳他们的眼窝,打他们的嘴,把他们的眼睛和牙齿都压碎了。他踩着别人的脸,享受着鼻子在鞋下裂开的感觉。他在脑海中模拟着每一次潜在的反击,屈服于自己的战斗本能。这就是他如何利用与祖国的联系生存下来的。



他的一只眼睛飘忽不定,鲜血从耳朵里滴落下来。正当他累得无法继续战斗的时候,另一个身影慢悠悠地走进了广场。不是华金,是一名当地警察。他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须后水味,警帽被推到脑后。他的双色调皮鞋看起来就像电影里的黑帮人物穿的那种。奥克塔维奥立刻意识到这个人不仅仅是一个巡逻来制止斗殴的警察。



“我听说有小鸡在到处乱窜。”



他弯下腰,与奥克塔维奥的视线齐平,把烟头上的红色余烬抖掉。他那软弱无力、耷拉着的肩膀和奇怪的小脑袋,给人一种眼镜蛇的大致印象。毫无疑问,这就是下令伏击的人。他那双湿润的眼睛在奥克塔维奥身上上下扫视着。



“他们说你在这儿干了些蠢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不忘记礼貌……”





他没有试图隐瞒。先是这个笨警察派暴徒来抓我,现在又要保护费?令人尴尬的是,他甚至会从一个卑微的小贩那里榨取他们所能得到的一切。那名警官吹嘘说,一个人收入的70%上缴政府,这在这里是正常的。



“来吧,告诉我实话。”警官蹲下身子。“有人派你来的。你在找什么东西,是吗?”



“是的。我听说这里的人应该少担心流弹,多担心流箭。”



奥克塔维奥瞪着他。在他扔出鱼饵的那一刻,他注意到警官的眼睛在愤怒中微微颤抖。他知道些什么。这位冷酷无情的警官参与了当地犯罪集团的交易——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这些街区的领主一直在使用箭,是不是?”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想和他见面,面对面。”



“你只是个想当坏蛋的乡巴佬。别插手。”



“如果你带我去见他,我不会让你白费力气的。我有些消息你会感兴趣的。”



“我告诉过你,伙计,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我想阿尔霍恩这个名字应该听起来有些耳熟。”



“切!”那名军官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拔出手枪,就好像他要解开裤管去小便一样。他关上保险栓,把枪口压在奥克塔维奥的两肩之间。



“最好别毫无理由地说出那个名字,伙计,”他说,一只眼睛眯起来,另一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如果你把钱交出来,事情就会顺利得多……”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的手段狠辣,留下的尸体永远不会离开这个城市。尽管如此,奥克塔维奥还是一直试图说服他。



“嗯……你觉得在这里射杀我真的是个好主意吗?”



“这没什么问题。”



“就像我说的,我有你会感兴趣的信息。如果你错过了听的机会,阿尔霍恩也会错过。这将是一个巨大的损失,足以让他陷入困境。如果你现在贸然行动,把我打得满地都是血,你就有大麻烦了,对吗?”



奥克塔维奥小心而大胆地把钓钩抛了出去,让它在对手面前晃来晃去。他绝对不能让SpeedWagon财团知道他的交易。警官开始注意到他身后那些流氓脸上的表情。



这是正确的。



每个人都会谈交易。



“如果你的人有渠道,你应该问问周围的人。我最近才来秘鲁,但我在这里看到了一些令人惊奇的事情。你肯定想尽快听到关于苍蝇男(hombre mosca)和洞穴(oyos)的消息。如果我开始四处传播,阿尔霍恩就会知道的。”



哇,鱼儿上钩了。





这是一场赌博,但现在势头正猛(te quemas)!过了近一分钟,那人放下枪,把奥克塔维奥推入了他的巡逻车。这不是劳斯莱斯,它看起来很脆弱,就像戴着的遮眼罩里的灯泡丝一样易碎。但他知道自己不会被带到最近的车站。他计划带我去阿尔霍恩…



当载有奥克塔维奥的巡逻车开走时,华金从阴影中窥视。他看到的贫民窟笼罩在黑暗中,在那里他没有人可以依靠。他刚刚带走了奥克塔维奥…!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奥克塔维奥在与警察谈判时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他确信华金正在某处倾听。他已经打出了他能打的所有牌,甚至达成了一笔对J.D.和Lisa Lisa来说担当于一记重重的耳光的交易,现在他打算一步一步地实现自己的目标。



“啊,啊,啊,啊!”华金在他身后咆哮。



别走,奥克塔维奥。你不能。警钟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那是鲁莽和叛逆。奥克塔维奥性格中令人不安的一面又一次抬起了丑陋的头。



你不能这么着急,奥克塔维奥。华金站了起来,下一刻,他在月光下的街道上奔跑。他在倾斜的道路上疾跑,穿过汽车留下的灰尘和烟雾,后面拖着一辆颠簸的车,他太专注了,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他爬过小山,爬过楼梯,爬过砾石。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第七章







奥克塔维奥沿着悬崖沿着公路行驶到圣胡安德卢里甘丘山顶后,被迫下车。在他的兜帽被揭开后,奥克塔维奥看清了展现在他面前的景色。



即使凑近看,他也无法从他的位置看到大楼的全貌——就是如此巨大。



即使他试着往回走一点,这样他就能看得更清楚一些,陡峭的小路也会挡住他的视线。这座建筑被放置在这样一种方式,从利马的山脚开始是不可能看到的。从汽车的移动来看,他猜想他们已经翻过山顶到达了那个地方。这座建筑群显然是拼凑而成的,两翼相连,一幢接一幢。暴露在外的管道和钢架,以及停在附近的一架高大的起重机,暗示着有二楼的计划。贫民窟(barriadas)城堡被从看不见的深处冒出来的灰色烟雾笼罩着,这一幕让旁观者感到敬畏,就像蹲着的安提瓜怪物(monstoro antigua)一样。



这里无疑是某种藏身处。很难找到比这更明显的地方了。他确信那里一定挤满了阿尔霍恩忠诚的私人军队。他可能要经过阿尔霍恩最亲密的五到六个保镖才能接近他,其中一些人可能已经被箭转换成了像是苍蝇(moscas)或洞穴(hoyos)等超能力的使用者。现在,奥克塔维奥把自己扔进了这个危险的蜂巢。该死(Cono)!他甚至连自卫的武器都没有。



但他已经走了这么远——没有回头路了。像雇佣兵一样的人在城堡外面站岗或巡逻。自然,他们都全副武装。



把奥克塔维奥带到看门人那里后,这位眼镜蛇脸的警察留在了巡逻车旁边抽烟。他看见看门人搜身时,腰间挂着大砍刀,甚至在他通过之后,他也被护卫人员从四面八方包围着。这个藏身之处似乎是由一个工厂改造而成的,非常适合幕后老板这个角色。当他被护送着经过布满裸露管道的墙壁时,金属格栅在他脚下叮当作响。



透过栅栏的缝隙,他可以看到下面有更多的士兵,但他们围着桌子吃饭和打牌,看起来完全放松了。这是一个很容易迷路的地方——小路弯弯曲曲,起伏不定,有时还会分叉。高高的天花板上升起了水银灯,淡蓝色的灯光在整个大楼里闪烁。城堡太大了,他无法准确估计它的大小,但从外观上看,它分为南北两座巨大的建筑,由几座桥连接起来。他刚被领着穿过北边的大楼。当他离开这个看起来像工业的走廊时,周围的环境完全改变了;现在,他发现自己走在一条装饰精美的走廊上,走廊里摆满了浮雕和陈列柜。很快,他们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扇巨大的门前,门被一个保镖挡住了。一个护卫在他耳边低语,就这样,奥克塔维奥被领了进来。



房间很大,天花板有好几层楼高。墙上涂着对比鲜明的红色(rojo)和黑色(negro)。与那张让人想起晚餐(fiestas de cenas)的长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墙壁和天花板上布满了裸露的管道和管道,他的脚下除了冰冷、坚硬的混凝土什么也没有。空气中弥漫着过熟水果的恶臭,夹杂着钢铁和烟草的臭味。光线稀疏地透过放在桌子上的一盏灯的球形灯罩照进来。在空间的另一端,由几层厚厚的半透明窗帘组成的屏障相互叠加,遮挡了房间其他部分的视野。一个雇佣兵喊道。奥克塔维奥听到了脚步声,他能辨认出窗帘后面有一个人的身影。兴奋使他后颈起了鸡皮疙瘩。他的心跳在耳朵里砰砰直跳,他能听到一支完整的管弦乐队在他的脑海中演奏《女武神的飞行》的前奏。这就是Speedwagon财团正在竭尽全力寻找的那个人…



那是阿尔霍恩本人。



我做到了。



势头正猛, 势头正猛... 猛到爆啊(Te quemas, te quemas… Gran fuego) !





阿尔霍恩看着他的来访者,他坐在羊毛沙发上,只穿着一件长袍,上面露出纹身。当他刚刚从夜色中出现时,黑暗从他身上滴落下来。阿尔霍恩用右手向奥克塔维奥招手,奥克塔维奥照做了,他身上的汗毛竖了起来,仿佛他正走近一团风暴云。他还没来得及靠近,身后的雇佣兵就抓住了他的肩膀,强迫他跪在他们的首领面前。那人现在似乎站在某种山峰上,他那双毫无魅力的绿眼睛俯视着奥克塔维奥。



“你是谁,你都知道些什么?”



阿尔霍恩的话震耳欲聋。



奥克塔维奥开门见山。“我从危地马拉来到这里。”



阿尔霍恩扬起眉毛。“你在那儿看到了什么?”



“正如我之前所说,我知道一个能控制铁苍蝇(moscas de hierro)的男人和一个能用粉笔传唤洞穴(hoyos)的女孩。我找到了他们两个。你以前听说过他们,对吗?”



“你能看到它吗?”



“它,你的意思是……”





“我没听说过什么铁苍蝇(moscas de hierro),但我对那个洞穴(hoyos)女孩很了解。我在问你是否看到她的粉笔。”



啊哈,所以他在谈论之前的'恶灵'(fantasmas),奥克塔维奥猜测。还好我上课认真听讲了!他利用事先掌握的知识,小心翼翼地放下了诱饵。



“很难说,因为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避免所有的洞穴(hoyos)上,但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某个组织正在研究这些神奇的力量。他们多年来一直在关注他们。哦,但我不能告诉你它是什么组织。他们让我四处寻找更多信息。”



“这是什么组织?CIA(美国中央情报局)?DIA(美国国防情报局)?”



“我告诉过你,我不能说。”



“快说出来,你这个狗娘养的(hijo de puta)。”



“这取决于我们的交易进展如何。我一直是一个很好的谈判代表,你看……”



“你是说像你这样的流氓(picaro)真的和这些东西战斗过?你来这里是要编故事?我把你带来这里不是要做什么交易的—而是要你吐露出实情,而我自然有我的手段。”



阿尔霍恩的眼睛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他恼怒地喘着气。奥克塔维奥迎合了他的期望,表现出痛苦的样子。



血在他耳中怒吼。他的后臼齿痛得跳动。他知道,如果他现在像条嚎叫的狗一样袭击阿尔霍恩,割断他的颈动脉,他的警卫会马上把他变成瑞士奶酪,但他可能会因为他的行为而永远被铭记为英雄(héroe)。他有时会闪现出对这样一个未来的渴望,但现在他知道,他需要让自己的计划更有根据。



“我来这里的原因,先生,是因为我有其他人不可能知道的信息。我可以数出现在有多少组织在追杀你。我这么做是在拿自己冒险。你不觉得应该给点补偿吗?”



奥克塔维奥知道阿尔霍恩在打量他,但他没有把目光移开。



“我不想成为一只在路边寻找残羹剩饭的流浪狗,我也不想成为一只渴望得到主人的哈巴狗宠物。我受够了这一切。在我生命的大部分时间里,我都没有真正地活着,但我仍然想要有自己的生活。如果你把两扇门放在我面前,说它们通向完全不同的世界,我肯定我会选择正确的那扇。”



阿尔霍恩浮夸地笑了笑。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的眼睛问道



“我不知道你是勇敢还是愚蠢,但不管怎样,你是一个很难把握的人。当然,你有很好的体格,你打算如何说服我你在这里说的是实话?”



也许他已经怀疑奥克塔维奥不仅仅是一个卧底。毕竟,对他来说,每天都会遇到一些表面上看不出来的人。一个时刻都有生命危险的危险人物(persona peligrosa),他的体内有一种测谎仪昼夜不停地运转。



“在我看来,这听起来就像你只是想出卖我。”



“什么?欺骗你?不,不,我作为人的自尊不会——”



“你只不过是一只狗。不能保证像你这样的叛徒不会反目成仇。”



“我说过,我希望达成一项对双方都有利的协议。”



“所以你要开始新的生活。然后呢?”



“这并不是说我想加入你们的军队。这完全取决于你能给我什么样的力量。顺便说一下,我的体格是通过足球(futbol)和摔跤(lucha)得来的,那你喜欢运动吗?对我来说,你看起来可以作为击剑运动员获得金牌……但射箭(tiro con arco)也很适合你。”



“我不做运动。”



阿尔霍恩的嘴唇微微一笑。他并没有忘记其中的含义。没错。我想从你那里得到的奖励是射我一箭。我在这个客厅的任何地方都看不到它。它看起来不像手枪一样放在大腿上,但它一定在附近的保险箱里。奥克塔维奥太不耐烦了,他想尖叫。毕竟,你是一个喜欢一有机会就用那东西射杀别人的疯子(loco),不是吗?我们都想要同样的东西,所以赶紧射我吧!



“也许我会试试……狩猎(caza)和战争(guerra)。”



“什么?我理解狩猎(caza),但战争(guerra),一项运动?”



“是的……或者至少,我试图发动的新型战争会是。”



“这就是你围捕这些雇佣兵的原因吗?”



“很快,国与国之间就不会发生战争了。这将由私人团体来处理。这些战争不会是为了土地、边界或国家身份而战,也不会是由未来的烈士发动的圣战。我要把战争(guerra)变成一项运动。当然,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一项团队运动,但在其核心,它将是所有的个人运动员。伤亡就像球员受伤一样。那么,一支球队要想在战争(guerra)的运动中获胜,需要具备哪些条件呢?战略、后勤和弹药储备。我没有时间对付那些无耻地倒戈或不想成为另一个武器的人。”



嗯?我刚才毁了他的好心情吗?



阿尔霍恩站了起来,似乎对谈话感到厌烦,奥克塔维奥急忙跟在他后面,请求他等一等。



“跟我来。”阿尔霍恩摇着头说。奥克塔维奥跟着他穿过窗帘;在他们身后是一个只有暴露的混凝土的空间。腐烂水果的臭味就是从这里来的。他周围的空气突然感觉到闷热,他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以至于他能听到耳朵里的声音。



三个被毯子盖着的大物体吸引了他的目光。“这些是装饰品吗?”他希望对下面可能发生的事情保持乐观。但这不可能是艺术品或雕塑——盖着的织物的移动方式证明着这是不可能的。他把毯子的右边缘翻了起来。



那是一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他看上去像个壮年的印第安人(indigena)。这个人的四肢被绑在椅子的扶手和腿上,他的双手被钉在木头上的木桩固定住了。他赤裸的身体上布满了割伤和水泡。他半醒半醒地呻吟着,抖着肩膀。



“我有让他们保持清醒的诀窍。我弄清楚他们的极限,然后放上毒品,”阿尔霍恩用他以前用过的语调说。“我用这样的毯子盖住他们,这样他们就不会休克。用鹿角和蹄制成的嗅盐也能起到同样的作用。



这样就不需要麻醉(anestesia)了。一旦毒品开始起作用,乐趣就开始了。”



阿尔霍恩掀开剩下的毯子,又露出了两个不同年龄的人。他刮掉了他们的皮肤,扯掉了他们的指甲,切掉了他们的脚趾和一只耳朵。他们受到了残酷的折磨和不同的处理方式,但他们都没有箭留下的明显疤痕。所以他们不是来练习射击的?那么这种酷刑(tortura)只是惩罚吗?某种该死的爱好或游戏?



“在你之前,这三位是我的客人。”



“你为什么要伤害这些人?”



“很奇怪吧?当我耗尽他们的身体和精神,把他们从压力或恐惧中推到极限时,这些极端的条件使我更有可能取得成果。不管怎样,这只是我的假设。这是一个不断试错的过程。”



“你在说什么……?不管怎样,看来我是在你正在兴头上的时候来打扰你了。”



“是啊,你打断了我,让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听一堆废话。”



就在阿尔霍恩说话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慢慢地从心碎的昏迷中苏醒过来,当他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是同一个人时,脸上浮现出一种可怜的表情。在查看了男子身边的一个托盘里的工具和医疗器械后,阿尔霍恩挑出了一把锤子和钉子。他毫不犹豫地把一颗钉子钉进了那个人的拇指。那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他的身体扭曲了,汗水从额头上飞了出来。接着,阿尔霍恩抓起一把剃刀,在那人的一个脸颊上擦了一下,切下了一块均匀的皮肤。



阿尔霍恩双手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熟练而有节制的。奥克塔维奥想阻止他,但他那锐利的目光把他压住了。他挣扎着咽下喉咙里涌起的恶心。



这就是我的能力,阿尔霍恩向他展示;那只是一场表演。奥克塔维奥知道这一点,但这对他的影响是巨大的。



阿尔霍恩说:“你知道,这双手很强壮。他的声音有办法让听众觉得他们被一股强大的海浪拖着去了某个地方。这些客人在墨西哥经营民兵组织(milicias)。他们有个大计划要联合起来把我逮捕归案。他们在刚来的几天里叫得还不错,但我很快就把他们弄得像娘儿们(chicas)一样呜咽了。现在,他们只会像动物一样发出呼噜声。他们的时间很快就会到头了,但我想我会把他们推到边缘。我想他们已经开始喜欢我了;见鬼,我敢打赌,即使我让他们离开这把椅子,他们还是会对我鞠躬尽瘁。现在一切都取决于他们是否被选中,但即使他们没有被选中,我也没有抱怨。”



这一定就是这座贫民窟(barriadas)跳动的心脏,奥克塔维奥想,鲜血和悲伤在这狭窄的墙壁里被制造出来,然后被输送到世界各地。他感到全身瘫软,就像一条巨蛇盘绕在他身上。



“我对这些混蛋大喊大叫,说他们只是我的狂热分子(plantóns),但我不相信任何上帝或宗教。我并不是要模仿那些人们写赞美诗歌颂的赝品。我所做的就是倾听我内心深处的声音。我杀过无数人,男女老幼。我射杀他们,烧死他们,饿死他们,冻死他们,淹死他们。我把致命细菌像种苗(plantóns)一样种在人体内。我常常同情他们。如果强迫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听同一首歌,他们很容易被逼疯,而对他们一时兴起的冲动表现出一些怜悯就足以让他们崩溃。他们会向我鞠躬,向我摇尾巴,甚至把他们的配偶和孩子献给我。你说有个组织在追杀我?我不会阻止他们。他们只是在追随其他人的脚步。我会给你你想要的奖励,只要我搞定这三个人。只要你告诉我是哪个组织,谁在领导调查。现在排队吧。还有人在等我呢。”



奥克塔维奥此刻只想一看到机会就逃跑。光是阿尔霍恩无休止的喋喋不休就足以让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正在遭受折磨的人。受害者的尖叫、抽泣和哀号从未停止。他祈求仁慈地死去。即使在那时,箭还未见踪影。他之前的筛选游戏(juegos previos)似乎还没有结束。



啊,该死(jodido)。



BOSS(El Jefe)看了他的部下一眼,他们就把奥克塔维奥团团围住,把他推倒在地。他拼命挣扎,但抓住他的人制服了他,把他塞进紧身衣里。阿尔霍恩看着这个过程,他碧绿的眼睛像一个无底的深渊一样黑暗。



我还没意识到时我就已经深陷泥淖了,奥克塔维奥痛苦地想,晕眩折磨着他的大脑,他向前摔倒了,从边缘坠落。我应该在有机会的时候放弃的,但现在太晚了。



他们把他拖走,扔到一个混凝土粉刷的房间里,这好像是一个单独的牢房。



砰的一声关上混凝土栅栏门后,他们把他锁起来,与外界隔绝。啊,这是一些严格的安全措施…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奥克塔维奥狠狠地彻底诅咒了绑架他的人。那些人是人渣中的人渣,只不过是一群浮夸的疯子! 真是一群卑鄙小人(cannalas)!所以你就把我扔进你的仓库,把我塞在你的半边屁股里直到吃下一顿饭,是吗!去你妈的,老兄!不知道是否还有很多人像那些被他折磨(tortura)的受害者,那些被他视为目标的人,和我现在在这个城堡的某个地方有同样的处境。



在这个只有走廊墙上的煤气灯照明的牢房里,他像石头一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他听不到脚步声或说话声。只有可怕的寂静。



他清楚地知道,他是自己陷入这种境地的唯一原因。是的,我承认。他真的做好了成为一个背后捅刀子的叛徒的准备。尽管如此,奥克塔维奥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行为。如果事情没有按计划进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改变他的行动方针。我的名字是奥克塔维奥,我的体格远不止赫拉克利斯。当狱卒把他团团围住,要把他推进牢房时,他习惯性地偷了钥匙。他把手伸进门闩之间,找到了锁,尝试了五次才把门打开。



现在出发。



他刚走到走廊,看到几个士兵的背影,马上撤了回来。慢慢地,他又探出头来,观测到安全了,他就沿着走廊冲到下一个角落。他继续沿着军营式建筑的走廊走下去,呼吸急促,身体紧张。水从破裂的管道中滴落下来,玻璃散落在偶尔破碎的窗户附近。他觉得可能会派上用场,就把一块特别大、特别锋利的碎片装进了口袋。



幸运的是,这栋楼里有一间洗衣房。他换上了其他士兵穿的迷彩服,把帽子戴得很低,这样他的眼睛就会被遮住。



这样就行了。现在他混进了阿尔霍恩的士兵中,他能够从通往第二座大楼的桥上的警卫处溜过去。当事情像现在这样平静的时候,没有人会盯得太紧。警卫们忙着讲黄段子,抽着烟,根本没注意到。



一堆易如反掌的东西。现在搜索可能是非常容易(muy fácil)。



我要所有没上锁的东西都偷走。



阿尔霍恩把箭藏哪了?



现在,他会去那些戒备森严的地方试试。



奥克塔维奥伪装起来,越爬越深。进入南楼后,他爬上楼梯,一直爬到顶楼。在走廊的尽头,他遇到了一个明显的监狱。他躲到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更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这个地方有点像仓库,但有一段墙是用老式的钢筋做成的。那里肯定有十到二十名武装警卫。保安这么严密,肯定是这里。他从自己的位置看不清房间里的情况,但从监狱的性质来看,他认为这边被监视的不是箭。那一定意味着阿尔霍恩把他的"目标"藏在这里。



所以仓库里还有其他等着被用作箭矢的饲料的人



他在脑海里听到了丽莎丽莎的声音。她那有力而优雅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里。我没忘,夫人,一点都没忘。那些SpeedWagon财团的特工可能在囚犯中。



她的声音和动机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告诉我,你还好吗?我知道这一定是你们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开安提瓜这么远。



奥克塔维奥在那里呆了一段时间,心里很矛盾。他从藏身之处向外张望,观察警卫的行动,然后把身子靠在墙上,呻吟着。我不可能穿过那样的武装。即使他设法把他们都打昏了,噪音也会惊动其他人,对他来说也就完了。那他能怎么办呢?奥克塔维奥遵循了他的“非常容易”(muy fácil)——非常随和。他检查了城堡外的每一扇窗户和露台,然后看了看连接建筑的露天桥周围的黑暗。你在吗?



只有月光照亮了室外。街灯熄灭了,他手边也没有望远镜,但奥克塔维奥对自己看到的东西很确定。



你在这里,是吗?



他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在黑暗中移动。随着他的眼睛调整,爬行的剪影清晰可见。有人在那个斜坡上,离城堡20米远。是你,对吧,华金?你跟踪我坐的警车了吗?毫无疑问是华金,但在这么远的地方,他不太可能用肉眼看到奥克塔维奥。



奥克塔维奥想出了一个计划。他拿出早些时候捡到的玻璃碎片,把它举到煤气灯前,让它闪烁。我想这能行。他们小时候一直喜欢玩间谍或丛林探险者的游戏。回想起来,它们都是些愚蠢的游戏,但他却很享受与华金一起创造过山车般的戏剧性。由于华金不会说话,他们俩从未忘记在这样的比赛中是如何交流的;它甚至在现实生活中被证明是有用的。



当过去的记忆闪过他的脑海时,奥克塔维奥用玻璃做出点和线的信号。




每闪一下,他都耐心地串起一个长句子。停了一会儿,他又重复了一遍。



他是这样说的:



在南楼顶楼发现囚犯但是营救受阻。



让我看看,他拿到了吗?奥克塔维奥聚精会神地看了一会儿,很快他看到远处有一个手电筒在忽明忽暗地亮着。回信只有两个字母长。



好的。



我就指望你了,伙计,奥克塔维奥想。



现在轮到你了,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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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奥克塔维奥安全了。华金大声而清晰地读出了他的信息,这次信息传递彷佛把他带回了更纯粹的时光。他在这个复杂的地方徘徊了一段时间,企图寻找一个入口,但多亏了奥克塔维奥,他现在知道需要做什么了。他必须解救被关在这个监狱里的囚犯。



不幸的是,南楼是沿悬崖而建的,外墙与岩壁齐平。那里有巡逻队和警卫守卫。没有计划的接近无异于自杀,但面对悬崖的南侧防御较少。华金绕着一座陡峭的小山转了一圈,爬过灌木丛,翻过铁丝网,来到了南边大楼的墙壁上。



他看到头顶上闪烁着微弱的光。直觉告诉他就是那个地方。这座建筑大约有20层楼高,下面的悬崖深不见底。他从车上只带了一个手电筒,所以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用来系绳,但这对他来说并不太难。他蹑手蹑脚地靠近,他的感官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他所要做的就是营救囚犯——如果这对他来说太难了,他可以和J.D.和其他人一起制定一个计划,然后再回来。这使得侦察成为他的首要任务。



他沿着悬崖和墙之间的一个狭窄的脚手架爬上了墙。



全身热身后,他脱掉了两只鞋。



我们开始吧。



他一数完一(uno)、二(dos)、三(tres),就爬了上去,把脚伸进砖缝里,然后抓住更高的管道的边缘。在夜色的掩护下,他开始攀登垂直的地面。他爬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就像在挑战壁垒的堡垒一样。



幻影窃贼华金要大显身手了。每做一个动作,他的肩膀就会绷紧柔软的肌肉。他已经爬了三四层楼了。建筑的框架在一些点上暴露出来,金属支撑杆嵌入墙壁并通过杆连接。只要有机会,他就把这些栏杆当梯子用,否则他就会顺着墙上的裂缝爬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我是个天生的攀登行家。



如果墙上有这样的裂缝和凸起,我就不需要系绳了。



如果处于此时此地,奥克塔维奥可能会说,“我是一个自由攀爬之王!我甚至能爬上20层楼!” 他有点不自量力了,爬上了一根没有栓紧的管子,导致右脚打滑。要不是他的右手抓得好,他早就摔倒了。别这么激动,他责备自己。一次失误,他就会直接掉下悬崖。



汗水顺着他的背往下流。他尽量不往下看,但他知道他现在必须站在高处。



但出于某种原因,标志着他目标的灯光似乎并没有更近。是高度让他的身体僵住了吗?



夜突然变黑了,模糊了墙壁的纹理——也许是云滚滚而来。



他伸出手来,努力不让自己滑倒,一边摸索着可以抓住的东西。就在这时,他的手指擦到了什么东西。真恶心,黏糊糊的。更糟糕的是,他的手指并没有在抽离时松开。他可以看到数不清的长长的、粘稠的、像树液一样的东西,从他的手和墙之间伸出来。仔细观察后,他发现在他脸右侧的墙上有更多类似融化的安全套的透明物质。它像粘鸟胶一样有抓地力,比虫丝粗,但比管子细。墙上挂满了这种东西织成的网。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触摸到这种粘稠物质的指尖发出了黄绿色的荧光,就好像它被涂上了夜光漆。墙上的网眼开始发出同样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漂浮在黑暗中。他听到一声令人不安的喊叫,但他听不出是从哪里传来的。



Écue-Yamba-Ó。



他确信这就是他所听到的。Écue-Yamba-Ó吗?那不是西班牙语。



Écue-Yamba-Ó…Écue-Yamba-Ó…就像某个陌生部落的圣歌,或是动物的叫声。这听起来像一个真实的声音,但有一种生硬的、人造的痕迹,就像防空警报的声音。声音不停地回响,只会让华金的危机感更加火上浇油。Écue-Yamba-Ó。Écue-Yamba-Ó。Écue-Yamba-Ó。



很明显,这是个威胁。听起来不像是尖叫,而是某种腐蚀性的东西,像是神经毒性毒液从蝎子的尾巴尖喷出,攻击入侵者。



发光的网格移动着,好像它是有生命的。Écue-Yamba-Ó。Écue-Yamba-Ó。华金已经控制住了局面,不管他喜欢与否。我碰到了某种传感器,现在我受到了'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的攻击,就像跳房子一样。



完美的时机!就在我试图抓住一堵垂直的墙的时候!不,这正是我被袭击的原因。不知怎么的,被发光的网格覆盖的墙开始倾斜。这不是幻觉。他能感觉到地心引力对他的控制发生了变化。整座建筑物开始向悬崖倾斜。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掉下去了。



如果我继续试图抓住这堵墙,我会掉下去的。



被困在这个不可能的位置上,华金跳到了他左边的一个管道上。但他发现自己甚至在那里也摸到了那张发光的、黏糊糊的网。现在,它不仅粘,而且带刺。入侵者直接跳进了尖尖的地方。



“Nh, nnnagh, nnnnagh,啊啊啊啊!!”



他感到自己的手掌、指尖、手腕、手臂和脖子都被刺伤了。钩子扎进了他的皮肤,把它撕开了。华金强迫自己从一个抓地爬到另一个抓地,从一个立足点爬到另一个立足点,即使他的身体被砍去了大块。尽管爬墙似乎毫无用处,因为墙一直倾斜着。



“Ngh, ngh, ngggh”





这可真是疼的要命。我不能爬,也不能靠脚到达那里。我该怎么办?



他的身上满是鲜血和发光的黏液。



这不是幻觉。华金试着回忆他所学到的一切。不可能是某个魔术师在欺骗他的感官。毕竟,闭上眼睛并不能减轻疼痛,而且地心引力一直在把他从墙上拽开。我遭遇到了'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的袭击。如果是这样的话,根据法比奥和伊萨赫拉的情况,这个能力的使用者必须在附近。



但是在哪里?除了华金,没有人爬墙,他看不到有人从窗户往外张望。



这种'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可能是没有限制的。华金决定给它起名叫“Écue-Yamba-Ó”,它似乎把它的粘网铺在建筑物的侧面,它攻击任何接触它们的人。它在卷须上使用锋利的倒刺,并倾斜墙壁以努力摆脱入侵者。这是一种像安全系统(sistema de seguridad.)一样运作的能力。



他认为网已经覆盖了大楼的四面,而不仅仅是南墙。使用如此大范围能量的人似乎不太可能在附近的任何地方。也许当有东西触发传感器时,无论使用者身在何处,是否清醒,或者是否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种能力都会自动激活。



或者附近有一个只有受害者才能看到的'恶灵'(fantasma)……



我能看见什么,不能看见什么?



什么是可见的,什么是不可见的?



应该在哪里划清界限呢?



华金现在吊在两个扶手上,无法爬得更高,也无法退到下面的地面上。墙向悬崖倾斜了将近120度。他要掉下去了。从这个角度坠落会杀死他,不幸的是,他没有可以抓住的管道来阻止他坠落。他会直接掉到悬崖底部。如果他现在放手,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的指尖支离破碎,鲜血从手臂和手腕上的穿刺处涌了出来。由于紧张,他的胳膊和腿开始麻木了。Écue-Yamba-Ó的警告声还在继续。只要声音还在播放,攻击就可能继续进行。在这个时候,逃跑是最好的选择,但逃跑等于死亡。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爬到山顶,正如他所打算的那样。



华金又一次闭上了眼睛。他的右手松开了一直抓着的管道,用右手手指搅动那粘稠物,从而测试它。他右手抓回边缘,又用左手做了同样的动作。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手把晃来晃去的下半身扶到墙上。别告诉其他人,在紧要关头我也是很强的。



虽然我没能告诉任何人。



我也从没告诉过奥克塔维奥。



当我的五感中的一种被夺走,当我满身是伤,我的感官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大。



即使在黑暗中,我也能看见光。我可以在水下呼吸。感觉我想去哪就去哪。



我的神经像一千根针,像毛细血管一样向外伸展。我能感觉到一切——最微小的灰尘和颗粒,最微弱的声音和气味。



我想我在逆境中变得更强大。



在他的家乡,他没有太多的理由来展示这种力量,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作为SpeedWagon财团的一员,他进入了更广阔的世界。华金屏住呼吸,靠在墙上蹲着。他没有眨眼。他连鼻子上的毛都没有抽搐一下。他让自己的思想完全安静下来。下一刻,他释放了自己的力量。他一脚踢向倾斜的墙壁,猛地一跳,够到了右边的一根杆子。当他一动不动时,铁丝网带来的疼痛完全消失了。墙已经成140或150度的角度,鲜血和汗水从他的眼睛滴到耳朵里。不过,他还是让自己安静下来,不呼吸,不眨眼,把整个身体变成了一个弹簧。他跳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他可以自然地感觉到他和下一个管道或排水管之间的缝隙和凸起。



他在一毫米厚的草皮上支撑着身体,积蓄了下一次跳跃的力量。







他的肌肉连在一起,形成了强大的运动的肌肉(músculos en movimiento.)。



他身体外的神经为他的攀爬形成了一条轨迹。



不要呼吸。不要眨眼。继续往上爬。他爬得越高,建筑物似乎就越倾斜——几乎成180度,使它与地面平行,把墙壁变成了天花板。重力拉着华金,但他扭着胳膊,紧紧抓住天花板。他把胳膊肘伸到身体两侧,调整了脚,保持了平衡。他抓住梯子(escalera),放开了墙,像猴子单杠一样荡了过去。他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但他意识到那扇照出灯光的横窗是固定的;他打不开。但他可以看到一个长方形的通风口。他像秋千一样在栏杆上晃来晃去,踢开了盖子,然后勉强挤进了管道。他把双手当作临时吸盘,回到水平的地面上,就在这时,大楼恢复了正常。





很惊人,对吧?





