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同人] [中篇] 《贾克维德秘法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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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tos

2021-10-04T13:06:39+00:00

引子:黑血与红血
[quote]内容待续[/quote][quote]一直在金色平原玩RP,写过一些角色卡和角色故事。这是第一次写中长篇,也是第一次在贵版发表作品。想来这儿虚心请教,不足之处但说无妨。本文中所出现角色、组织和道具大部分都是在扮演活动中存在过的。[/qu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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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魔导师

[quote]这里是达拉然,一座漂浮在空中的魔法城市。城里无数耸立的尖塔在缭绕的云雾间若隐若现,较矮的圆形建筑紧凑而规则的排列在尖塔底部,阳光透过云层投在这些建筑圆球形的屋顶上,散射出金色和淡紫色的光芒,让整座城市看起来熠熠生辉。眼前的街道宽阔有序,所有的建筑的外墙都被紫、蓝和金三种颜色装饰,地面上铺着同样深紫色的打磨平整的地砖,你甚至找不到丝毫的缝隙。道路两侧随处可见样式各异的通过魔法力场所维持漂浮着的盆景,而那些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奇花异草就这样漂浮在这里,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被同样漂浮在旁的魔法灯笼柔和而朦胧的光晕所环绕。这些魔法光晕被行走在路上身着紫罗兰色法袍的行人扰动而纷纷闪烁着,融汇成一道不息的光之河流。你很难想象这座城市曾被彻底摧毁过一次,现如今却看不出丝毫痕迹。你可能发现这里满眼都是紫色,就跟充斥其中的奥法能量的颜色一样。不过这是错觉,有几处例外,比如沿着这条大道直走一百码左右的距离,你能在路的右侧看到一条岔道,岔道里边是一座不大的广场,广场中央是喷泉。从这里开始,这儿所悬挂的旗帜以及人们的穿戴都变成了黑、红和金三种颜色所搭配的服饰。你觉得这里迥异的风格看起来和整座城市格格不入,很是突兀,就像一个不知趣的楔子被不合时宜地嵌了进去,这里便是夺日者-奎尔萨拉斯的血精灵们所在的区域。

广场的一圈分布着各种店铺,有酒馆、裁缝店、珠宝店,以及这里的法师们最常光顾的施法材料铺。达拉然是一座以人类为主要居民的城市,但也有很多不同种族的居民,只是占比很少。这里的血精灵们不同于人类,他们曾经或者说一直以来所拥有的优越富足的社会环境,让他们过惯了慵懒涣散的生活,这或许也跟他们动辄几百上千年的寿命有关:在大陆的最北端,他们的家乡奎尔萨拉斯,精灵们最奢侈的,也是最能任意挥霍的就是时间和魔法,有的精灵只是花在魔法学院中学习的时间就超过了一个普通人类的一生。说到魔法学院,在这座魔法浮空城里就有好几个,它们规模不等,但只属于血精灵们修习深造的,只有一个。没错,广场的东侧,施法材料铺的旁边,也就是你目前所站立的位置,便是名为[光阴之纱魔法学院]的大门。

在学院的学生们眼中,他是曼迪恩教授;在学院和协会的同事们眼中,他是大法师曼迪恩;在家乡奎尔萨拉斯的亲友邻居们眼中,他是魔导师曼迪恩·火翼。在魔法学院内有着长条状彩绘玻璃的那座高塔,是专属于他的办公室,塔里有总共有八排书架,书架上的书本琳琅满目。有不少被随意扔在地上和楼梯上,桌面上也丢满了各种插着笔记和便笺的大部头书,说这里是个图书馆也毫不为过。他几乎从未整理过这些,原因不明,听说他不屑于使用魔法让它们归位,也不喜欢有仆人在身边打扰他的研究和写作。在来到学院当教授的这五年里,学院院长辛多瑞拉许多次向那座塔里安排仆人去打扫卫生,以及照顾她最为器重的教授的生活起居,然而所有的仆人在当天就被他给赶了出来。其实曼迪恩教授还有第四重身份,在这个世界上除他自己外只有四个人知晓。在奎尔萨拉斯的王都银月城内,皇家贸易区最不起眼的一座建筑里存放着一份秘密文件,上面记录着他在去达拉然当教授之前一段时间的事迹。他曾要求将那份文件毁掉,但无济于事。

“他很谨慎,有很专业的技术,有很多次任务是在他的协助下才完成的。不过他也很冒进,有两次,他擅自采取的行动让同伴陷入了危险。所以说,他的离开对我来说既是损失,也是解脱。”他的前上司曾这样评价他。

“战争如此频繁,很多优秀的法师都离开学院,要么去应召参战,要么加入五花八门的冒险队和佣兵团,去解决连肯瑞托都难以应付的棘手的问题。你也知道的,这个世界似乎面临着无数无法根除的威胁。我曾向魔导师协会和大法师艾萨斯提出过派遣教员过来,但他们认为相较于古尔丹和燃烧军团的威胁学院面临的问题无足轻重。曼迪恩是那段时间唯一愿意来学院的魔导师,他是个稳重善良的人,很年轻,很有风度,我和学生们都很喜欢他。他也有着渊博的知识和高超的魔法技艺,虽然他除了教学任务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待在塔里。不过,我…没事。毕竟…他是个魔导师嘛。”光阴之纱魔法学院的院长这样评价他,只是她的语气略带无奈和遗憾。
[/quote][quote]曼迪恩最近对研究工作似乎更为投入了,如果没有课程,他一整天都不会出现在塔外,有时候他会跟辛多瑞拉打好招呼然后外出好几天,回来后便又钻进他的庇护所,把自己隔离开来。那天院长向他询问最近的研究是否顺利,他回答说还行,很快就能出成果了,一个足够让所有人吃惊的成果。而当院长前去探望他的工作进展时,他罕有的将她阻挡在门外,然后充满歉意地说道:“抱歉啊,女士。您不能进去,等到时机合适,你会知道一切的,只是现在……还不行。”

这一幕被很多人看到。慢慢的,一段时间后学院里开始传播关于他的谣言,人们在暗地里猜测曼迪恩教授有可能躲在塔里进行禁忌魔法的研究,甚至有人宣称窥见他在塔里施展恐怖的死灵法术。他猜测这些言论是某些嫉妒他在学院里抢夺了原本属于那些人的地位和资源的同僚。谣言带给他不少困扰,同事们开始疏离他,原本两个彼此亲近的朋友也因这些毫无根据的言论而劝导他。在课堂上,学生们也开始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似乎一下子,大家都感受到了他从不存在的却无形中又增长了无数倍的威严。如果说谣言还能带给他唯一的好处,那就是课堂上每个人都变得那么的安分守己,好像他们的教授就是一名诅咒教派通灵师,如果有谁不认真听讲,或者捣乱了课堂纪律,他就会在一瞬间抽离那个学生的灵魂,然后禁锢在讲桌上那堆细颈的玻璃瓶里一样。不过例外总是存在,一名刚来不久的血精灵女学生,在课堂上总是歪着头盯着他看,那直视的眼神从不回避曼迪恩的回视,就跟欣赏一件艺术品似的。授课结束时她也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曼迪恩猜想她可能有问题要问自己。那天,当教室里空了,他提醒她如果对课程有疑问的话可以尽管提,但她只是回给教授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然后自顾自离开。

谣言不会成真,但会给他带来麻烦,然而更大的麻烦,也是他最为担心的,却是他正在做的这项研究。最近他总是感到疲惫,而调查却又总是困难重重,他几乎能明显地感受到危险,甚至猜想过这项调查和研究会不会带来一场致命的灾难。
[/quote][quote]这时候,从不远处塔楼上传来的钟声打断了教授的思绪。他回过神来,把头从堆叠着文件和笔记的桌案上抬起来,交叉着双手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指,然后看了看逐渐昏暗的房间。从彩绘玻璃上透射进来的光亮已经从楼梯口移动到最里面的书架上,漂浮在昏黄光线里的灰尘不再泛光,影和光的交界也开始逐渐模糊,不再分明。

曼迪恩教授站起身,想要出去走走,顺便找个地方解决晚餐。这时,他注意到楼梯后面两排书架之间的阴影似乎有些浓厚,那是斜阳的光线未能照射到的地方。他眯起眼睛,走近了几步,才看清那漆黑浓厚的阴影里出现了一道裂隙,正慢慢散发着暗紫色旋涡状的光晕,裂隙逐渐扩散变大,不过才几秒的时间,便已显现出波纹状的蓝色边界。

“虚空裂隙,一座传送门”!

曼迪恩听别人描述过暗影魔法,但从未亲眼目睹,这是第一次。据说银月城的魔导师们私自进行法律所不容许的禁忌实验,从而打开了通往异世界的通道。然而这种危险的实验也让奎尔萨拉斯的瑰宝-太阳之井几乎再次陷入险境,银月城只好将他们尽数驱逐流放,而他们则以虚空精灵自称。
这时一个人影从裂隙中走出,穿着蓝色和灰色相间的束腰法袍,条纹间还有隐约闪烁的亮紫色符文,一头深蓝色的长卷发和同样深蓝色的眼睛。教授认出她就是那个在课堂上吸引到他的女学生,看来她并不是血精灵,而是一名虚空精灵。当她看到教授在房间里时显得有些惊讶和迟疑,不过很快便又恢复镇定,眼神也变得如冰山般晦暗冷漠。

“把文件和笔记交给我,曼迪恩教授。”

她的声音中夹杂着好像金属刮擦在墓地石壁上才会有的空洞杂音,不过比较沉稳,语调上扬,甚至有些轻佻的味道。可能她的嗓音受到了暗影魔法的影响。教授曾对很多个种族的语言和发音有过研究,血精灵说话很少有如此沉稳的语调。

“你不是我的学生。你是谁?”

虚空精灵并未理会教授的发问,侧身从他面前走过去,来到桌旁,一边把眼睛转向桌上的资料,一边又说了一句:“这些不是全部,我要所有的文件和笔记。”

“你以为你是谁?什么文……”

还没等曼迪恩教授把话说完,虚空精灵迅速伸出手朝着教授一挥,一条由黑暗能量所编制的暗影箭射中了教授的胸口,然后如毒蛇般蜿蜒着将他的身体缠绕起来。曼迪恩立即念出咒语施放寒冰护甲术,想要将暗影隔绝掉,但是太迟了,一阵钻心的疼痛突然袭来,让他无法呼吸,大脑里嗡嗡直响。他从未体会过这种疼痛,不是受伤后从四肢和体表传来的疼痛,也不是施法失败后被法阵中的静电作用如针扎般遍布全身的刺痛感,这是直接从大脑内部产生的一阵一阵轰鸣着的胀痛。他的身体失去知觉,躺倒在地,疼痛让他忘记了咒语和法术,忘记了名字,忘记了身在何处。

“我还等着呢,教授。”

许久之后,曼迪恩恢复了些许知觉,他看到虚空精灵正在书架上翻找着资料。教授逼着自己做了几下深呼吸,好让自己的肿胀的大脑腾出一点空间,来想出那句解除隐藏术的咒语。

“拿去吧,该死的。”

他绝对无法承受再一次的折磨,如果这些文件和笔记能够换来快速而彻底的死亡,他很愿意。虚空精灵的暗言术能够从心灵上冲击对方,并将身体的痛觉放大无数倍,曼迪恩十分清楚这些手段,它们常常会被用来审讯和折磨。

他颤抖着嘴唇,说出了咒语。虚空精灵在在一面书架前蹲了下来,书架底层的一排书随着咒语变成了堆码整齐的文件。

“这是全部?”

教授的意识正在逐渐模糊,他的嘴唇仍然在颤抖,潜意识中,他告诉自己,别发抖,该死的!别让她看出你的恐惧,别给她幸灾乐祸的机会。但是,一阵剧痛再次袭来。

“是……是的,所有!”

虚空精灵笑着扬了一下眉毛,但神情中却带着一丝恼怒,似乎是觉得审讯太过容易,又或者折磨不够复杂。

“请…… 请给我…… 给我一个痛快。”

“不!从来都是我说了算的。”

虚空精灵朝倒在地上的教授摇了摇头,然后走到房间中央,将一块散发着暗影能量的水晶残片放在地板上。她施放了一个法术,残片立即放射出刺眼的光芒,待到光芒散尽,曼迪恩发现地面上留下了一个被暗影灼蚀的法阵,一缕缕蓝色的黑暗能量正在往空气中发散。虚空精灵再次回到教授身旁,用邪魅的眼神看着他。

“请好好享受来自虚空的馈赠吧,曼迪恩教授。”

曼迪恩想从那死灰般的眼睛里找出些怜悯,可那女孩的眼睛里除了冷漠和残酷,什么都没有。

教授看着虚空精灵的眼睛:“我们……曾经是同胞,你曾经也是血精灵。”

她说:“没错,可惜现在不是了。”

虚空精灵伸出双手,暗影能量从手指间缠绕而出,然后汇聚起来,朝着曼迪恩·火翼的面部喷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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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肯瑞托

[quote] 从夺日者城区出来,沿着那条绕着城市中心的步道一直往南走,不一会儿就能看到那座最高最宏伟的塔,以及塔周围的建筑群。其中那座高塔便是紫罗兰城堡,也是肯瑞托-这座城市权力中枢的所在地。有一座花园,坐落在紫罗兰尖塔的高处,说是花园,其实只是一个圆环状的观景平台,平台上布置着很多果树鲜花之类的植物。一位身穿乳白色法袍的老人正在花园里凉爽的树荫下踱着步,法袍上印有紫色达拉然之眼的标记。老人背着手,后背微微蜷曲,脚步却十分的沉稳和敏捷。他每天早上都会来这儿,花上至少一个小时,沿着果香弥漫的小路散步。他也常常邀请其他大法师来此闲逛,他们会坐在护栏旁的石质桌椅上愉快地交谈。护栏之外,恢宏壮丽的浮空城在视野中延伸,数之不尽的高耸尖塔在日光下泛着粼粼的光芒。

经常光顾此地的大法师们为了能在这里静静地思考,不被打扰,会按时让仆从们将这里进行清理和打扫。这位身穿法袍的老人却十分喜欢亲自动手,摘掉枯黄的树叶或者摘掉有虫孔的青果。他有时也会停下来跟园丁聊上几句,然后借他的剪刀帮忙修剪玫瑰。他天生好奇心强,爱钻研,这时他就会觉得自己更适合当个植物学家,或许还可以抽空写一套关于花草植物的书籍,比方说:《植物的派系》?