华金吐出了他一直憋着的气。肌肉的剧烈疼痛和全身的剧痛又来了。



我成功地挫败了Écue-Yamba-Ó的干扰,完成了攀爬……下次我见到奥克塔维奥时,我要告诉他我是自由攀登(escalada libre)之王!就连华金自己也不能完全理解导致他潜入城堡的一系列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件。



就在他爬到管道的另一端时,他感到一阵头晕,就像他的内耳失控了一样,这表明世界又朝正了。除了尽其所能阻止入侵者之外,他没有办法确切地知道Écue-Yamba-Ó是否还有其他目的,但他至少知道他已经度过了这个阶段。他擦去指尖上最后一点黏糊糊的东西,Écue-Yamba-Ó的警报声终于安静下来了。



华金从通风管道里往房间里看,控制着呼吸。他的感觉传遍了整个房间。他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发现了大约15名盖着毯子的囚犯。它似乎不像一个监狱,更像一个隔离病房。有两排光秃秃的床垫,空气中弥漫着稻草、消毒剂和废铁的气味。他观察了一会儿房间,当他发现房间里没有阿尔霍恩的士兵的迹象时,华金悄悄地摘下栅格,掉进房间。







有几个人注意到一个人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坐起来看了看,但大多数人都呆在床上。他们是睡着了,还是太虚弱起不来了?



他们中的一些人接上了心脏和呼吸监测器,另一些人则有静脉注射。所以这是医务室。在那扇无人看管的门的另一边,他能听到警卫的谈话。为了不被人看见,华金躲在离地面较低的地方,爬进了床的阴影里,以便查看囚犯们的情况。



“你是SpeedWagon财团的吗?”其中一人轻声问道。她注意到了华金制服上的标志。



那是车轮(rueda),SpeedWagon财团的标志。那个年轻女子(mujer joven)甚至戴着一顶带有同样标志的棒球帽。当她看到华金时,她颤抖地站起来坐了起来,问他能否解开她手上的绑带。



“你是新来的,是吗?”



华金哼了一声,指着自己的嘴,摇了摇头。



“哦,你不会说话吗?你怎么了?你满身是伤……”



他又哼了一声,用手指做着皮肤被割伤的手势。



“你是说你在来的路上被'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的使用者袭击了?”



华金哼了一声。



这个女人看起来绝对跟上了节奏。“所以你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们,是吗?”



她的大瞳孔闪着泪光。他一解开她的手,她就摘下帽子,和他握了握手。那个女人看上去就像一幅只有黑白相间的画。她身上的一切,从苍白而整齐的脸到细长的脖子,都显得很脆弱。华金一眼就知道这个女人在很多方面都不一般。她一只胳膊上戴着一件长及肘部的罩衫,露出了手指。她的刘海看起来奇怪地凌乱,好像她把右边的头发剪短了。她擦去脸上的污垢,但脸颊上还残留着一缕烟灰。



华金担心他们的谈话被警卫听到,于是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支笔和一些纸,让他们交流。萨沙·洛金斯解释说,她是西班牙系犹太人,与丽莎丽莎有着深厚的联系,可以追溯到她自己的祖父时代。经过丽莎·丽莎波纹的训练,她成为了这个女人最信任的保镖。但现在她看起来疲惫不堪,漫无目的,低着头。她就像一块受损的浮木,漫无目的地沿着海岸漂流。



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他们需要做的事情。他们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彼此分享,否则就太晚了。萨沙很快就适应了在纸上交流。







萨沙:那绝对是某种能力在发挥作用。你自己挺过来了,干得好。



华金:但我没能抓住它的使用者。



萨沙:这里还有一个能力者是阿尔霍恩培养的信徒。



华金:我们得离开这里。不是有两个特别调查员吗?



萨沙:他没能挺过来。







萨沙看了看躺在她右边床上的男人。他的身高足以让他的脚悬在床边,但盖在他身上的毯子没有呼吸或抽搐。他生命的最后一点余烬已经燃烧殆尽。





“这是古斯塔夫。古斯塔夫·肖洛·梅西纳。”



萨沙说话时,仿佛在刻他的墓志铭。



萨沙:他一直在坚持,但他昨天死了。



华金:阿尔霍恩抓到他了吗?



萨沙:当我们一起来的时候,我们不是阿尔霍恩得力助手的'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的对手。在那之后,我们被带到这里。我铐着他哪都抬不动。我们想逃也逃不掉。



华金:不过,你还是得离开这里。你可能是箭的下一个目标。



萨沙:不是这样的(No es eso)。我不会再是目标了。



华金:什麽(¿Qué)?



萨沙:我们被关在这里是为了让他们在我们被射中后观察我们。看看这个。







萨沙毫无征兆地拉下胸前的衬衫。



当华金看到她瓷质皮肤上的伤疤时,他的心尴尬得怦怦直跳。看起来是从她心脏上方和乳房之间的一个穿刺伤口上钻出来的。阿尔霍恩已经用他的箭射中了她,她解释说她和古斯塔夫是同时被射中的。最后,萨沙·洛金斯活了下来,但古斯塔夫·梅西纳却没有。







萨沙:这里的每个人都一样。这是一个隔离区,他们把人关起来看他们被箭射中后的反应。十个人中有五个会死。明天还有三个人会死。最后,只剩下一两个人。



华金:你表现出什么了吗?



萨沙:我不知道。我一直看着他变得越来越虚弱,所以我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上面,但我觉得我现在可以看到他们了。



华金:看到'恶灵'(fantasmas)?



萨沙: '恶灵'(fantasmas),我想你可以这么叫它们。使用'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的人会有一个影子或灵魂出现在他们身边……



华金:财团的人都告诉我了。所以你可以看到它们。



萨沙:它们看起来像动物,类人,无定形,怪物……没有两个人有相同的,但不仅仅是自己的使用者可以看见它。似乎可以召唤'恶灵'(fantasmas)的人都可以看到别人的'恶灵'(fantasmas)。



华金:到目前为止,你看过几个?



萨沙:从我看到的进出这个房间的人来看,我想有十个(diez)。可能还有更多。



华金:那么多?你看过阿尔霍恩的吗?



萨沙:我不知道。也许是吧。不管是什么,很明显这个人是一个巨大的偏差——他是一个煽动者。他痴迷于用那支箭增加世界上的'恶灵'(fantasmas)数量,他正在组建一支只听他命令的军队。我要告诉丽莎丽莎我在这里看到的一切。



华金:你要怎么离开这里?



萨沙:你解救了我,华金。我的眼睛就是你的雷达。



华金:但是大厅里有很多警卫。



萨沙:没问题(No hay problema.)。







在为她逝去的朋友默默祈祷后,萨沙转向华金,低声说:“我马上回来(Vuelvo enseguida.)。”她戴上帽子,站了起来。她的脸紧张得像一块水晶折射出复杂的光芒。

















第九章



男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撞在金属格栅地板上。



砰。砰。他们就像塞满了东西的行李袋。他们身上没有可见的弹孔或伤口。没有血滴到地板上。尽管他们没有外伤,但他们瘫倒在地,完全昏了过去。



“波纹疾走……”



萨沙·洛金斯专注于自己的呼吸。她刚解放的双手迸发出能量,轻轻一碰,士兵们的身体就颤抖起来。波纹使他们的血液振动,停止正常流动,扰乱他们的身体功能和意识。波纹可以踢击,拳击,或直接接触,但像她这样熟练的用户甚至可以让波纹流过物体。她的右臂上缠着一根胳膊手套(guante de brazo),她可以把它解开到自己想要的长度,当作一根鞭子(látigo)。它的全长在十米到二十米之间。这条绳子,也可以被认为是一条特别长的手镯,据说是由和丽莎丽莎的围巾一样的稀有材料制成的。现在看着她,很难想象她刚刚逃脱了几天的囚禁。她的呼吸控制得很好,她的动作很流畅,她释放的能量击退了敌人的反击。当华金看着她从墙上跳下来,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移动时,他发现自己在想,丽莎丽莎年轻时是不是也这样。



“如果你能走,跟我来。排好队,跟着来。我很快就会回来接其他人——再坚持一会儿。”



仅仅几分钟后,卫兵们都脸朝下趴在地上。萨沙和华金带着七八个囚犯深入大楼。走廊被封锁了,检查站和楼梯上都布置了警卫。他们需要下楼去北边,但在他们到达那里之前,他们会被迫打多少架呢?



“我们需要尽可能地避免对抗,”萨沙说。“我们可能会在出去的路上遇到另一个超能力持有者。如果发生这种情况,我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



他们肃然无声地走向出口,牺牲时间以尽量减少遇到警卫的风险。他们通过信号交流,从一个阴影爬到另一个阴影,遇到了一个无人看守的螺旋楼梯,默默地一层一层地往下走。华金擅长这样的秘密行动,但萨沙就是萨沙,她几乎可以隐形。她像雪豹一样悄无声息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连呼吸都无声无息。箭的受害者们也保持着警惕,默默地跟着领头的人。



也许我们能做到。也许我们可以不打一架就离开这里。就在事情开始好转的时候,他们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喊叫。



“嘿!”



他们转过身来,看见奥克塔维奥穿着迷彩服向他们招手。他一看见华金就跑过来,靴子重重地踩在地板上。



嘘!嘘!如果你又喊又跺脚,每个人都会听到的。我们正在执行秘密任务!



“看起来一切都成功了,华金!我猜对了,对吧?我们的心灵感应(telepatía)简直就是传奇,不是吗?”



用莫尔斯电码交流并不是真的心灵感应(telepatía),但确实如此。小声点。



“嗯?这小妞(muchacha)是谁?你在哪儿遇见她的?”奥克塔维奥毫不掩饰他的目光在萨沙身上徘徊的方式。





“我不是小妞(muchacha),我是特工。他也是新人吗?”



“嗯?你是丽莎的守卫者之一?哇,我没想到你是个小妞!另一个在哪里?”



萨沙对奥克塔维奥完全没有紧迫感的态度皱起了眉头。



“我是唯一一个逃出来的。”



“哦,我明白了……对不起。我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你们俩是来执行渗透任务的吗?”



“我的意思是,我才是冒着生命危险潜入的人。我和阿尔霍恩见过面后,把这个人带了进来。”



“你见过阿尔霍恩?”你也被箭射中了吗?”



“嗯,他当时正忙着什么……所以他没能把它拿出来。”



“看来你也受了伤。你被'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使用者袭击了吗?”



“哦,这些吗?这些是我让暴徒打我好让他们把我带到这里时留下的伤。这些刮伤和肿块都是我在这里四处巡视时碰到的尖尖的东西造成的。我不得不在一些地方爬行。”



哦,也许他也碰到Écue-Yamba-Ó了,华金想。奥克塔维奥给他下了命令,在大楼周围找了找。如果这种能力已经出现在窗户和墙壁上,那么没有理由它不能出现在建筑物内部。他想和奥克塔维奥比对故事,但他马上就会知道为什么他没时间。“我到处都找遍了,但就是找不到那个箭。那个该死的阿尔霍恩一定是太爱这东西甚至把它带到床上了。所以我想,如果有什么原因他必须撤离这个地方,他会带着它跑出来的,对吧?”



“撤离?我们该怎么做呢?”



“嗯,这里有个厨房,所以我们利用煤气管道。”奥克塔维奥捏了捏指关节,显得很得意。“我在来的路上放了一堆火。”



“对,这可以作为我们逃跑的烟幕。”



奥克塔维奥的离奇计划使他们的秘密行动彻底崩溃(colapso)。



第一声爆炸声响起,震撼了贫民窟(barriada)的堡垒。



从其规模判断,火焰已经蔓延到一个液化石油气气瓶。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可不是一场小火灾。这座城堡里到处都是易燃材料。



华金和其他人快步跑回监狱,把动弹不得的囚犯放在轮床上,推了出去。他们别无选择。萨沙怒视着奥克塔维奥,这个她刚认识的新手,却已经做出了令人发指的举动。“你是什么蠢材(Que pertuto)?!”她像从马特洪峰吹来的雪风一样猛烈地谩骂他,用新词骂他。奥克塔维奥为自己的厚脸皮感到骄傲,但即使是他也能感觉到,她的言语攻击完全让他失去了勇气。



“你个笨蛋(porrudo) !你个南瓜(calabaza) !为什么我要和一个没用的白痴一起逃跑他连蚯蚓的智慧和感觉都没有!你就没想过这里除了阿尔霍恩的小团体还有其他人吗?现在,在我们试图逃跑的时候,火势正在蔓延!埃尔南德斯是怎么想的,派你这样的笨蛋(tontopora)来?你太嫩了!”





奥克塔维奥一边抓着其中一个俘虏,一边回击他的反驳,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语无伦次的抱怨。他们现在别无选择,只能试图在这一片混乱中逃跑。烟雾开始弥漫在大厅里,他们可以听到远处愤怒的声音。煤烟在他们头顶飞舞,就像夜晚的点点滴滴。窗户在高温下裂开,在膨胀的空气中处于破碎的边缘。另一次爆炸震动了他们的眼睛,诱使他们回头。烟刺痛了他们的眼睛和鼻子,使他们流泪。楼梯上的守卫已经离开岗位去灭火或逃跑,所以到达底层很简单,但他们在桥前的大厅里遇到了更多的守卫。



“是俘虏!他们在这里! ”他们喊道,拔出枪向他们冲去。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奥克塔维奥把那个躺在他背上的囚犯放在轮床上。当这些士兵走近时,萨沙大声说他们没有'恶灵'(fantasma),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他们。



“当然不会!他们是没有'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的小薯条!”



他弯下腰,全速冲向他们。武装士兵似乎没有预料到这种反应。“搞什么鬼?他是手无寸铁的!这家伙是吸盘(otário)还是钢铁人(el Hombre de Acero)?”





他们射偏了,只射中了天花板上的灰泥。他迅速踢了他们几脚,打断了他们的膝盖骨,最后又狠狠地踢了他们的脸,把他们踢晕了。他们总是三三两两地来。一个看起来像职业军人的人,用他粗壮的手臂挥舞着一把大砍刀向他挥去,但却砍到了墙上,发出了一连串的火花。士兵把刀拔了回来,和奥克塔维奥的肩膀擦肩而过。呵!在那种地方挨上一刀,我就完了。如果他用那东西砍向我的脖子,我的脑袋肯定要飞了。尽管如此,奥克塔维奥只会在大多数人都吓呆了的时候变得更加凶猛。他发出一声野蛮的叫喊,抓住拿着砍刀的手臂,把它扭过了断口。那人一扔下刀,奥克塔维奥就把刀捡起来,直插进了主人的胸膛。



“我永远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炫耀自己技能的机会,”这位万众瞩目的摔跤爱好者(eroista)欢呼道。他从视线盲点击打了那个人,用偷来的大砍刀再次砍了他一刀,然后用一个像职业摔跤手(luchador)一样用一记重击把他干掉了。。“这肉搏战来说怎么样?好吗?你开始对我刮目相看了吗?”



萨沙没有停下来看。她在敌军中迂回前进,用鞭子抽打他们。她在对手不希望她出现的地方进进出出。她的动作敏捷而优雅,她的臀部和脚跟是她唯一的活动点。她的犀利足以避免每一次反击,她的波纹疾走只会把受害者击倒。



我得集中精神翻过这堵墙。我得集中精力不要死。我一刻也停不下来。我必须专注于我面前的事情,继续前进。带着俘虏,推着轮床,直奔出口。如果萨沙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事,那把偷来的大砍刀和她的鞭子就能搞定。



但当她看到在桥上等着他们的是什么时,她的希望破灭了。



一堵士兵的墙挡住了他们唯一的逃生之路。



在他们面前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人,站在那里就像一座钢铁铸成的雕像。





他的脸像一块巨石,他下巴上的胡须像苔藓。他有一头乌黑卷曲的头发。他的发际线略微后退,露出突出的前额。悲伤在他深陷的眼睛里深深旋转,但他毫不退缩地用一种可以穿透他们身体的眼神回应他们的目光。大楼里的温度似乎已经上升了十摄氏度,但这个巨人的出现就像一个巨大的冰架笼罩着他们。



萨莎的手抓着箭留下的伤疤上方的衣服。“就是他。”她说,声音颤抖着。“他们叫他多斯·桑托斯。他是阿尔霍恩的得力助手,是他最忠实的信徒,对他宣誓效忠。是他的'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抓住了我和梅西纳。”



“是你们放的火吗?”多斯·桑托斯问道。奥克塔维奥和华金咽了口口水,他们的身体因肾上腺素而颤抖。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异能者。这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持有者冒着混乱和破坏与他们正面交锋。



“你是那对拥有奇异能力的人中的一员……”那双眼睛现在盯着萨沙。“我很惊讶居然是其中的女人活了下来……我还没有看到你的能力发挥作用。你显现出了什么样的力量?”



“我没有显现出任何能力。”



“那不是真的。”



“通过高强度的训练,我学会了自己使用的力量。我克服了恐惧,用自己的意志力磨练它。这是我唯一的力量。我没有其他的了。”



“这不是真的。你被选中了。另一方面,你的朋友却没有。”



“但是我还没有看到。我没有显现出任何东西。”



也许她是想甩掉他,或者她忍不住为自己和她死去的朋友梅西纳的波纹战士的身份感到自豪。萨沙断然否认了那人的每一个断言。作为阿尔霍恩的副手,多斯·桑托斯更关心的是见证萨沙从箭那里获得的力量,而不是火灾和爆炸。



“你的BOSS(Jefe)现在在哪儿?他是第一个从火里逃出来的吗?”



“你没必要知道。他告诉我不要让任何一个人逃跑。”



“我们要把他们都活着带回去。现在给我让开。”



“你不会的。不管你控制得有多好。让我看看你的'恶灵'(Fantasmas)吧,就在此时此地。”



多斯·桑托斯像大象一样长吁了一口气。他发出的喊声就像一个古代战士在战斗前鼓起勇气一样。



“绿之家(La Casa Verde)!”这不是尖叫,但他的话却在她的耳膜里回响。



他周围的一切都变暗了,好像他自己的阴云被吹进来了。



像烟一样的煤烟色云团在上面飘过。她周围的一切都在跳动。



砰。砰。砰。



奇怪的是,酷热的空气开始变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和刚烧焦的尸体正面交锋。







不仅仅是萨沙,奥克塔维奥和华金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多斯·桑托斯背后有什么东西吗?



世界震动了。桥的支撑物发出刺耳的声音。又一次爆炸?地震?他们可以听到大地在咆哮,好像它的心脏开始失去节奏地跳动。每敲打一次,声音就变得更响,奥克塔维奥和华金的视野都在颤抖。空气越来越热。他们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那脉搏无疑是在他们脚下跳动的。“嘿,有东西来了!”奥克塔维奥说这句话的那一刻,他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有什么东西像震耳欲聋的间歇泉一样从地板上冲了出来,刺穿了屋顶。那是几棵高大的树,树干上缠绕着气根。它们的树枝以复杂的方式分裂和扭曲,在尖端与其他树木的四肢纠缠在一起。一根接一根,一根接一根地在他们脚下的地面上荡漾,瓷砖碎片飞溅。桥的地面变成了凹凸不平的森林地面。气根冲破了周围的墙壁,把曾经寒冷和人工的地方变成了一个树屋(casa del árbol)。在多斯·桑托斯周围20米的半径范围内形成了一片森林(bosque)。



这就好像是上帝的时钟(el reloj de Dios)在飞速运转。奥克塔维奥和华金一生中从未见过如此壮观和具有破坏性的现象。他们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起了鸡皮疙瘩。这一切都是一个人造成的吗?



毫无疑问,这是一片森林(bosque)。



他们眼前刚刚长出了一片森林(bosque)。



但这里可不是天堂。这里不是一个可以在树下阳光斑驳的地面上放松的地方。



气生根盘绕在邻近的树木上。灌木和矮树丛猛烈地从地上拔地而起。杂草、藤蔓和树根都在争夺阳光和养分。昆虫尸体散落在表土上。小鸟在幼虫长出翅膀之前就把它们吃光了。灌木、巨石和苔藓都受到了影响。雨点般的花瓣不停地从树冠上落下。因果链在整个生态系统中发挥作用。这原生森林(bosque nativo)陷入了无休止的绿色战争(guerra verde)的狂热之中。



究竟是什么力量让这种不可能的事情发生呢?人们站在那里吓呆了,脸上写满了恐惧。



“那些大树是'恶灵'(Fantasmas)!”奥克塔维奥的喉咙绷紧了。“但我能看到他们,其他所有的人也都能看到!”



“这片森林(bosque)本身并不是'恶灵'(Fantasmas)。”萨莎反驳道: “当我第一次被袭击时,我看到了那些树。这是一片真正的森林(bosque)。多斯·桑托斯的能力似乎是让地下嫩芽以不同寻常的速度生长,然后控制所有发芽的植物物质。我只瞥到了他真正的'恶灵'(Fantasmas) 一瞬间。它离开了它的使用者,迅速躲进森林(boscue)深处。”



“所以它把绿色植物带回了荒芜的地方——对地球来说一定是一个很好的'恶灵'(Fantasmas),对吧?”



“当然不是!”看到那些气生根了吗?他们会朝我们扑过来的!”







他们现在没有办法过桥了。就在萨沙命令大家后退的时候,悬挂在他们头顶大约五米高的树上的气生根扬起了尖,像被释放的黑曼巴(树眼镜蛇)一样袭击着他们。



一个抓住了奥克塔维奥的右臂。他马上用大砍刀把它切了下来,但树枝根一个接一个地长出来了。更多的从墙上和地板上伸出来,像僵尸的手一样抓住人们的脖子、手臂和脚踝。当人们被猛地抛向空中时,尖叫响起。奥克塔维奥也被抓起来抬了上去。当他像被钉在十字架上一样悬在半空中时,无数根树根拽着他的四肢,。



“Whoaaa !华金,快把这些根从我身上砍下来!”



奥克塔维奥把砍刀扔给他。华金从藤蔓上跳下来抓住它,割断了束缚。奥克塔维奥一落地,华金就把他的砍刀扔给他,他就开始砍下每一根诱捕逃跑俘虏的树根。萨沙和他继续撤退,一直保护着俘虏们,但那片森林(boscue)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扑来。一旦一支根抓住了一个人,其他的根就会蜂拥而至,把他的手脚绑起来。无论他们多么努力地逃跑,攻击还是不断袭来。当他们奔跑时,不是树木在追逐他们,而是多斯桑托斯本人。他似乎正在从他的'恶灵'(Fantasmas)中扩展他的绿色空间,就像一场大火(gran incendio)。



“不要害怕。释放你的力量。”



当他们转身时,他们看到多斯·桑托斯浮在空中。他在空中移动,踩在他面前缠绕在一起的气生根上,就像走在一架倒下来的梯子上。因此,多斯桑托斯还有更多的诀窍——他似乎可以随心所欲地完全控制森林(boscue)本身。“我不只是在和那个女人说话。你们所有自己逃脱囚禁的人都被箭选中了!不要让我赐予你们的恩典白白浪费,你们都可以成为新世界的统治者。快说出来,不然我就让我的绿之家(La Casa Verde)把它从你嘴里拔出来!”



很明显,他在这一点上完全被阿尔霍恩迷住了。难道他打算把他们逼到绝对的极限,就像那个BOSS(el Jefe)做的那样,把他们紧紧绑在一起的存在撕掉吗?在逃跑的俘虏中,有一个年轻人被森林(boscue)抓住,猛地拉了起来。卷须用虎钳夹住他的脖子,把他喉咙里的血丝挤出来。桑托斯似乎是在杀鸡儆猴,他把这个窒息的人举到空中,不仅绑住了他的脖子,还绑住了他的躯干和四肢。他被掐得失去了知觉,喉咙像沙漏一样陷了下去,之后又有无数根树根把他拖进了茂密的树林里。



这是一棵绞杀树。



森林(boscue)里的每一棵树都是。



这些是绞杀无花果(Ficus carica),一种生长在秘鲁热带地区的高大常绿树木。它们能够穿过岩石和植物来勒死寄主,这是一种适应能力,是为了在严酷的原始森林中,在植物之间的阳光照射下取得优势。当无花果种子发芽时,萌芽向地表生长,分枝的茎甚至突破沥青和混凝土,在扼杀其他植物的同时爬上树冠。气生根从植物上垂下来,在与地面接触的地方长出更多的根,最终形成树干,使植物与森林中的任何其他树木相似,或者本身就是森林。







“啊,啊,啊!”华金指着一棵树干。



藤蔓包裹的表面正在膨胀。在一个像一只举起的肌肉手臂一样一分为二的地方,“肩膀”上有一个巨大的结,就像一个直接刻在木头上的人类雕塑。它紧紧地挂在树枝上,像绳子一样被树根缠绕着。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它不是一个雕塑,也不是一棵碰巧长得像人的树——它曾经是一个真正的人。一旦根抓住了一个人,它们要么当场勒死他们,要么把他们密封在树干表面,吸干他们的营养。他可以看到其他的受害者被埋在他周围的树皮里。他们每个人的血都被抽干了。他们的眼睛浑浊,皮肤硬化,呈树皮褐色,好像已经干枯了,但他能在他们中间发现一件秘鲁警察制服的残骸。看来他们是最近的受害者,这片森林(boscue)把他们变成了自己的食物。这些树吃人。





“去追能力使用者!” 萨沙一边喊道,一边偏转了即将袭来的树根。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奥克塔维奥想不出什么办法。



“只要我们不打败桑托斯,这些植物就会继续生长!”



“可那个混蛋就在上面观赏这场战斗呢!”多斯·桑托斯在离他们大约10米高的破碎的天花板上瞪着他们。他自由地移动着飘动的树根,就像他自己身体的延伸,他的表情没有出任何像是自大狂或虐待狂的地方。他默默地进行了这场大屠杀,就像一个工厂工人拉着杠杆,一心只想完成自己的使命。



“我也曾处于同样的境地。不要害怕。”



逃跑的俘虏四散而逃。他们不能再保护他们了。当他们被树根拔起时,发出了垂死的尖叫声。萨沙和奥克塔维奥周围的植被,异常的茂盛,在他们和最后几个掉队的人一起奋力撤退的时候,植被似乎在缩小他们之间的差距。



奥克塔维奥试图逃跑时,一根树根缠住了他的腿,还没等他把树根割断,他就飞了起来。又一次爆炸响起,在冲击波和热空气的作用下,西南墙倒塌了。更多的树根穿过地板,像巨大的腿一样缠绕在一起,然后穿过墙壁的裂缝,蜿蜒走向外面的斜坡。树木的急剧生长只会变得越来越猖獗和仓促。萨沙像滑梯一样从树根铺成的斜坡上滑下来,追赶那些被从下面长出来的树根抓住的囚犯,被伸到外面的树根袭击,然后被扔回地面。



这场战斗曾经是前后横向的,现在又加入了上下纵向的战斗。多斯桑托斯追上了萨沙。他漂浮在半空中,低头看着萨沙和俘虏们掉进树根的凹痕里。“波纹疾走!”萨沙把波纹能量注入她的鞭子状编织物中,然后把它甩了出去,但还没来得及扎到他身上就被树根挡住了。多斯·桑托斯在空中自由移动,没有试图进入萨沙的远射范围。



“我已经见识过你的技能了。够了,”多斯·桑托斯朝萨沙啐了一口。“你没学到什么吗?你不能打败我,即使有你的搭档也不行。”



“……你知道我们中间有人被箭击中后幸存了下来,你还在做这一切?”



“不然呢?”



“你认为把他们勒死是个好主意吗?”



“我在这里的目的只是把你们所有人置于一种无法反击或保护自己的境地。这就是我们所有人都要走向的那种艰难的战争(guerra)。就像这片森林(boscue)一样。在那里,你的兄弟情谊或亲属关系将不重要。你所能做的就是战斗——扼杀自己的命运,朝着阳光奋斗。”



仿佛在表达解除束缚的多斯桑托斯的意愿,又有几条根冲向萨沙。奥克塔维奥开始厌倦了那些不管他怎么砍都会长出来的根。



“该死,那个叫桑托斯的家伙去哪儿了?”



当我说要成为一名英雄(héroe)时,我想要的可不是这样的战斗啊。你不会指望那些英雄豪杰像工人(trabadores)一样一棵接一棵地砍树吧?疲劳逐渐袭来,使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如果他放松一点警惕,他就会被树根抓住,要么被勒死,要么被树吸走血液和营养!我们得想办法摆脱这个烂摊子。总得有人找到这个怪物的弱点,或者找出他疯狂的根源。



想办法!奥克塔维奥默默地恳求着,一边挥舞着砍刀,一边疯狂地集中注意力。他释放了自己的本能,瞄准敌人的要害。我对这种事很在行。当我的感官变得敏锐时,我能准确地说出敌人的要害和弱点。这是他在街头习得的一种洞察力,一种原始的本能,一种战斗的感觉——他可以把它叫做任何东西,但不管它是什么,它让他看到了如何突破对手的防御,就像黑暗中的一盏灯……或者它应该是这样,但它对不断繁殖的树根永无止境的攻击毫无作用。无论他怎样集中注意力,也看不见这样的东西。



“该死,我找不出来……”



现在他所能做的只是继续做一名工人(trabadores)。











华金开始明白这森林(boscue)的规则了。



他蹑手蹑脚地躲进大楼的阴影里,避开攻击,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他的神经伸向世界,让他看到树根运动的残余图像,以便对它们进行分类。这个森林(boscue)里的每一条根都有一个特定的角色——它们不可能都在做同样的事情。为了对树根进行粗略的分类,



第一种是捕获根——它们是基本的根,追逐猎物并将其包裹起来。



第二类是防御根,阻止对多斯·桑托斯的攻击。



第三种是缠绕在树干上的支撑根,以加强树干。



第四种是呼吸根,它辐射到能力范围的边缘,既不攻击也不防御,只是悬垂下来吸收氧气。



第五种是吸收根,将受害者固定并吸收到树干中。



第六种是辅助根,它以鞭打猎物和绊倒猎物等方式帮助捕获根。



这些是根之间的微弱差异。





这场秀当中的明星,捕获根,很容易区分,因为他们的块状分节的表面使他们看起来像肌肉。他们也是最常见的类型,并且伴随着辅助根的援助,与他们交战只是浪费精力。我们要找的是呼吸根,华金想。它们是悬挂在树枝上的树根,有些几乎长到可以擦到地面。作为获取氧气的根,它们的特点是它们的触角和卷须,它们既不参与攻击,也不参与防御。







如果他们能够切断呼吸根,他有一种感觉,那就会阻止多斯·桑托斯自由地穿过树丛,即使他们仍无法接近他。他想和奥克塔维奥和萨沙一起作战,但他们被迅速生长的树木分开了,彼此相距很远。这条小道很容易迷路。



他不是奥克塔维奥,但华金忍不住希望他在这种时候能有心灵感应。如果他能立即把这个发现传达出去,也许有人能打破这个僵局。他紧紧地闭上眼睛,想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奥克塔维奥,萨沙,能听到我说话吗?呼吸的根!你们得去找呼吸根!



萨沙从树干悬垂处大约5米的地方摔了下来。为了躲避来袭的树根,保护一个俘虏,她付出了一切。



她抱着他的胳膊和他一起摔倒了。俘虏是个混血儿,才十几岁。他流着眼泪。“都结束了!它会干掉我们的! ”他绝望地喊道。“一旦我们被抓住,它会勒死我们吗?”



多斯·桑托斯现在用他的根往下走。他漂浮在他们上面,移动树根,一直保持距离。那个混蛋真是固执!他的依恋达到了暴力的程度,就像一个人思念他的前妻(ex-esposa.)一样。他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萨沙身上,还是会先干掉那些能反抗的人,然后慢慢抓住其他人?



根不停地冒出来。这次她挡不住了。在把男孩从萨莎的怀里拽出来之后,树根把他们串起来,并排地晃来晃去。



“你就不能冲我来吗?!放开那孩子!不要伤害他!”



尖叫是没有用的。当藤蔓挤压着男孩的脖子时,她看到更多的东西滑进了他的嘴里。停止。更多的根被挤了进来。当他的意识开始消失时,一群扭动的树根使他的脸颊起了涟漪。停止。停止。男孩再也不能尖叫了。他的一只眼睛里涌出了血红色的泪水,像雨点一样从屋檐上滴落到地上。



通过充满泪水的眼睛,萨沙看到与她一起工作了这么多年的伙伴再次死去。我保护不了你,梅西纳。我们本应该永远在一起的,但是那个男人…他的'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让我们无法承受,即使是作为一个团队。难道波纹没有办法战胜这样一种未知的力量吗?那个男孩的生命会落入森林(boscue)的魔掌吗?



我很虚弱。我太虚弱了。黎明开始从遥远的地平线上洒下。不久,黑夜将被初升的太阳驱散。但无论是洛金斯还是梅西纳都不愿意在看到它。她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充满了一丝绝望的红色。树根紧紧箍住了她的喉咙。她感到意识渐渐消失了。突然,她想起了她爷爷的脸,一张她只在他的死亡画像中见过的脸。



“吱。吱吱。吱吱……”



她听到一些小动物在叫。







这种叫声听起来非常微弱,就像一种生物在生死边缘摇摇欲坠,轻轻一碰就会消失。



它把她从遗忘的边缘拉了回来。“吱,吱,吱,吱。”这是从哪来的?



这就在她的身下。当她的帽子倒过来掉在一个根上时,里面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多斯·桑托斯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喉咙周围的根松了。血又涌回了她的脑袋。萨沙喘了口气,松开绑在手上的绳索,并让波纹瞬间穿过这一切。它扯掉了男孩被困住的树根,把他救了出来。她自己扯断缠在脖子上的树根,摇晃身体,在落地前用离心力把其他树根甩了出去。



“哦,那是……”多斯·桑托斯对这一奇怪的事态发展很感兴趣,于是阻止了这种扼杀。



“这是你的'恶灵'(Fantasma)吗?”



萨沙的是从她那顶倒扣的帽子里出生的——或者说是从帽子里孵出来的更合适。



帽顶里满是小鸟宝宝。她不记得在那里准备过什么魔术。事实上,她甚至不确定观众是否会为这样的把戏鼓掌。他们都是一丝不挂、粉红色的小东西,眼睛仍然紧紧地闭着。它们虚弱地扭动着身体,它们的存在只是不停地鸣叫。



它们一个接一个地孵化出来,眼看就要从帽沿溢出来了。



当然,这些不是真的,活着的小鸡。



“嘿,女士,那是……”



她旁边的男孩揉了揉眼睛。他能看见他们。萨沙和多斯·桑托斯也可以。所有箭的幸存者都可以。















奥克塔维奥激动得浑身发抖。



在他砍伐树木的过程中,他终于醒悟了。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树根的移动,他已经猜到了这一点。



有些根根本没有参与攻击。垂下来的树根似乎也是这样。这里的树足够填满整个房间,但跳上一根晃来晃去的树根,用尽全力把它扯断是不够的。也许这能行。奥克塔维奥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他用手臂的力量爬上了一根树根,气喘吁吁地爬到了树冠下面的空地上。然后,他开始像一个猴子(mono)一样喘着粗气从一根跳到另一根。



他一手挥舞着大砍刀,砍啊砍,砍啊砍,砍那些向他扑来的树根,用蛮力扯掉那些扎进脖子后面的树根,抖掉那些扎到脚踝的树根,同时砍断那些三三两两的树根。把这地方夷为平地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我要用连理发师(barbero)都望尘莫及的技巧把这些乱蓬蓬的头发梳理干净!奥克塔维奥以他天生的勇气和力量与树桩搏斗,直接瞄准树桩的起源,以确保这不仅仅是一场特殊的砍树杂技表演。



哦,他来了!