然而今天的值日园丁拉米瑞兹感觉老人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他刚刚经过的时候居然没跟自己打招呼。往日里,老人那风趣随和的性格就像一缕春风一样抚慰着周围的人。可最近他都是独自一人来花园,埋着头,抱着双臂,坐在护栏边望着下方的城市。他好像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压力,那风趣与随和也随之消失了一大半。拉米瑞兹很熟悉这位名叫安斯雷姆·鲁因的老法师。他是肯瑞托六人议会的其中一员,多年来他在魔法领域有着极深的造诣和成就,这些不止在达拉然,而是在全世界都享有着极高的名望。园丁望着逐渐离去的背影,劝慰着自己:肯瑞托的大法师们每一个人都肩负着重任,这也是他们的工作内容。就像自己的工作内容是打理好这里,好让这些大人物们在经过这里时能够暂时忘却负担,感受到一丝轻松和惬意。他暗暗向至善至美的圣光祈祷,相信圣光一定赐予他力量,指引他挺过这次困难,原来那个安斯雷姆·鲁因很快就能回来了。
[/quote][quote]不过,此时此刻正在广场上朝着紫罗兰城堡匆匆跑来的多姆纳尔·佩罗尼就没这么乐观了。压在肯瑞托大法师们身上的重担,尤其是领导着肯瑞托的六人议会每个人肩上的责任无比沉重,而卸去的日子一直遥遥无期。大法师安斯雷姆·鲁因肩上的重担,始于那场毁灭。

十几年前,人类王国洛丹伦的王子,那位被人民寄予厚望的传奇圣骑士,只消等待几年便能接过王冠手握整个联盟至高权力的阿尔萨斯·米奈希尔,堕落成为死亡骑士,背叛了自己的父亲和王国。他手刃父王,屠戮国民,带着不死亡灵的军团接连摧毁了洛丹伦和奎尔萨拉斯,所经之处只留下一片枯败的坟场。紧接着,他挥军南下来到达拉然,在抢夺神器麦迪文之书并杀害肯瑞托的领袖安东尼达斯之后,利用神器开启了一个传送门。燃烧军团-一支由恶魔组成的旨在毁灭整个宇宙的军团-通过传送门,第二次侵入了这个世界。这支带着奴役和毁灭的军团的指挥官,强大的艾瑞达恶魔阿克蒙德,在魔法的放大和强化下利用法阵摧毁了整个达拉然城。千年来经过数代人类和精灵魔法师们所积累的璀璨成果被毁于一旦,无数的人、无数的卷轴和神器都被埋于废墟之下。

安斯雷姆是幸存者。他和其他幸存者们一起抗击亡灵军团,夺回并保卫这座已然成为废墟的家园。那些散落在洛丹伦各地的生还者也逐渐聚拢在一起,在人类大元帅奥斯玛·加里瑟斯的带领下,来到达拉然废墟,同法师们一起对抗如潮水般的亡灵天灾。当时抵达那里并加入抗击联军的还有一支来自奎尔萨拉斯的精灵队伍。那些在死亡骑士屠戮、摧毁并污染了整个家园后幸存下来的高等精灵们改称自己为血精灵,以纪念在灾难中死去的同胞和所遭受的苦难。这支队伍由血精灵的王子凯尔萨斯带领。凯尔萨斯曾在达拉然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他也是肯瑞托六人议会中的一员,只是在当时这个组织已不复存在。

这支由血精灵和人类组成的联军好几次抵挡住向废墟和他们的基地冲击的亡灵,并成功的将它们抵挡在了外围战线上。重新夺回城市让安斯雷姆和肯瑞托幸存的大法师们重新鼓舞了起来,他们开始踌躇满志的着手于城市的重建工作。不过来自亡灵天灾的威胁和联军内部日益凸显的矛盾让他们不得不重新评估当前的局势。肯瑞托大多数法师认为亡灵天灾不是短期内能够清除掉的,达拉然想要不受干扰地重建,必须在废墟之外立起魔法防护罩,与外界彻底隔绝。安斯雷姆期初并不赞成这个方案,它意味着达拉然必须放弃那些洛丹伦的幸存者。但幸存下来的另一位六人议会的成员大法师茉德拉告诉他,达拉然必须重建。只有恢复了足够的力量才能带领人们去彻底清除这片陆地上的亡灵,才能让大地恢复往日的生机。她坚信有朝一日,达拉然能够直面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然后让一切都彻底终结。安斯雷姆被她说服了,他能感受到茉德拉内心的痛苦和坚定的决心。毕竟,那个时候也只有达拉然才有这样的希望。

之后发生的事更让安斯雷姆坚信必须尽快实施这个方案。血精灵的队伍在一场对亡灵天灾的阻击战中因为接受了娜迦的帮助而被加里瑟斯尽数关进了地牢。这位联军的统帅认为血精灵同娜迦的勾结意味着对联盟的背叛,因为娜迦与亡灵天灾无异,都是邪恶的存在。虽然凯尔萨斯王子声称并未主动邀请娜迦的协助,而且当时情况危急,他们面对着数倍于己的敌人。但是加里瑟斯并未理会他们的申诉,这位心胸狭隘的指挥官是这支抵抗力量的掌控者,他当然有权力处置任何人,更何况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血精灵对自己权威的挑衅。安斯雷姆之前便看出这个名义上还是洛丹伦男爵的大元帅其实并无能力担当这个职位,暴躁的性格和轻蔑浮躁的态度无法服众。而血精灵被囚禁的这个变故,更让他相信联军的溃散只会是个时间问题,甚至有可能牵连到达拉然,而让局势变得更糟。

七年后,达拉然终于得以重建,不过安斯雷姆和肯瑞托的大法师们肩上的重担尚未减轻,转眼新的威胁便已来临。蓝龙是这个世界奥术魔法与知识的管理者,他们的首领是守护巨龙玛里苟斯。这些翱翔于天际的蓝色巨龙的数量相较于其他四个颜色的巨龙少之又少,原因应当归咎于一万年前燃烧军团的第一次入侵,那是一场引发了天崩地裂的上古之战。当时五色巨龙都加入了战斗,不过在与燃烧军团厮杀正酣的时候,守护巨龙耐萨里奥突然发狂并对其他巨龙进行袭击。在混战中,玛里苟斯目睹了耐萨里奥对蓝龙军团的屠戮,他也在此战中身受重伤,之后不久便陷入了悔恨和疯狂。战后他独自回到北方的巢穴,从此沉寂了近万年。此刻,苏醒并恢复理智的蓝龙王认为这个世界所遭受的几次危难都始于凡人种族对魔法的滥用和挥霍。他认为只要将遍布在整个世界的魔法能量顺着魔网汇聚到魔枢-即蓝龙一族的巢穴-然后再输送到扭曲虚空,燃烧军团以及任何觊觎这些资源的邪恶势力便会失去对这个世界的兴趣。肯瑞托的大法师们感觉到了魔法能量的变化,他们对此进行调查,最终发现了这个足以再次毁灭达拉然乃至整个世界的威胁。这个威胁无比紧迫,肯瑞托分别向这几年逐步崛起的联盟和部落发出拯救世界的邀请,并施法将整座达拉然城拔地而起,让这座空中堡垒直接漂浮至蓝龙巢穴的附近,向蓝色的守护巨龙宣战。