多斯·桑托斯漂浮在一堵在爆炸中被毁的墙外。





他背对着奥克塔维奥,仿佛在观看耶稣受难一样。奥克塔维奥会直接瞄准他的脖子。



他克制住想要发出英勇的呐喊的冲动,鼓起全身的力气从一根树根跳到另一根树根。一根树根似乎注意到了,向他扑了过来,一心要保护森林(boscue)的主人。这根比别的根粗得多,像一根粗壮的肌肉。奥克塔维奥深吸了一口气,把他跳到下一个树根的时间安排得恰到好处。他成功地踩了一脚,踩到了下一根,然后又跳了起来。















第十章



黎明时分,几辆汽车驶近了贫民窟(barriadas)的堡垒。



随着浓烟和火焰从建筑中喷涌而出,巨大的树根冒了出来,扎进了外面的土地里,使得大部分的墙壁都被藤蔓和树根覆盖着。这个人造的建筑现在形成了一个雄伟的景象,看起来就像一个被热带雨林吞没的古代神殿。这种奇怪的景象是另一个'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的作品吗?黑色的汽车在一层一层的墙壁裂缝中伸出的树根下停了下来。司机还没来得及转身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双珍珠灰色的高跟鞋就落到了地上。



丽莎丽莎来了。然而,她显然没有及时赶到。很明显,这里出现了一个'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通讯中断后,他们整夜都在寻找华金和奥克塔维奥,直到后来才发现华金留下的信号。当她紧靠J.D.埃尔南德斯走上斜坡时,两张面孔在树根间吸引了她的目光——一个是她非常熟悉的女人,另一个是漂浮在她上方的陌生男人。



“埃尔南德斯,那是……萨沙,对吧?”



她的声音不停地颤抖。哦,我年纪大了,变得好多愁善感。



就在我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的那一刻,我就让我的宝贝学生,洛金斯的后代,置身于危险之中?对于替身使者来说,死亡总是近在咫尺。这一直是生活中存在的一个事实,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应该去寻找它。我现在已经八十多岁了,我不想看到比我年轻的人放弃他们的生命。她不想为自己在守寡返乡后让萨沙做她的学生的决定而后悔。



“埃尔南德斯,你认识漂浮在那里的那个人吗?”



“看来不是阿尔霍恩,夫人。”



“他在飞吗?”



埃尔南德斯把他一直在用的双筒望远镜递给丽莎。



“看来情况并非如此。他骑在向空中生长的树根上。它们似乎也缠在他的手和腿上,以提供支撑……我猜他是阿尔霍恩的下属,并且有自己的'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





“真是令人讨厌的景象,不是吗?它让我想到了一只大蚊子。但那人似乎在痛苦地扭动……他背上的是什么?”



“是奥克塔维奥,太太! 他紧紧抓住他的背!”













得手了!我会在这里勒死你的!



奥克塔维奥用双臂紧紧搂住桑托斯的脖子,让他卧倒在地。他像胶水一样粘在他身上,把自己的脖子埋在那个人的肩膀里——他不是变成了森林(bosque)里的另一棵树,而是变成了森林所有者(dueño del bosque)。



就在奥克塔维奥的手臂掐住他的后颈时,桑托斯设法将手指伸进缝隙,即使在他快要窒息的边缘也坚持住了。“……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即使在两个人加起来的体重下,树根也没有撕裂。事实上,它们试图通过抓住横冲直撞的奥克塔维奥的四肢来帮助他,但被抓住的脚踝不足以阻止他的窒息。他不断地掐着桑托斯的喉咙,紧紧地压着他的身体,把他的气集中在他的腹部,紧紧地贴着他。



“你想怎么掐死我就怎么掐死吧!把所有的力量都投入其中,你也会让自己窒息!”



奥克塔维奥怒吼。树根抓住了这个机会,直接扎进了他的嘴里,但他用力咬下去,阻止它们继续前进。我最好别再多嘴了。他怒不可遏。我是你的寄生虫——如果我掐死我的宿主,它就会枯萎,你就会窒息!















与此同时,华金正在树根之间摇荡,试图靠近他的朋友,。



我看见奥克塔维奥跳了起来。



不,更像是他在天上飞。



我们的奥克塔维奥!他总是突然出现来扭转局面。森林(bosque)的大部分根都冲回来帮助多斯·桑托斯,森林(bosque)如此之大,挡住了他的视线,但很明显,它们是想把奥克塔维奥抢走。他至少得砍下一只。下定决心,要么做,要么死,他寻找一根呼吸的根来抓住——“……Nh, nnnh, Nh !”一根防守根抓住了他的脚踝,把他拖走,把他在空中猛烈地甩来甩去。



萨沙看到了下面的老师,扯着嗓子对她大喊。



30米的高度差让人感觉像是站在10楼的阳台上对着下面的人大喊大叫。



“丽莎丽莎……那些鸟,它们……!”



“丽莎丽莎问,‘你在说什么鸟?’!”埃尔南德斯代表他的上司发言。



“我……也被那个箭射中了!好像我从中获得了一种新能力!”



“她说,‘这些鸟是什么样子的?’!”



“我不能肯定地告诉你,但是我能看到一群鸟!他们还不能飞得很好,但他们正在努力学习!”



她还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能力。这些没有羽毛的小鸡一边笨拙地拍打着肉质的翅膀,一边叽叽喳喳地叫着,最后只会唧唧喳喳地落在地上。它们似乎有鸟类的本能,但很明显它们不是普通的鸟类。当小鸡们不分青红皂白地相互啄、威胁和尖叫,显然是为了爬到队伍的顶端时,它们继续努力飞行,对自己的迫降无所畏惧。即使他们头朝下摔倒,他们也会迅速跳起来,再次瞄准天空。



萨沙发现这些生物有点令人讨厌,因为它们纯粹的、无底的贪婪。它们也长得太快了。每个个体都不一样,但也有一些鸟类的尾巴和飞行羽毛已经开始脱落,开始了几厘米的短距离飞行。这是我的'恶灵'(Fantasma)……











奥克塔维奥的牙齿因咬得太紧而开始磨碎。



他抓住了多斯·桑托斯,但他还是不肯掉下去。



地面距离如此之远,令人头晕目眩。如果他现在倒下,他可能会像一只充血的蚊子一样只留下一堆血污的残骸。



恐惧开始在奥克塔维奥的内心深处涌起。也许这对他这样的赌徒来说是一个合适的结局,或者是背叛丽莎·丽莎和埃尔南德斯的报应。他手臂的力量减弱了,他的眩晕感变得更强了,他的意识开始在接缝处裂开。



快点倒下吧,你这个狗娘养的,不然我就…



就算我倒下了,我也不会一个人倒下。我会像捕获根一样紧紧抓住你,我会把你掐死直到最后十万分之一秒然后我们都会被落地压碎。



森林(bosque)的疯长变得越来越猖獗,就像它已经勃然大怒,这场正在进行中的横向战斗在地面上引发了巨大的震动。。



黑夜似乎永无尽头。每个人都处在生与死的边缘,然而他们期待看到的身影在黎明前出现了。丽莎丽莎正在地面。



萨莎·洛金斯被困在树根丛中间。奥克塔维奥是最高的,紧紧抓住敌人。



“她说,‘他坚持不了多久了!快使用波纹!”丽莎通过J.D.埃尔南德斯传话。“里用你手头有的所有工具把波纹传导向那个人!’”



“但是我够不到那么高……”就在萨沙回答的时候,她感到有人在拉缠绕在她手臂上的编织物的一端。一只鸟把它叼在嘴里,把它扯开了。



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我的潜意识让这只鸟这么做的?



这群鸟中有两只已经以惊人的速度从小鸡长成了雏鸟,它们用喙衔起了编织物的两端。他们拍打着不稳定的翅膀飞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飞回地面,就像孩子们第一次外出一样坚定。一端是丽莎丽莎。另一个导向奥克塔维奥。没有看到'恶灵'(Fantasma)的人只看到编织物超自然地漂浮在半空中。丽莎丽莎在别人的帮助下爬上斜坡,把编织物的末端拿在手里。她很清楚是什么使她产生了这种想法。



一只像野鸡的鸟把绳子带给了丽莎。绳子的另一端由一只巨嘴鸟送到奥克塔维奥手中。翠鸟、杜鹃、啄木鸟、矶鹬、鹦鹉和无数其他种类的鸟都孵出来了,但它们在颜色和形状等方面都与现实生活中的鸟类不同。事实证明,这只长得像巨嘴鸟的鸟是鸟群中飞得最快的,但即便如此,距离奥克塔维奥也太远了。它的翅膀在中途变弱,导致它开始从天空中坠落。它几乎没有设法恢复,只是再次下跌。它不能在树梢上停下来休息,就把编织物牢牢地叼在嘴里,向前推进,把一切都押在飞行最终安全着陆的机会上。唯一能阻止它上升的就是死亡本身。它拍打着翅膀,在天空中飞得更高。





曾经缠在萨莎手臂上的编织物被拉得很紧。萨沙焦急地看着,希望那只巨嘴鸟的翅膀能撑住,希望那根编织物足够长。很快,天空就被渐变的紫红色照亮了,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弯曲的贫民窟(barriadas)的天际线上时,收紧的编织物形成了一条直线。哦,不,这编织物刚好短了点。它够不到奥克塔维奥……至少她是这么想的,但突然,围在奥克塔维奥周围的球状树根剧烈地摇晃起来。然后萨沙看到了他——华金在一大堆树根下面晃来晃去。现在它被三具尸体压住了,包裹着另外两具尸体的树根开始慢慢地撕裂和下垂。这只长得像鹦鹉的鸟落在一根树根上,跳上奥克塔维奥的胳膊肘,把他裹在编织物里。



连接完成。



丽莎用双筒望远镜确认了这一点。她能感觉到编织物的每一根线都以100%的效率传导着经过打磨的波纹能量。她的波纹是难以置信的强大,它的力量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强;它的铂金光泽温暖而怀旧。



萨莎也从接力赛的位置上尽可能多地把波纹能量输送到编织物中,推动波纹的缆车(teleférico)变得更加有力。波纹没有对奥克塔维奥造成伤害,但却击中了他抱在怀里的男人的要害——这是一个所有波纹使者都熟记于心的技巧。波纹在多斯·桑托斯的身体里涌动。



他猛地抬起头来,身体扭曲起伏。



被如此深厚和集中的波纹能量攻击的人可能几天都下不了床——像他这样的'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使用者也不例外。



当他昏倒的时候,森林(bosque)的狂暴终于平息了。



华金也看得出来,多斯·桑托斯刚刚被击败了。



那是波纹,而且不仅仅是萨沙通过他发出的。他能看到在他下面的丽莎丽莎。他用废料做的标记把她引到了这里。现在一切都会好的。他内心深处感到如释重负。



树木的过度生长已经停止了。树根无害地摇晃着,他们的攻击结束了。华金一路爬下,他的体重逐渐将奥克塔维奥和多斯桑托斯困在他身上的根球带了下来。。



他把树根推到一边,发现奥克塔维奥已经昏迷不醒,紧紧抱住多斯·桑托斯。他似乎是在勒住多斯·桑托斯的时候晕倒的,但他的坚持让多斯·桑托斯没有逃脱他的控制。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甚至可能是一个小小的奇迹。





奥克塔维奥没有醒来,即使他拍了他的脸颊。华金把他的朋友背在背上,带着他走下爬满藤蔓的斜坡,来到萨沙和丽莎丽莎所在的地方。女人们跳过了欢乐的团聚,开始了深入的交谈。J.D.和其他特工急忙进入大楼,显然是得知里面还有俘虏。当奥克塔维奥被小心翼翼地滑下斜坡时,华金跳了起来,以防他从背上滑下来。他一直在想,丽莎丽莎会不会表扬他们今晚所做的事,还是会因为他们自己做了这么鲁莽的事而受到一辈子的责骂?



保守奥克塔维奥背叛财团和泄露情报的计划似乎是最好的做法。如果她听到风声,他们不仅会受到惩罚——他们很可能会被财团开除。的确是奥克塔维奥放的火,把俘虏置于危险之中,但谁也不能否认,他在扳倒多斯·桑托斯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华金看到了正在招呼他过去的丽莎。“快过来。”



她看上去确实有点生气……他把奥克塔维奥扛在肩上,向她小跑过来,不知道他们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突然,他听到有什么东西在他耳边呼啸,接着是奥克塔维奥的一声咕哝。下一刻,华金的右半边身体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踉跄着,痛得站不起来。那栋楼的火焰传到我们这儿了吗?感觉他像着火了一样。他跪倒在地,奥克塔维奥在他身边跌倒在地。



这就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他转过脸去寻找声音的来源,看到远处有一辆橄榄色的小货车。阿尔霍恩站在车上,手里握着一把看上去很危险的弓弩。他的下属又开了几辆车逃跑;他们似乎是从藏在城堡里的逃生路线出来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像是把身体从内向外翻开一样的疼痛就席卷了华金的全身。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骨头深处被拔了出来。灼热的疼痛席卷全身,他看到了星星,已经快要昏倒了。奥克塔维奥似乎被疼痛震醒了——他在地上爬来爬去,痛苦地尖叫着。一个又细又长的东西穿过空气,向阿尔霍恩坐的那辆货车疾驰而去。



痛吗?被箭击中后疼痛是正常的。你们两个被选中了。



阿尔霍恩的声音刺进了他的脑子。在这么远的距离,他的声音本不应该被听到,但它像癌症一样侵入了华金的身心。



现在他确信刚才他看到的飞回阿尔霍恩身边的东西就是那支箭,它被一根细长的像弓弦一样的东西拉了回去。这时华金明白了。我刚刚被射中了。不仅是我,奥克塔维奥也一样。弩射出的箭直接穿过奥克塔维奥的左大腿,射入华金躯干的右侧。





我们从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但看起来你对我们造成了不小的伤害。所以接受这只箭吧,接受你渴望已久的命运岔路。你的整个世界都要改变了,你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样子了。你是我名单上的新成员,我很期待有一天能再见到你。





阿尔霍恩拿回他收回的箭,笑了。在他张开的嘴巴里,华金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他看起来像是刚从迷惘中醒来,他的表情没有悲伤或怨恨——这是对阿尔霍恩真实本性的完美一瞥。这是一个用箭射杀无数人的人的脸,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得力助手丢给敌人。汽车排成一列,疾驰而去。他们是决定不与追击者战斗就撤退呢,还是他们在别的地方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处理呢?



在他灼痛的边缘,在他微弱的意识中,华金听到几个声音在一起回响。他们在喊他和奥克塔维奥的名字。丽莎、埃尔南德斯和萨沙都跑向他们,太阳在他们背后冉冉升起——或者这是他们的感觉,但这一切都可能是他的想象。华金不知道了。也许他听到了自己的'恶灵'(Fantasma)的尖叫声和脚步声。



他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融化在纯粹的黑暗中。

















第十一章





那是晚上。



华金感觉在一阵强烈的眩晕中不停地打转,但同时又完全静止不动。



他就像从一潭水里涌出来一样恢复了知觉,然后睡眠又把他像泥一样拽了回去。也许他是想飘到某个地方,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轨迹。他仿佛只能透过磨砂玻璃发呆地看着这个世界,羡慕地叹息。也许阿尔霍恩是对的。也许在那一刻,一切都改变了,他再也回不去了。现在,在被箭射中几天后,他的意识断断续续,华金不禁想到他和奥克塔维奥的命运都经历了怎样的变化。



醒来时是晚上。



每次他睁开眼睛,都是晚上。



他已经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他和奥克塔维奥似乎被带到财团的医务室接受急救,然后接受手术。华金躺在床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一系列的疑虑困扰着他的头脑。我现在醒着能证明我是被箭选中的吗?我会像萨沙·洛金斯一样,还是会变得越来越虚弱,直到像梅西纳一样?奥克塔维奥呢?财团里的每个人都筋疲力尽,不知所措。医务人员、调查员和像多明戈和阿基·玛塞拉这样的研究人员会出现在医务室里,给华金记录各种数据,读取读数,问他感觉如何,但奥克塔维奥从来没有来过。事实上,每个人似乎都怀疑他,把他当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他们的眼皮似乎又厚又沉,背后的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忧郁,进出医务室时,他们显得筋疲力尽。他们是在批判他那天的鲁莽行为,还是在他的数据中看到了坏消息——预示着他未来的'恶灵'(Fantasma)?随着时间的流逝,华金感到越来越无聊和孤独。他被箭射伤的伤口还在痛,但并不严重——他应该庆幸休息后卧床不起,这在安提瓜和贫民窟(barriadas)是一件奢侈的事,但他却比跑来跑去劳累得多。没有奥克塔维奥在身边,感觉他的身体好像被扯掉了一半。他几乎不能呼吸,更不用说思考了。



“嗯,让我想想……它看起来像一个覆盖着纤维根的萝卜(rábano)。光线穿过它的身体,就像它是水做的一样。它可以自己固化,但不是一下子就能固化的。它凝结在一起,就像蒸发海水时出现的盐一样,分解成碎屑。”





萨沙也显得很憔悴,她疲惫地解释着那天晚上她在多斯·桑托斯的'恶灵'(Fantasma)中看到了什么。与一个已经被箭击中的人交谈,让华金的精神有所好转。萨沙的谈话完全是单方面的,但她能够向他保证,她没有看到他附近有'恶灵'(Fantasma)。“我不知道这是否取决于个人,还是只有当你像我一样陷入困境时才会出现,但我很高兴你安然无恙地度过了难关,”她说。“丽莎丽莎也很高兴你没事。”



几天后,丽莎丽莎也出现了。因为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她告诉他暂时集中精力休息。J.D.和其他探员似乎都在忙着追捕阿尔霍恩,但今晚丽莎丽莎没有讨论调查或搜查。



“我想听听你的故事,”华金在一张纸上写道。



“我比卢浮宫年轻,但比现代艺术博物馆老。听一个像我这样的老太太的故事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她带着温暖而友好的微笑说,似乎在强忍着睡意。



“经过一场来之不易的战斗,我重新对这个世界有了一种舒适的信心。我也再次相信秩序的价值。但历史总是会一次又一次地在同样的黑暗道路上徘徊。当我和我已故的丈夫一起周游世界,开展慈善和人道主义工作时,我有时会听到过去诅咒的回声。亚洲半岛爆发了一场又一场战争,人权问题困扰着世界,像阿尔霍恩这样血淋淋的杀手诞生了。我们的公司一度看起来很平静,但这只意味着灾难和悲剧正在地球的某个遥远的角落上演。我相信,我们的下一代将继承我们的奋斗,使世界变得更美好,这正是我们必须把时代的控制权交给他们的原因。我决定,只要需要我的力量,就鞭策这把老骨头行动起来,一旦不需要,就留下一笔遗产。”



华金仔细听了丽莎讲述她的过去。即使在月光照耀下的医务室里,他也能感觉到她生活过的那个时代的气氛。他意识到,我们是她故事的一部分,丽莎丽莎也将成为奥克塔维奥和我从现在开始编织的故事的一部分。





他抬头一看,丽莎正望着窗外,脸上带着忧郁的表情揉着眼睛。当她再次与他的目光相遇时,嘴角上扬,露出尴尬的微笑。



“我对你们的身体所经历的一切负全部责任,”她紧握着华金的手说。“你用自己的力量逃脱了死亡,但是奥克塔维奥……”



华金睁大了眼睛。丽莎来是为了在别人之前告诉他奥克塔维奥的事吗?



“说实话,我们不知道他是不是被箭选中了。他的情况比你更危急——他真的有生命危险。他左大腿中弹处感染,坏疽开始扩散。分析表明箭头里的细菌正在他的全身扩散。我们别无选择,只能截掉他的左腿。”恐惧偷走了华金肺里的呼吸。



奥克塔维奥的腿被截肢了?



几天后,奥克塔维奥的病情稳定下来,华金被允许探望他。



那是晚上。奥克塔维奥看起来和华金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脸色惨白,从下巴的皮肤里可以看到裸露的蓝色血管。他并没有怒火中烧——他甚至没有擦去脸颊上的泪水。他只是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眼睛半闭着。



“哦,是你。”



从他干涩的嘴唇里说出来的话听起来更像是声音而不是话语。他的活力、力量、野心和英雄气概都消失了。他不再指望别人知道他的名字。他似乎甚至没有意识到他的左腿从大腿以下不见了。



“你看起来确实很健康……我猜这意味着我还是很酷(frio),而且我也势头正猛(te quemas)。”



我们还不知道。华金默默地摇了摇头。



“你的'恶灵'(Fantasma)出现了吗?”



华金摇了摇头。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你呢?”为什么不是我?”



这就是他要说的。他比任何人都更饿,更渴,更渴望那扇门的打开,但那扇门是为他的伙伴而不是他打开的。愤怒、渴望、怨恨、孤独、疲劳和怀旧交织在一起,从他的心里喷涌而出,但没有一种是正确的。最后,奥克塔维奥的脸显得茫然而沉闷。他没有和那个他一直能在沉默中交流的人交换思想。也许这就是丽莎丽莎和其他人直到现在才让他们见面的原因。由于华金的好运,奥克塔维奥好像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该死,我连一条腿都少了……”



他的下巴耷拉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他被重重地打倒在地,他的灵魂似乎掉进了一个遥远的深渊。



华金每天都来看他,但奥克塔维奥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不管他是在康复中心还是在床上,他什么也不做,只是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没有任何欲望。他从不大喊大叫。他从不微笑。他只是活着。他醒了,但不在那儿——他的眼睛变成了两个黑坑。



几天后,华金决定离开调查小组。



他做决定时已经是晚上了。





我已经知道我的'恶灵'(Fantasma)已经被唤醒了。



他的'恶灵'(Fantasma)还没有向他显现,但他知道他已经展示了它的力量。他对此深信不疑。世界上的一切都在他的意识之前存在,比他的五感所能做到的要精确得多。就好像他一生都在用一副错误的眼镜看世界,但现在不纯净的血液被吸走了,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但我根本控制不了这种力量。



华金望着窗外。



那是晚上。



他所看到的只是月亮的盈亏。太阳永远也看不见。



这很奇怪。有什么不对劲。他一直在想。

他把上半身从床上抬起来,慢慢地握紧他的手。一种黏糊糊的东西从他的手指间涌了出来,好像他的手受了伤——但那不是血。像焦油一样的乌黑的珠子慢慢地从他指缝里掉了下来。当它们落到地板上时,水滴在爆裂之前形成了一个皇冠。现场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小漩涡,随着它无声地旋转,变得越来越大,变得像黑夜一样黑暗。这就是夜晚——这就是夜晚本身。华金凭直觉说。



那是对的。这是我的'恶灵'(Fantasma)。在那里旋转的是眩目的、不透明的黑暗。一个真空,一个来自外太空的破坏性黑洞。一个黑色的水坑。



并不是我每次在晚上才醒来。而是因为我醒来了,所以才变成了晚上。



医务室的电视直播显示了一个阳光明媚的世界,没有关于世界被永久黑夜笼罩的恐慌的头条新闻。萨沙、埃尔南德斯以及所有的调查人员和调查人员的研究人员都像往常一样度过了他们的早晨和白天——或者至少,只要他们远离华金……



每当我醒着的时候,整个房间都陷入了黑夜。我完全不懂它的理论,但我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是黑暗的,每个来参观的人都几乎不能保持清醒。他们变得迟钝,就像他们的生物钟紊乱一样,变得完全筋疲力尽,看起来很憔悴。甚至气温下降,花束也变得枯萎。就像多斯·桑托斯(Dos Santos)能够在离他10米的范围内显现出一片森林一样,我可以将夜晚覆盖周围的环境,无论天空中是否有太阳。



这是正确的。很明显,我的黑暗力量越来越深,越来越远。当他凝视着简报室,好奇地想知道研究人员是如何分析这种力量的时候,他吓坏了。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下午2点,但里面的人都瘫倒在地上熟睡,眼睛闭着,嘴巴一动不动,下巴松弛,四肢无力地晃来晃去,就像被吊起来的死去的动物。房间里没有一个人逃过睡意,甚至包括丽莎丽莎和萨沙。



看着这些人的脸,他们像暂时的死亡一样陷入沉睡,在这凝固的时间里,华金感到酸涩的绝望浸透了他的整个身体。势头正猛(te quemas)应该是这样的吗?这种能力根本不是一种祝福。真正的诅咒,'恶灵'(Fantasma)的真正力量,这种扭曲自然法则的力量,不受约束地流动着。





因此,他决定离开。他已经得到了教训——他不能再呆在那里了。呆在那里会对丽莎丽莎和其他人的任务不利。他只会阻碍他们伟大的事业。他可能会造成一些悲惨的,致命的事故,或者他可能会产生比这更可怕的影响。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但生活并不公平。他摇摇晃晃地在安静的走廊里走来走去,有一次他走过一间病房,他发现了唯一一个没有睡着的人。奥克塔维奥睁大眼睛看着华金,脑子里一片茫然。



你要走了,是吗?



你要就这样离开然后把我抛在身后吗?



你以为你能就这样自己消失吗?



奥克塔维奥用绝望的、空洞的、呆滞的、半掩着的眼睛盯着他,但华金知道他在对他说话。他犹豫了一会儿,很担心,然后把奥克塔维奥扶了起来。他知道这是奥克塔维奥想要的,也是华金想要做的。很快,他们离开了财团基地。我们一直在一起,所以让他帮我封闭这种力量对我来说很好,不是吗?



那是晚上。



华金脚下的杂草碎成了灰烬。



他甚至连太阳移动的影子都看不见,太阳完全被乌云遮住了。



他们确实有家乡,当在那家乡,没有他们可回的家,他们也没有亲戚。事实上,可以说他们只是回到了以前的流浪生活。现在只有一条腿的奥克塔维奥坐在他们曾经用来收集废品的马车上,华金避开沿途的城镇,朝一个人迹稀少的地方走去。他爬上一座山,然后走下分水岭的南坡,凝视着路边的枯树。他们在一座石桥下停了下来,发现他们穿过的那条河已经停滞不前,到处都是灰色的泡沫。没有游水的鱼。这个地区的所有生物都处于休眠状态。他在没有食物和水的情况下继续前进;他根本没睡,但他不觉得疲劳。老实说,华金甚至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死。有好几次,奥克塔维奥突然惊慌失措地醒了过来,他在马车后面打滚,想站起来,一边喊着他的腿不见了。他似乎无法理解它已经被切除了,每次醒来,恐惧又一次攫住了他。当华金让他冷静下来,他终于接受了,微弱的笑声像漏水的水龙头一样从他嘴里溢出来。那些大胆的战争口号和虚张声势似乎再也不会出现了,即使他被翻了个底朝天。



让我们去一个没有人也没有东西的地方,给它注入新的活力。我们将在寂静中从无到有地制定我们自己的秩序和仪式。



华金已经对自己判处了流放。他的自我放逐是在一夜之间秘密做出的决定。在他的足迹中,他无法控制的力量使植物枯萎,地球表面笼罩在黑暗中。路边的树木被染成黑色,就像为异教神灵点燃的蜡烛,生命的温暖消散了,河流和湖泊突然变得寒冷,生活在那里的生物都被冻住了。这一切都是在夜幕下发生的。黑夜完全没有光。



在这个永无止尽的夜晚的世界里,诅咒这种转变的话语从伤痕累累、干裂的嘴唇中溢出。谴责箭所造成的不可逆转的转变。华金和奥克塔维奥一起与世隔绝,把自己所有的记忆都赶到他们心灵的深处,让时间随风而逝,从历史的舞台上消失。



所有的这些都是因为在以后的几年里Speedwagon财团称之为'无限之王'(El Aleph)的能力。



他的旅程把他带到了黑暗的深渊。



它是秘鲁的东部边界,是占据整个大陆的热带雨林的边缘。



华金和奥克塔维奥乘着一艘空划艇,沿着亚马孙河逆流而上。



​[秘鲁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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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tem

我超,是翻译文吗。mark一下回头看,谢谢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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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曲——

那像波纹一样扩散开来的

夜晚的尖叫"
第十二章

巴西,1986年



热带的森林用优美的声音,向侵入者的耳边低语。



从这里出去。



命运变化无常,毫无寓意地惩罚人们。



跪下,不然就灭亡吧。



在被神秘和畏惧所保护的森林领土上,弥漫着幽静夜晚的冷气。绿色的天盖、茂密的树木、地面,都被黑暗的颜色所侵蚀,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在秘鲁和巴西的国境以东一千五百公里的宏大的亚马逊东北部深处,有一个将原始森林原封不动地要塞化的村落。它拥有规模庞大的农场和采掘场,在高低不平的地形上布置了竹子和木材,还配备了供水塔和发电设备。四周昆虫和乌鸦在鸣叫,也能听到水声。倾泻而下的瀑布声在树木之间回响。来到被悬崖和密林包围的社区——踩着泥泞,踢着杂草,多个队伍进入了这片区域。



一队、两队、三队,从几个方向进入。这是来自外界的接触。面向森林深处的侵略。作为非正式的准军事作战,指挥官以下队员由秘鲁的国家警卫队派遣。经过长达二十年的对游击队训练和实战,完全具有军事性质的部队乘坐巡逻艇逆流而上强酸性的黑河,穿过椰子茂密的湿地,越过高地性的云雾林,远道来到了陆路难以到达的这片土地。



前进,前进,不要停!迅速的行动使纵队分散开来。军队小队的全体人员配备了步枪、自动枪、手榴弹、催泪瓦斯和特殊闪光弹。军用头盔上有单眼和双目型的暗视装置。战意如何?每个队员都战意满满。因为如果在这里立功的话,就能得到很多奖金,勋章并能出人头地,也能让在祖国等待的家人吃饱。毫无疑问,即使不夹杂私情,也要镇压以这个村落为基地的歹徒们,这是社会上公认的正义。与亚马逊的净化也相关,扫荡才是我们的至上命题!所以别停下!



那么那些恶徒呢?虽然村落里的人的气息已经断绝了,但是不要轻视森林本身隐藏的警报。如果有不请自来的迹象,野鸟会从林子中飞出,树叶会沙沙作响,河边的凯门鳄会抬起头来,猕猴做的梦会纷扰万千。铺满的天然陷阱启动后,可以轻易发现侵占森林圣域的人们的存在。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在改变。舌尖舔过的氛围在变化。温度也变了。在屏住呼吸奔跑的队员脚下,像薄雾一样,像混合度不同的灵气一样的东西在爬行。



突然,警报在社区里传遍。迅速而有组织的指示纷纷跳出。大约半数的侵略者到达内部的时候,强袭已经不是预想不到的事态了。从社区的边缘到中心部的那里冒出来很多人影。印第安人、混血儿、亚马逊河上游民族吉瓦罗人、华姆比萨人、美洲原住民混杂在一起。边界的守护者们的配置不分人种,在这里社区的全域变成了战场。



应战的准备如何?虽然也有武装周全的人,但也有不少人没有携带枪械。显然,他们不可能徒手作战,而且他们不能只是说:“好吧,只要你跟我说话,我就会明白。”有人躲在草场里等待被网捕到的猎物,也有人前进到前线。



从应对外部入侵的调度实力来看,即使阵容规模有所不同,这也不是第一次迎敌。处于临战状态的男人们纷纷发出牵制的声音。



你们不知道街头巷尾的传闻吗?



无论多少人也不能攻破。这个村落就是“无论多少人也不能攻破”的地方啊。



那些危害领土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



心爱的妻子也好,故乡的爸爸妈妈也好,再也见不到了。



只能化为这片森林的养分。



因此,从先锋队到达公社要塞的瞬间,这样的冲突就已经发生了。在社区的中心,有在夜晚的底部闪闪发光的玻璃建筑群。一个巨大的温室,像沙漠集中营一样分成几排,散发着紫外线的光。没错,这里是——亚马逊可卡因的原产地。这是一个新兴的可卡因农场,以巨大的可卡叶产量而自豪,而且质量首屈一指,甚至可以改写国际毒品势力版图。温室周围还可以看到高脚屋、花园、车间、会议厅和水塔等。农民手工采摘这里种植的古柯叶,装袋,在车间粉碎成小块,溶解在石油溶剂中搅拌,然后将稀硫酸与洗脱出来的药物成分混合,用碱中和,收集沉淀物,干燥制成可卡因糊。袭击他们的人正在保护温室,温室是各种生命的源泉。相互对峙的两股势力在各处,从接触开始就马上进入了交战状态。最先传出的是枪声,然后又是叫喊声,跟着是怒吼和悲鸣。喧嚣的声音穿透了一千个乔木和一万个涩木,燃烧了在场的所有人的生命之火,膨胀到足以烧焦大气而暴发。



我不会在这里细说。与其这样说,不如说入侵者们没有一个能流利地说出描绘正在发生的事情的语言。



不明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倒在满是泥泞的地面上的是什么人?全部都是入侵的作战员们。他们把枪扫射得无懈可击,也毫不犹豫地挥洒着子弹的雨,明明在采取着全面的压制行动,却不知何故地倒了下来。有的像被无形的坦克力量猛地推飞、有的倒地吐沫,有的浑身是伤,有的倒在火球中,仿佛自燃了一样,纷纷倒下,无法保持阵形。



在混乱中,部落的守护者们发出了听不懂的怪声,有些站着的像异端绘画中的众神一样肃穆,有些翻腾着的像是管弦乐队的指挥者一样汗如雨下,有些喝醉的像与鸟兽之灵嬉戏一样跃动。到底发生了什么,类似的罕见神话奇迹似乎一下子喷发出来了。不不不,做这样的事的不可能是神和圣人,是恶魔和肮脏的亡灵的眷属吗——确实在执行任务之前也听到了“传闻”。如果在那里看到人类的话,还是小心点比较好,也许不是普通的人类。



进退两难。对于超越催眠术和幻术领域的现象,精锐齐备的队员不断地倒下。既不能踏进温室或居住区,也不能抓住一个人,也不能实行向整个村落放火的B计划。



村落里的男人们丝毫没有放松攻势。



不让进攻。



不让夺走。



不让其烧毁。



对于作战计划的破坏毫不留情。



天快亮了,漆黑的天空却没有黎明的迹象。像是被什么东西占据了身心一样,一边喊着“嗨呀哈哈哈哈哈!”一边向己方开枪的人也出现了。只有一个人脱离战线的队员,跳进草场,匍匐前进,想要离开发出奇怪紫色光芒的温室。妈的,够了。在这里外面世界的常识是行不通的,在这样的地方我的脑子都要开始不正常了!