之后的战争中,联盟、部落乃至其他颜色的守护巨龙加入了反对玛里苟斯的行列。这个偏执的蓝色守护巨龙的疯狂计划最终被挫败,魔枢停止了对魔法能量的抽取。

安斯雷姆认为,人们对魔法能量的使用固然会引来燃烧军团的注意,但决不能因噎废食,长久以来人们对这个世界所造成的伤害往往都是因为自身的贪婪和对禁忌的渴求。上层精灵、克尔苏加德、艾利桑德等等无不是这样,但最终他们都未能逃脱属于自己的命运。这个世界的施法者需要被监视和观察,魔法的使用需要规范。肯瑞托的使命从未改变,安斯雷姆以及其他大法师们需要在出现任何异常情况并在变得更糟之前就去解决掉问题,这便是他们所肩负的责任。他的理想是让这个世界涉及到魔法领域的事物全都变得规则和完美,不再产生出混乱和邪恶。而现在,眼下就有一个他思考过很久的需要解决掉的难题。自从夺日者再次被容许进入达拉然和肯瑞托的那天起,他就觉得这个被埋藏了很久的心事、一段遭遇背叛的过去、一个让人感到羞耻的秘密,应该被揭露出来。这也正是他最近所苦恼和烦闷的原因,仿佛那段过往化为了一个声音,一直在跟他窃窃私语着,让他的内心无法安宁。
[/quote][quote]太阳悄悄溜到了塔的另一面,一缕冷风吹进花园,果树的叶子摇曳不定。安斯雷姆披上斗篷,快步离开花园走进了塔里。塔外的天空忽然卷起阴云,在风的裹挟下翻腾着将浮空城完全遮蔽,花园里开始雾雨蒙蒙。

门外的甬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就像马蹄踩踏一样急促而有节奏。他转过身,看到一个人正踩着台阶朝他走来。那人瘦高个儿,一头黑短发,穿着灰色法师袍,上面同样印有达拉然之眼徽记。来人正是多姆纳尔·佩罗尼,安斯雷姆的私人助手和秘书。多姆纳尔已经在达拉然陪伴大法师十四年了,他不止照顾安斯雷姆的工作和生活,还一直留意那些来自肯瑞托内的政治暗流。他的手段直接而强硬,在议会里他十分清楚该树立什么,该拉拢什么;什么时候该用鞭子,什么时候该用美酒。

大法师看见自己的助手急匆匆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便停下脚步静静等待他走近身边。多姆纳尔一如往常的省去了对大法师的客套,直接将嘴贴近大法师的耳朵,小声说:“昨晚,有人发现曼迪恩教授的……尸体,在学院属于他的那座塔里。”

安斯雷姆听后,双眼紧闭,慢慢低下头,然后抱紧双臂。过了一会儿,他才抬头,问:“他是怎么死的?是他们下的手?”

“据学院里法师们的描述,曼迪恩教授曾在房间里进行过虚空实验,地板上残留有暗影法阵的印记。他们推测,实验中他布置的结界未能控制住裂隙的能量导致暗影溢出,从而被反噬。”多姆纳尔·佩罗尼一五一十的转述道。

“你相信吗,佩罗尼。”

安斯雷姆和眼前这位他最信任的助手对视着,而助手的眼神沉稳而冷静。

“不信!阁下。”

“是的,佩罗尼。恐怕我们严重的低估了局势的紧迫性。他们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还要危险和狡诈。为了保守住那个丑陋的秘密,为了他们所拥有的那些东西,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

多姆纳尔点点头说道:“是的,阁下。我觉得现在我们必须做好准备了。而且我觉得,他们很有可能会除掉您这位绊脚石。”

安斯雷姆转身缓步走到窗户旁,望着正处在风雨交加中的达拉然城。他挺了挺后背,面色冷峻,眼神坚毅。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心腹完全有理由这样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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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血骑士

[quote]夜晚持续的大雨将空旷的圣光广场变成了一片汪洋,站在台阶上的那个血精灵像是一个被困在孤岛上的人。雨幕中,他裹着斗篷,头被兜帽遮住,昏暗里只看得清那张冷峻的脸。台阶下一位男性德莱尼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风雨未能掩住蹄子踩踏在台阶上的哒哒声。那人伸手将流到眼睛上的雨水抹去,仰头看了看血精灵,然后一边在蓝灰色的旧袍子里翻找着某样东西,一边朝着血精灵大声说道:“拿到了,总共是五颗,每颗十个金币。看在我到那些该死的绷带人的帐篷外面冒雨等了大半夜的份上,你得给我另付五个金币。”他的右手停止了在袍子里摸索的动作,然后伸出另一支手上的五根手指。

“不,你这是坐地起价。我们说好了三枚三十个金币,多的我不要。”血精灵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冷漠地摇了摇头。

德莱尼人有些意外,顾不上再次流到眼睛上的雨水,挤眨着左眼问道:“什么?希普维尔,你知道现在整个沙塔斯可再找不出第六颗影钻了吗?你……我以为你会全部……”

“不,我只要三颗。或者……一颗都不要。”

德莱尼人有些着急,这情况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只好做出妥协,无奈地说道:“好吧好吧,你不用另付我,把这五颗都拿走吧,只给我五十个金币就行了。”

“只要三颗。你卖不卖?”这位叫希普维尔的血精灵毫不退让。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这种高品质的影钻有多难得你知道吗?”以往的买家都是有多少要多少的,至少从没碰到过这么如此固执的生意对象。不过,他思衬着自己倒也从来没遇上过这么大的买卖。这是他一年多来遇到的第一笔大单,之前一直都倒卖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比如琥珀玛瑙各类矿渣之类的。没有大买卖就接触不到黑市的内层,接触不到内层也就意味着他只能永远待在贫民区的那片小窝棚里。他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把那五颗全买下来,这本钱可都是跟英妮瑟拉借的,自己的那点积蓄根本连一颗都买不下来。

血精灵没再说话,沉默便是回答。他认栽了,从袍子里拿出装有影钻的布囊,然后提起布囊倒出三颗在手掌上,递到希普维尔面前。血精灵难得的露出笑容,从他手里接过影钻,接着将一袋金币放到他手上。接下来他要考虑怎样将剩下的两颗卖个好价钱,这样多少还能赚点儿。正当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血精灵叫住了他:“等等,我这儿还有十个金币,要买你剩下的两颗。”

德莱尼人怒火中烧,凑上去想要撕住对方的衣领,但血精灵的动作更快。他将另一袋金币举到德莱尼人面前,然后晃了晃,发出一阵叮当声……

血精灵希普维尔拿走了全部的影钻,而德莱尼人收获了四十个金币,这些钱刚刚够还英妮瑟拉的借款。这笔生意他一分钱没赚。

“滚吧。该死的希普维尔,我发誓再也不跟你打交道了。愿圣光‘问候’你的家人!”这是他送给这个血精灵的最后一句话。
[/quote][quote]希普维尔淌着积水走过广场,然后登上浮梯来到占星者平台。雨势小了些,天空中积压的乌云边缘也开始慢慢泛白。他沿着碎石路来到小屋门口,拿出钥匙塞进锁孔。这时整个营地一片寂静,尚未苏醒。一阵闷响过后,沉重的木门打开了。房间里一片昏暗,火盆里的余烬忽明忽暗。血精灵走过去,往里边添上了几根柴,又撒上了一些硫粉,蓝色的火焰瞬间窜起,房间也敞亮了起来。他取下披风,抖了抖雨水后挂在门口的架子上。重新燃起的火焰让他精神振作,被冻得发抖的手也暖和起来。他走到工作案前,把那五颗影钻放进宝匣里,然后坐到椅子上,挽了挽衣袖,拿出镊子、单筒透镜和研磨器。一切准备就绪,他点亮荧台,开始工作。