一边呻吟一边尝试逃跑的队员的脸上沾满了深蓝色的泥。在泥地里长者的是茂盛的真蕨类植物,在长得像蓟和乌贼的奇形怪状的花的缝隙中,充满了暗色的雾一样的气体。四周充满的像干冰的烟雾一样的寒冷引来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和阵阵寒颤。天啊,热带雨林怎么这么冷?开始心悸得震耳欲聋,每次脉搏都会突然头痛。由于体感像变冷了五度一样的气温降低,就在忍不住想要爬起来的时候,在这个卧倒在地的队员的背上,哗啊啊啊——有什么东西跳了上来。



不是追捕者,也不是野兽。



它既不是两足的,也不是四足的。



八只脚,还是有更多?



它的重量很重,用力也推开不了,脖颈上还垂着黏液。还听到了像龙虾不停地开合钳子一样的嘎吱声。队员感到脊背发冷,想要爬出来逃跑,就在这一瞬间,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翻了个底朝天。



队员的两只眼睛里,映出了从未见过的生物的相貌。那张无法辨认的脸就在咫尺之遥。



'呜呜,呜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确实,他不可能活着回家了,他仅存的一点理智是确信无疑的。如果要拜见这样的东西的话,还是不要躲避比较好。



对于队员来说,这张脸是今生最后看到的。并不是被抓住了。也不是遭到毒手。



而是莫名地晕倒,疯狂而死。



对攻入此地的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特种部队的队员们很快就被击溃了。



对村落的扫荡任务,走到了尽头。



俯视着腹部被开了个洞——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倒下的濒死的队员,头上卷着头巾的白人男子滔滔不绝地说着。



“你们这些家伙,怎么挣扎都看不见的。我们用的是什么手段,为什么你们的武器被打得粉碎,为什么你肚子上会开了个大洞,从头到尾都是莫名其妙的吧?不过,即使向你挑明谜底,反正你还是看不见的,那是一个超越你词汇量的词语,你不能理解的词汇。”



窥视的白人脸上有刺青。隆起的点呈连续形状,像蛇一样从他剃光的眉毛末端展开,像时钟一样盘绕在他的脸颊上。现在几点?濒死的队员在那里想。攻入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差不多该是仰望天空景色的好时候了。尽管如此,天空却没有澄澈的微光。一片漆黑。反正我想早上一边仰望着朝霞一边逝世。



“在电影中,在这样的时刻,他们敢于送一名活着的证人回家,并警告他们不要再送任何人回去,因为这样的事情会发生。我想我们甚至可以送一个人回家了。我的BOSS(El Jefe)喜欢这种戏剧感。”



“奇怪,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哦,你有说什么吗?”



此时此刻,队员在自言自语。反正最后想看的,既不是不认识的流氓的脸,也不是扭曲的树荫,也不是证明了“进攻必定全军覆没”这一传闻的同事的尸骸。现在想看的是在树冠对面清爽地展开的拂晓天。明明马上就快天亮了。



哈哈,你想看到早晨的阳光吗?白人听到队员沙哑的声音回答。抬起下巴,仰望着夜晚的天幕说。



“还是放弃吧。这里永远都是夜晚。”



不久眼睑的暗幕落下,关闭队员视野中的一切。在这片无法为殉死者送去饯别的森林里,现在赤道正下方的热带雨林发生了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几年来,以社区为中心的森林一带,平均气温不超过二十五度,严重时地面会下霜。植被也发生了剧烈变化,即使在黑暗的环境中也只长出了贫瘠的阴树。北半球推翻了早上的时候是夜晚,夜晚的时候是早晨的自然道理,就像核冬天到来一样,在这里夜晚的天幕不会脱落,不能得到太阳的恩惠。



这才是覆盖这片土地的'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的显现。



在这里,'夜'永远不会迎来天亮。







第十三章





他们找到的宅邸是萨尔瓦多下城的一座破旧的豪宅。



灰色的云朵悬挂在头顶的天空中,遮挡了阳光,细小的飞沫般的雨开始下了起来。



南美洲的天气已经过了秋天的凉爽,开始变得凉飕飕的。萨沙•罗金斯把帽檐拉下来,双手插进皮革的口袋里。



在走进门扉之前,她再次将整个房子尽收眼底。虽然在广阔的土地上也有花园和池塘,但是没有被修整,杂草可以随便生长。披着爬山虎的主屋的墙壁到处都是坍塌的,即使没有崩落的地方,也有醒目的老鼠和鸭子的涂鸦,像是迪士尼工作室的落榜者们的作品。萨沙回顾了一下自己那疲惫不堪的工人模样。穿着陈旧的夹克衫、背着一个帆布背包、戴着带车轮(rueda)标志的棒球帽,这样打扮的话,有可能会被视为一个在屋顶下寻找睡觉地方的流浪汉……一边在意着街道的视线,一边穿过了久未修剪的植树之间。



那个男人曾经造访过这座宅邸——



虽然不能说SpeedWagon财团具备了与摩萨德(以色列情报局)和MI6(英国陆军情报六局)相比的调查能力,但据说它拥有最高度专业化的领域之一——与'波纹'和'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相关的超常现象部门——如果确实如此,它可能会占据重要的市场份额。萨沙加入调查团十多年来,除了担任护卫之外,还担任了谍报员。自从圣胡安·德·卢里甘乔的据点暴露后,逃走的弗尔南多·阿尔霍恩或是化身为俄罗斯流亡贵族的子孙,或是假装革命家煽动民族解放军的分裂,数不清的内讧和事件中闪现出了其影子。



他就是这样一个一有机会就乘虚而入,抓住别人的弱点使之屈服,甚至想毁灭别人的男人。计谋、流血和阴谋剧不断地纠缠他的脚步。这里是巴西,巴伊亚州,萨尔瓦多下城的一座宅邸,在原居民去世后,伪装成房地产开发商的阿尔霍恩出入其中,用于商谈和交易。近年来,阿尔霍恩的消息完全断绝,像是隐居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最后的情报是,通过萨沙等人的通信监听以及合作者的工作的所获得的结果,也就是阿尔霍恩曾经将这个宅邸作为据点之一。不过,那也是一九八年代初的事了——



“我真的很喜欢这种有年代感的据点。”



即使经过了岁月的流逝,也不能不有人去当地调查。阿尔霍一仍然私藏着'箭',并在使用它。



经过多年的样本收集、研究部门的考究,对'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的理解突飞猛进。其中有一定的法则,作为现象的能力和表达条件涉及多个方面。不管怎么说,“箭”可能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触发器。特别是被选为阿尔霍恩的目标,恶意利用被给予的力量的倾向很强。也就是说,要切断对这个世界的威胁,不仅要逮捕阿尔霍恩,还要回收其手中的“箭”。



因为那个男人,真的会毫无顾忌地射出“箭”——



萨沙自己也是被射中之后人生发生变化的“目标”之一。



就是那个男人,尽管他已经消失了一段时间,但他仍然在密谋。这一瞬间可能也在向某人射出“箭”。他们可能把幸存者变成私人士兵,并将他们用于商业目的。当这种情况发生时,如果出现了让世界陷入恐慌的'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也就不足为奇了。



“来吧……来吧,来吧……”



萨沙调整呼吸。降低横隔膜,使肺充满空气。停止。放松横隔膜,呼出空气。用一半止住。过滤杂念,缓和意识的混乱和紧张,等待自己的灵魂的形状在身体外侧结成轮廓。来吧,来吧,来吧。



于是,有了叫声。不是来自一个方位的一个声音。四面八方都有传来声音。宅邸的烟囱上、干涸的喷泉雕像上、胸墙的横梁上都有。萨沙的眉毛上也有两只、三只,因为数量太多,果然很吵,但是根据听的人的不同,应该会有做森林浴的错觉。



出现的“鸟”群竞相鸣叫。



啾啾啾,叽欧,啾啾啾,噢吼叽,噢吼叽。



库噜噜噜噜,咯叽,咯叽,咯叽,咯,咯哇!



嘎,嘎哩!



萨沙能力产生的形象,在危地马拉被称为'怪物'(monstruo),在秘鲁被称为'恶灵'(Fantasma),但财团建议从通用语言的角度将其称为'幽体'(Astral)。虽然这一叫法还没有真正深入人心。



根据每个人的不同,形状和能力也各不相同,所以倒不如加上固有的名字比较熟悉。萨沙的是“鸟”的群体,统称为“污秽的夜鸟”(El obsceno pájaro de la noche),但近年来又简称为“鸟”(El Pájaro)或“鸟群”(Rebaño)。



它们看起来与生活在中美洲和南美洲的野生鸟类相似,如巨嘴鸟、杜鹃、啄木鸟、矶鹬、蜂鸟和金刚鹦鹉等,但如果你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它们与真正的鸟类完全不同。喙和翅膀的表面覆盖着丝绸般的光泽,胸部和喉咙有共同的几何图案。有的风切羽太多,有的喉袋也下垂地太厉害了,还有的腿不止两条,诸多鸟混杂在一起,数量庞大得让人无法判断。



被分类为波纹和超能力(PSI)的具象化比较容易理解,不过,像守护灵一样普通人无法看到,但却会对生物和物体进行物理干涉,萨沙的'鸟'吃了的毛虫会被撕碎,站在上面的电线实际上也会弯曲。根据其他的样本,具像的出现是一人一体的,但不知道萨沙的那个为什么会作为群体出现。和通常的鸟一样有飞翔能力,能飞到离萨沙本体一、二千米远的地方,机动力和持久性都很高,但是麻烦的是它吃得很杂,也很贪吃,围绕着食物也会发生冲突,因为一边飞一边排泄,所以萨沙的帽子和肩膀被污秽物弄脏了。不知为何,只有叫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嗡嗡嗡嗡的聒噪声很容易成为邻里纠纷的原因。





“嘿,嘿!现在要去秘密据点调查了,你们每一只都不要犹豫,当个谍报员偷偷潜入吧。找到线索的孩子,我会请他们吃特制的大份蚯蚓意面,所以不要吵了啊!”



即使鸟群的大合唱很吵,但前提是鸟儿们为萨沙的目的而工作。在推开未上锁的橡木门的同时,从裂开的装饰窗和露台石的裂缝中,从烟囱的喷出口,鸟群也被分成几条奔流,哗啦哗啦地涌进宅邸中。“鸟”们冲破蜘蛛网,聚集在从天花板上破碎的枝形吊灯瓦砾中,与飞出来的蝙蝠群一起,发出“嘎哩!”的威胁声。



“如果发现奇怪的东西,请马上叫我。”



比起屋外的颓废景象,室内的荒废更令人目不暇接。废弃的木材和瓦砾堆积起来,堵塞了通道,家具和家具都倒了,墙壁和天花板被爬山虎咬破,湿气太大,成了老鼠、螨虫和霉菌的理想乡。它曾经是一座疑似哥特式风格的壮丽宅院,但在时间的考验下逐渐衰亡、腐烂,呈现出建筑物的尸体般的面貌。



萨沙从背包里取出水壶,将波纹注入她存放在有盖杯子里的薄荷茶中,从而创造了一个探测器。如果有潜伏在暗处的人,其生命活动就会沿着墙壁和手脚使杯子里的水泛起涟漪。这是一种简单的波纹使用方式,也是最原始、最经典的波纹的利用方法。



“果然如我所想,这里似乎荒无人烟……”



能听到的只有“鸟”的嘈杂声。萨沙穿过被撕碎的挂件之间,穿过羊肠般曲折的走廊。拐过一个拐角,正面的高窗上有一个破碎的玻璃玻璃,左右两侧的墙壁上画着用灰泥和颜料制作的壁画。在十五米宽的范围内描绘出了连续的主题。火烧、斩首、鞭笞、刺穿——所有惨重的刑罚被大规模生动地展现出来,闪电落下的情景中充满了让人联想到艾尔·格尔科的黑暗激情。曾经生活过的一族是否信仰过某个异端宗派。画中圣人们双膝跪地,在黑暗的夜空中祈祷,画中分成几行写着《圣经》中的句子。







起初,神创造了天地。



地上一片混沌,黑暗在深渊的正面。



神的灵覆盖着水的正面。



神说。要有光。就这样有了光。



神看到了那道光,觉得很好。



神把那光明和黑暗分开,把光明称为白天,把黑暗称为夜晚。









无需翻阅查找,这是最广为人知的《创世纪二》第一章的开头。只要是热心的基督教徒就能很容易地背出这句话。应该注意的是在那句话的上方,稍带一点红色的黑色涂料写着“没有光!”(No apia luz!)。





没有光吗?







记载这段文字的,要么是原宅邸居民,要么是阿尔霍恩一伙人,创世纪的文字是与壁画一起写的,但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在多年后才加的。



“特意写这样的话吗?完全否定了圣经的前提中的前提。”



如果原始的世界没有光的话,也许是太过在意,也可能只是涂鸦。



但是,这个文字却让人有了奇怪的意识。



越看越觉得黑黑的文字就像生物的血液退色后的东西。血字? 我无从知道是谁写的,但如果这不是青少年中常见的一种自我意识的表达,比如表达尖锐、阴暗的自我,那么它就有很深的根源,它也给我一种根深蒂固的目光狭隘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句话后,就连府邸内部也开始变得不一样了。经年劣化导致的荒废,真的是这样吗?只是没有保养,室内就会变得乱七八糟的土崩瓦解吗?萨沙再次仔细观察墙壁和天花板的崩塌情况。就像两只大型动物狂暴地来回冲撞,把墙壁、家具和地毯都推倒了,破损得一塌糊涂——在那里确实看到了暴力破坏的迹象。



'你知道么,可能是这里发生过战斗吧。'



萨沙对“鸟儿”们说。即使找不到弹痕和弹壳之类的东西,也能看到仅在家中就刮起了龙卷风的样子。仿佛还能听到余音。



“说不定阿尔霍恩在这里使用了自己的能力。”



即使在迄今为止的调查研究中,也没有透露阿尔霍恩本人因“箭”而觉醒了怎样的力量。



从他的言行来看,确实是是能够看到'幽体'(Astral)的,所以应该和法比奥·乌布、多斯·桑托斯一样已经成为了能力者,但在需要使用力量时,他总是怂恿自己的部下动手,所以没有人见过阿尔霍恩的能力具像,没有留下分析的证言和痕迹。



那个男人狡猾地隐藏着,萨沙也能理解这一点。暴露自己的能力会给你反击或攻击的机会。关键是不能脱下秘密的面纱。对于阿尔霍恩这样的人来说,唯一展示自己'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和其形象的时候,就是当他们隐藏在公众视线之外、没有被记录下来,以及对方的死亡已确定的时候。



如果这一惨状是阿尔霍恩能力的痕迹,就必须立即向财团本部报告,派遣化学调查小组收集残留的细微证据、E-O信息、化学物质信息等样品。被充满确信的预感所震撼,一直在搜索的时候,散落的一只“鸟”啪嗒啪嗒地回来了,好像被表扬了一样停留在了萨沙的手臂上。



'你找到什么了吗?'



她被引导到了图书室。同样,这里的架子和炉壁也倒塌了,书架一角的地板上聚集着“鸟”们。她跪下观察,这是——上面有发黑的血迹,而且有一半左右压在书架下面。流血之后才移动的书架吗?



聚集在一起的“鸟”也一起用嘴的尖端在地板和书架之间挖着。诉说着有什么事。



她试了一下能想到的机关,把书架的一本书拿出来的时候,书架发出咔嚓一声动了起来。这是这种房子里不稀奇的装置门。连书架都可以往里推,门的对面有下到地下的楼梯。



“哇!”



萨沙被从地下飘来的异味呛住了。



她警惕地走下楼梯。虽然找到了电灯的开关,但是电线被老鼠咬断了,一个电灯也打不开,萨沙不得不用手电筒确保自己和鸟们的视野。那里有着与地面层完全不同的风景。



“这里也有狂暴的痕迹:你发多大脾气才会变成这样?”



在高天花板的地下有像机器的动力源一样的东西,管道露出,还设置了壁孔状的设备。用铁壁隔开广阔的空间,壁龛粗糙。房子是为了欺骗别人而伪装的,地下有制造什么的工厂。阿尔霍恩在这里制造了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设备,还不能判断生产了什么。确实,比起地面层,这里破坏的痕迹更为突出。像轧机这样的机器上有个大洞,散落着铆钉,内部的铁板和弯曲的粗管道露了出来,在塌陷的裂缝中,地板上出现了削岩机使用过的地裂。或者这个地下的工厂才是‘惊异的力量’战斗的主战场。



“确实这里没有光。”



在调查中第一次感到呼吸困难。因为漂浮在地下的瘴气一样的东西,让她感到恶心,第一次想呼吸外面的空气。



嘎,嘎哩!“鸟”飞了过来,把叼在嘴上的东西掉到了萨沙的手掌上,竟然是手指和疑似人骨的碎片。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被手电筒的光环照射到的是多具遗体——也许是这里的工人们吧,肉早已腐烂掉下来,内脏碎片无存,变成一具具连老鼠、地虫等腐蚀生物也不理睬的完全白骨尸体,有躲在大型机器里蹲着的人,有逃到办公室的房间里就这样断气的人,有肋骨碎了的人,也有颈骨被切断整个头盖骨丢失的遗骸。



废弃工厂里被打得稀烂的白骨尸体——从这种状况可以推导出什么事实呢?比方说,在工厂运转的时候,或者在商业活动中发生反目和摩擦,成为阿尔霍恩发动的'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的牺牲品? 留下如此破损的痕迹,使鲜活的人变成白骨的力量,也许是一种萨沙未曾遇到过的巨大能量的显现,至于确认遗体的身份,还有待科学的检验。虽然不可能,但萨沙加深呼吸,凝聚意识,试图将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事象、在那里蠕动的残像和声音的回声,哪怕是一点点也要将灵魂的残渣收集起来。



鸣叫着。“鸟”们在鸣叫。



为了吊唁沉睡在地下的遗体,在其周围成群结队地振翅高飞。







如果能找到的话,希望你能去寻找。在宅邸的任何地方都没有找到的那个。



这个人的头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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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在一个微弱的睡梦中,老妇人突然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醒了。嗯,这是哪里。



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常会有这样的事情。缓慢的呼吸,眨眼的声音,跳动的心跳,不知不觉地和自己外侧的节奏同步了。就像两个钟摆不久就会使分秒的刻度同步一样。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了,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就像萤火虫的光芒闪烁一样,意识反复沉浮。



咚咚、咚咚,外界的声音渗透进来。啊,对了——我生命的律动,与咚咚、咚咚、咚咚地摇晃的列车的震动是关联着的。。



在平静的心情中,老女人终于想起自己坐在车厢的座位上。轻轻挪动腰部,靠在椅背和扶手上,缓缓地抬起眼睛。话说回来,为什么要坐火车来着?



窗外,可以眺望无涯的高原。磅礴的世界被染成了两、三种颜色,每种颜色都有自己独特的色彩。天空湛蓝澄澈。就像早已失去的蓝天,在记忆中被美化和崇敬。穿过安第斯山脉的铁路,由于线路蜿蜒曲折,速度不太快。可能是长时间坐在座位上的缘故吧,呼吸变浅,头脑蒙上一层雾,被自己只是这条秘鲁铁路上的一个小零件的错觉所束缚。流逝的车窗外的景色渐渐远去,比起明天和未来,思绪自然而然地转向过去的记忆。我觉得自己确实走过了最美好的日子,但这就像坐火车旅行一样,我无法回头看风景。



她想。是的,我在旅行。



伦敦、威尼斯、圣莫里茨、洛杉矶、安提瓜、利马、以及现在的安第斯山脉——



我感觉因旅行的速度而被抛在后面的灵魂,最近终于追上了我。随着离开故乡,路程越来越坎坷,但当我迎来晚上的暮霭时,也有一种灵魂从一开始就在目的地等待着我的感觉。



而这次旅行...



确实,接近终点站了。











客车上有销售商品的当地小贩,卖装在篮子里的镜子、装饰品和木雕珠宝盒。因为在过道上来来往往,我叫住她,买了一对提花针织玩偶。这是一对一套的男孩和女孩的人偶,作为特产是无比可爱的。在寒暄的时候,小贩的女儿问我“奶奶,你一个人吗?”是啊,这样的年迈的奶奶在高地一个人旅行真奇怪啊。据说那个小贩也和自己的祖母做销售工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一直表现地很担心我,甚至询问起了我的出身和名字。名字啊,名字啊,怎么回答才好呢?



我的名字是——







每次和某人命运与共时,姓氏都产生了变化。



起初时史特雷(Straizo)。



接下来是乔斯达(Joestar)。



之后是格林伯格(Greenberg)。



我的第一任丈夫乔治·乔斯达二世是英国空军的一名飞行员。我们的婚姻很短暂。



乔治被一个幸存的尸生人屠杀,这个尸生人欺骗了世界,成为了一名空军指挥官。因愤怒而失去理智的我利用波纹打倒了这个司令官,但被人目击现场并被通缉,在SpeedWagon财团的保护下成为了无国籍的人。



和第二个丈夫是过了五十岁之后的晚婚。格林伯格是好莱坞的一位编剧,他生病了,接受了化疗,我在家照顾他,直到他去世。时间残酷地拖了过去。每天晚上,我为他准备上床睡觉,给他吃药,给他吃止痛药和止吐药,然后吻他。在他微弱的咳嗽声和啜泣声中醒来,伴随着他不确定的呼吸声的夜晚是无尽的漫长。他是一个高大而温暖的人,就像一个装满温水的浴缸。在他生命的最后几个月,他需要一个氧气吸入器,卧床不起。 能在他最后的日子里陪在他身边,也许是上帝对我的安排,因为我的第一任丈夫是突然离我而去的。



他去世已经二十多年了。我也变老了。现在,我怀疑我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使用波纹。我现在瘦得像铁丝一样,我的身体没有一个部位不生病。我的皮肤,有着葡萄醋般颜色的血管,已经变得完全柔软,当我紧紧地捏住手背时,满是皱纹的皮肤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我养成了睡觉不锁门的习惯,担心睡觉时会停止呼吸。许多珍贵的时光和亲爱的面孔已经消失在回忆的背景中。 财团的人鉴于我们长期以来的关系,仍然叫我伊丽莎白·乔斯达,这让我感到有些别扭,因为我使用我的第二个丈夫的姓氏更长的时间。所以,如果要叫名字的话,我更喜欢丽莎丽莎。在我将近一百年的旅程中,我一直是丽莎丽莎。







列车在终点站停了下来。一出车站,财团的J•D•埃尔南德斯等人就在那里等着。



“铁路旅行怎么样,女士(señora)。”



他的表情比平时更严肃。生气了吗?她早就从调查团团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了,也许可能会引起现役调查人员的担忧或烦恼。



“你来了,埃尔南德斯。”



“是的,我们坐的另一列火车。”



“我还没到过这样的高地。”



“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得了高山病?”



埃尔南德斯还让医疗人员同行。好像在人员上还需要额外的开支。九十多岁的单独旅行,不管怎么说周围的人都很担心。



“没有问题,只是火车旅行稍微长了一点。”



“去那个地方的感伤之旅确实令人伤脑筋。”



“你是要我乖乖待在家里嘛?”



“乔斯达先生也拜托我了。”



“乔瑟夫?”



“是的,他想让你不要勉强。”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下次什么时候来找我呢?”



与第一任丈夫的儿子乔瑟夫也与财团密切合作。因为在房地产业很忙,所以一年只能见几次面。



与儿子和他的家人的晚宴是晚年人生中最珍贵的东西,但我也明白,自己已经不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了。但如果被要求完全退隐,就会有些生气。



“只要你吩咐的话,完全可以让我们去完成这份工作。”



“……我必须完成我未完成的事情。”



在走向停在车站旁边的车的过程中,膝盖和脚的关节无法很好地移动身体。丽莎丽莎觉得自己老了。现在连走路都很吃力,没了腰的满头白发不时露出头皮,给人一种戴着满是破洞的帽子的违和感。乔瑟夫和埃尔南德斯的担心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们不是那种能够在前线担当危险角色的人



尽管如此,我还是忍不住希望能再坚持一会儿。



即使末日已近,但还剩下一点时间。





财团为他准备了一辆车,她坐在后座,沿着海拔三千八百公里的平坦高原一路向东。由于凉爽干燥的气候,没有树木生长,该地区只剩下红棕色的光秃秃的荒地。绵羊和美洲驼在草地上吃草,居民耕种谷物、小麦和豆类,建造石砌或砖瓦结构的住宅。望着窗外变幻莫测的风景,坐在旁边的埃尔南德斯开了口。



“所以您读了最新的报告?”



“是啊,很抱歉一直保持沉默。”



坦率地回答后,埃尔南德斯的表情蒙上了阴影。丽莎萨毫不胆怯,坦白了自己享有长者特权的事实。“财团的报告是有一直在寄给我的。话说回来,实际上,我像订阅报纸一样一直在跟进最新的调查。对不起。”



“你这个人,就不能好好享受退休生活么……如果是这样的话,能听听您的见解吗?”



“关于哪个?”



“关于<塞尔瓦•卡特尔>以及他的那片森林”



“那可真是一件大事啊,一不小心就会改变世界的格局——”



在历史的正面,不会出现的东西。



在地理上孤立的森林尽头的蛮境中,阳光照射不到的黑暗领土在呼吸着。



在方圆约五公里的亚马逊山的隐秘深处,早晨迟迟不来。没有曙光。



在那里,夜从未离去。



在这里发生了不可能的事情。据报道,这与北纬六十六度以北、南纬六十六度以南产生的“极夜”相似但却完全不同。天空连微明都没有,和地球的自转公转也没有关系。例如,火山灰、烟雾等悬浮在大气中的微粒,然而,一些无法观察到的东西正在导致永久性的、局部的“夜晚”持续下去,引起相当于环境变化的异变。当然,不能进行光合作用的草木枯死,以此为粮食的动物死亡,气温下降,动物群和植物群都发生了完全的变化。季节被遗忘了,就连时钟的运针也被抛弃了,几亿年的生命历史所构筑的万古不变的规律也被抛弃了。照这样下去,鱼总有一天会淹死在湖里,鸟也会从天上掉下来吧。这种情况几乎可以说是时空的谬误。



在封闭的森林中心,有一个大规模的可卡因农场,直接由冠以“塞尔瓦”(Selva,丛林)之名的组织经营。世界上所有痛苦、疯狂、错乱和颓废的源头——可卡因的叶子被栽培,做成糊状的可卡因用轻型飞机空运,在巴西和秘鲁的都巿被盐酸提炼成精制的可卡因。进入八十年代后,塞尔瓦·卡特尔自己准备了二十多架飞机,甚至投资银行收购连锁药店,生产制造在哪里都可以买到的不可缺少的药品,完成了商业转变的一环,越过美国的调查部门,成为了南美的毒品流通的垄断帝国的领导层。和其他的组织不同,它不会出现在公众面前,据说其身份和出身也没有公开。它拥有垄断销售渠道的政治权力,擅长贿赂政府官员,与极左武装粗织通过协定占据了亚马逊八成的可卡因生产量,每年估计获得了约五十亿美元的巨大收益。



恶德与神秘结合在一起,在人们的传说中神话化,成为畏惧的对象。永不天亮的森林的卡特尔——



“这不是唯一的收入来源,”埃尔南德斯说。“据说他们把在当地开采的钴卖给其他国家的军事组织。就在上个月,日本合资公司的董事被绑架,要求赎金三千万美元。经过长期的交渉,这些日本人的遗体在亚马逊被发现。”



“只要是能赚钱的事,他什么都做,什么龌龊的事都干。”



“三天前,秘鲁的国家警卫队进攻了社区,但一个人也没有回来。几天后,这些成员在偏远的森林里被绳子吊在树枝上,被鸟兽吃掉了。本来,这不是我们应该追的案件。”



听到这一点,莉萨莉莎感到胸口的心脏发热而隐隐作痛。视野中闪烁着刺眼的光芒,舌头打结般地说不出话来。埃尔南德斯紧握着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目光短促地凝视着这边。“永无休止的‘夜晚’很可能就是一种现象。国民警卫队和前军事团体过去曾进行过清理行动。他们同样被摧毁,但仍有一些幸存者。据证言,塞尔瓦卡特尔有数十名保镖把守。他们大概是游击队的入侵者、罪犯和承包商,以及印第安本土主义的信奉者,在与这些保镖的战斗中,就像天灾人祸一起袭来一样,发生了一连串的异常现象。就像被恶灵(Fantasma)和怪物(monstruo)玩弄一样,遭到反击,被迫全军覆没。”



如果把碎片收集起来的话,浮现出来的就是全貌。埃尔南德斯说,森林里的保镖们可能是'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使用者。



巨大的龟裂划破地面,空气呈可燃性燃烧起来,其中一名队员掉光了所有的牙齿,鲜血从口腔流出,另一名队员被一把看不见的刀具划破了全身。有的人皮肤全被烧伤,有的人被刺耳的耳鸣震破鼓膜,也有把挖出来的肠子努力塞回肚子里也无济于事最终断气的尸体,像是连骨头都压扁了似的,头部变形了的男人的尸体。每当咬伤、创伤、挫伤、烧伤或冻伤滋生时,队员们就会惨叫不止,队员们或是被看不见的手绞杀到口吐白沫,或是被像被豺狼咬断脚和脖子,或是像用木匠的墨线做了记号一样,沿着浮起的虚线,四肢被切断。异国的守卫们绝不放过因恐惧和混乱而叫苦、因难以忍受的苦难而乞求活命的猎物,他们用鲜血将尸体堆积成山,在不亮的夜幕下各自赢下了胜利。





据说,在农场采摘可卡叶的主要是原住民吉瓦罗人、华姆比萨人,但保镖们聚集了各种各样的种族。作为杀手,在幕后世界被称为“诅咒的迪波”的美国人,两只手都是右手的外国人,这样的流亡者也被确认加入其中。恐怕得到'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的人们建立了非法私兵组织,守护着塞尔瓦·卡特尔的巨大利益。最严重的超常现象“夜晚”的持续,也被认为是某个可怕的手下的能力对环境造成的影响。



“塞尔瓦•卡特尔的首领隐居在社区的深处,在交易和交涉的场合也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他躲在森林中建立的王朝里,从上面俯瞰游戏盘,操纵着组织。他隐藏在阴影中策划计谋的性质,以及'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的使用者组成了门徒的事实。自然能看出我们追来的“箭”的迹象。”



“是那个男人吧,名字好像是……”



“阿尔霍恩。”



“对的对的,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财团认为,跨越岁月,阿尔霍恩有可能组建了自己的非法私兵粗织。南美毒品市场上塞尔巴•卡特尔的扩大和阿尔霍恩追踪网失去消息的时期重叠在一起,恐怕没错。”



由阿尔霍恩的“箭”带来未知之力的能力者的数量,仅财团掌握的就达三十三人。如果借用其中一人萨沙•罗金斯的话,阿尔霍恩的信条是“几击即中”, 轻易就能射中一箭,所以牺牲者的人数才会飙升到这种程度。像得克萨斯塔瓦市枪击案一样,有时会从高处瞄准行人,有时也会把认识的人的家人集中起来作为目标。他曾射过正在布道的天主教神父,也曾试过运送到动物园的猩猩。



至今为止与阿尔霍恩接触过三次,回想起来,在圣胡安·德·卢里甘乔的藏身之处让他逃走真是让人痛心疾首。在以后的几年里,财团一直追踪着在纷争、事故和未解决事件背后阿尔霍恩留下的痕迹。一九七年代末,在圣保罗的赌场第二次接触,你们是来追我的吗?埃尔南德斯和萨沙还是没能抓住隔着一个杯子搭话的阿尔霍恩。萨沙说,当时当场召唤出'幽体'(Astral)的不是阿尔霍恩而是随从中的某个人,阿尔霍恩从未展示自己的能力,就离开了造成多人伤亡的现场。第三次也一样,捕捉阿尔霍恩的行动也遵循了类似的模式,为了追踪阿尔霍恩又花了几年的时间。即使能够确保的距离很近,但能看到能力具体化的形象的只有萨沙,对'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的无知和无力是无能为力的。







那对二人组,恶灵(fantasma)出现了没有?







据说阿尔霍恩是这样问J•D的。



在失去消息这一点上,是啊,那两个人也是这样。每次想起他们,丽莎丽莎就有一种被看不见的手撕碎肉体、抓住灵魂的感觉。那两个人正是财团的过错和悔恨的象征。这不仅仅是在牺牲者名单上加上了那两个名字而已,也是无法阻止分离的命运的丽莎丽莎过去的耻辱。



奥克塔维奥和华金。



在不断移动的车的内部,陷入了浸染般的沉默。埃尔南德斯似乎也为回不去的过去而焦虑。



虽然没有教授他们波纹,但还是不自觉地将他们与半个世纪前的儿子和徒弟二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他们是具有多种可能性的有潜力的调查官,体现了0和1的二进法。虽然都被“箭”射中也没有丧命,但事后他们都失去了消息。



从天而降的混沌,可以检验人的本性。



恐惧撕裂了肉体,从龟裂中飞出,与尖叫一起迸发。



被暴发的情感所玩弄,他们从财团的支部消失,从丽萨丽萨他们的世界消失,再也没有回来。在命运的歧路上走到了不同的地平线上。萨沙和埃尔南德斯花了很长时间寻找,却没有赶上两个人的足迹,他们仿佛断绝了别人的道路,绕过了城市,远离了现实世界。丽萨丽萨也去了两人长大的孤儿院,探索了各自的出身和来历,但也找不到他们可以去的地方和可以寄宿的亲戚。



留下伤痕的奥克塔维奥和确实觉醒了某种力量的霍阿金。因为站在与阿尔霍恩战斗的前线,两人的人生被打乱到了难以修复的程度。你们现在在哪里在做着什么?或者任由自己被引向更昏暗、更深的深渊,在相遇的那个地方用眼睛眺望黑暗的景色吧。



“从那以后已经十二年了吗……”埃尔南德斯在那里叹了口气。“我,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啊?”



“你做得很好,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我只是收集了调查文件而已,无法阻止牺牲,而且依靠强大力量保护的卡特尔是无法控制的。连特种部队都已经到了被轻视的地步,我们也无言可说。但是,明明知道其中存在着'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却只是坐视不管……“



正因为埃尔南德斯知晓SpeedWagon财团能做的事和不能做的事,所以叹息自己的无能为力,不知所措。不用说财团既不是毒品取缔局也不是秘密警察。也不是可以投下烧毁森林的燃烧弹的空降部队。在现状下,无法与一群有能力操控恶灵(fantasma)和怪物(monstruo)的人抗衡。最后,我们能做的就只是袖手旁观。



即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希望能再多待一会儿。



趁着我还有时间,趁着我的身体还在动,趁着我还有东西要尝试,我就多做一点。只是一点点。



“我不会坐视不管,”丽萨丽萨说,“我说过吧,埃尔南德斯?即使到了我这个年纪,我还是有能做的事情。”



丽萨丽萨深叹一口气,目光投向车子前进的方向。晚秋的荒野确实让人更明白了兴衰。缺乏绿意和无边无际的阴天压在我身上,我焦虑得浑身颤抖,感受到了将脸颊贴在墓地冻土上的疑似死亡的体验。



即便如此,还是有可以去的地方。一缕阳光从车窗射进来,可以看到碧蓝的湖水景观。虽然我经常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我从来没有忘记旅行的目的和去那里的理由。



丽萨丽萨被生活在湖上的民族所召唤。



的的喀喀湖(lake titicaca)横跨秘鲁和玻利维亚领土,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淡水湖。有大大小小的岛屿,也有零星的人工搭建的浮岛。丽萨丽萨一行人从湖畔的栈桥上坐船,前往群居在浮岛上的乌鲁族。




“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埃尔南德斯一边划船一边说,“你居然特意跑来跑去。”



天快黑了。至少这里有白天和晚上的正常运行。白天吸收了热量的湖水变成温暖的蒸汽覆盖地表,因此也适合农耕。湖中的岛上种植着土豆和藜芦,还饲养着牛和猪。在浸透着黄昏颜色的水面上起了波浪,融化在远景的玻利维亚山脉中的太阳光也照耀着。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你不直接来也没关系。”



“这不仅仅是为了增加调查样本的数量。”



走下停靠在浮岛上的船,地面松软的踩踏感觉很柔软。大大小小多达上百个的乌尔族群居,在湖水中摇曳着,微微晃动着。



这些浮岛是由一种叫托托拉的类似芦苇的植物与湖底的泥土混合而成的,由比水还轻的草状底座重叠而成,再由上面的草堆积而成。底层的草一点点腐烂,流进湖里,随之下沉,所以必须经常堆草。如果不懈怠堆草工作的话,浮岛的耐用年数可达三十年,这实在令人惊讶。




埃尔南德斯等人分头去聆听身穿五颜六色民族服装的居民们的谈话。丽莎观察在那里经营的生活。虽然也有五户人家集中的小岛,但也有只有一户人家的小岛,这里什么都是用草加工而成的。草盖的房屋、教堂、民宿、床、船、帽子都是用草做的,堆肥后用于田间工作。孩子们剥掉了像大葱一样的草的外皮,摘下了纤维质的果实。



“据说,如果家庭成员增加,就会加上草来扩充浮岛。也可以把一户人家切开,与其他浮岛粘在一起。如果有不工作的懒汉,就会用锯子把草切开,甚至连家人一起驱逐。”



“我们来见的那个人,在哪里的浮岛呢?”



“他是其中罕见的例子……”



“怎么了,他在这儿吗?还是不在?”



“据说他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和自己的家人分开,一个人生活在漂浮的岛屿上。”



时间不等人,不一会儿功夫夜幕降临所有的浮岛。从湖边吹来的风,梳着返回各家各户的人们的头发,静静地搅动着浮岛。丽萨丽萨等人根据收集到的信息得到了应该见面的对方家人的许可,然后点上手提的灯笼,驶向了远离浮岛群集的海面。



在黑暗的湖的深处,有一座孤绝的浮岛。四周大约一公里没有遮挡视线的东西,只有湖水环绕,这的确是蛰居在湖上的生活。相当狭窄,与其说是岛,不如说是较宽的小船。



在发出靠岸的声音之前,察觉到湖水摇晃和灯笼的对方,用叫声牵制住丽莎她们的船。



“是谁啊,别靠近我!”



明显地拒绝了接触。声音里透露着不耐烦的厌恶。船头碰到浮岛的边缘,船停了下来。一个人用的浮岛上,除了堆着作为生活材料的草堆外,还散落着矿物碎屑之类的小碎块。



“晚上好,”丽莎丽莎说。草葺的房屋的入口在对面,所以必须让船绕过去。“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你谈谈。”



“我不认识你,我没必要和我不认识的老太婆说话。”



“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去浮岛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你见个面。。”



“你是哪个老太婆啊,快回去,快回去!”



“你说话给我小心点。”埃尔南德斯破口而出。



“我们手上有情报,你可能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现象的真面目。”



“是医生吗?是家人叫你来的吗?医生说这玩意儿治不好的。”



“我不是医生。”丽萨丽萨也重复了这句话。'而且我也不是陌生的老太婆,我们见过面。'



“见过面?在哪里?”



“在你第一次被‘箭’射穿的地方——”





原本想要继续回以拒绝的话语,却在那里停了下来。一个男人从草屋的黑暗中爬了出来,保持着只有呼吸才能渗透进来的沉默。他的一只胳膊上有印卡的刺青,但或许是依然保持着警戒,他并没有把脸暴露在灯光下。



“好像是财团的……”只是用声音回应。“我记得他们们是追捕那些腐败的罪犯的吧。”



“是的,你是皮斯科啊。”丽萨丽萨叫了一声。



“你们是看得见的人吗?”



“并不是,很遗憾。”



“哎呀哎呀哎呀,那可就没办法好好说话了。那个时候召唤出‘鸟’的姐姐没来吗?”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萨沙•洛金斯是从一开始奥克塔维奥和华金在十二年前的那一天牺牲的调查官们救出的人质之一。财团的报告书指出,作为阿尔霍恩的“箭”的幸存者,这位名叫皮斯科的青年也觉醒了'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虽然现在已经是20多岁的年轻人了,但是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没有生气,也没有表现出成长的样子。



“很高兴见到你,”丽莎表达了一种真诚的感慨。“其实呢,我们来此是有事相求,该从何说起呢?”



“那时候也是你指挥的吧。”皮斯科似乎也有说话的打算。“你现在还是现役的一线调查员啊,与其让我和老太婆谈话,还不如偷懒呢。”



“不好意思,请注意你的说话方式。”



埃尔南德斯叮嘱得很仔细,丽莎丽莎制止了他,问道



“对了,皮斯科。我想请你坦率地告诉看不见的我们,这是什么感觉呢……在那发生的时候,疼痛和痛苦之类的东西……”



“今天特别严重,感觉整个人都被锤沉到了湖里。虽然一下子沉了下去,却一点也触不到底。毕竟这是<诅咒>啊。感觉就像被垂死的<诅咒>纠缠着,慢慢死去的感觉。”



我知道埃尔南德斯会把这些话一字一句地记在脑海里。不用说,这是SpeedWagon财团十多年来的主要业务.这是与'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觉醒者会面、收集当事者信息的一环。他们和皮斯科在门口对话着,虽然被皮斯科抱怨反正什么都做不了,但丽萨丽萨等人还是被允许登陆浮岛。终于把鞋底贴在草上,试着接近本人才知道,皮斯科的身体正在发高烧,即使不碰也能感觉到。



我明白了为什么要说“不要靠近”的理由。



远远超出想象。被照亮的皮斯科的身影,就像圣经中的约伯、印度一教的苦行者一样。胳膊、腿、背上长出了一个个像疙瘩一样的东西,重叠在一起,让稀稀拉拉的血渗出,宛如从岩石上雕刻出来的失去了正常人的轮廓。瘤状的东西好像不是在皮肤的表面而是在皮下组织产生的,大大膨胀的腓疡让外形变得非常混乱。仔细一看,无数像针一样细的突起物刺破皮肤而出,肿瘤中也有明显在皮下蠢动的。这样不可能不疼,不可能不难受。到目前为止,皮可科还若无其事地说着,可实际上,他的脸上满是汗珠,连牙根都不合拢的嘴角发出喘息声。长在脸上的一个肿瘤的重量应该是使得脸部也变形了,眼睑和眼睑都垂到颧骨附近,右边的眼睛变成了泪眼湿润着。



突然,皮斯科失禁了。我看见从短裤的缝隙中飞沫像疯狂的蜜蜂一样飞来飞去。明明有客人在却做出这样的举动,皮斯科自嘲地垂下了头。



“嘻嘻,嘻嘻,这地方有动静吧?”比斯科笑着指了指右前臂。“这里应该是鱼。”



“鱼?”



“活鱼被埋在这里。”



“在皮肤下面?”



“鱼在皮肤下面。同样的东西也在下腹部,它们不停地发狂,咬住膀胱,所以排泄也不能自由控制。”



“这就是你的能力吗……”



“所以说,这不是能力,而是<诅咒>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皮斯科笑了很久,以至于他好像快要吐出来了。就在这时,皮下的异物如沸腾般起伏,针尖突出,从眉尾到下巴有一缕血滴落下来,凄厉无比。



埃尔南德斯似乎无法直视,用手掌捂住嘴,垂下视线。丽莎丽莎盯着皮斯科充血的眼睛。



本人的证词自暴自弃得支离破碎,也许根本就不存在合乎常识和规律的语言来解释这些现象。和皮斯科见面后她明白了。'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不一定以对能力者有利的形式显现,也有可能伤害那个人,让他痛苦,让他暴露出无法承受的能量,从内部把他杀死。



据说是“结石”。



皮斯科体内产生的一切。



这正是皮斯科获得的能力,他自己命名的“血之祭”(Yawar Fiesta)带来的诅咒。







人类的身体偶尔会使体内的管道和器官产生微小的凝固物。不仅是在输尿管中形成的结石,在胆囊和胆管中形成的是胆石,在胃中形成的是胃石,在唾液腺中形成的是睡石,在扁桃体中形成的是扁石,在胰脏中形成的被称为胰石。那么“血之祭” (Yawar Fiesta)的机制是?



皮肤接触过的物体,与本人的血液混合而成的物质在皮肤下形成“结石”,皮肤的记忆,血液的记忆,在体内各处形成物理性的克隆物。





“最开始是一根针。”皮斯科痛苦地说。“雕刻这个刺青的时候的针,过了几年突然出现在皮肤下面,那是很痛的。就这样回到故乡之后,有时不小心割破手指的那块石头就埋在皮肤里了,几年前咬过我的鱼也会在皮肤下扑腾。只要是过去什么时候和我的血液混在一起的东西,在身体的任何地方被复制出来都是无法控制的。硬抠出来也没完没了。看起来也很恶心。所以我不碰任何东西,不碰伤口。我必须不与家人和其他人接触,这样才能活下去。”



“还有一些让人吃惊的地方呢,”丽萨丽萨说,“你的能力和之前观测到的任何一个都不相似。你的皮肤和血液中存储的东西会每隔一段时间变成结石。而且不只是石头和针。不仅是非生物,连生物……”



“你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只要有它在,我就逃不出诅咒,不可能过上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



“它是指什么?”埃尔南德斯问,“你是说阿尔霍恩口中的恶灵(fantasma)?”



“就是那个。”皮斯科表示赞同。“就像等待猎物腐烂的鬣狗一样,此时此刻也站在我的旁边。”



据皮斯科说,那家伙的形状就像用铅管骨架做成的凿子,或者像挤奶机一样的躯干上长着四条腿的形状。当它出现时,身体中不断出现有机物和无机物的结石。他用玻璃般的眼睛凝视着苦于剧痛和身体变形的皮斯科,据说它会用漏斗状的嘴来嘲笑他。



是本人的灵魂的形状溢出而形成的形象,还是以描绘能力的形式形成的,在这一瞬间丽萨丽萨和埃尔南德斯都不能看到同样在浮岛上的那个东西,但是不管怎么说那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对这个“血之祭”(Yawar Fiesta)皮斯科如蛇蝎般深恶痛绝。



'所以说,老奶奶你不能驱除这家伙,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请带一个能驱除恶魔的人来吧。'



皮斯科不屑地说,接着又说。



“我知道你们会这样来到这里。”



'哎呀,你怎么知道的?'



“即使看不到我们,你也已经嗅到了气息。你已经和这个世界有了交集。这样的人迟早会相遇的,我们都知道。”



“等一下,现在谁在说话?”



“'无限之王'(El Aleph)在等你。”



什么?



皮斯科的样子很奇怪。第一人称变成了“我们”的复数形式,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变成了重低音。幽静的夜晚的湖水突然加深了昏暗,灯笼的灯光像爆炸一样摇晃着。我感觉到粘在头上的夜晚的湿度渐渐远去。



“'无限之王'(El Aleph)是你认识的人吗?”



“我不认识,但我知道,每个人都认识。”



“我不知道是谁在说话,皮斯科,你去哪儿了?”



“我就在这里。”



“那么,现在说话的是……”



丽萨丽萨把灯光拉近,试探皮斯科的面容变化。他那不对称的眼睛空洞无物,瞳孔似乎也扩大了。



“被夺走了。”



“被夺走?被谁夺了?”



“我有事找你。”



皮斯科咧着嘴说,看起来像一个空壳。





“你的一只脚已经伸进了另一个世界,而且还拥有一般人没有的东西。所以女士(señora)我有事找你。”



“难道是血之祭(Yawar Fiesta)在说话吗?”



“我就是这家伙,我说话和这家伙说话都一样。”



“您找我有什么事?”



“话说回来,你马上就要死了。”



“那是预言?我不记得拜托过占卜。”



“你会在比这里还要昏暗的地方,在没有人照顾的情况下孤身一人,一边品尝着从未知道的痛苦一边死去吧。那是你的子孙也会害怕说出的,对任何人都不会说的死法。然后会被永远遗忘吧。”



“对老人来说真是恐怖啊。你光靠皮斯科还不够,还喜欢给别人带来恐怖和痛苦呢。”



“这家伙是我,也就是说,那并不是被给予的疼痛。”



“说是我们,其实是指你和你的伙伴吧。”



“'无限之王'(El Aleph)会杀了你。”



回过神来,丽莎丽莎的身体几乎要压在皮斯科身上,身体前倾。她感到腰背如电般疼痛,蹲在草地上。



“什么意思,'无限之王'(El Aleph)……”



“你到底是怎么了?”



听到的埃尔南德斯的声音也流露出困惑。



“你也听到了吧,这个皮斯科……”



“我们来好好整理一下,我一直待在这里,你和皮斯科都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我看你的样子很奇怪,正想跟你说话,你却站起来,突然向皮斯科逼近。”



这里不存在的某个东西,从不存在的某个地方传达来了一句话。如果这不是老年性的妄想,或许在一瞬间,意识的领地受到了'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的侵袭。或者这也是血之祭(Yawar Fiesta)的能力,或者——



似乎有什么更强大的东西借皮斯科的嘴说了出来。即便如此,这个世界上还残留着让人惊讶的事情,让人吃惊。到了晩年,丽萨丽萨所遇到的异能之力的神秘是无边、无底的,她对其有无的理解也会遭到背叛,原本想找到的法则也会逐渐消失。



就像没有预料到的对话的余韵一样,皮斯科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动着。回到被夺走的皮斯科意识的宝座的是皮斯科本人。



“够了,财团的人也帮不了我吧,那你就回去吧。”



像是疲惫不堪似的,不生气也不沮丧地说。触摸全身的结石的疼痛好像没有消失。这样的身体不可能过上正经的人生,只能在这里像岛底的草一样腐烂地融化在湖里。即使这样放弃了,曾经救过自己的Speedwagon财团的来访,也许也能感受到一丝光明。



说不定还会有第二次。然而,就算这一线希望被点燃了,无法违抗的命运也加深了绝望的色彩。



“皮斯科,仔细听我说。”



丽莎丽莎努力地把话题回到原本的来意。



“我有话要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人的精神力量与环境的变化之间存在着一种标志。血之祭(Yawar Fiesta)并不是和你切割的另一个浮岛,它始终和你站在同一根浮萍上。看看萨沙·洛金斯就明白了,各自的力量不断地成长,由此能力的表现方式也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对你来说现在需要的是给自己的力量系上缰绳。不要自己决定自己的极限。我很了解这样在困境中摸爬滚打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只有战胜自己的能力,才是达到真正能力的唯一方法。”







波纹的弟子们,勇敢的调查官,乔斯达的血统——在湖水的摇晃中无数的面孔出现又消失。每个人都是这样。通过超越无法控制的力量,解放了真正的强韧力量。听了她的话,皮斯科情绪激动,因为疼痛而扭曲着脸,全身的结石剧烈地起伏着。



“这样的东西……你要我怎么给这样的东西套上缰绳啊!”



“比如说,如果能把身体中产生的结石放到身体外面的话?如果能做到这样的话,你的力量就不是咒语束缚了。如果之后你去接触钻石,你马上就是大富豪了,也可以在马苏哈坦的黄金地段建造一座巨大的浮岛,过着漂浮的生活。”



“放到身体外面?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你的力量是暴走了,无法控制'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的能量流动。但是这本来应该是你灵魂的流露,你不可能无法操纵。根据你的力量的不同,既可以成为诅咒也可以成为祝福。”



而且我能帮上忙。丽萨丽萨抓住皮斯科的手,深呼吸。即使上了年纪,即使是海拔3800米的高地,也不会过着在需要的时候无法发挥能力的无聊人生。



以浮岛为中心,湖的水面上产生了十重二十重的环,波纹原本就是医疗技术。



虽然波纹也可以成为给柱之男、吸血鬼这些以太阳光为弱点的存在致命伤的攻击手段,但波纹本来是生活在高地的修行者们约束、加深呼吸,配合太阳能量的波长,引出人类身体真正的强度的治愈力量。哦……埃尔南德斯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丽萨丽萨一点一点地调整输出,波纹在皮斯科的身上扩散。虽然不能指望所有的病都能痊愈,但通过利用太阳的波长调整皮斯科的身体内部,应该可以增强免疫能力,提高机体对抗结石的能力。



哦……哦……皮斯科发出像是浸在温水里一样的声音。



疼痛减轻了。血液循环也变好了,脸上恢复了生机。



“我可以帮你到这里,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屏住呼吸。呼出一口气。有什么东西被解放了。确切的内脏跳动,轻微的头动。皮斯科的结石开始流动。



“接下来就看我了……我……我来做吗?”



“是啊,我要和你一起寻找<血之祭>。”



丽萨丽萨的指尖,有一种触摸着深奥的东西的感觉。



与皮斯科内心的跳动融为一体。



托克,托克



托克



托克,托克



托克,托克,托克。



但那还不自然。并没有美丽地流淌。你必须把那个调音成美丽的音乐。你能做到那个。音韵变了。



湖水波涛汹涌。皮斯科的表情紧张起来。寻求治愈的灵魂在呼喊着什么。眼角发抖,眼泪都流出来了。丽萨丽萨看到这一点,虽然平息了波纹,但不会停止关注皮斯科的变化。



“在吸,这家伙在吸。”



旁边的“血之祭”也变了模样。像是看不见又像是却看得见。皮斯科的话唤出了其形象。随着皮斯科生命的跳动,它的动作也在变化。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下一个瞬间,皮斯科的皮肤像被捏住一样隆起,像疣和痛一样浮起的“结石”,石头,针,活鱼,被排出体外。还没排好顺序就一古脑儿地掉到草地上了。在一旁观看的埃尔南德斯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做到了……”皮斯科呻吟着。



确实做到了。只要能将自己亲身接触过的东西——无论是矿物还是生物——复原并排出在身体之外,那就是堪比将血肉换成葡萄酒和面包的救世主的事迹。丽莎丽萨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就像产婆终于听到难产婴儿诞生的声音一样。



能跨越一次的障碍,就能轻易跨越第二次、第三次。身体记住之后就和跳山羊一样简单了。来访者丽萨丽萨终于安心了。



“我有个请求,如果能实现的话……”



在离开浮萍之前,再次说明了收集调查数据并不是真正的目的。如果被说了贪得无厌的话就无话可说了,但最重要的是现在只能依靠完成进化的皮斯科。丽萨丽萨告诉他,等到获得进化的“血之祭”能力稳定之后就可以了。等你冷静下来也没关系,我有东西想让你拿出来。



“从一开始就抱着这样的打算么……”埃尔南德斯似乎察觉到了真意。



“把什么东西拿出来?”皮斯科歪着头。



“即使是过去接触到的东西也能再现出来吧。”



“所以你是想一个人来的吧……”



“你还是十几岁的时候的皮肤记忆,血的记忆……我想把希望寄托在那个记忆上。希望你能用那个能力,把曾经贯穿你,榨出你血液的‘箭’,包括其中含有的有机物病毒,希望你能以这种能力孕育出来。”



皮斯科和埃尔南德斯都对这种偏离正常的表现哑口无言。明明已经退隐的丽莎丽莎,为什么会单独来拜托他,理由只有一个。



“这种事,是可以随便做的吗?你想得到‘箭’,想要自己使用它!”



丽莎笑了。满脸皱纹地笑了。



当然要出远门。我意外地获得了宝贵的体验。我很高兴能见证皮斯科东山再起,也能窥探到'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的深渊。但是,丽萨丽萨像是告诫他一样说。本来我是不需要新体验的人。我已经做好准备,把冒险让给那些活得好好的新来的人。在那边等的人,比在这边交往的人要多得多。



“但是,正因为如此……”埃尔南德斯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你现在的年龄……”



“是的,马上就要百岁了。”



“太危险了。那……不是用百岁的身体来尝试的东西吧!我不认为你的身体能够承受‘箭’的筛选。”



埃尔纳索德斯顽固地坚持反对的立场。



他从正面拒绝了丽莎丽莎的愿望,几乎愤慨得下巴和肩膀颤抖。



“够了,埃尔南德斯。够了,不是悲怆的感悟和英雄的决心之类的。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把风险强加给年轻人,自己退出了前线,把他们的命运逼到了致命的结果。你也知道那些名字吧,洛金斯、梅西纳、奥克塔维奥和华金,还有西撒·A·齐贝林……数起来简直没完没了。所以我不再退缩了,不打算牺牲任何人。即使把生和死放在天平上衡量,我也不会为不知何时耗尽的生命感到可惜。“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说,你马上就要死了——如果这是正当的战斗,那也是莉莎莉萨所希望的。



“我不是说过不会坐视不管吗,埃尔南德斯?很明显,现在的我们,面对那片森林的全力还不够。但是,如果这个身体能集合新的能力呢?说不定,如果要面对那未踏足的黑暗的话,我们需要竭尽全力。”



“我与那样的心境果然还是相去甚远啊,活了近百年的生命……”



“这个嘛,其他的同龄人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但是,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如果被射死的话就到此为止了。皮斯科,能拜托你吗?'



'你疯了吗?'



顶着压力,皮斯科启动了“血之祭”。 虽然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但试着这样做的话,就会这样回报丽萨丽萨的恩情。如果这次的挑战能够奏效的话,那就先下手为强吧。森林。仿佛所有的命运之流都卷进了漩涡,在那片没有天亮的森林里。不管那里有怎样的黑暗,等待着怎样的结局。









然后——



在湖的一角,期待已久的奇迹即将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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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令人眼花缭乱的长途旅行,年迈的波纹使者和SpeedWagon财团的南美调查行,就这样驶向了一个终点。宏大的亚马逊,沉入千寻黑暗的秘境——







夜晚的森林如梦。



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梦是自然而然的培养出来的,在空间里蔓延,在时间的褶皱里生根。



梦与梦相连、交织、扩展,在无边的领土上无限繁衍。



睡梦中,梦厌倦了做梦,于是梦到自己醒了。



亚马逊雨林原本是一个成熟的树木群落,以能够在黑暗环境中生存的遮荫树为主。但是,然而,遮荫树对气候、土壤和光照量并非没有要求。相反,它们试图将叶子延伸到充满阳光的空隙中,并将树枝延伸到高大的树木层之外,进入森林树冠。如果有一棵大树覆盖了该区域并妨碍了操作,就在其下面围上根茎并耐心等待,直到顶部打开。换句话说,遮荫树可以在不进行光合作用的情况下存活数年。那么,当早晨不再降临到森林本身,并且根本没有阳光照射到森林时,会发生什么呢?立即枯萎死亡。顶部因死亡而打开。遮荫树最有机会茂盛,但问题是向阳或漏阳的方向,所以它们不知道向哪个方向延伸枝叶,在往生的过程中渴望着微睡。在雌伏的岁月中培育的耐性成为畸形而出现,连续不断地反复巡移,一座人类知识从未见过的奇特形状的森林被建造起来,就像一座由植物组成的空中塔。





一切都在改变。日光的原理不再适用于此。他们在混沌的支配下,在原野深处互相吞噬,互相争吵,交叉在无数的因果关系中。赢得了森林生存之战后,嫩芽渴望爬上树冠的美梦。紧密的螺旋藤蔓长出爪子,汁液滴落溢出,梦卵产在羊齿植物的叶子背上,每一个散落的花粉和孢子都孕育着数以万计的奇异梦境。花瓣深处长满了雄蕊,花朵沉浸在与高高枝上成熟的果实交配的淫梦中。扭曲蔓延的根茎铺展在森林的地面上,陶醉在对猴、鸟、虫施以苔刑、磔刑和穿刺刑的折磨梦中。经过连续不断的杂交育种,诞生了生物的眼睛和鼻子无法辨别的颜色和气味的亚种,其腐叶也像是土地铺上了绚烂颜色和气味的波斯地毯,但却被倒下的树木糟蹋的凶梦所侵蚀。这一切既是正梦又是逆梦,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的无数梦在那里孕育出宇宙,在完全封闭的体系中收敛为“夜”。 永无止境的“夜”——极之尽头的极相——梦想着包含了天地终结的一片森林。





本来那里应该是富饶的生命世界。然而现在,这里已经是一片吞噬了黑暗的梦境。无论什么梦,都必定充满谜团,极其混沌,对他人来说往往是危险的。在那里展开的妄想和欲望有时是邪恶的,把进入的人推入混乱的深渊。与其迷惘,还不如被这种支离破碎的状态所打乱,或是沉溺于迷惘之中而被梦境所吞噬。毕竟是梦,即使想要像现实一样逃跑,也绝对不会让牺牲者逃走。或许在南美,这片土地比生命价值低到谷底的贫民街、游击队和政府的纷争地区、贩毒团伙的老巢更危险的地方。这可不是随便闯入的地方——





秋天的傍晚,侵入那样的森林内部的,既不是一群全副武装的特种部队,也不是参加现场调查的考古学和地质学的队伍。这是穿着狩猎夹克,戴着木盔的非营利财团法人的一行。他们乘坐河上巡逻艇沿亚马逊河逆流而上,在野外扎营,花了一周时间到达了常夜森林的领土。



“一直都是‘夜晚’啊,无论走到哪里。”



令人想起的是核冬天。人类本应该回避的古巴危机带来的环境变动的威胁,冰期的到来。但是地球在不停地自转和公转,却没有阳光照射,只能说阳光被灰和烟等浮游粉尘挡住了。之所以不会冷到结冰的程度,恐怕是因为能量的收支问题,一方面随着夜晚的继续,无法接收到太阳的能量。而另一方面大气中的水蒸气饱和,顶上的大气层变厚,抑制了向地球外的能量的释放。也有人认为,这或许是一种集体催眠,会让受影响范围内的所有人都出现认知错乱,然而,这种影响也波及到了植物群。实地进行了各种各样的讨论和考察,但还是没能查明原因。'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还是无法用人类的智慧去解释啊。



“当然很冷,但引起我注意的是它的催奇性……看看这片森林就知道了。”



“一个生态系统有可能在短短几年内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吗?”



“这可不是普通的‘夜晚’。”



进入森林后,丽莎丽莎和萨沙都必须格外注意身体状况和睡眠状况。失去了昼夜往返的世界,生理时钟就会紊乱。失去了生命原本的节奏。疲劳和困倦,慢性的倦怠感挥之不去,同行的人也开始出现睡眠障碍和循环器官失调的症状。研究部门的志愿者和训练有素的现代战斗部队“鲁埃达小队”都是派遣人员,出发前,他们各自调整睡眠量和时间,从白天型切换到夜间型。尽管如此,森林的“夜晚”却使人的活动量不断下降。本应是地球之肺(Los pulmones de la tierra)的亚马逊使氧气量下降,就像在安第斯山脉一样,导致人们要小心高原反应。



但更重要的是,我不会感到寒冷。这里的黑暗像衣服一样层层叠叠。



有一种像毒气一样的东西,眼睛看不见,鼻子也闻不到。



森林一带的植物形态发生了变化,羊齿和苔藓类植物爆发性地生长,像触手一样扭曲的根茎挡住了前进的路。生长着从未见过的混交植物,深色泥土的缝隙间长着淡紫色的杂草。像是海葵和乌贼的植物也滴着树液。所有这些植物都被庇护在连星辰之火都无法居住的黑暗的帐篷里。



登上倾斜严重的阻道后,随行的医护人员会过来测量丽萨丽萨的血压和心跳,并拿出吸氧器。哎呀,太大惊小怪了!之前一直反对当地人的埃尔南德斯等人,最后甚至讨论了开发像老年人行动装置一样的密林移动用车辆的方案。确实在这个年纪密林探险是不合常理的,但是环顾世界,在九十岁和百岁的时候在极圈旅行或者潜入深海的同辈很多。虽然感谢财团给予的丰厚支持,但丽萨丽萨仍然固执己见地表示,拒绝为了配合自己的身体状况而降低移动速度。



“就像大家是在一起搬运博物馆里珍贵的动物标本一样。”丽萨丽萨自嘲道,“但是一想到这是最后一次远行,就意外地感到很紧张。就像穿旧的帆布鞋一样,每天都缩成一团的手脚,只要想用,就还是能用的啊。”



“这几天能走到这里可真不容易啊,”一旁帮忙的萨沙说,“丽萨丽萨,你的运动量可不像是九十多岁的人。”



'我在用波纹保持呼吸呢,萨沙,你也是吗?'



“我也在用呢。我也差不多习惯这片森林了。”



“鸟呢?”



“飞出去探查了,差不多也快回来了。”



稍晚一点,参加侦察的“鸟”中的一只飞回来了。这使萨沙能够把侦察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地方。我也能看见了,丽萨丽萨说。能亲眼看到你的“鸟”很可爱真是太高兴了。



能看见的东西和看不见的东西。



现实中的人类和幽体。问题一直就在这里。



到了这里,多年的差距终于被填平了。至少有一双只有普通人的部队无法企望的“眼睛”。在这一行中,有两个人是屈指可数的波纹高手,而且还都寄宿着'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对于这是否被认为是足够的进步或还不够,调查团内部存在意见分歧。



“那些男人,就是卡特尔的保镖们,已经都聚集在一起了。”萨沙告诉他侦察的结果。“数目大概在十人到十五人……虽然现在还不能判断是不是能力者,但我们的侵入好像已经被嗅探到了。”



“无论如何都要按照计划……”埃尔南德斯斩钉截铁地说,“请始终专心于交渉,避免胡乱的交战。虽说你和萨沙都在,但对方却有未知的能力者。”



“我希望我们能不流血地进入领地。”丽莎说道。



在没有月光的森林里又走了一个小时左右,“鸟”事先探查到的社区的边界越来越近了。嗅觉首先检测到它。空气有股臭味。在那悬浮的雾气之外,一两个、三个人影从林草的阴影中出现,挡住了去路。



他利用手上的灯光,估价似的环视着这边。丽萨丽萨等人被刺痛的光条夺走了视线。到底聚集了多少人——



这是一群像夜行性猛兽一样散发着血腥气息的男人,浑身漆黑,就像是捕食猎物的掠食者。根据财团的报道,那里有罪犯、雇佣兵、承包人、战争归来的流浪者、自古以来在密林从事宣教活动的传教士、当地的希巴口族战士等等不想在深夜碰到的人。看得出来他们正在交换可疑的耳语。在夜色中蠢蠢欲动的敌意仿佛触手可及。



新的威胁,又一次强袭,还是什么?不管是哪里的什么部队,只要迎击就行。我们是守卫社区边界的警卫。不管出现什么样的入侵者,我们的力量都只是无影无踪地驱散。观察完财团一行的男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起哄。有人轻蔑,有人嘲笑,浑身充满了自负,虽然警戒却丝毫不害怕。



'你们是群迷路的游客吗?'



声音飞过来,紧张感稍微放松了一下。



“你们是追寻珍贵的蝴蝶吗?”



“瀑布不是在这里哦。”



“也有女人啊,一个是奶奶。”



“嘿呀,小姐姐,就你一个人住吗?”



男人们叽叽喳喳地发出粗俗的声音。被挑衅的丽莎丽莎也开口了。



“我们既没有迷路,也没有来看瀑布。我们是以这个社区为目标来的。如果不仅仅是她,所有人都能通过的话就太好了。”



“哎呀,哎呀!年纪大得可怕。”



“老奶奶,你多大岁数了?”



“是被舍弃的老人?”



“我想见你们BOSS。”丽萨丽萨说。“我们是老相识了。承蒙大家的迎接,实在不好意思,不知怎么样。在这么黑暗的森林里生活的话,品质好像也会变得阴郁,有人能传达吗?想要好好地自我介绍吗?”