约莫一个小时后,外面亮了起来,陆续响起来往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亮光被一个身影用轻快的步伐带进房间。这个身影径直凑到了工作台旁。来人是莉萨尔丝·血目,沙塔斯城声名卓著的的珠宝商,不过她更擅长浪荡和勾引。

希普维尔感觉耳根里传来一阵温热潮湿的气息,这气息带着淡淡的魔莲花和梦叶草的芳香。希普维尔缩了缩脖子,从头上摘下单筒透镜,然后无奈地呼出一口气。他转过身,却发现离她太近,鼻子快要挨到一起了。

“你该敲门的,莉萨尔丝。”希普维尔向后挪了挪椅子。快一年了,他还是适应不了这位女雇主放荡不羁的习惯。

她用手捧住希普维尔的脸,用挑逗的眼神看着他,心疼地说:“啧啧啧,亲爱的希普维尔,我的首席鉴宝大师。昨晚一定又熬夜了对不对?”

希普维尔歪了下头躲过她的眼睛,“缚光钻戒,五枚。都做好了。”他显得有些拘谨,脸色微微发红。“魔精用完了,你得……”他的话被两片饱满而温润的嘴唇打断。她近乎享受般的亲吻着他,好一会儿才放开他,说:“你为我工作总是这么的尽职尽责,真是辛苦呢。”她的手指先是拨弄着他的头发,而又滑过脸庞和耳朵,一直划向他的胸口,“你说,我该怎么犒赏你呢?”

“不,不需要。”希普维尔推开这只发情的小野猫,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他将那些戒指放进一个小匣里,然后再次递到她的面前,“不用查验了,影钻是真货。拿走吧,然后去找那些的需要你的人。”
[/quote][quote]这儿每个人都觉得他十分神秘。他坚持要有一个不受打扰的工作环境。谁都知道他是个宝石工匠,虽然没人见过他工作的样子,但对他的工作成果却都有着极高的评价。他不仅有着高超的宝石切割和加工技艺,对宝石鉴定和修复也是首屈一指。同行们心生妒意,因为莉萨尔丝会将大多数高品质的宝石都交给希普维尔,而他们只能做些小物件或者无足轻重的东西,这让他们很窝火。他们想要编排点跟希普维尔有关联的事情,以借机给他点儿教训,可是苦于没有破绽。关于这个血精灵的信息,除了名字外他们一无所知,他的过去就更是个秘密了。他的通用语说的比萨拉斯语还要流利,他解释说很早之前曾在洛丹伦生活过。

附近的酒馆里有不少针对他身份的话题,其中在两个月前的一次小型拍卖聚会上,贫民区专门倒卖残次品的巨魔格里弗塔向大家分享了一个挺离奇的故事。五年前,他还是个奥格瑞玛的小杂货商,卖些止血药剂和绷带之类的东西。当时部落正在发动对塞拉摩的进攻,他的马车被征用前往棘齿城运送一批来自银月城的物资,有一队血骑士是跟随物资一起出动的。血骑士小队和马车一起从码头到尘泥沼泽的驻地,走了整整一天。为了能让路途中不那么枯燥烦闷,格里弗塔跟那些血骑士们说话聊天,还分享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陆行鸟肉干和毒蛙酒,他们也给巨魔分了一小瓶日光陈酿。

“你们知道吗,当时那支血精灵小队里,其中一个血骑士就是现在的这个希普维尔。”一杯葡萄酒下肚,巨魔看着一圈的人说道。

“是同一个人吗?你怎么知道?”其他人问。

“当然是他了。一副傲慢势利目中无人的样子。”

“可是血精灵不都是那副德行嘛!”

“我对他的记忆尤其深刻,是因为后来发生的事。”

据格里弗塔说,战争过后他又用马车运送一些伤残的血精灵去棘齿城的码头。他曾特意打听过这支小队,不过听说那十几个血骑士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最后竟没有一个人归队。两天后当他回到奥格瑞玛时,在公告栏里看到了几张通缉令,全都是血精灵,其中几个画像让他觉得眼熟。
“没错,那些通缉令里,我们的希普维尔大师赫然在列。”巨魔信誓旦旦地说。

“切,我不信。你看那些通缉令上的名字了吗,真的有希普维尔?”某个很年轻的德莱尼人拿着酒杯问他。巨魔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努力搜索那些记忆片段。

“我哪能记得住那些拗口的精灵名字,不过我能断定希普维尔的确是那个血骑士。让我想想,嗯…… 你们知道的,战争总能给人留下深刻的记忆。”

好一会儿后,格里弗塔猛地站起身,“贝弗提!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quote][quote]“究竟要怎样,你才会接受我呢,希普维尔?”莉萨尔丝接过宝匣,满是委屈地看着鉴宝大师。她当然不用查验他做出的首饰,整个沙塔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跟他的技艺相媲美的人了。“也许整个真个艾泽拉斯都没有。”她想,她才不管这个男人的过去是什么样的。她不笨,她可是这座城市甚至是整个外域最精明的珠宝商,当然能看出他身上藏着无数的秘密。但是他能带给她利润,能做出绝世的宝贝,那些宝贝能让贵妇人们为之倾倒,并心甘情愿地付给她沉甸甸的金币。不过现在,他身上能最够吸引到她的已经不止这这些了,他的神秘感,他坐怀不乱的品性,他那连最宽松的衣服也遮掩不住的强健身体,他的修养和言谈举止等等。这一切都无时无刻的吸引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对他的感情已不仅仅只是喜欢他这么简单了。“我不会让你离开,你是我的,永远都是。”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有些不舍地看着眼前表情冷漠的血精灵。冷漠只是伪装,她认为这个人的伪装应该是为了掩盖内心的伤痛,那是平常人做任何事都无法抹除的伤痕。他一定有过很残酷的经历,比如生离死别的那种。他需要有人来关心和爱护,也许只有爱才能抚平伤痛。

他送她走出房间,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想要转身回去,却注意到广场上的一个德莱尼小男孩,他正看着他。男孩身形枯瘦佝偻,皮肤灰暗松弛,嘴唇变形开裂,牙齿露在外面。这是个破碎者,只是年龄有些小。破碎者原本都是正常的德莱尼人,发生在几十年前的一场战争让很多德莱尼人变成了破碎者。邪恶的兽人在那场战争中所使用的邪能污染了他们世代所居的家园。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邪能持续的影响下他们的身体发生了恐怖且不可逆的变化。希普维尔很少见到这么小的破碎者,德莱尼祭司们在照顾他们,帮助他们恢复身体和心灵上的创伤。

男孩朝他走过来,然后一声不吭地递给他一张纸条。希普维尔将纸条打开,上面用优美的高等精灵字体镌写着一行字,没有署名,笔迹平稳有力。

“明晚,银月城,鹰翼广场见。”

他将纸条揉成团捏在手里,然后发现那个小男孩已经不见了。
[/quote][quote]“什么?不。这绝对不行!”

宝石加工大师希普维尔·炙目一边做了个拒绝的手势,一边摇了摇头。

“你拒绝的倒是挺干脆的,记得中午你来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沙塔斯的珠宝商萨莉尔丝·血目一向不是个会把火气憋在肚子里的女人,但这次她忍住了。因为这个刚刚对她的请求做出了明确拒绝的家伙,正是她的首席工匠,也是她所倾慕的人。她早就习惯了他的各种拒绝:拒绝一起外出就餐、拒绝一起参加舞会、拒绝一起去散步、他甚至不让她在身边多待会儿,甚至……甚至拒绝……她的身体。似乎这一切都是在单独针对她,排斥和否定她,这让她有些气馁。

“你拒绝我的次数已经够多的了,也不差这一次。”她神情黯然的说道,“但是你想清楚了,这次,我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带上这个和我一起去,要么留下。”从不示弱的萨莉尔丝将手中的文件抱进怀里,侧过身故意错开希普维尔的视线,看向别处的眼睛里流露出不甘和委屈。

此时已是傍晚,再过一天,希普维尔便要回到银月城。那张被捏成团的纸条此刻还躺在他的衣兜里,而纸条上的那行字,就像一支藏在暗处却时刻瞄准着自己的利箭,让他的心神惶惚焦躁了整整一天。从沙塔斯回到银月城,必然需要那座位于城市中央圣光露台上的魔法传送门。不过,使用传送门是需要有官方许可文件的,而他没有。将近两年的避世独处的生活让他没能积累足够的人脉,唯一能想到的,也是身边唯一有能力拿到这个许可文件的人,便是他的女雇主了。萨莉尔丝女士不负所托,从占星者那儿带来了他想要的通行许可文件。不过,她多带了一份。目前,他正处于两难的境地,要么和眼前这位让他避之不及的女士一同回去,要么就继续留在这里。

“我是必须要回去的,可为什么你非要跟着我一起呢?”希普维尔并不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几个月来他能感受到萨莉尔丝对他的欣赏和爱慕,能觉察出那种隐藏在放肆和轻佻中逐渐炽热的爱意。但他故意忽略了这些,故意不去相信。这自欺欺人的做法并非希普维尔真的对萨莉尔丝瞧不上眼,她风情万种,有着曼妙高挑的身体,莹白的皮肤,一头长长的黑色卷发,水滴般尖尖的下巴,还有双碧空一样的蓝眼睛,在整个高等精灵社会中也绝对是格外引人注目的那一类。他曾有过一个妻子,有过一个女儿,有过一个温馨美满的家庭。是战争摧毁了美好的一切,他至今无法忘却那些记忆。他曾一度认为自己不可能再爱上别的女人了,对萨莉尔丝的好感会让他产生一种负罪感。十六年了,他死去的妻子依然占据着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

“你无法保证一定会回来,而我得确保你能…… 不,我得确保你不是去跟别的女精灵幽会。”她努努嘴,又恢复了轻佻傲慢的姿态。看着眼前因艰难的抉择而面露难色的希普维尔,她微微歪着头,一侧的嘴角上弯,露出狡黠的微笑,那眼神就像猎手正在打量着猎物一样得意满满。

希普维尔妥协了,他需要用那份许可文件回银月城,去看看写下那行字的人要见他的原因。其次,他不想直接拒绝萨莉尔丝,刚刚她黯然的神情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那一处。“好吧,我同意。”他说,“我同意你跟我一起去,也保证会回来。但是去那边之后,你不能总跟着我,不能妨碍到我。”

“我听你的听你的,我保证!”萨莉尔丝开心的就像一个小女孩儿,他终于没再拒绝她。她高兴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然后把文件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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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调察局

[quote]空间迁跃的眩晕感尚未消散,眼前便已显现出一个光彩夺目的世界。与沙塔斯城的阴沉灰暗不同,这里亮丽而多彩。艳阳高悬在蔚蓝的天空中,白云偶尔挡住阳光,在地面上投下凉爽的影子。和达拉然一样,这里也耸立着许多高塔。不过这里的建筑明显更加恢弘壮丽,巨大的金色鹰翼雕塑矗立在塔尖,鲜红的旌旗和帷幕装饰在所有的建筑上。这是片春色永驻的大地,目力所及之处皆为金红相间的森林。

这里便是奎尔丹纳斯岛,奎尔萨拉斯最北端的一座岛屿。血精灵一族瑰宝,太阳之井就坐落在这里,井中磅礴散发着的奥术和圣光的能量正源源不断地滋养着生活着这个国度里所有的生命。近万年间,这些魔法能量也早已融入了精灵们的血脉之中。

希普维尔和萨莉尔丝走出传送门所在的那座建筑,在门外用纱帘所搭建的凉亭下,他们停住脚步。

“回家真好。”萨莉尔丝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整个身心瞬间舒畅了许多。希普维尔也跟着深吸了一口气,却嗅到清新中透着一丝魔莲花和梦叶草的香味,他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动了动。眼前是一片无际的大海,海边是港口,两艘萨拉斯战舰和一搜民船停泊在栈桥边上。沿着海岸往北,是建在一处宽阔高台上的魔导师平台,以及和它所毗邻的太阳井高地。高地下面是纪念广场,连接着它们的是两道长长的阶梯。有几十名血精灵破法者守卫在这里,高地壮阔而沉重的阴影落在阶梯和广场上,让这些精英守卫们看起来非常渺小。


十几年前,天灾军团曾在叛徒的引领下长驱直入到这里,留下一道触目的死亡之痕。太阳之井被污染,无数高等精灵命丧于此,亡灵和丧尸遍布岛屿。那是一段所有血精灵都铭刻于心的记忆,希普维尔也是一样。当时他的妻子和女儿所搭乘的船被寒冰困住,他眼睁睁看着无数的食尸鬼爬上船舷,拥进船舱,那些躲避在船舱里的孩子们惊恐的尖叫声至今还会萦绕在他耳边。她们的墓碑位于岛的南部,他希望能在回沙塔斯之前到那里去看看。如今,岛上早已恢复之前的美丽与平和,所能看到的一切都代表着辛多雷的再次崛起。高塔可以重建,死亡之痕可以治疗和恢复,新的生命正在诞生。但是深埋在记忆当中的伤痛该如何平复呢?
[/quote][quote]当他们所搭乘的船停在阳帆港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他们沿着一条幽静的步道在永歌森林中穿梭了许久,经过一座巨大的金色拱门,鹰翼广场便到了。环顾四周,广场中央有座喷泉,旁边长长的树荫下有几个长凳,其中一条长凳上坐着一个棕黄发色的血精灵。不远处五六个小孩正围着一个魔法灯笼玩耍。广场四周分布着旅店、餐馆、面包店,还有一间书店。这时坐在长凳上的血精灵站起身朝他们走来。

来人希普维尔并不认识。那人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希普维尔·炙目?” 希普维尔点了点头,回答说是。然后那人又说:“来吧,跟我来。头儿在里面等你。”他们跟了上去。旅店是跃层结构,有一道旋转的楼梯通向二层,从那上面可以看到一层的大厅。那人停住脚步,转身看着萨莉尔丝,说:“抱歉,女士。您得留在这儿。”然后又对希普维尔点点头,示意他上去,“头儿在上面。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去吧。我答应过你,不会妨碍到你。”不等希普维尔说话,萨莉尔丝便已挑了一个靠近内侧的位子坐下,从这个位子可以看到二层的跃台。她满不在乎的跟那个领他们进来的血精灵说道:“那么,嗯……请给我来杯葡萄酒,不要法力蓟口味的。”