男人们中也有不参与低劣起哄的人。“你们想想看,闯进密林深处的不好惹的老太婆,难道不觉得像个怪物吗?小心点,说不定会放出‘恶灵’(fantasma)。”



他确实是这么说的。“恶灵”(fantasma)——



光是这个词语就让男人们警惕起来。



虽然试着进行了谈话,但男人们接受的命令似乎非常简单明了。



'我们不接受任何交流,我们只负责阻止侵略者,不管你们是什么组织,如果不离开,那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他用震耳欲聋的声音,说出简单而凶狠的话语。



不流血地进入领地的愿望破灭了,丽莎丽莎嘴角露出一丝失望和无奈的苦笑,就像一个吞咽困难的孩子。与此同时,迅速改变方向的埃尔南德斯正在询问萨沙事情进展如何。



“我能看到。”



萨沙回答。



森林里的守卫大多在他们的附近都有异形的具像,或者让人窥见其奇态的一鳞半爪。是啊,丽莎丽莎点点头。我也能看见。



恶灵(fantasma)、怪物(monstruo)、诅咒、幽体(astral)——英语圈和西班牙语圈以及SpeedWagon财团的用语, 被赋予了各种各样的称呼的那些东西的威容——萨沙传达给了埃尔南德斯。丽莎丽莎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通过“箭”的筛选到达了这片森林,这意味着我也踏入了能看到它的世界。确实,它像影子的凝聚或守护灵一样朦胧,但各自保持着固有的形状,其全部都稠密到了压迫五感的程度。



例如,有些类人型的:穿着黑暗颜色的凝胶状怪物形象;拥有十几个像青蛙蛋一样的复眼的野蛮人形象;像藤壶一样被杂乱的鳞片覆盖的异人形象;一个浑身都是废金属的怪人形象;把子弹带缠在身上的军人形象;同时拥有面向东西南北的四张脸的魔人形象。比如,有一些机械造型的:露出了宏伟的管道的粗糙的漂浮物;一个戴着类似装具的傀儡人偶;齿轮和陀螺仪重叠的人体模型;有八个脚架的重型机器。例如,有一些动物造型的:浓绿色的高耸蛇身;长着抗战盔甲的长颈鹿般的生物;长满苔藓和荆棘的四足生物;像鹰一样的嘴里长着锯齿状的獠牙的爬行动物。然后是一些不定形的东西——只有颜色和线条的东西;以及难以辨认的字母、咒语、图画和符号。还有一些像是灰尘揉捏而成的几何形状的不明物体,或者想将其分类也分不清,全部都是没有接缝的混合的东西。



通过别人的言语听到和亲眼所见的震撼程度是不同的。就连一向不惊不怯的丽萨丽萨,也开始觉得腿脚发麻,呼吸困难,甚至有心脏病发作的预感。



这些就是'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的形象——



作为一种超越常态的现象,简直就像是迷幻地狱的地狱狱卒们。



普通人难免会感到惊愕和惊骇。丽莎丽莎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虽然也有将其表现为波纹和超能力的具体化的倾向,但同样在常人眼中无法捕捉到的波纹从未有过如此令人胆寒。在森林的守卫中,也有和自己的幽体坦率地聊天的人。但是,也有像喂马吃粮草一样让幽体吃红薯的人,与本体的关系似乎各不相同。在没有天亮的森林里,这一切都像是凝固的噩梦的缩影。



“请你退后,丽莎丽萨!”萨沙叫道,眨眼之间,埃尔南德斯等人就将丽萨丽萨一层又一层地围了起来。



一个男人主动打头阵。从男人伤痕累累的胸口出现的,实际上是长着镰刀形状的镰头的大蛇。它抬起脖子,发出喷气声,并以蜿蜒的动作迅速冲向前方。



接着,迷彩服男子主动走了出来。在他的步伐中,一尊看起来就像百把、千把导火索捻在一起的人偶具象在前面引路。像装甲板一样裹在身上的佣兵幽体,拖着残像的尾巴奔跑的幽体也接连出现。这些人是观察对方行动的先锋队。像山刀一样闪着的蛇的镰头,在鲁埃达队的脚腕上砍来砍去,发起了猛烈的攻击。被幽体打倒的树木压到,仅仅一击就将队员陷于战斗不能的状态。他们是由基金会分支机构的最高机密组织起来的,并是为了这天积累了训练的精锐们,但他们无法立即对预期的战斗马上做出反应。首先燃起反击狼烟的是萨沙。





将散落的“鸟”集中到一起,飞向上空,像训鹰人一样发出同时攻击的指令。



咕噜噜噜噜,吁噜噜,吁哩哇!



哇,哇,哇!咯吱咯吱!!





伴随着叫声在空中成群,二旋、三旋后急速下降,像瀑布的水一样涌入。即使没有看过希区柯克,也应该知道被鸟类大群袭击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对萨沙的战斗意志产生共鸣的“鸟”们,让所有没有翅膀的人引起了最初的恐怖。对萨沙来说这也是考验其真正价值的场面。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一直在接触充满危险的异能者的最前线,不仅是波纹,还作为'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的使用者积累了经验。在控制“鸟”群的战斗中,他增加了自己的战斗技巧,并且能够同时执行诸如保卫盟友和维持进攻等高超技艺。



成群结队地封锁视野,选择柔软的地方用嘴的尖端刺。



眼球。眼球。耳朵。嘴唇。喉头。眼球。



用双肢抓住怪蛇的躯体,在夜天飞舞。



无论是森林的保镖们,还是幽体,都在进行攻击。



用振翅拍打翅膀,把胳膊和手指的缝隙像揉眼球一样戳破。



飞扬,像云霞一样聚集在一起,让巨大的鹏出现。被混乱吞没的男人们不停地喊。



巨鸟!怪鸟!



“这样就够了吧,带我去BOSS那里!”



但是,不可能一只都不受伤。幽体(astral)的攻击将“鸟”击落,狂暴的大蛇镰刀刺穿“鸟”的腹部,每次萨沙都会吐出血的唾沫,按住出血的部位摇晃。因为是群体所以伤害被分散了,但是萨沙的幽体受到的攻击也会返还给萨沙自己。这是大前提之一。



在实战中,丽萨丽萨也在不断的学习。释放幽体(astral)是一把双刃剑,也会给本人带来风险。给予幽体伤害的只有幽体,只要幽体没有接触,人类就不能接触。因为敌人的幽体向这边走来,所以丽萨丽萨踩到前面,想用波纹打断靠近的幽体,但没有效果。倒不如说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内侧无声地通过。这不是生命体也不是有机物的存在,不能用波纹疾走干涉。



在众多的人中,森林的守护者还保持着从容。二十多人中的一大半都退到后面静观其变,依然没有亮出自己的底牌。鲁埃达队也穷途末路,不能只让孤军奋战的萨沙成为众矢之的。处于混战中的丽萨丽萨,静静地凝神,全身发抖,想要发动自己的'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



“还没到时候!这里就交给我。”萨沙喊道。



“如果我们还有一线胜利的曙光的话,那就是把你毫发无伤地送到BOSS那里。打破垄断,让‘箭’回收和生还的希望相连,只有这样。”



“光靠你一个人是很难的。照这个样子……”



“我会告诉你的。如果继续这样战斗的话,卡特尔也会付出很大的牺牲。”



涌出的鲜血让萨沙的双目发出了赤红的光芒,被斩碎的牙齿也染上了血的颜色。被夜气吹来的风吹得树荫下的树叶嗡嗡作响。怪蛇镰刀的一闪将一只“鸟”击落,另一只幽体抓住一只翅膀甩向地上,从后方跳出的幽体喷射出毒液般的东西,将四五只一起击落。我不能再看下去了。丽萨丽萨甩开制止,深深地吐出了呼气。把下巴埋在围巾里凝神聚气,就像坐飞机起飞的时候一样,在鼓膜上感受到压力。它像震动头盖骨一样跳跃,在视网膜的背面投射出一缕红光。丽萨丽萨希望改变呼吸和心跳的节奏,在光芒闪烁的同时形成人形的形象。强烈地,强烈地希冀着。我能看到它。它可以出现在身体之外,也可以让保镖小子们知道它是什么样的。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男人从敌阵中跑了出来。



第一次和守卫们见面的时候没有看到的脸。



知道森林的边界发生了战斗就来支援了吗。头发编成长辫儿,在手腕上缠绕着黑龙的刺青。既没有逼迫他投降,也没有依赖他的幽体。他比划着身体向自己的阵营传达着什么,指着各自的幽体,做出推回去的动作,默默地注视着财团的成员。



“你是……”



因为只有岁月的一角外貌有所变化,所以一时辨认不出是谁。像是在劝阻双方似的闯入的男子,将吐在头上的气卷成旋涡,把嘴唇系在一起,在左边的脸上形成了月牙形的皱纹。无论是悲伤的表情,还是琥珀色的眼睛,丽莎丽莎都记得。萨沙也阻止了那只“鸟”。埃尔南德斯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站在那里的,是曾经与一行人命运与共的男人。虽然是有限的岁月,但是能从激烈的潮头中走出来是因为有他的贡献。他希望在遥远的日子里,在安提瓜的小巷里过着不被杀人和纷争所畏惧的生活,希望像风一样自由自在。



“是你啊,华金,原来在这里啊。”



我呼唤他,他的嘴唇张开,充满了无以言表的声音。



噢、噢、噢、噢、噢、噢……



并不是咆哮也不是叹息,而是无法探听压抑的感情的声音。比以前更偏向,像是在溪谷的底部鸣叫一样,声音像是从杂音中发出的。





因为瘦了,所以更显精悍。眼睛下方的大黑眼圈勾勒出曲线,似乎带着几分疲惫。华金让人联想到栖息在水底的半透明生物,其存在本身就带有阴暗的灵气。



“隔了十二年没见,重逢居然是在在这样的森林里。”



既有期盼已久的再会,也有不想在这种场合见面的感慨。



我不想抱着这样撕裂的想法看到你的脸。



丽莎丽莎摇摇头。



“我居然还能在活着的时候能再见到你真是太感谢了。但是,在这里……”



华金再次闭上嘴,一声也不发。



“华金,是我啊。”萨沙也叙说了很久。



华金不回话。默默地凝视着萨沙。



“你的外表变了很多。”



华金不回话。凝视着萨沙。



“确实,你也有某种力量觉醒了。”华金不回话不回话。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地沉默着。



“你就这样离开了。无论我们如何努力寻找都找不到,原来你最终还是来到了这样的森林深处……难道是因为你的能力被看中了,才成为了阿尔霍恩的一伙吗?”



阿尔霍恩,刚一提起那个名字,保镖们就吵闹起来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想重新开始战斗。似乎把事态的发展托付给了夹在两个阵营之间的华金。华金加入了塞尔瓦·卡特尔是很明显的,但仅仅是露面就让血气腾腾的猛士服从的像仆人,莫非他在卡特尔内部拥有崇高的地位?至少手下不止一两个。



“那个男人做了多么残酷无情的事,你也知道吧?为什么会在他身边?你是不是也被‘夜晚’的重力拖入了?”



即使百般追问,华金也只是无言地摇头。闭上的嘴唇含着永远也不会放开的沉默。华金一点一点地抬起脸,花了很多时间露出了脸上的笑容。这不是嘲笑或嗤笑。他的笑容丝毫没有松懈。那是带着怜悯之情的悯笑。怜悯什么?是丽萨丽萨他们,还是自己?



他向其他保镖使了个眼色,华金像是在用眼皮咬住什么似的闭上眼睛,像发现了第一颗星星似的伸出食指。于是,右臂上刻着的龙在皮肤上哗啦哗啦地滑动,爬向指尖。不,那不是刺青。那就像斑紋一样。本来就没有那种东西。就像在黑暗中被抹上了颜色一样的斑纹——举在头上的指尖,浮现出一滴漆黑的水滴。像重油一样的东西从指尖垂下来,颤抖了一会儿,又掉了下来。黑色的水滴缓缓落下,在华金的脚边弹开。下一个瞬间,黑色的波浪向四面八方扩散,把脚边的腐叶土弄得更烂,也向丽萨丽萨他们涌来。我立刻屏住了呼吸,但黑色的波浪像肉眼无法捕捉的放射线一样穿过身体,腐蚀着什么东西,融化成占据整个森林的“夜”的浓密黑暗成分。全身无力,从头到脚都感到一阵寒意,但似乎并没有立刻被打败。这么说来,这应该是一种试探吧。



从华金手指迸出的是黑暗中的水滴。没有任何光介入的黑暗结晶。宇宙中毁灭性的黑色真空。像是从他本人至今为止所活过的所有“夜”中提炼出来的一滴。丽萨丽萨突然察觉到她没有说出口的真意,开口道。



“永不停止的‘夜’,是你的能力吧。”



之前的喧嚣就像谎言一样,是一场安静的对峙。



夜晚。那个手指产生的是夜晚。



丽萨丽萨终于猜到了华金微微一笑的真意。







在与其他人划清界线的'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的漩涡中,嵌在永久的“夜”深处的一行人,包括华金自己——因为都太可怜了,所以只能回以一个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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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好久不见。我是华金。







如果你听了他无声的话语,你可能会简单而诚实地回答。让人无法忘记的是,跨越中南美洲各国的Speedwagon财团的调查行,也就是他们两人的故事——但这到底是隐藏的英雄谭,是奇形怪状的幻想谭,还是罪恶与遁走所操纵的毕加索寓言。只有这一点,后世的人们应该有不同的见解。



追溯到十二年前——



确实,那个时候,视野的一切都褪色了,融化在浓度越来越高的黑暗中。



一个荒凉、寂静、神已逝去的世界。华金生活在一个钟表上没有刻有时间的世界。



被白天的阳光拒绝,被放逐,华金拉着手推车在夜幕下漂泊。沦为流浪之身,濒于危殆的精神封闭了感觉,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没有触觉地踏着夜晚的泥土,从都邑不断地移动到森林,用那双眼睛看着不时出现的原始森林和深深的峡谷。在发黑的大河上,我看到了矿山和采矿场。在如骤雨般飘落的睡魔中,我看到了令人怀疑是现实的海市蜃楼。



终于明白了被太阳抛弃是怎么回事。那就是被排除在人类活动之外。天球的运转变得完全不可靠,印刻在身体节律上的时间也变得如此遥远,让他疲惫不堪,五种感官变得迟钝,只能在断断续续、不完整的睡眠中沉睡。当他像一个被遗弃的影子一样漫无目的的徘徊时,他逐渐失去了做人的根据,开始觉得自己原本就不曾有过是人的时候。他的头发已经长到眉毛了,浑身是一团暗淡粘稠的东西,一股恶臭从他的胸口升起,刺痛着他的鼻子。尽管如此,华金还是勉强保持了自己的真实感,是因为有从拉着的手推车里传来的奥克塔维奥的声音。



'……真是的,我们……正朝着哪里去呢……'



躺在回收废品用的手推车上,奥克塔维奥也在半睡半醒的边缘漂浮着。无法理解,身心都陷入混沌,沉浸在混浊的世界里。华金把奥克塔维奥留在车上,寻找无人的民宅,在羊圈和纳骨堂休息。在河滩上点燃篝火,用灰布过滤黑色的水,让奥克塔维奥喝。在剩余的大部分时间里,奥克塔维奥早已被对左脚的热情所燃烧,成为忽隐忽现的幻痛的俘虏。



“啊,可恶……好痛啊,好痛啊……”



每当听到呻吟声,华金的精神中又会滋生出一片黑暗。奥克塔维奥所造成的伤害甚至让华金也感到痛苦,仿佛被困在真空中一样。啊,那么有力气的奥克塔维奥,那么快的男孩奥克塔维奥。刚勇无双,疾风迅雷,那曾是真正英雄之卵的英姿无处不在。现在的奥克塔维奥呢?如果华金不在这里了,在睡觉的时候把货车都扔了的话,奥克塔维奥可能无法独自生存。就那样像尸体一样一动不动,也许不经过时间就会成为真正的尸体。穿着像埋葬用的布一样脏兮兮的衣服,凹陷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光芒,人类这种存在所要承受的脆弱溢满全身。







后悔、羞耻和负罪感占据了华金。本来应该选奥克塔维奥的。我是为了不让他被人瞧不起,才和他一起离开故乡的。尽管如此,啊,羞愧不堪,无法忍受!



“啊,痛啊,痛啊……”奥克塔维奥不停地诉说着疼痛。



“没有啊,”华金无声地说。没有腿。



“喂!我的左腿在哪里?”



华金说,他的左腿已经被截肢了。



'可是很痛喔。'



我只是这么觉得。好像叫幻肢痛。



“啊,可恶,财团啊,擅自切断……”



那是为了救你的命。



'可恶,怎么可能没有被箭选中呢?'



射中了,截肢了,就不会被选中了吧。



“真搞不懂啊,你居然被箭选中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遭遇了这种事……



“我居然还活了下来。早死还能当个英雄呢。”



那倒是。你还不能死啊。



“那么,你要去哪里呢?”



是啊,怎么办呢。



“你什么都没想吗?”



不是那样的。



“连回去的窝都没有。”



是啊,离故乡已经很远了。



“果然是东啊。”



啊,嗯,可能是吧。



“东边比较好吧。”



没什么人。



“你要进森林吗?”



就这么办吧。



“如果是森林的话就好了。”



嗯,如果是森林的话。



“森林的话,白天也好,晚上也好。”



可能没什么关系吧。



“嗯,这样就好了。”



什么叫好?



“没什么,总之很好。”



知道了。那我就出发了。



“我可以问你吗?”



啊,好啊。



'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也想消失吗。



“这样啊,那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是啊,我们可以在一起。



“一起去吧。”



啊,走吧。



奥克塔维奥躺在行李架上,倾听着森林中滴水的声音。那里有寒冷和沉默。偶尔吹来的夜风中,不断飞舞着像久别的白天的骨灰一样的尘土。在两人的前方,漆黑的砂尘呼啸而过,风景被滴水不漏的“夜”之暗阁锁住。华金问,冷不冷。奥克塔维奥的声音说不冷。像是要放弃绝望一样的矛盾,毫无疑问是属于自己的,同时也是两个人一起带来的。



华金感觉到了。重要的什么东西被切断了,关上了,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去没人的地方。哪里都没有希望。事情会变成这样,是为什么呢?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唉,这样下去,能走到哪儿就走到哪儿吧。”奥克塔维奥叹了口气说,可这就像两条被棍子追着跑的野狗。现实总是充满暴力,两个人完全是失败者。那么,到底是输给了什么呢?



阿尔霍恩?





还是,那个“箭”?



创造它的人的一场豪赌?



或者,矗立在两个孤儿面前的冰冷的现实的残酷?



我们输了吗?失败的原因在哪里? 往日的记忆时不时地袭来,像毒蛇一样咬住他。虽然不想回顾这些场景,但是那些场景不断地出现,迫使他不断地思考。他学习和掌握路上的所有智慧,为了生存而积累钻研,不惜成为财团的车轮。能尽的力量都尽了。鼹鼠们也想成为阳光照射的世界的一部分。



尽管如此,占据去路的却一直是“夜”——



真是的,半夜里绞尽脑汁的想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但对于我们来说,总是“夜晚”。



奥克塔维奥说,能走到哪里就走到哪里。



“夜”相逢的岸边,没有天明的“夜”的尽头在哪里?



难以忍受的饥饿、痛苦、疑心、无法忍受的罪恶感,以及以这些为食粮成长起来的复仇心。伴随着所有负面感情不断流浪的岁月,在遥远的回忆中蒙上了阴影。流亡才是华金和奥克塔维奥的宿命。与生俱来的饥渴,执着,在人生的某个局面中导致戏剧性的飞跃。但是在途中拒绝了急剧变化的现实,像反动一样将自己处以流放,以牙还牙地假装黑暗的感情,不久就会变成无法命名的感情。就像栖息在黑暗沼泽深处的盲目生物一样,在肚子里开始驯服来历不明的怪物。



从亚马孙的中心地带到边缘地带,从边绿地带再到中心地带,有一段时间在里奥•普兰科的北边搭起小屋,过着狩猎采集的生活。他们住在马拉尼翁河下游由火山沉积物形成的扇形地区,与濒临灭亡的部族共同生活。漂泊了三年、四年、五年之后,生活在亚马逊村落和里村的人们之间开始议论纷纷,传来流言。这就像一个民间故事,又像一个鬼故事。有流浪者在无尽的“黑夜”中徘徊。据说,在都村郊外的河道中间,遇到过河的人,无论有没有阳光,都会在夜间被关在里面。流浪者都是成双成对,其中一人只有一只腿。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不扎根于一地,不断地到处走动,徘徊,仿佛在地狱中徘徊。流言口口相传,使事实变形为惊人的东西。“小心!那不是人类,”观察者说。 “因为它不可能是人类。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怕、如此神秘,却又如此迷人的东西。”



也有人说我也看到了。



也有人认为那是恶魔。



也有人说亚马逊部落的灵魂在徘徊。



竟然有人说他们是隐藏在热带森林里的双胞胎吸血鬼。



甚至还有人说两个人中的一个人身体有点透明,连什么都没有。



毫无根据的异说,像流行病一样在街头巷尾播撒,好事者之间也经常出现加工和粉饰。流传的谣言在人们的嘴角找到了落脚点,引发了某种扭曲的言论,甚至人们似乎在寻找并接近这两个流浪者。偏离人的生存之道,换一种看法,也是接近生存的核心,被华金和奥克塔维奥两人所笼罩的黑暗火焰所吸引来的是小腿受伤的流浪汉、盗贼、江湖骗子、乞丐、小偷、骗子、革命思想家。



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夜”的延续倒不如说是福报,华金和奥克塔维奥带来的超常现象是完全值得仰慕的。因为如果能很好地利用它的话,他们还可以夜盗、夜袭、夜爬!



屠夫卖人肉,贿赂和欺诈猖獗,情妇杀害合法妻子,凌晨一把磨利的刀会导致第二天的谋杀。政治最终可能会被推翻,既得利益可能会被压垮,延续了数十年的权力大厦甚至可能会被推倒。



“可是,一直都是‘夜晚’啊。”奥克塔维奥对尾随而来的男人说。



“没关系,革命是从梦想开始的。”



这位来自阿亚库乔(秘鲁阿亚库乔省首府)的革命者,已经成为了热心的支持者,一边讲道,一边强忍着睡着的冲动,越靠近两人,睡意就越强烈。包括巴西和秘鲁在内的南美洲正在寻求前所未有的变革。经济在疲惫的边缘摇摇欲坠,针对占多数的印第安人的种族歧视席卷全国,贫困和贫富差距不再被忽视。难怪打着民族解放旗帜的左翼游击队的范围和规模惊人地扩大,武装革命得到了人民的支持。毛泽东的思想教导了“农民包围城市”的理想,而注重捍卫和恢复印第安种族的本土主义成为拉丁社会的耀眼火炬。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处于彻底的黑暗之中,所以必须推翻旧有的各种价值观,扭转既成事实,而那些认识真正黑暗的人才能成为高举强大火炬的旗手,你明白吗?



“就算我被你说服了,革命什么的现在很麻烦吧。”



右边一样。华金赞同奥克塔维奥。



“如果你也是印第安人的话,你可能见过太多游击队和军队之间的冲突、警察的横行、对农民的屠杀、过境者被枪杀、人们失踪,以及轻易被流弹杀死的儿童。我也不是要求你们站在前线,光是赚到军费,就是推动革命的巨大力量。”



没有比可卡因更赚钱的作物了。来自阿亚库乔的男人说。



正因为如此,才可以成为革命的原始资本。





于是,华金和奥克塔维奥决定冒险踏入了亚马逊东北的森林。在社区里,数百名移民农民在贫瘠的土地上悄悄地种植着可卡叶,但不仅政府在打击毒品政策上跃跃欲试,同行也会成为敌人袭击社区。从掩蔽华金的“夜”力量开始,两人不久就成了森林社区的守护者。不应有的“夜”的延续反而被视为两人带来的秘迹,几乎聚集了崇拜和渴望的心醉。一直“夜”也可以,就在这里吧!在被恳求的情况下,他们将可卡因改为为温室栽培,并通过调解农民和毒品交易商来巩固了地位。他们像一个精明的保镖一样瞪着眼睛,保证了稳定的价格和公正的交易,从恶毒的业者手中保护了社区。有一次,高龄的社区农场主因心脏病发作突然去世后,他们实际上也开始指挥农场经营和扩大销路,在那期间社区迅速成长为一大毒品组织。被称为塞尔瓦•卡特尔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这是被逐出阳光照射的世界的华金和奥克塔维奥,自然而然地到达的境界。奥克塔维奥不再流浪,用赚来的钱换取了钛金假肢。在天生的饥渴、罪恶感和复仇心交织的情况下,他邂逅了森林,然后寄生,产卵,孵化出来的是新手动物。这是一头从从滴着黑暗的“夜”之沼泽里爬出来的兽。



生与死之间,冰封的意识被撕裂,精神空壳龟裂,伴随着一声惨叫喷涌而出。华金将一切都臣服于黑暗、黑暗、黑暗、黑暗的摆布,他的求生本能没有激情,没有理性,挣脱束缚,在视野中的每一个场景中跳跃、扑向、尝试。它不接受猎物就扑向它,在它理性选择的地方吞噬猎物,用力咀嚼,然后吞掉。不知何时,华金已经放弃了这场没有出路的冲突,他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他必须依靠这样的超能力。他毫不犹豫地在不知不觉中犯罪。这就是奥克塔维奥所说的“能走到哪儿就走到哪儿吧”。







但如果这就是我们“夜晚” 的尽头的话,那也没关系。如果还有路要走,如果有人在黑暗的另一边等着,那就起身向那里走去。如果他这么希望的话。



华金知道,无论他愿意与否,潮流都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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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丽萨丽萨自问,我们能做什么。揭发在南美市场占有率很高的毒品组织据点以及可卡因的巨大生产场,是政府和毒品取缔局应该做的工作。但我们也不能对大量制造破坏人们的生活和理性、理念和良知以及世界美好事物的毒品置之不理。



作为第一使命消除统治这片森林的'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的威胁,作为一切的源头的“箭”的回收自不必说,对危害社会的能力者也必须相应地加以惩罚。这优先于社区本身的压制和摘除。即使不希望清除卡特尔,但只要能抓住组织首领,现在的组织体制就会瓦解。丽莎丽莎认为,进入社区之后,应该只专注于这一点。但是,由于与华金的相遇,情况正在发生变化。



“如果你在这里,是否意味着他也在这里?他在这个社区工作。”



华金邀请这群人进入社区,但有一个条件。战斗用的人员都在边界外待命,丽萨丽萨、萨沙、埃尔南德斯三人被束缚手腕,其他保镖们以前后左右跟随的形式通过。我们是活人祭品吗!萨沙露出了愤怒。即使在手和口被束缚的状态下也能召唤出幽体,但是被这样的能力者环视的话,也不能取得优势。似乎是在预料到这种力量不平衡的基础上,华金才允许他们进入。



即便如此,这个华金也是经常收集的。'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觉醒者有这么多话很难夺取主导权。凑齐了这么多人马,为了确保攻守出色的手势,“箭”的存在是不可缺少的。这样一来,从高处操纵的人就只能是那个男人了,但他和华金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其他保镖也都沉默不语。



领头的华金在泥泞的地面上踩着脚步声前进。明明和其他男人没有任何不同,但丽莎萨不由得想,如果命运长了脚,会不会发出那样的声音,把他们带到哪里去呢?



社区有紫色发光的可卡因温室群、居住区和采掘场——



秘奥森林的社区,就像是很久以前被巨大生物吞没的人们在肚子里筑起的村落。到处都是居民,在灯光下像影子一样站着,努力管理温室,在住户的深处,家人围着餐桌。也许是因为可卡因的获利颇丰吧,生活水平好像很高。不知是已经习惯了不天明的“夜晚”,还是作为夜行性动物,身体的组织已经完全适应,人们的生活极其朴素,与一般村落没有什么不同。从森林迁来的印第安人原住民也过着集体生活,可以说他们超越了人种和语言的差异,是世界主义者。丽莎萨想起的是中世纪再洗礼派的明斯塔千年王国那样的宗教共同体。这里确实有共通的信仰对象。虽孤绝,却有纽带相辅相成。



到达的是社区的最深处,那里有神殿或礼拜所之类的建筑物。虽然不像印加的遗迹那样巨大,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造的,但是被突然变异的椰子树包围着,显得很有威势。也许是使用了在社区开采的矿石,有石砌的塔门,墙面上有多神崇拜、动物和半神的浮雕。华金和保镖们将一行人引导到神殿的深处。



过道上亮着的火把摇动着。火星散落,被从建筑物天花板压下来的黑暗吸了进去。



丽萨丽萨凝视着领头的华金的背影。



的确一直是“夜晚”。即使点着灯,这栋建筑物里也都是“夜晚”——



让“夜晚”在惊人的范围内持久存在的能力,究竟是怎样的呢?莉莎莉萨重新思考。也许可以用这一句话来概括,对生命的否定。完全不让太阳光照射的现象,虽然我很想采取悬浮粉尘说或集体催眠说的立场,但它会降低受影响者的生命活动,腐蚀肉体和精神,使花草枯萎,充满具有致畸性的瘴气。如此可怕的能力竟然来自华金的灵魂,这一事实令他几乎崩溃。他心里到底在嘀咕些什么,我们一直没有听到吗?沉睡与寒冷、不知是谁在哭泣的夜风、毁灭的预感、长达十几年的无尽的黑暗,华金活着就被迫否定生命吗?



只有这些吗,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这个能力还没有显露全貌。总觉得还有更长远的路要走。华金至今仍未释放幽体。光是这一点,就隐藏着什么。



丽莎丽莎的直觉给她敲响了警钟。

还有什么。



在神殿里面的房间里,有一个将那里作为巢穴的人物在等着。虽然不像国王的居室那样宏伟,但也不是士兵们挤在一起睡觉的杂居。打开门的一瞬间,视野就像是放了数千个烟花一样模糊了。战战兢兢地抬起闭着的眼睑,发现看起来发光的是十几个火把。壁挂的金属零件和装饰架上也设置了,到处都是火星。银制香炉中燃烧着香木,也有巫婆用烟草煎药祈祷。不过,这位老迈的术士并非居室主人。有个身材魁梧、头上缠着纯白头巾的男人横卧在由左右两张长椅合拢而成的床上,抽着烟斗双腿伸出床沿。



可能是刚从梦中醒来,他懒洋洋地慢吞吞地吸着烟。在灯光的照射下,他的身影像影画一样,把烟管放在嘴里迎着的动作也带有双重或三重的轮廓。火把的火焰摇晃着,让从梦中醒来的男人的眼睛闪闪发光。



“是你啊,真的是老了……”



刚毛变成长发垂着。蓄着胡须,把强壮的气魄渗在脸上,闪烁的眼睛深处寄寓着灼热的感情。他的视线并没有从对面的丽萨丽萨他们身上移开。



“你都已经多大岁数了?你是怎么逃过死亡的?这是最大的谜团。”



“因为他在这片森林里……”丽萨丽萨面对着华金的目光,静静地回到了面前的男人。“所以你也在啊。”



“喂,这是什么……”萨沙说,“……在这里出现的不是那个男人吗?你不会是塞尔瓦•卡特尔的首领吧?”



坐在神殿深处的是全身裹着秘仪祭司般的威严,像悠闲的富豪一样抽着烟,一只脚是假肢的印第安人。萨沙和埃尔南德斯都很熟悉那张脸。对丽萨丽萨来说长期以来也是悔恨的象征的孤儿之一。兴奋地响起的名字是,奥?



奥克?



奥克塔维?



奥克塔维奥!



终于见面了,期待已久的主角出来了!





在过去,华金会迫不及待地大呼快哉,这是他的任务,但这次似乎失去了机会。丽莎丽莎和其他人并没有因为在社区中相遇而感到沮丧。问题是,在与藏身已久的组织头目对峙的局面下,奥克塔维奥出现了。



'是我呀,掌管这里的是我呀。'



奥克塔维奥平静地吐出这句话。那声音嘶哑了。



“你把塞尔帕•卡特尔……”丽莎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了。“是你发出迎击的指示,也是你让牺牲者的遗体从树上吊起来……”



“我们自己的东西一定要自己保护,也要杀鸡儆猴。”



“绑架外国人,走私钴料,这些残忍的行为都是你做的。”



'可是,如果不赚钱的话,就没办法供养社区里的居民。就是这样。'



虽然他看上去很随和,但是面对他的丽莎丽莎却能感觉到其中有可怕的东西。 “你是谁?”她的眼睛问道。你是否总是质疑生命的意义?



'那你呢?你好像和我的同伴打过不少仗,有什么事吗?'



“你还问我有什么事?”



萨沙咬文嚼字。



“我会说的,我会一遍又一遍地喊出来,我知道你不只是一个老人,是波纹吧。那个技巧是可以延长你的寿命,还是让你的生命保持不变?满脸皱纹的波纹使者,既然你千里迢迢来到了森林深处,谁都会对你有所警惕的吧。还是说你只是带了左腿的慰问金?你有没有为没有经过允许砍掉我宝贵的腿而道歉?”



说着,奥克塔维奥在床上挥舞着假肢。长椅的床铺上放着各种东西,饭菜、烟灰缸、几本书都因假肢的震动而弹起,扬起灰尘。



“真的,我还以为你们的财团会更早接触呢。因为这里有一群人拥有恶灵。”奥克塔维奥说着,环视华金和保镖们。“虽然财团的研究也在进行,但是没有比收集实地数据更好的了。恶灵的使用者们,怎么说呢,像磁铁一样互相吸引。有聚集在一个地方的倾向吧。“



“是你把这些家伙召集起来的吗?”



“是啊。”



“你怎么做到的?”



“当然是利用‘箭’。”



“ ‘箭’,是那个男人……”



“好迟钝啊,是阿尔霍恩吧?我还以为那之后过了几年呢。我们很久以前就被彼此吸引了,我们已经见过第二次了。”



“阿尔霍恩和你们?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埃尔南德斯问道。



“很久以前了,是什么时候来着?”



奥克塔维奥把问题像水一样泼向了华金,华金掀开床铺下面遮挡的布,露出了藏在卧铺上的像一个鸟笼一样的东西。奥克塔维奥起身抓住把手,把鸟笼放在自己腰旁边的位置。以便让客人们也能清楚地看到鸟笼里的东西。



头颅?



谁的头颅?



是阿尔霍恩的头颅。



哑口无言。只有那里的时间好像扭曲了。



或者在奥克塔维奥周围,冥府的窗户好像打开了。我还以为是亚马逊部落制作的干制人头,但不是。它没有因为鞣碎而收缩,也没有被缝上脸和嘴唇,也不是用羽毛和甲虫的鞘翅装饰的。被切下的头颅被放在尺寸正好合适的鸟笼里。丽莎丽莎说不出话来。萨沙和埃尔南德斯也因像被圆木刺穿胸部的冲击而畏缩,连呼吸都忘了。奥克塔维奥就像是无聊的神话中的众神拿着仇人的头颅。把凄怆的情景镶嵌在自己的四方,奥克塔维奥表情愈发冷峻。



“所谓恩义?我是有这种感觉的。财团收留了我们。埃尔南德斯先生给了我们很好的教育,而且丽萨丽萨女士(señora)又强又漂亮,从那时开始就是老奶奶了。但是就这样吧,我们已经独立了。因为是你们,所以我才允许你们这样胡闹的。对不起,你们不要对我在这里做的事情说三道四。离开这里吧,忘掉这里的事情。“



喂,华金?



奥克塔维奥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意思似的问道。



华金微微垂下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



确实时间扭曲了。他们不再是我们认识的他们啦。被放进鸟笼里的头颅的异样,仅仅如此,不就把风暴孤儿的变节——奥克塔维奥内心发芽的邪恶不断地说明了吗。在这里,被分开的命运轨迹汇合在一个空间里,间隔的岁月凝聚在一夜之间,一夜被延长到千年的岁月。奥克塔维奥说,正如你们所知道的那样,这家伙是被巨大的'惊异之力'(las Maravillas)唤醒的。那是足以把这个世界从破损处推翻的空前的异能。



“给这家伙的能力取名字的,应该是你吧,阿尔霍恩。”奥克塔维奥对着鸟笼中的头颅说道。“喂,是吧?你说点什么啊?”



“他的‘夜晚’的能力?”丽莎问。



“他给命名为,无限之王(El Aleph)。”



“你刚刚,说什么?!”





“你耳朵聋了吗?给我好好听着——无限之王(El Aleph)。”



在遥远的安第斯湖上,不同寻常的预言与这里联系在一起——



呼了一声,丽莎丽萨闭上了眼睛。



下一个瞬间,空气稍微变质了。萨沙和埃尔南德斯发出了呻吟声。



阿尔霍恩的头颅啪的一声睁开了眼睛。“无限之王”这个称呼,就像鱼钩一样把他的眼睑拉了上来。



“哟,夫人。”



我的头都快要裂开了。于是这里果然是真正的冥界吗。丑陋。多么丑恶!虽然快要腐朽了,但保持了肉体的轮廓,只有头部的半木乃伊移动着干涸的嘴唇。被囚禁在骷髅这个牢狱里的一对像生物一样的眼球呼噜呼噜地乱翻,右边的脸颊像打鼾一样隆起,使表情肌痉挛一样脉搏跳动,就像忘记了微笑的制作方法一样,嘴巴的边缘咯吱咯吱地蠕动着。动辄那个样子比二十、三十具尸体堆起来还要凄惨。热带的小苍蝇爬在土气色的皮肤上,飞着,想在鼻子、嘴、耳朵上产卵,但是阿尔霍恩连驱赶虫子的蹄或者尾巴那样的手段都没有。只能瞪大眼睛,发出充满怨恨的声音。



“我去了那边。幸运,幸运!我还以为我死了呢,不是吗?死不了吗?那边大概也有,但是骨头也凉了。其实我发烧了。把手放在额头上看看。有四十度,头肿了,也有恶寒。夫人拜托帮帮我吧,快杀了我吧。”



“这样不是自作自受吗,你看,这个男人奇迹般地变成这样了。”



奥克塔维奥开始和鸟笼里的头颅对话。既不是像宠物一样可爱,也不是像干制人头那样作为战果而自豪。阿尔霍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阿谀奉承,他不理不睬,冷冷清清的,反而起到了示威的效果。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就会一直叫。”



“啊,咯吱咯吱的,骨头都咯吱咯吱响了哦~,给我水。”



“虽然也曾想过只用语言来支配,但现在却比较顺从。”



“要杀就闭嘴。一直闭嘴。这不是交渉吗?”



“财团好像以为这里是你的王座。”



“王座,国王就算没有王座也是国王。”



“就是这样,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我,呜呜,我啊……”



'告诉他们吧,我希望从你口中说出当时发生了什么。'



“夜晚来了,〈无限之王〉降临——”



不可能发生的天变,超常现象的极致,岁月的洪流掀起漩涡,汇集成过去的一点。不知道为什么,奥克塔维奥想让在鸟笼里的头颅扮演故事讲述者的角色。阿尔霍恩答应了这一点,作为一个只会说话的人,他只会做力所能及的事。他滔滔不绝地讲述了很久以前的一个夜晚发生的事,讲述了他和奥克塔维奥与华金的第二次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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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好久不见,我是阿尔霍恩。



我可以吗?









的确,能说出那天“夜晚”的威胁的也只有我了。不管怎么说,解放那个“尖叫的灵魂” (alma gritando)的是我和我的“箭”,所以我也有制造者的责任。所以,当这帮家伙骗我说要去巴伊亚州谈生意时,我一认出那伙人,就立刻决定做出安排,看看他们是否有能力。很亲切吧?



当时我涉足多种商业活动,在萨尔瓦多的工厂秘密制造枪支,卖给游击队。一个闻所未闻的新兴组织联系我,说想集中采购,在此之前还说想去看看生产现场,想去看看BOSS,于是我在了解情况的基础上,安排了参观生产现场的机会。一看到当天带着护卫来的两个人,就知道他们的目标不是枪支。装着假肢的是奥克塔维奥,另一个是华金。用纠缠的手段接近我的最大动机是复仇。



奥克塔维奥气愤得咬牙切齿。他用力地磨着后槽牙,嘎吱嘎吱似乎牙齿都要碎掉了。华金一脸阴郁地观察着情况,但可以看出他的肚子深处燃起了苍白的火焰。如果想复仇的话,到底哪个才是正确答案呢? 华金是正确的选择。奥克塔维奥的话就太过了。无法抑制的感情过于高涨。强烈的瞋恚,无尽的震怒,这些东西如怒涛般喷涌而出,像点燃的导火线般血脉脉动。你是想消除被“箭”破坏人生的怨恨吗?我笑着说,真是个简单易懂的低能混蛋,问他们俩都被“箭”选中了吗。能活下来就是这么回事,但能觉醒出什么样的能力就看个人资质了。就像用肚脐煮茶一样。有时候,连公寓里的一滩精液都不如的“恶灵”,最终会像老人的剩尿一样一点一点滴出来。只有华金这样的家伙,才能发出令人佩服的“恶灵”。比别人更有野心的人,会创造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大人物。我催促他,让我听听你的《尖叫的灵魂》。奥克塔维奥说了些无足轻重的话。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你是恶魔吗?这些无聊的台词。恶魔?这样称呼我的人不止你一个,奥克塔维奥,不管别人怎么称呼我,我都不置可否。迄今为止,我也被人称呼过无数次。恶魔啦、外道啦、死神啦、杀人魔啦、梅菲斯托弗雷斯啦。但不管怎么称呼,我唯一关心的,就是眼前这个家伙不断涌现出的“恶灵”的潜力。



我当场射杀了他们带来的几个守卫,并告诉他们,他们要买的枪开枪是没有问题的。我试图激怒他们,让他们更容易晒出底牌,但不知为何,他们都没有召唤出恶灵。像西部牛仔一样强悍的枪手不会一开始就掏出枪么。我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我向采光的一处看去,屋外一片漆黑。尽管工厂参观都安排在白天。也不可能碰巧发生了日全食,那么,这是两个人中的某一个“恶灵”在作怪,还是已经发动了某种能力,让自己所在的区域变成“夜晚”的能力,就无从得知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糟糕……糟糕,我意识到这是一种来历不明的现象,于是决定动用我的“恶灵”来保护我。在没有护卫的情况下行动的时候,那家伙也会躲在我的影子里,和我一起行动,和我共享神经、骨骼和虹膜,等着我的号令。它是我五感的延伸,我可以任意驱使它。我的脑海里响起机械性的“吱——吱——”一声,从我身上喷出的黑烟卷起一股螺旋旋涡,汇集成人形,汇集成一点。应我的要求,“恶灵”迅速调整为临战姿态。我呼唤着他的名字。





“黑暗之心(El Corazón de las Tinieblas)——”





确实,华金的目光追随着“恶灵”的动作。但是奥克塔维奥没有?我没有放过他的反应。他不是在盯着出现的“恶灵”,而是在盯着我。这家伙看不见吗?

如果看不见这家伙,就说明他并没有觉醒。这样一来,就不知道他活下来的理由了。义足,原来是义足。这时我才意识到。那时,射出的“箭”射穿的是他的脚。Speed wagon财团在手术中切断了他的腿,所以他全身都没有出现致命的病毒,算是保住了性命。这样一来,奥克塔维奥完全不成问题。“恶灵”只能用“恶灵”迎击。常人无法用肉眼看到向自己袭来的攻击或发生的现象而只能痛苦地死去。



我的“恶灵”,英文名…heart of darkness。我也叫他艾尔·克拉松(El Corazón)。这家伙有着古代印加帝国战士的外表。戴着像掌管死亡的神一样弯曲的带角面具,隆隆的躯体和手脚散发着铬钢的光辉,挥舞着巨大的两个拳头。浑身都是淋漓的嗜虐、嗜血,冷酷而凶猛的无悲,连我都为之倾倒。拥有如此惊人外貌的生物,在这个地球上是不存在的。



我命令艾尔·克拉松歼灭敌人。去吧。艾尔·克拉松纵身一跃,跳过了工厂的机器,直奔华金。西部牛仔的对决就是要比谁拔枪的速度更快啊。艾尔·克拉松举起拳头砸向华金。华金在拳头就快打中的前一刻横跳到旁边。果然看见了。奥克塔维奥跑到倒下的华金身边。



华金啊,啊地呻吟着。或许是在提醒对方注意,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啊,我知道。”奥克塔维奥说。这两个人似乎不用语言就能沟通。



艾尔·克拉松不会停止。



两人联手发起攻击。



华金以撞飞奥克塔维奥的姿势向右逃开。动作越来越敏捷了。艾尔·克拉松跳起来,同时一起降下的是狂风暴雨般的拳头。



华金抽身躲开。艾尔·克拉松击打的铁丝网脚手架变形了,华金的脚掉进了突然打开的凹陷中。艾尔·克拉松朝他挥拳。以常人难以想象的迅疾,对他拳打脚踢。我煽动道:“你只是想躲开吗?为什么不派出“恶灵”?难道你们想穿上芭蕾舞服在这里跳天鹅湖吗?”



华金受到了连续攻击,但是用手臂挡住了艾尔·克拉松的拳头,以横弹的形式回避了。直接肉身防御? 他的手臂、肩膀和脖子上浮现出黑色斑纹。也就是说,“恶灵”的表现方式千差万别,有时也会出现只有能力而没有“恶灵”姿态的情况。如果这斑紋是“恶灵”的一种形态,那么它能抵挡住艾尔·克拉松的攻击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艾尔·克拉松没有停止。



华金总是大叫,一边庇护着奥克塔维奥一边行动。吵吵嚷嚷的是在告诉他艾尔·克拉松的位置吧。



我把矛头指向了奥克塔维奥。把想要成为盾牌的华金横扫到一边,艾尔·克拉松的拳头集中攻击奥克塔维奥。拳打脚踢,直到击飞。黑亮的银色的水滴弹了出来。



接下来,就要轮到奥克塔维奥了变形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奥克塔维奥像华金一样叫嚷着。



我嘲笑道,噢,奥克塔维奥,你变成了有趣的样子。



奥克塔维奥已经不是原来的造型了。缠在身上的是他自己的血液和体液。



滴落的血里混杂着皮肤的细碎。素描的疯狂造型。奥克塔维奥的血管像是粗糙的羽毛一样裸露在皮肤上。双手就像被扔在路上的手套一样,萎靡不振。取而代之的是从口腔伸出的骨头刺破嘴唇。奥克塔维奥像痉挛发作了一样,不停地打转,自己把露出来的血管弄碎,大叫着。我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艾尔·克拉松的拳头替换了奥克塔维奥的“血管”和“体毛”,将“手骨”和“指骨”替换成了“牙齿”。



啊,你说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要在脑海里再现一幅完整的画面是很难的。所以我才会这样说啊。



总之,这就是“黑暗之心” (El Corazón de las Tinieblas)的能力。我的“恶灵”无论破坏力还是速度都是一级的, 白刃战也绝不会输, 而且用拳头打的地方,会有水银一样的无数水滴飞舞, 于是,物体和生物内容的“配置”被更换。明白吗,是交换哦。如果把这个能力用在人体上呢?把“指甲”和“牙齿”替换。将“眼球”和“睾丸” 替换。将“双臂”和“双脚”替换。皮肤、骨头、肌肉纤维和五脏六腑,坚硬的部位和柔软的部位, 因为也有更换大部位和小部位的情况,就像把填不下的拼图的碎片硬填进去。因为尺寸是不一样的,所以在更换的局部会发生破坏和变形。因为这些,所以有详细的法则:

只发生在艾尔·克拉松用拳头殴打的对象身上。
对象必须是自己熟知内部构造并能描绘细节的东西。比如枪支和人体。
不能任意决定把哪个部位换成哪个部位。虽然变成了一种赌博,但随着熟练度的增加,也渐渐能按照目标进行更换。


当然,在战斗的时候,他并没有透露过信息。受到艾尔·克拉松攻击的对方无法理解自己发生了什么事,而且由于他们无一幸存,他们将无法向任何人解释。那真是愉快啊,作为固有印象的人体形状居然能够发生如此剧烈的变化,看着这一切发生真是太愉悦了。我低头看着那些疯狂哭泣的人。用造物主的设计来说,就是在人体黑暗的深处——挥动双手,喋喋不休地把它搅在一起,就像醉汉揉捏的黏土像一样惨不忍睹。



我的胜利在此时已成定局。奥克塔维奥那家伙已经打不下去了,只剩下给华金致命一击。华金身上裹着一层黑色的糊状物,立刻躲到机器后面。我又拍了拍奥克塔维奥。艾尔·克拉松将“右耳”和“左脚趾”、“左锁骨”和“膝盖”、“左腿”和“右臂”、“右第八肋骨”和“左胸锁乳突肌”替换。哈哈哈,完全联想不出是怎么回事吗?真伤脑筋啊,听我说话的时候,你得最大限度地发挥想象力。总之,奥克塔维奥被弄得乱七八糟,说不定还会有身体碎片飞出来吧。可是,奥克塔维奥那家伙“你不要来啊!”之类的叫个不停。华金领会了他的意思,也没有上钩,打消了上前战斗的念头。我知道他应该没有逃跑的打算,但还是看到他爬上了通往地面的楼梯。是放弃了那条湿漉漉的纽带,还是想把我从奥克塔维奥身边拉出来,我看透了他的企图,才答应了他的邀请。和艾尔·克拉松一起爬上楼梯在宅邸中搜索。华金即使不时出现,立刻拐过走廊的拐角,从一个房间逃到另一个房间,也不会正面对抗。艾尔·克拉松以推倒宅邸的气势殴打墙壁、殴打家具、掉落吊灯、破坏楼梯,将宅邸本身变成了迷宫。改变墙壁和墙壁的位置,使通道错综复杂,对房间的布局也进行了突击工程,出现了吞下猎物防止其逃跑的迷宫。我恨不得把艾尔·克拉松的拳头打在碍眼的华金身上。艾尔·克拉松瞄准的永远是“心脏”——造物主的最高杰作,美丽而崇高的水泵。把他扔到肋骨外面就行了。胸部附近连敲几下,如果发生‘鼻子’和‘心脏’的调换,那就是我的胜利了。把出现在脸中央的肌肉质苹果一样的东西噗的一声压扁就完事了。谁都想做出如此精彩的最后一击吧?



但是我小看了他。我错误地理解了这两个家伙是两个人的意义。这两个人的沟通能力超乎常人,追上华金,就空出奥克塔维奥,追上奥克塔维奥,就空出华金。虽然我的艾尔·克拉松的破坏力和速度都很出色,但是不能像多斯·桑托斯的“绿之家”那样进行大范围的攻击,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带到近战直接向对方用拳头攻击。穷追猛打的华金身上散发着浓厚的“夜”的灵气,令人吃惊。那是不透光的真正的黑暗。连他本人的身体都看不清,虽然很紧迫但警戒也不能懈怠,不知道他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我小心翼翼地让艾尔·克拉松靠近,离我的射程越来越近了。但是因为专注于埃尔•科拉松的迫近,我自身的防御也空当了。



下一个瞬间,背后传来了贯穿我的冲击。直接袭击“恶灵”操纵者的本体,是“恶灵”对战时的惯用伎俩,但我没有猜到,被艾尔·克拉松破损得体无完肤的奥克塔维奥会靠自己的力量追上我。



手臂和脚被换了,从耳朵的位置长出手指,骨头从脖子和嘴上刺出来,整体的骨骼也应该偏离正常的组装的奥克塔维奥,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用换成手的脚上了楼梯,在迷宫化的房子里准确地追上了我?



我发誓,那是不可能的。



华金爬上楼梯后,两人使用了某些手段。



中间没有联系过的痕迹。



很奇怪。太可笑了吧?



奥克塔维奥就像腐烂的亡者一样摇摇晃晃,他的胆魄和力气都很大,他换上右臂的左腿刺穿了我的身体。也就是那家伙的左腿——义足。义足由粘接面的表面肌电位控制,因此被认为是奥克塔维奥身体的一部分。中世纪有骑士使用铁制假肢作为武器,奥克塔维奥一定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才磨出了钛制假肢的尖端。



托你的福,现在更容易刺了,奥克塔比奥那家伙在我耳边说了一句。



利用艾尔·克拉松的能力,反而给了我最后一击。



奇怪,这些家伙。



我注意到了。这些家伙本来就是以二对二的前提来对战的。



奥克塔维奥和华金的分散行动,最大的着眼点就是拉开我和艾尔·克拉松的距离。腹部被刺穿的我急忙想召回艾尔·克拉松,想要与奥克塔维奥对抗。但是艾尔·克拉松被华金的“恶灵”抓住了。不知道华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它拿出来。大概是因为华金也要承受相应的负荷,或者是在启动之前必须经过一番斟酌吧。艾尔·克拉松没能回到我身边。华金的头上浮现出“夜”的旋涡一样的东西,然后被溢出来的东西吞噬——



可恶,我不想提起那种事。



我可不想这样。



那种东西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不是正经人。虽然我这么说有些不恰当,但能把那种东西弄出来的臭小子,不可能保持正常而善良的精神。



明白了吗,这两个人有多奇怪。



这些家伙有什么奇怪的?



像这样用“恶灵”和“恶灵”交锋,即使是笨蛋也能明白。这些家伙的战斗方式有什么奇怪的?我从一开始就误判了前提。对我来说,就算意识到这个事实也只是马后炮了。



我被按倒在地,喉咙被咬了一下。并不是奥克塔维奥压在我身上。因为“恶灵”所受的伤害也会返回本体,所以被华金创造出来的东西所压着的艾尔·克拉松的喉咙被咬碎的话,我自己的喉咙也会被嘴咬碎。兽吐出的气息像热风一样吹到脸上。血喷薄而出。是我的血。我的血、唾液和肉片,想要抵挡住压在我身上的力量,却没能抵挡住。像烫伤一样灼热。



我和艾尔·克拉松的脖子都快要被咬断了。被高温加热的剧痛从口和耳朵流到身体内侧,就像被大火烤着一样痛苦。颈动脉被撕裂而喷出的鲜血溅到脸上,灼伤了喉咙和舌头,溢出的鲜血瞬间蒸发。我感到意识渐行渐远,就像沉入漆黑的黑夜深处。用沙哑的声音呼唤。呼唤我的“恶灵”。挤出余力摆脱了控制的艾尔·克拉松,向华金的“恶灵”轰出了拳头。可是,更换却没有发动成功。不,连有没有发动成功都不知道。因为即使更换了,那家伙的外观也没有任何变化。凶猛的东西常常让人看得入迷,但我感觉不到它的美。我感到恐惧,仿佛被吸进了无限的洞里。我把艾尔·克拉松召唤回来,听天由命了,对我自己进行了艾尔·克拉松的连续击打。在我的头被切断,头部和身体分离的那一瞬间,我的“恶灵”完成了最后的工作。我的“心脏”和“右颧骨’交换,心室心房也顺利完成了血管搭桥,让血液循环维持了细胞的代谢。所以我才会这样用头颅说话。我在地上滚来滚去,倾斜九十度的视野里,奥克塔维奥的假肢恢复了原样,朝我走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失去了身体,艾尔·克拉松消失了,那个能力的效果也消失了。

奥克塔维奥揪住我的头发,让双方的视线保持水平。



那么,那支“箭”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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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一切都在加速推移。



被执行的报复和篡夺。异能的冲突。虚与实的界限消失了。可以返回的地点已经过去了很远很远。



从墙外渗透进来的“夜”的瘴气,燃烧着洞窟般的神殿之火。仿佛被附身的阿尔霍恩闭上了嘴,“不是发生在同一颗行星上的事”的独白之后,紧接着的沉默包裹着跨越岁月在此地相遇的人们。



讲述中的超常的血战,势不可挡的'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的崛起——阿尔霍恩那无法汲取的凶恶的心象,从他喋喋不休的怨恨中也能感受到。被恶作剧地延长死亡,被无法治愈的烦恼所击落的头颅的双眸中,燃烧着零度的猛火。。



“那么,复仇成功的你们……”萨沙打破沉默。“夺取了那支‘箭’,然后步入了阿尔霍恩的后尘?完全模仿了前任想要做的事情,建立了异能者的私人军队,这就是这个塞尔巴卡特尔。”



“对我来说,连话的一半都不能理解……”埃尔南德斯接了句话。“也就是说‘箭’现在就在你们手中,那就把它交给我们吧,虽然我们不是法律的守护者,但那是应该由财团回收并严格管理的东西。”



埃尔南德斯像是拜托旧交一样,依次看向奥克塔维奥和华金。



“我们曾经一起战斗过!看到过很多苦难和悲剧!”



埃尔南德斯厉声大叫,像是在控诉两人的良心。



“你们和阿尔霍恩不一样,你们应该知道不能放任‘箭’的理由了。对吧,华金!”



华金似乎有些疲倦。他低下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几乎要淹没自己的脚踝,用沉重的视线看着阿尔霍恩。可以看出,他对自己过去的丑态和痴态被曝光感到愤怒。身旁还有使用异能的人。从他们的态度中,可以看出他们对奥克塔维奥的景仰和仰慕。并排站着的十、二十张脸,仿佛被同一支狂热的箭刺穿了。



“太天真了,埃尔南德斯,太天真了…”



现在,那个冷峻的脸庞,几乎是一脸恶相。任何一个世界,邪恶都会被更大的邪恶吞没。难道是这个奥克塔维奥吃掉了阿尔霍恩?



“刚才听了头颅的话之后,怎么还说这种温和的话?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女士(señora)他们应该也会理解的。我也不是什么后继者,也不是想当耍猴的,不过那支‘箭’在不在我手里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不可能交给你们。”



“那么……阿尔霍恩想说也说不出来的东西,我们也要见识见识了。”



听到萨沙的话,华金感到身体一震。看着细微的变化,丽萨丽萨歪着头。根据阿尔霍恩的说法,华金让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出现了。对我们来说,目前最大的威胁就是这个。阿尔霍恩说这两个家伙很奇怪。对于如此夸张的警戒,作为当事人的反应,未免太过平淡了吧。华金,你——



在永不停止的“夜”下,你在守护什么,又要完成什么?



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回过神来,发现奥克塔维奥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华金。他的视线慢慢回到丽萨丽萨和萨沙身上。



“那就看你自己了。对吧,这个世界每天都是生死时刻。就算不特意去贩毒组织,这块大陆上的生命价格也太便宜了——”



奥克塔维奥说。我们只能通过日复一日的苟延残喘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要想活下去,就不能让瞬间的判断和直觉变迟钝,也不能让后悔和罪恶感拖住自己的脚步。为了生存,我们抛弃了故乡,也背弃了财团,在亚马逊河的深处,在热带雨林的深处,在黑暗的深处,深深地陷入其中,我们没有出口。那样的事我是知道的。



奥克塔维奥说。华金被“箭”唤醒,我被华金的“力量”唤醒。我们被赋予的“夜”是完整的、透明的、纯粹的。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我们只生活在“夜”中,通过“夜”超越了理性和伦理。



只是为了排除眼前的威胁而行使了“夜”。被赋予的原始的灵魂状态本身产生了行动,在那里产生了新的锋芒和原则。无论是摆脱殖民地统治,还是农村统治城市,首先需要的是为了生存,让自己的行动与争斗、杀人保持一致,拿起武器、贩卖毒品,不把行为的目的和价值分离开来。



第三次世界大战早就开始了。那不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而是个人对个人的战争。正如这个首级所说,现代的国王即使没有王国也是国王。个人为了发泄欲望而发挥‘王权’,消灭了统治体制、贫富差距,南美的时钟的指针被卷入了数个世纪。



“我们在战争时期。”奥克塔维奥说。“第三次世界大战早就开始了。那不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而是个人对个人的战争。正如这个首级所说,现代的国王即使没有王国也是国王。个人为了发泄欲望而发挥‘王权’,消灭了统治体制、贫富差距,南美的时钟的指针被卷入了数个世纪。在个人的力量可以匹敌一个师团的时代,不可能手无寸铁,更可怕的东西也会复苏吧。为了在即将到来的香蕉共和国(香蕉共和国,政府无能、依赖外援的贫穷国家)时代也能生存下去,我们出售可卡因,行使‘夜’之果。”



也许是他们陷入的“夜晚”的代价吧,十几年岁月里只有“夜晚”在活着,而落下的却是这座神殿的空虚的王座。



不过,这主要还是要归功于奥克塔维奥自身的资质。一边分担着涂炭之苦,一边与认为生存才是思想的同伴自然相背离,甚至有背道而驰的迹象的华金,这不是很确定吗——



丽莎丽莎知道,对于走到尽头的人是问不出是非的。人为什么到了终点还要活下去呢,我已经这么老了。流落到世界边陲的奥克塔维奥——因为他的行为和目的已经一致了。我因为学会了波纹而活到了这个年纪。奥克塔维奥利用自己获得的能力作恶。



数十亿美元的巨大收益。收购官宪赋予了糖蜜。它可以在腹底不断成长,打破脏腑,让自己的愤怒与杀戮和无法无天的行为重,把卡特尔带到顶峰的政治能力,再加上奥克塔维奥拥有的帝王愿望和资质,就像对暴走的灵魂叠在一起。巨大的力量在任何时代都会成为异端信仰的正义的证明。在建立起来的王朝里,所有的人都谄媚而痛苦,不违抗命令,不服从的人都是“夜”来解决的。



也就是说,我可以拥有这个世界。



持久的“夜”的世界也好,不如意的现实也好。



啊,太棒了!



太棒了!



太棒了!



被仰望,为了使权威、财富和信仰更加坚定不移而生存。守护想要拥有的王权,守护他的无穷无尽的权能。



丽萨丽萨觉得奥克塔维奥已经完蛋了。没有破绽。丽萨丽萨想起了自己的养父,同时也是波纹老师的史特雷——一位出色的波纹战斗士,却被永远的年轻所迷惑而堕落为吸血鬼。他在纽约杀了自己的弟子,还对SpeedWagon出手,最后被乔瑟夫打倒,在内在波纹的力量下,像迪斯科舞厅的灯光一样绽放着光芒散去。或者是柱之男——让人看到恶的完全自我完结,面带微笑地化为虚无。奥克塔维奥的异相连阿尔霍恩都被吃掉,与她对峙的超生命体首领也是如此。我回想起面对他们纯粹封闭的逻辑体系时的那种战栗,喉咙深处被冰柱刺进,胃里受到重力,内脏被挤压的感觉。



或许奥克塔维奥并非因为持续的“夜晚”自我中毒而变节。也许是灵魂饥渴的人脆弱到极点的柔情,渴望活下去的生命的傲慢,让他坐稳了宝座。













最后的秋天已经迫近了。



“你在干什么?够了,召唤出来吧——”



所有的感情都在加速。聚集在一起的所有人的生命之火燃烧。奥克塔维奥二话不说,就把丽萨丽萨等人全部拿下。



但华金一动不动。他没有站直,也没有回应奥克塔维奥的要求。



“华金,我们,我们只能这样活下去了啊!”



其他保镖进入临战状态,恶灵冒出来包围着一行人。



地狱的狱吏们像鸡尾酒会一样聚集在神殿之王之间。



萨沙让“鸟”解除了对一行人的拘束,怪鸟和鹏一拥而上。



华金一动不动,像是在向奥克塔维奥诉说着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确实,华金与奥克塔维奥是背道而驰的。高喊着动摇和悲伤。至今为止从未了解过命运的两人反目成仇。这一想法已经渗透到丽莎萨的内心深处。华金叫道。我不想把那个拿出来。我认为对这些人这样做是错误的。



“你,在这里抛弃我吗?在这种地方背叛我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能回去吗?哪里也回不去。我们还有前方,还有我们能看到的风景。所以我们不会交出‘箭’,我们会用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能走到哪里,就一起走到哪里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这里,还不是这里。不吃就会被吃,他们会扫灭这里,我们会被击溃,会被撕裂,我们会永远被埋葬。”



喔喔、喔喔…



华金沉默了。华金浑身发抖。



“别说傻话了,还能回去。即使“夜晚”不离去,也能找到不同的生活方式!”虽然萨沙和埃尔南德斯大声呼喊,但华金最终还是屈服于奥克塔维奥。他被爆破所震撼,被强行摇晃,被理性割断,被奥克塔维奥的坚定意志所同化,被冲动所驱使。丽萨丽莎察觉到,他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他们一直是这样。不管是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不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啊,明白了——我也终于明白了。将他们包围的命运的真面目。



恐惧与战栗流动,形成恶意与仇恨的漩涡,保镖们纷纷落入邪道,就连想要举起反旗的华金也被这旋涡吞没了。“把他们都吃掉吧!”奥克塔维奥边说边站直身子,仿佛宣告着庄严仪式的开始。无限之王——



建筑物摇晃起来。叫喊声。叹息声。呼喊声。黑色气体像无数亡者伸出的手指从四面八方飘来,火把的火熄灭了一大半。远高过浓度这个尺度的黑暗在华金的头顶上形成旋涡,聚集在一起向深处的一点收缩。悬浮的球状的黑暗,那是没有圆周的球体,那是地球上的“夜”,所有人经历过的“夜”毫无混乱地凝聚在那里。像皮影戏一样,华金张开手和手指,就像黑暗的针脚一样喷出细纤维,黑色头发一样的纤维在球的中心延伸出分叉,形成肋骨形的笼子,变成茧一样的固体物落下。从浓密的旋涡中心吐出黑暗的凝固物。





那是。



它诞生了。



它被播撒到地面上。



它首先袭击了“鸟”们。



然后又压在萨沙身上。



那些不是一体的。对埃尔南德斯和莉莎莉萨都进行了袭击。



从夜的肺腑。从夜的伤疤。血肉被编织在用夜晚的纤维镶嵌而成的骨骼上,仿佛所有的灾祸都会渗入其中。啊,为什么华金会让这种东西出现呢,华金的灵魂会让这种东西具象化呢?华金亲手为夜晚“塑像”。从那里诞生了生命。它孕育出了完全不需要光的盲目的、食欲旺盛的、别说亚马逊了,在这个地球上任何地方都不存在的生命。



为了在黑暗中确保视野,埃尔南德斯使用怀中灯,保镖们也有人点亮,但亮了几个,又很快灭了几个。因为视线被封住反而更容易保持清醒。一旦被照亮,就会映出用“混沌”一词来形容的是无法收拾的混沌,噩梦和幻想涌动,飞扬跋扈的无法无天的地带。这些无数的生物群咬住猎物,纠缠不清,不断分裂膨胀,从热带到极地,从高山到深海底,从海洋到陆地,从水到陆地,无论寻找什么栖息地,都找不到它们。恐怕没有自我和主体之类的东西,既是一个个体,同时又好像是很多个体,没有思考。只是存在着,反应着,摄食着。从人类大小的到最大的,大小不一,没有一个个体是相同的,都是甲壳类和腔肠动物杂交在一起的生物。天盖状的头部上有水母一样的褶皱,虫黄色的甲壳素多节腿伸展着的生物在爬行。像鲣鱼的蠕虫一样,多个生物聚集在一起,形成浮袋、触手、消化器以及一种毒针刺胞的生物在蠕动。长着四对八脚的矮胖肢,圆弧状的嘴里长着锯子菌,没有眼睛的生物就像巨大的蝮蛇。从占头部大半的口腔中蜕皮产生新个体并继续前进的生物、被强烈纤毛覆盖的蠕虫状生物、全长四十目一的刺胞动物、有冠棘吻的无脊椎动物、肉食性海绵、螯肢和装甲沾满外骨骼黏液的软体动物,像印度教的毗湿奴神一样长着多个头部的有爪蛞蝓,长着昆虫气门一样口腔的节肢动物,长着四张翅膀的甘博一样长脚的巨大生物,神殿的天花板被尖推倒,使瓦砾雨倾盆而下。远远超过太平洋页岩动物群的惊异的“夜”的拟集群体不是既存生命,而是非生命体,或者应该说是亚生命体。大概是只栖息在横亘在人类精神最深处的灵之大洋的超常生物,从原初的恐惧,人的恐惧的感情中产生的超存在。令人胆战心惊地蠕动着的概念的核心,一个个掀起旋涡的宇宙,它们像大爆发一样席卷着整个空间,取代白天世界的生物,作为地球新的征服者君临天下。





天地末日仿佛来到了亚马逊的一部分。



华金的“惊异之力”,是创造世间无人知晓的生物——开启生命的力量。



不过,那是一种过于凄惨、刻薄的生物。也许是因为黑暗中的生物都是盲目的,所以敌人、伙伴、人类、幽体都不识别地袭击捕食。轰鸣的是惨叫声,开始倒塌的神殿里到处都是悲鸣,充满了绝望和苦闷,在场的人就像“夜晚”的粮食一样被吞食。这景象让人胃里一阵翻腾。被捕捉者,从根部开始手脚被撕下来,使痉挛的脸颊,一边剁翻白眼,涎水披散下来, 一边流着粪尿一边像饮料一样被吸食体液和脏腑的人也有,不可收拾。似乎也有急急躲避的保镖,也有早就避难的保镖,萨沙一边保护自己,一边寻找奥克塔维奥和华金,但两人的身影在混乱和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限的存在……要是召唤出了这种东西,岂不是连自己的军队都全军覆没了吗……”



虽然只能抓住本体阻止,但只撞了一个像巨大的甲壳类动物一样的物体,接触的手就被伤到了,像烧印或鞭打的蚯蚓一样的痕迹在胳膊和脖子上肿起了。患处立刻剧痛起来,手指像麻痹了一样动不了。



萨沙召唤出收回的“鸟”,以被鹏拉起的形式飞上了上空。



眼下蠕动的生物群集,就像沉积在夜幕下的沉渣,是不太想看到的噩梦领土。不管怎么说,都很恶心。丽萨丽萨呢?还得去找埃尔南德斯。或者即使用“鸟”空运财团的全员,也只能暂时脱离困境。



这些前所未见的生物正在袭击人类和幽体。



这么说就不是幽体了,埃尔南德斯也能看到,而且很难想象一个人能生出这么多的数量和种类。就像生物群本身一样,这是一种完全不可理解且无法区分类型的'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的表现。下一个瞬间,伴随着刺耳的振翅声,有翼的胶状生物覆盖在萨沙的头上。也许是有飞翔能力的,“鸟”们受惊四散。萨沙被触手刺伤,流出了血。也有用手指触碰到的触感。果然是人类也能进行物理干涉的现实生物。这不是幽体。



袭来的是一种吊钟型伞一样形状的生物。长着翅膀的伞的下面的中心部有口,从伞的边缘全长十一米的触手伸长,伞尖有开合的类似喉舌的东西。被吊在半空中的萨沙用两臂作木棍想要护头,但她根本无法使出任何力气。明明那里确实有需要抵抗的东西,却像在拨弄蒸汽一样,无法将它移开。蜂拥而至的触手的嘴像吸盘一样粘在皮肤上,用尖尖的刺针吸着萨沙的血。“鸟”一只又一只地坠落。伞口上的牙针刺破皮,钻入了头盖骨。



意识模糊了。可恶,要成为这种怪物的粮食吗——



“喂!”



散落的“鸟”们把埃尔南德斯带到了高空。埃尔纳索德斯举着火把,扑通一声跳到伞型生物的上面,试图通过晃动火把的前端来阻止摄食行为,但伞型生物的进食速度并没有下降。这种生物不怕火。



“枪的子弹和刀具都不行!”埃尔南德斯愤愤地叫道。“点火也烧不起来。但既然是生物,就一定有弱点!”