希普维尔耸了耸肩,然后朝着楼梯继续走去。在楼梯上升到一半的时候,他望向上面的平台,整个二层空荡荡的,所有卧榻上的蓝色纱帘都揭了起来。当他完全上去之后,才发现在跃台栏杆旁边的位子上有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人穿着印有暗红色龙鹰纹理的紫色丝绒外套,领口和衣袖上缝有金边。一头浓密的绯色长发在脑后被束成一股,头顶另有两小束分别从额角处往鬓间垂落,细长的眉毛从额角的发束中露出。他的皮肤苍白,嘴唇红润,下巴上留有一绺精心修饰的短须。他斜倚在椅子的扶手上,端着一杯浓稠的黑石咖啡,轻抿了两口,再将杯子放在白色琉璃盘正中心的位置上,这才抬起头,看向已经站定在桌边的希普维尔。他的嘴角微微弯曲,脸上的表情游离在似笑与非笑之间。

“Sinu a'manore. 好久不见,希普维尔。”他向他问候,但是身体却纹丝不动,“坐吧。看来你收到我的纸条了。”

希普维尔打量着眼前这个贵族气息十足的血精灵,表情冷漠,眼里流露出怀疑和不信任。他在心底里生出一丝抗拒的情绪,想要转身离开,但没能成功,只好动作僵硬地坐在他面前。这之后,好一会儿,两个人只是相互对视着,没再说话。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两年前,那次的气氛和这次有些相似,空气中同样充斥着冰冷和沉默。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最终,希普维尔打破了僵局。和曾经一样,对方眼睛里的威严和震慑丝毫未减,没人能够长时间承受那种注视。他在来这里的森林步道上想过很多次见面时自己该如何开口,才能占据主动和上风。他设想过好几个问题,比如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或者问他为什么找自己,甚至是质问他当初为何要调离自己等等。但是,这一切在这段沉默的对视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落败了,他的眼神开始缓和,心里的质疑和警觉也不再那么强烈。这时一个高个子女精灵带着一叠文件走上楼梯。当她俯下身往桌子的一角放置文件时,一缕深蓝色头发从一侧的肩上滑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女精灵起身后用手将头发捋到耳后。希普维尔注意到她在转身离开时似乎瞄了自己一眼。

坐在对面的血精灵并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伸手将另一个咖啡杯连同琉璃盘一起推到希普维尔面前,然后说,“我记得你很爱喝这个。”他的手掌宽阔,手指修长而细腻。希普维尔耐着性子将一颗糖放进杯子里,然后搅了搅。他明白,这场会面是坐在面前的这个善于掌控全局的家伙安排的,那可是罗亚斯·血灼,神圣遗物调察局的负责人。在他的脸上你找不出丝毫的焦躁。作为他曾经的下属,希普维尔是本该早就熟悉这些的。在他的印象中,罗亚斯处理事情一直都很慢条斯理,但那些事情却总能有条不紊地朝着他所预想的结果发展。现在,希普维尔更加明确了,这位前上司的做事风格丝毫未变。

调察局是银月城[神圣遗物学会]的下属机构,全称为[神圣遗物异常调研、考察与回收保障局]。机构的设立旨在为银月城寻找和搜集散落于世界各地的上古遗物、神器以及宝物,研究并利用它们,以让其服务于辛多雷一族的复兴和崛起。机构并不对外公开,其成员的行动也大多秘密进行。机构成立的时间其实不长,但在罗亚斯的带领下,他们成功的完成了很多次调研和回收的项目。其中最出彩最为知名的一次任务,便是对[繁星之书]的追踪和回收行动。《繁星之书》是一本记录着世界上所有魔网交汇点的书,它在天灾之战时从达拉然流落在外。罗亚斯得到关于这本书的下落的情报后,和手下最得力的几个探员一起快速制定了追踪方案并立即付诸行动。数月后,他们成功寻回了这件宝物。当时有传言说,寻回繁星之书的意义丝毫不亚于太阳之井的重新复燃。且不论这本书在目下能带给血精灵什么好处,至少它未能落入敌人之手,否则其后果对奎尔萨拉斯乃至整个世界都将是灾难性的。据希普维尔所知,这本书现保存于神圣遗物学会的宝库之中,数十位在魔网领域有所擅长的奥法师们正在对它进行全方位的研究,其中就包括他的朋友兼前同僚提赫尔,一位强大的魔导师。正是他负责了对繁星之书的前期追踪,为罗亚斯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情报。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是只有希普维尔和罗亚斯两个人知道的。在那次行动中,负责执行和应变的探员,罗亚斯最为得力的助手之一,A队的项目官诺伊斯·炽刃被暴出是神秘组织巫师会卧底的身份,他的背叛行为差点导致整个项目的失败。诺伊斯被押解回到银月城后,罗亚斯公开宣判了他的罪行并将他逐出机构,不过他却在私下里给了诺伊斯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他派他前往卡利姆多调查艾泽里特的情况。但是他错了,诺伊斯离开银月城后便彻底失去了联络。当时身为B队项目官的希普维尔完成其他任务刚刚回到机构,罗亚斯便立即交给他一项绝密任务:追捕失踪的诺伊斯,在他对王国和机构造成威胁之前将他带回,或者结束他的生命。

三个多月后,对叛徒遍寻无果的希普维尔却在无意中获得了别的情报。当时他发现了一名正在跟踪他们小队成员的银色盟约间谍,希普维尔便设计捉住了这名尾随者。在审讯中,间谍坦白银色盟约也正在调查诺伊斯。他还告诉希普维尔,根据他们所掌握的情报,可以推断出诺伊斯其实是由银月城派往巫师会的卧底,而非巫师会派去调查局的卧底。这个意外得到的信息跟人们所了解的情况完全不相符。希普维尔当即回到调查局,他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他还得仔细查阅繁星之书项目的整个调查和追回的过程。然而罗亚斯却突然暂停了他的调查进程,并告诉他,关于的诺伊斯和繁星之书项目的所有档案,都已升至绝密级别,任何人不得查阅。之后不久,当他获知自己即将被调离机构后,他与罗亚斯之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罗亚斯告诉他那些来自银色盟约这个死对头的任何言论都不可信,其实他自己也非常愿意这样去想。他还说希普维尔对诺伊斯的调查势必给本人和机构带去危险,所以他不得不暂时离开。而希普维尔则质疑他为何要给叛徒将功赎罪的机会,因为如果此事被揭露,调查局和罗亚斯都必须面对王国的律法,承担最严重的后果。争吵过后则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希普维尔记得当时罗亚斯似乎极为疲惫。这位往日里行事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掌控者,此刻却像个被弃养的老者似的,他肯定承受了无法想象的压力。沉默过后,罗亚斯情绪低沉地告诉他,他们两个,诺伊斯和希普维尔,两个机构的得力干将,一个成了叛徒,而另一个,正在质疑他、击碎他长久以来所竖立的权威。而后又笑了笑,他向希普维尔承认,自己曾经只对敌人残酷而对自己人过于温和是不对的,他会修正这个错误。的确,直到离开机构的那天,希普维尔都未能听到罗亚斯反悔和挽留的声音。

其实那次会面希普维尔没有看到的是,当房间里再无他人后,罗亚斯把背往后一靠,他嘴角的微笑渐渐消失,整张变得脸面无表情,仿佛之前的一切情绪只是一段幻象。他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面,仿佛想到了什么,舒展开了眉头。
[/quote][quote]“是曼迪恩,你的好搭档。”罗亚斯开口道。

“他怎么了?”