埃尔南德斯的这句话让被急速吸血的脑袋点亮了一瞬间的光芒。吸血。或许——萨沙用摸到伞型生物的十指之尖释放了波纹。于是,巨大的伞整体震动起来,抓捕萨沙的力量也放松了。萨沙的火力朝正上方喷射。因为反作用力而坠落。埃尔南德斯也从伞的上部坠落。



很快就被“鸟”们抓住,两人抓住鸟的腿飞了起来。俯视着填满地表的超生物集群,从足以刺破夜空的大雁的长腿之间滑翔而出。对这些生物来说,波纹疾走是奏效的。







“哎呀呀啊啊啊啊~~~~恩——!世界末日了喔喔!”



只有头颅在地上滚动的阿尔霍恩在喊着。你吃不吃我?在夜之生物的夹缝中,从天而降的死亡的预感浮现出恍惚的色彩,像能哼出民谣一样兴奋。呵呵,走吧!





传来一阵可怕而凄凉的声响,仿佛去往另一个世界的死者成群结队地经过。这是那些生物在地上爬行的声音吗? 阿尔霍恩欢喜地叫着。即使他没有刻意夸张,丽萨丽萨自己也知道,末日即将来临——'无限之王'(El Aleph)会杀了你,是吗。



视野中到处都是瓦砾。由于超常的生物满溢而出,巨大的东西尖锐地打破了墙壁和天花板,神殿中崩塌了,像梯田一样堆积着瓦砾。丽萨丽萨一边确认着立足点,一边从瓦碟向瓦砾爬上去,中途脚一滑摔倒了。全身颤抖起来,仿佛要被包围密林的“黑夜”所吞噬。薄弱的意识把一切都寄托在仿佛沉入黑暗温暖的大地般的近乎快乐的感觉上。尽管如此,丽萨丽萨还是花了很长时间爬了起来,“嘿咻嘿咻”地又爬上了瓦砾楼梯。



神殿的屋顶俯瞰着森林和山谷,还残留着一半左右,没有坍塌。虽然视野不清,但我知道那里有两个人影。一个跑到这里,另一个追上来了吗?或者两个人都达到了一个高度?当然,对这两个人来说,无论谁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你怎么看,都快死了。”回过头来说话的是奥克塔维奥。“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步?放弃吧,放弃吧。”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丽莎萨问。



“我得先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办。”



奥克塔维奥的语气似乎也在对身旁的华金说。



“这家伙把<夜>的猛兽们全放出来了。相当于把水龙头全都打开了。它们繁殖、进食、长大,会从上到下充满亚马逊。虽然组织也会重建,但不如就这样走出森林,出征市里,或者是包围城市?对吧,华金?”



华金的眼睛一瞬间闪过光。那是一种奇怪的、像是什么疼痛的细微流露。或者是想起了什么,应该已经抛弃了尘封的感情的情念。突然出现的东西,让无垢的少年回归——



华金哭了。



“我也一样,和你们一样……”



丽萨丽萨加深了呼吸,用沙哑的声音低语。



“一样,哪里一样?”奥克塔维奥说。



“我也是孤儿,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和亲生父母分开了。虽然也有过因无法忍受孤独而抽泣的夜晚,但与此同时,夜晚的黑暗也会唤醒我各种各样的梦想。夜晚不仅会遮住我的眼睛。夜晚也是自由想象力的窗口。”



的确,“夜”带来了启示。可以成为神的救济无法到达的恶的支配领域。不用说, 魔法和魔术在夜间发挥其力量,吸血鬼在晚上活动,狼人在满月的夜晚兽化。想象力是由光线的残缺而孕育出来的。孤儿们切身体会到这一点。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理解我的心情?”奥克塔维奥说。“即使说出感伤的空话,也无法阻止‘'无限之王'(El Aleph)。”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之所以走到这里是因为……”



“说教也好,诉诸感情也好,都是徒劳的。”



“为了配合。”



“配合?”



“幽体之间,为了用'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来终结。”



哇!哇!哇!哇!华金叫了起来。你也觉醒异形的力量了吗?



“在某个地方得到了‘箭’,并在不顾年迈的身体的情况下使用了它。所以我说一样,不仅是指出身,还是'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的使用者。不过相同的也不过如此,我并没有像你们那样,过着被喷薄而出的精神黑暗吞没的荒唐人生。”



“荒唐?你说我们……是说我们吗!”



“我的这种能力,人生中仅此一次,只对你们行使。”



站着的地面在摇晃。视野种的“夜”正在酝酿着。。莉莎丽莎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她的意识集中在身体深处流淌的红色光芒上。用衰弱的心灵和身体的深度描绘图像,冀求。在夜晚的底部,展现出另一个自我像。



“地球之家(the house of earth)”



于是就站在那里。英姿,那姿态。丽萨丽萨眼中的形象。



如果硬要叫她的话,她的全身勾勒出柔美的轮廓和曲线,具有红玉般的光泽和硬度。她的头发是红色的,露出微笑的脸也是红色的,两个乳房的位置象太阳和月亮的图案,腹部像火红的地球一样隆起。



她不像丽莎莎那样手脚发软。没有腰和膝盖的疼痛,也能以超出常识的速度跑步。地球之家(the house of earth)。她瞬间缩短了距离,扑向奥克塔维奥和华金。跃动的身影拖着彗星般的尾巴,身上披着彩虹色的尘埃。她挥下的拳头粉碎了华金和奥克塔维奥的立足点。地面留下很大的坑,沙石飞散。她——连丽萨丽萨自己都感到惊讶——是近距离力量型的幽体。或者可以说是忠实于战斗的类型。



“我是这么想的”,她忍不住停止战斗地问两人。“一种'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难道不是为了对抗另一种'惊异之力'(la Maravillas)而诞生的吗?”



“这个恶灵……真的是濒死的老人召唤出的‘恶灵’吗?”



“是灵魂的、精神的力量吧?很奇怪吧?”



红拳连连,奥克塔维奥没能躲过,摔倒在地。



“能看到她的应该只有华金一个人,你也看到了啊。”



听到这句话,奥克塔维奥感到很不安。



华金叫道。引起奥克塔维奥的注意,将她的拳头移开,避免了攻击。



显然,比起自己,他更想保护奥克塔维奥的人身安全。



我也明白了。至此,丽萨丽萨萌生的怀疑逐渐变成了确信。现在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东西。从到达的地平线,可以窥见隐藏的真实轮廓。



“'无限之王'(El Aleph)的哩哟哟,王之降临哟哟嗬嗬嗬~~~嗬嗬嗬!!”



阿尔霍恩兴奋地叫道。真是太奇怪了,我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前提,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丽萨丽萨终于找到了答案。



就像华金吹起了狗笛,“夜晚”的超生物们爬上了堆积的瓦砾。朝丽萨丽萨他们站的屋顶走去。“夜”无止境地分娩着超生物,每个个体也像分裂一样繁殖着,所以爬上来的洪流一边拥挤一边膨胀成团子状态,喷涌而出,把屋顶上的石板从下面像街道一样往上顶。一边摇晃着保持平衡,一边视线立刻升高。在暗夜的正中央突然出现的,是宛如漂浮在空中的斗技场。站在生死攸关的舞台上的是丽萨丽萨和地球之家(the house of earth)。还有奥克塔维奥和华金。



“你至今为止的局面也有这样的地方,奥克塔维奥,无论是危地马拉还是秘鲁,你都在某处看清了战斗的潮流。虽然不知道你是否清楚地意识到了,但你已经看穿了幽体的动向。”



丽萨丽萨的幽体丝毫没有放松攻势。一边守护着奥克塔维奥,一边与她对抗的,是满身黑色斑纹的华金。



“就像阿尔霍恩说的,只要配合‘惊异之力’就能明白。那种实际存在感,看得见的东西和看不见的东西……华金,你自己很在意吗?”



华金正在与幽体交锋。和自己创造出来的“夜晚”的超生物们一样——和丽萨丽萨的幽体对战的表情,对丽萨丽萨的话有反应。转为交战之后,他全身心地投入到战斗中,充满气魄地不停地颤抖着的霍阿金的脸,让他的目光所压抑的感情复苏。



奥克塔维奥也咆哮着,仿佛要驱散动摇。但是他自己却无法参与与幽体的战斗。即使能看见也不能对战。



“华金,你还有和奥克塔维奥不在一起的时候的记忆吗?”



蠕动的生物登上舞台,一只,两只,它们一边隆起一边喷涌而出,虽然双目失明,却能嗅到生命的气息,在空中的斗技场上摸爬滚打。拥有黑色翅膀的超级生物也群聚而上。三只,四只,即使没有自我,也会凭借本能聚集在一起。



舞台更加活跃起来。即将崩塌的大地——



地球之家(the house of earth),丽萨丽萨的幽体,对闯入的生物们做出了反应。



她在战斗,而丽萨丽萨沉默不语。



用拳头和语言,解开隔阂的事态。



“一切都是从对‘惊异之力’的理解不准确开始的。我和财团,还有你们……这才是主要原因吧?”



岁月将它填满。这十几年并非碌碌无为。埃尔南德斯和萨沙走访能力者,有时伴随着巨大的危险和战斗,稳步地收集样本。Speedwagon财团的研究机构将其进行了解析,并飞跃性地将其集成在一起,照亮了无知与迷妄的黑暗。“惊异之力”的发生之谜——至今都是无法解释的事情,不过除了“一箭射穿”以外,还聚集了出现能力的实例。有因移植能力者的血和细胞而发生的事例,也有被认为是天生的能力者的事例。或者也有受血亲觉醒的影响而跟着觉醒的事例——



“能力也是一样。近距离型、远程操作型、自动跟踪型……财团的新项目不断增加,根本追不上。出现的像也有人形、生物形、机械形等各种形态,每种都有自己的声音,有的像机械一样发出声音,有的发出鸣叫,有的甚至出现了普通人也能看到的货船的例子。”



“闭嘴,女士(señora),我不想再听你的能说会道了,我们不打算死在这里。”



奥克塔维奥咆哮着,终于对丽萨丽萨自身发起了攻击。



用左腿的假肢,用力踢了过来。



下一个瞬间,飞来的“鸟”成群结队袭击了奥克塔维奥。对缺乏敬老意识的失足者,慰问以惩罚的喙和翅膀。



“丽莎丽莎!”的呼唤声传来,被几只“鸟”挂着的萨沙和埃尔南德斯飞到了斗技场。萨沙大声叫着。“那些超生物,波纹对他们是有效的!”



那就更好了。应丽萨丽萨的要求,地球之家(the house of earth)挺起胸膛,缩起红玉色的脸颊,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沉入肺腑,积聚在一起,然后鼓起脸颊喷出来。



狂风。风速高达35米每秒的烈风(相当于12级台风)。刚开始观测到刮得树荫歪斜、让人无法站立的猛烈风时,丽萨丽萨理解到,赋予我的是“风”的能力。它的呼气变成旋风,变成飓风,是一种把恶的东西吹走的能力。但是不仅如此。只见奥克塔维奥抬头迎着强风,紧紧贴在石板上,脸上带着热气,微微烧焦。



地球之家(the house of earth),丽萨丽萨完全理解他的能力。她鼓胀着脸颊,呼哧呼哧地吹来的狂风,顶着高温,把数不清的浮尘卷进屋里。事先从大地上吸取的辰砂、铅、钛、水银等微小的粒子都是超导的。构成气体的分子发生电离,分成阳离子和电子运动,具有类似于“太阳风”的性质。如果这股强风在市区刮起的话,高密度的等离子体会引起剧烈的地磁变动,电力相关的机器会损坏,发电站和变电站等电力设施会被破坏,产生大规模的停电。

也就是说,在含有超导粒子的地球之家的烈风中,可以注入波纹的能量。即使不以水、油、生物为媒介,也能作为波纹疾走的对象。或者那是对波纹使者来说无尽的梦想。用特制的线编织的莉萨莉莎的围巾一根一根地解开,就像是一阵风一股一股地吹。这个恐怕是世界上年龄最大的拥有“惊异之力”能力的人,被赋予了让被厉害的战斗所点缀的人生结晶化的超常力。



她吹起的风,带着微细光芒的强风,炙烤着“夜晚”的生物们,一边炙烤着一边吹走,然后像净化一样毁灭。



如果说华金的“惊异之力”是“夜”的力量,萨沙的是操纵“鸟”的力量的话。



而丽萨丽萨的,正是“波纹”的力量。



















夜晚的帷幕被拉开。



波纹,冠绝世界的秘法。



波纹对幽体是不管用的,但对这个世界上实际存在的人和生物是有效的。



现实中'无限之王'(El Aleph)所孕育的生物,被黄金之风烧毁了。



当然要拼尽全力。虽然强风是她的幽体吹出来的,但是波纹能量需要丽萨丽萨自己注入。并不是只有强壮的肉体才会产生强大的波纹能量。在灵魂的灵性领域深深地连结的呼吸和生物体的强度决定波纹疾走的质量和量。曾经被称为不世出的波纹使者的丽莎对这件事非常了解。波纹不分年龄和肉体的强度。围绕着这个身体的血液的温度,才是灵魂的光辉。即使这是最后——血液还在沸腾。动脉疼痛,静脉叫嚣,眼看就要沸腾了。摄氏百度的血在燃烧,足以把肺和心脏,肝和肾都炸裂。我曾经认识一群波纹战士。注入美式钢珠的波纹能量,被鲜血染红的肥皂泡,自己作为媒介使用的围巾——也被喻为东洋天女的羽衣。到现在为止波纹使放出的全部的能量,在地球之家(the house of earth)的风中流丽地飞舞,使战士们的身影也显现出来,像翻滚的走马灯一样伴随着金色的光辉浮现而消失。或许这就是我们所接受的波纹法的最后舞台。驱逐这群超级生物——奥克塔维奥像暴风雨般叫喊着。愤怒的瞪大了眼睛,凶悪无比的面貌,兽一样咆哮的声音抱头、鸣咽的声音都含有。



“我是这么想的。”



丽萨丽萨没有中断地说。就连寄托在言语中的愿望也像金色的风一样。



“奥克塔维奥,你在被‘箭’射中之前,在与我们相遇之前,就已经觉醒‘惊异之力’了吧!”



这正是丽萨丽萨的观点,阿尔霍恩误解的前提,在这个“夜晚”里引发巨大谬误的核心问题。在圣胡安·德·卢里甘乔被箭射中之后,他们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即使那天在那个场合被“箭”射中,奥克塔维奥也没有觉醒能力。而这就是原因所在。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没有意识到。”丽萨丽萨说道。“你是另一个奥克塔维奥,奥克塔维奥所生之像!”



用即使在暴风雨中也能听到的断然的语气,额头、脸颊和嘴角颤抖着,用强烈的视线仿佛要把眼前的一切都咬碎似的叫道。无限完整纯粹,但不透明,一般人的眼睛也能看到的像。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具现化的幽体的幽体。那就是你吧。



啊?



华金, 自己也一边流泪一边目瞪口呆。不出所料,他似乎没有察觉到。至少华金是——



很明显是不知所措。当然,因为独立的自己被否定了。



华金那彷佛膝盖折断的困惑,脚下土崩瓦解的动摇,似乎都通过金色的风流进了丽萨丽萨的内部。



你在说什么呢?我竟然是幽体。



可是,我呢。



确实,谁的眼睛都能看到。



看得见的东西和看不见的东西怎么分类?



丽萨丽萨在那里停止了地球之家(the house of earth)的吹拂。在转瞬间的无风中,华金不停地摇头。被她这么一问,我在记忆中搜寻了半天,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没有奥克塔维奥的情景吧。无论是在孤儿院的第一次邂逅,还是从神学校退学后在小巷里生活的日子,还是加入财团调查后,华金总是待在有奥克塔维奥的地方。



华金不知所措。我就是为此而生的存在?



一瞬间,被拉长成永远的长度。



丽萨丽萨凝视着华金。



在时间仿佛停止的刹那,过去的情景飞来——







孤儿院旁边的,十字架丘。



华金与奥克塔维奥初次相遇的地方。



在那里。华金回到了人生中最初的记忆。华金在那里不忍心看奥克塔维奥孤身一人踢足球,所以主动出来陪他玩。是吧?没有什么能代替死去的家人。但是,如果一直是一个人的话,既不能练习足球也不能进行摔跤比赛。如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人玩,就会被像熊一样凶暴的恐怖抓住,被磨成肉末。被从裂缝溢出的哀伤淹死。深知这种心理活动的孤儿院的修女苦口婆心地说。朋友是必须交的。



所以那天晚上,奥克塔维奥听从了他的建议。环顾四周,一个人也没有。那里只有黑暗。人一旦被黑暗吞没,就会看不见东西。虽然害怕视线被遮挡,但真正的黑暗不会遮挡视线。黑暗就会成为眼睛的延伸。成为感觉的延伸。可以看到未曾见过的风景。本能地知道这一点的奥克塔维奥,在不了解自身能力的情况下,将建议付诸实践。



因为现在这个瞬间,必须找个人陪我。



因为自己一个人活着,累得要死。



所以我制造了华金。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人做朋友的话,比起印第安原住民(indígena),还是混血儿(mestizo)更好一点;什么都能做得很好的聪明的家伙,比墙壁能更准确地踢回足球的孩子;还有,最好是和自己一样孤独,可以分担恐惧和悲伤的孩子。就这样,华金出现在奥克塔维奥面前,不知为何一言不发,除此之外,华金几乎满足了奥克塔维奥的愿望。足球和摔跤样样精通,但绝不会超越奥克塔维奥自己想要发挥的专长。无论是打架还是扭打,只要是奥克塔维奥最想做的事情,华金都无法超越。连女孩子都不喜欢。但是在学习的时候领会得很快。在数学、语言、宗教学方面都发挥了特长。因为这是奥克塔维奥不可能成为第一的领域,这个世界为他准备了惊喜和冒险,只要他走到尽头,就会有英雄的荣耀在等着他。既然奥克塔维奥如此相信,华金只能成为吟游诗人,将他的活跃表现写成诗歌。也就是说,华金是跑在奥克塔维奥身后的第二名,是诉说心声的收音机,是镜像,是搭讪的伙伴,是和女生约会时在户外等候的聪明的家伙,是睡不着的夜晚的倾诉对象,摘下破绽一起赤裸裸地吵吵嚷嚷的伙伴。像弟弟一样跟在后面,有时又像哥哥一样为自己开路的结拜兄弟。加入财团后也把纲领记在脑子里的知友。以心传心,在关键时刻抓住奥克塔维奥活跃表现的战友。他是最了解奥克塔维奥的莫逆之交。



我是,华金心想。



所以我除了和奥克塔维奥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其他记忆了吗?奥克塔维奥决定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决定离开故乡时他也无条件地跟着去。同样是在孤儿院长大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夜晚的室外,这太奇怪了吧?我就是在那里出生的。大概是在奥克塔维奥下意识中,萌发出的“惊异之力”发动了,原本没有实体的我拥有实体出现了。就像孩子们看不见的朋友出现在梦中一样。我弥补了奥克塔维奥的不足之处,在他变成单腿后,还成为了他一段时间的拐杖。面对我的伤心和苦恼,奥克塔维奥一直陪伴着我,不管到哪里,他都在流浪。伤心、苦恼?那种只属于我的东西是怎么产生的?不,那本来就不是我独有的东西吗?追溯原因的话是因为“夜”的能力觉醒了,不过,那本来就是我的能力吗?我不过是作为媒介的幽体,“无限之王”其实是奥克塔维奥的能力,不是吗?



啊,是我啊。



我就是“无限之王”吗?





你也终于注意到了吗?



夜幕下一片震撼。地面剧烈地震动着。



在空中摇晃的斗技场一边摇晃一边向上浮。堆积了很多的超生物形成山,连绵好几座山峰,即使被地球之家(the house of earth)掀起波纹,颤抖着掉下来,也会无限增殖,爬上斗技场。就像乘坐一艘被扔进暴风雨的大海里的小船。丽莎莎无法抑制类似晕船额眩晕感。



“明白了,现在明白了……”



事情的来龙去脉渐渐清晰起来。



丽萨丽萨,萨沙和埃尔南德斯,华金自己。



不知道奥克塔维奥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在幼年时期的某个时间点觉醒的。在过去的某个瞬间,当那股力量意外地启动时,奥克塔维奥身边站着一位血肉丰满的朋友。无论到哪里都是命运与共的伙伴。是奥克塔维奥良心的化身。



“即使你在少年或青年时代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丽萨丽萨说,“大概在某个阶段已经有所领悟了吧?”



奥克塔维奥蹲着不回答。他向上瞪视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野心。



“你的能力大概就是这样吧。”



丽萨丽萨告诉奥克塔维奥和华金。



“创造出一个拥有完全独立的自我,有血有肉有精神的朋友——



恐怕一生只有一次。



朋友。



虽然是幽体,却已经不是幽体了,是朋友。



没有其他特殊能力。让他站在自己身边,一起生活。



仅此而已。



也许是孤儿的身世,幼年时期突然发动力量的同时,华金诞生了。虽说是独立的,但和其他的“惊异之力”一样,并没有偏离本体灵魂的诉求。成为命运共同体,守护本体,本体堕入恶道就随之一同堕入。



“被那支‘箭’射穿的华金,‘夜’之力觉醒的理由:我们也不知道。用“箭”射穿作为幽体的你,也许会偈剐碌牧α烤跣眩蛘叱晌薹ǹ刂频谋┳叩牡蓟鹚鳌>熘Ω莞髯跃竦耐埔萍扔谐沙ず徒灿卸窕捅┳摺2仆乓脖ǜ媪苏庋氖荨!�



噢噢、噢噢、噢噢——华金瘫坐在地上。为什么我不知道呢,我是笨蛋吗?华金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身世的真相,不知是因为独立性太强,还是因为两人之间的纽带太过特殊,抑或是作为现象起源的奥克塔维奥的强烈愿望的缘故。为了尊重从懂事起就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华金,反过来庇护他,不伤害他。



被揭露的事实,对华金来说,就像是比阿尔霍恩的“箭”更令他喜忧参半的一箭。他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充血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的手脚。为什么没注意到?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现在告诉我?为什么?覆盖着华金的黑色斑纹从皮肤上蔓延开来,毫无缝隙地布满全身,甚至到达眼球的眼白。黑色的水滴从那里溢出,顺着脸颊落下。他的身体像被病魔俘虏了一样颤抖起来。头向后仰,摇摇晃晃。同伴求助般投来的目光中,包含着一种从未包含过的感情。奥克塔维奥,我有点恨你。



我也是被你牵引着,把这双手弄脏了。



确实哪里都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吧?



华金的视线在一瞬间孕育着无限,甚至预示着永远。比起连地平线都无法企望的“夜”,他似乎从更昏暗的地方注视着我们。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奥克塔维奥正面看着他。



就算你对这一点很在意,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我们两个人是一体的吧?”



“不是,你和华金不一样!”



丽萨丽萨放声大叫。



“你要做的就是活下去,和我一起。”



“我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你可以成为希望之火。”丽萨丽萨对颤抖的华金说。

“对于奥克塔维奥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的强烈意志,想拥有这个世界的野心,想报一箭之仇的复仇心。你所表现出的背离、反目才是希望。虽然你是因奥克塔维奥才诞生的存在,但你所萌生的精神,是财团以及我们子孙对抗世界的火种!“



你哭了。那是被浸透在身上的伦理观所绞尽脑汁的眼泪,还是为了体现救世主思想而无法忍受残暴的行为,还是叹息被其残暴性所吞没的自己。我们每个人都有一种用固有的内心包围自己生命的切实想法。无论是你还是奥克塔维奥。我不认为它们也堕入邪道。



奥克塔维奥尖叫起来。对他来说,这个“夜晚”并不是最终目的地;“总会有更多的事情发生。”这就是为什么我不会退缩,也不会落得太低。我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我被英雄的梦想所燃烧,我向阿尔霍恩复仇,和华金一起只活在“夜晚”,我成为了森林社区的统治者,一切都是为了在这里结束这一切吗?这样的事情我根本无法接受。所以奥克塔维奥继续咆哮。拒绝接受发生在丽莎丽莎身上的一切,并尽可能地抵抗。或许人类根本就没有任何自由。南美洲可能已经意识到它是自由的,因为世界可以自由地实施暴力。受命运摆布的人类,不可避免地像飞石一样被抛到这个世界上,到处乱撞,狂舞着,梦想着明天的自由。



尽管如此,丽萨丽萨还是抱着希望。我到了这个年纪也不能放弃这个世界。不能回避人们的行为。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光明与黑暗的交汇中,在希望与绝望交汇的地方,在迟早会离去的现世——眺望心爱的人们仿佛时间停止的微笑。奥克塔维奥和华金也在场。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和呼吸。想要比任何人都坚强地生活的奥克塔维奥和比任何人都“人类”的华金。能感觉到那个永远的。当然,那只是老人一瞬间的梦想,是哪里都不存在的、不可能存在的情景。即便如此,为了由此产生的黄金精神,为了无论到哪里都是自然的人的生活方式,我们就这样在这个摇摆不定的世界中坚持着。



地基被大风吹得摇动,像是广阔无边的暗幕一样的东西被覆盖起来。无论到什么地方都具备了完美的黑暗,比宇宙更染上黑暗颜色的“夜”——无穷的开放。已经比斗技场的高度还要高,阔步前进的超生物的长腿穿过舞台的边缘,丽萨丽萨被从断崖上摔了下来。还有想要袭击她的奥克塔维奥。



接下来的事情,都是在眨眼之间发生的。华金立刻跳了出来,伸出手抓住的是——丽萨丽萨的手。不是奥克塔维奥的精神驱动,而是华金的肉身瞬间拯救了丽萨丽萨。俯视的目光,如同嵌进了两个曾经深爱的夜空一般的广阔眼睛,比以往任何场合的他都要雄辩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奥克塔维奥好不容易靠自己的力量维持了下来,回到了取得平衡的地面,为了把被华金拉上来的莉莎莉萨踢下去,他挥舞着凶器的假肢。华金一把推开奥克塔维奥。不止一次,甚至两次违背了本体的愿望。



是你,是你把我——



对不起啊。



但是我别无选择,只能这样做。



但是那个坚固的纽带,没有被切断而残留着。她(the house of earth)停止吹出黄金气息,转身向邪恶的首领——奥克塔维奥发出乱拳连打。华金再次投身其中,仿佛要保护本体,直到最后都要完成一莲托生的生命,全身受到了拳头的乱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奥克塔维奥和华金被打飞,两人紧紧相拥,坠入断崖下的地狱。进入吞噬一切的超生物的海洋。



无限的生物们会捕食两位造物主吗? 从登上屋顶的两人的回避行动来判断的话,可能会很危险。或者两人陷入不能战斗的状态,“夜”的黑暗就会被解开,像溶解一样彪形大色的生物们也会消失。



已经站在森林食物链顶端的地球之家,利用波纹风将剩下的生物包括可怕的长腿怪物一扫而光。酝酿着这场风波的正是丽萨丽萨自己。即使得到萨沙的帮助,身心也早已到达极限。



“那两个人的性命,请一定要救救他们。”



埃尔南德斯等人和“鸟”们,开始寻找掉进超生物之间的两人。被降到地面就那样瘫倒在地的丽萨丽萨,在逐渐崩溃的意识中等待救援达成的消息。



弯曲的獠牙般的光条,气势汹汹地朝着夜晚的帐篷而去。光矢发出刺眼的银朱色,以惊人的速度上升,逐渐变成流星般的小点。



头顶的天空不知何时垂下巨大的彩色纱幕,红色、绿色、紫色随着色调的变化,色彩泛滥。噢!是极光。



在极地等地才能看到的大气发光现象。虽然产生原理至今不明,但应该是宇宙注入的太阳风影响大气和地磁而产生的现象,当然热带地区并没有过观测记录。也许是在地球之家与无限之王对抗的这个夜晚,刮起的波纹风唤来了这一景象。那似乎是这个“夜晚”带给世界的和解的微薄之物,也似乎是与地面上的人们的活动相距甚远的巨大意志的显现。丽萨丽萨也是第一次仰望,到了这个年纪也有能感动的东西,这让我更加感动。雄伟的极光覆盖在一望无际的森林山脊上,太美了,太庄严了,一时不低头看得入迷了。地球好像把自己引以为傲的衣服,披上绚烂礼服的衣裙。也许这是宣告这场热带雨林之战结束的最后一幕。



在这无法命名夜空的无限色彩中闪耀着光辉的同时,它在波涛汹涌、起伏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久,天空的对面,从墨色到蓝色,夜晚的颜色变淡了,有着温暖的拂晓的颜色。



“要到早上了。”丽萨丽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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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后世的人们。



那个被誉为最后的波纹使者的女人的轨迹,就此从财团的记录中消失了。











据说,她刚从亚马逊生还,就发现自己患上了瘟疫,在疟疾的炙烤下,仰望着即将降临的死亡,在生死的边缘徘徊了三天三夜。啊,终于到了——紧急消息传来,亲属和相关人员济济一堂,但总算保住了性命,就这样在小山丘上的疗养设施扎下了根。



据护士和工作人员说,她在那里可以尽情享受沐浴在没有缝隙的温暖中的舒适睡眠和恩宠般的醒来。虽然有时会噩梦搅扰得很厉害,但醒来后并没有留下恐惧或不快的感觉。得了病以后,衰老的速度加快,体重也下降了,在那清澈的意识里,像美丽图书馆一样的头脑开始出现破绽和虫蛀。在这转弯抹角的夜里,她一点一点地坐在摇椅上,从那里一直眺望着远景的山脉、湖畔的森林和旁边的小荀田。熟人也不想把很少的设施当作结束的样子转移到任何地方。也不出去买东西。虽然几乎没有人去拜访,但是在进入山丘上的设施后的第几个月的一个周末,她的家人来拜访了她,停留了一段时间。自从疟疾骚动以来,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恢复了自己的精气,不仅是年轻时的回忆,还对长时间的中南美调查行说了很多话。



在记录中,塞尔瓦·卡特尔的社区因为重返阳光下被国家警察揭发。巨大的可卡生产场被关闭,聚集在一起的居民、农夫、提防者们都走向了离散的命运。坐在首领宝座上的男人和他的搭档的安危是?遗憾的是,它没有被留在基金会的记录中。至少在官方记录中——



和被萨沙·洛金斯和J·D·埃尔南德斯回收,安置在只有有限的人才知道所在的保管库的“箭”一样,二人的行踪也许也隐藏在谁的心中。但那秘而不宣的事实,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相关人员的死而忘却——变成风的拂拭,向着不被回顾的过去远去吧。



之后的事情只能等待空白的历史页终于开始讲述的那一天了。



据在成为婆媳之前就有深厚交情的丝吉Q说,有一次她去养老院见到她,感觉她确实是大病了一场。因为自言自语的时候越来越多,瘦得像只拔光了羽毛的鸡,面颊骨骨碌碌的,雪白的头发乱糟糟的。我不相信那个夫人连美容院都不去了。真的像燃烧的灰烬一样,南美的战斗如此激烈吗?



但是,她的丈夫说,她不需要那么担心。就算把波纹挤尽了,那个人还会活着。



出发的早晨,母子二人花了很长时间交谈。儿子戴着一顶平顶帽,脸被白胡子遮住。脸颊和眼角布满皱纹,已经老态龙钟,但正如财团的记录所述,他身材高大,最重要的是,上了年纪还充满活力。丝吉Q把梳好的一头银发用金色绳子扎成一束,和儿子和坐在摇椅上的老母亲一起坐在外面。在湛蓝色纸张上的天空,凛然的空气——一段无言地品尝。儿子不用多说也明白,年迈的母亲从心底里疼爱着能够再次迎来这段安静时光的早晨。



“话说回来,这也太厉害了……”儿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风暴孤儿、无限之王吗……他们后来怎么样了?不亮的‘夜’亮了之后呢?”



“他们来找过我好几次。”



不知道是正式见面,还是在梦中。一点也不清楚,即使一切是这样,乔瑟夫·乔斯达并不着急。



“也许,我注意到了现在同时发生的这种能力:…这可能是世界上第一个事例。”



此时的乔瑟夫·乔斯达已经发现了该例。从手臂和手腕伸出荆棘的藤蔓进行念写的能力——由此查明了可憎的过去的亡灵,对乔斯达一族来说渊源最深的存在,从海底被打捞复苏的事实。星形的胎记,异境中蠕动的样子。



母子俩说了很多话。据说,老母亲曾说过这样的话。我好像没有什么能做的。难以比拟的恶,即使认为已经灭亡,也会随着社会的趋势而再生。未知的可怕力量不断涌现,过去的人无法支撑逐渐崩塌的沙丘般的世界。能做的事情什么也没有留下。



“可是,这种力量该怎么称呼呢?财团使用的‘幽体’(astral)和‘惊异之力’ (las Maravillas),我怎么也不习惯。”



约瑟夫问陷入沉思的老母亲。



“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叫? ‘恶灵’ (fantasma)、‘怪物’(monstruo)之类的……”



确实没有统一的称呼。也有人喜欢使用“神”“王”等词语。



她沉思了一会儿,视线飘浮在远方的风景后,慢慢地开口。



“可能是朋友(友達)吧?”



“朋友(友達)?”



顿了顿,乔瑟夫笑了。虽然能理解她的心情,但朋友这样的称呼未免太过暧昧了吧。

过了一会儿,到了出发的时间,乔瑟夫站起来,用粗壮的胳膊紧紧抱住母亲,额头贴在她的肩膀上,颤抖着依依惜别。她一边说着“不用了,不用了”,一边把手搭在儿子背上,缓缓地摇了一会儿身体。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挽留即将启程的人。乔瑟夫打算先让妻子回国,然后自己直接前往远东。去日本——



太阳渐渐沉入浓密的绿色森林的另一边。眼下的平地上,湖面漂浮在水面上,乌鸦飞过。某种巨大的东西静静地穿过森林,震动着树木。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更小的东西在悄悄律动,不久就静了下来。远处是高高的钟塔和瓦房林立的田舍町。那个小镇的小巷里传来了小小的嘈杂声。



旅行结束了,我们所知道的世界消失了,她常常这样自言自语。新的世界,是生与死互相吞噬尾巴的残酷而丰饶的世界吧。乔瑟夫他们就是那个世界。乔瑟夫和他的子孙们,继承了黄金灵魂的后裔们。



乔瑟夫走下山坡,前往机场,他掏出喜欢的日本产的随身听,插着的耳机里播放着他最近喜欢听的Ben•E•King的乐曲。(Stand By Me)



乔瑟夫从母亲说的话中获得灵感,将其命名为“幽波纹”(stand)。然后用那双眼睛,注视着站在能力者身边的那种罕见的存在。但是,她不可能知道未来的到来。在椅子上摇晃着,柔和得令人陶醉的睡意从天而降,丽莎丽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