“死了,昨天是他的葬礼。”

希普维尔搅动糖块的手停了一下。“什么?你是说,曼迪恩·火翼死了?”

机构的负责人缓缓闭上眼睛,然后点了点头。接着,他将两只手捏成拳头放在桌子上,说道:“没错,你曾经的项目顾问,魔导师曼迪恩。”

希普维尔缓了缓,然后接着搅动咖啡杯。

“那你……去参加葬礼了吗?”

罗亚斯摇了摇头,说道:“没去。如果被人发现他是为我们工作的,那么他在这几年的研究成果就会变得一文不值。你可能不知道,当时你走后,他也跟着离开了,去做了一个职业博学者。听说他在神器研究方面的学术成果在达拉然很受赞赏。”他抿了一口咖啡,接着说:“而且,我不忍心亲眼看着他下葬。”

希普维尔并未抬头看他,不过却在心里暗暗想道:“哦?是真的吗?好像不见得吧。”在离开机构的这几年,他回想了很多事情,包括这位局长大人的一言一行。他怀疑过关于诺伊斯那谍影重重的身份,怀疑谜一样的时间背后是不是罗亚斯在操纵着一切,是否自己都成为阴谋争斗的牺牲品。许久之后,罗亚斯的另一个形象逐渐在他脑子里清晰起来来,这是一个和他所认识的罗亚斯截然不同的,被撕掉伪装后才发现是由欺骗和势利所填满的,为达目的不惜手段和代价的罗亚斯·血灼。

“他是怎么死的?”他抬起头看着他问道。罗亚斯也在盯着他看,似乎在他脸上寻着着什么。

“这正是我找你来的原因。”

“谢谢。谢谢你终于记起我了。”希普维尔用怪怪的语气说道,“不过你早就将我踢出了机构,我也不再为你工作了。”

“有长进啊,希普维尔。那时候你从没这样跟我说话过。”

“因为那时候我还没看清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而现在,时代会变,人也会变。”

罗亚斯脸上的肌肉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别这样跟我说话,别自以为是的觉得这两年里你突然窥见了世间万物的本质似的。”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躲在外域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你能有什么变化?这个世界的变化你又能知道多少?”

“我在那边有工作,而且跟那时候相比,我很喜欢现在这个。”

“工作?摆弄那些小石头?以前你带领B队的时候可为我们追回过价值连城的宝物,你不记得了吗?”罗亚斯语带讥讽地说。他俯身朝着一层看了看,萨莉尔丝正坐在绒榻上仰头看着他们,她朝罗亚斯招了招手。

“啊,难怪……之前我听说你为在为一个女精灵工作,我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那的确是份好工作。”

希普维尔呼出一口气,说:“如果我们还要这样,那我就无话可说了。”他将杯子往前推了推,作势想要起身离开,“我觉得你在浪费时间。”

罗亚斯伸出手阻止他,然后耸了耸肩,说:“的确是在浪费时间。让我们回归正题。”他将前倾的身体靠回到椅背上,“我需要你去调查清楚曼迪恩的死因。”

“他是怎么死的?”希普维尔又问了一次。

“达拉然方面所公开的信息上说,他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进行禁忌的魔法实验时发生了意外,从而导致死亡。不过我不相信这个说法,你也知道,曼迪恩对这些明令禁止的魔法从来都不感兴趣。”

“你为什么不派别人去调查此事。”

“达拉然已经对外宣称了他的死因是意外,我们不好从官方上派人过去大肆调查。我们必须低调而秘密的进行调查,机构里在职的人都不行,因为如果此事真的跟我们有关联,那我派人过去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而打草惊蛇,我不敢保证我们内部没有卧…… 他们的间谍。”罗亚斯在最后说出卧底两个字时停顿了一下,他想到了诺伊斯,想到了和希普维尔的那场争执。

“你说的他们是谁?你掌握了哪些情报?”希普维尔注意到了他语气上的变化,不过故意忽略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另外我也不想跟学会找普通探员去,那些蠢货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罗亚斯伸出手指了指他,“你是我想到的唯一能放心的人了。”

“那么我该怎么做,你有什么计划?”

“这么说,你同意了?”

“当然,他是我的好兄弟,我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很好。曼迪恩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叫艾基利·奎尔,他的母亲是个人类,不过是在银月城出生长大的。两天后,他就要前往达拉然料理弟弟的后事,以及收拾弟弟的遗物。”

“我不知道曼迪恩有这么个哥哥。”

“以前没有,现在他有了。”罗亚斯将桌角的那叠文件递给希普维尔,然后接着说:“给,看看,这是他的详细档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曼迪恩的哥哥了,去达拉然,仔细看看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从他工作的地方找线索。如果可以,找到所有他跟机构有联系的东西,然后毁掉。”他轻抿了一口咖啡,然后审视着对面的前探员,这情景仿佛回到过去一样,给手下人指派任务,听取报告,定夺决策,那时候他是那么的意气风发。他看着正在阅读文件的希普维尔,嘴角慢慢上翘,露出惯有的笑容。
[/quote][quote]“银月城珠宝匠?”

“是的,你拿手的,这是个绝佳的身份掩饰。”

“还有一些你会用到的东西。以及必须花费的资金,我的人会提供给你的。你在这儿休息两天,然后就动身吧。”

罗亚斯站起身,将右手放在希普维尔的肩上,按了按。

“祝你调查顺利。”

希普维尔并未起身,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走下楼梯。在大厅里,那个给他们拿来文件的女精灵跟在了罗亚斯身后,他这才发现原来她是穆莉尔,一位在考古领域专业能力很强的机构探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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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大法师

[quote]“近来可好啊,奈拉辛大法师。”

“谢谢您的挂念。我很好,大法师安斯雷姆。”

安斯雷姆·鲁因从宽松的法师袍袖子中伸出手和另一位来访者的手握了握。那只手指修长布满斑点的手的主人是大法师埃瑟雷斯·奈拉辛。他抽回手后便站直身体,直视着安斯雷姆,眼神自信而傲慢。他的年龄看起来要比安斯雷姆大上很多,他长着一张清瘦的脸,脸上布满暗斑,蓝灰头发中夹杂着几缕银白发丝。湖蓝色长袍直垂到鞋子上,整个人仿佛悬空在地面上。他的法师长袍是由命运丝线布甲店的高级裁缝缝制的。胸前金质的达拉然之眼徽章是他财富和影响力的象征。

在达拉然,作为肯瑞托的成员,埃瑟雷斯·奈拉辛在这个议会中有着广泛而密切的关系网,他还控制着一部分这座城市内部运作必不可缺的资源。实际上,他的影响力很可能仅次于六人议会,甚至有传言说,只要他能继续活着(这是显而易见的,因为他的年龄早已过百),下一个六人议会的席位非他莫属。在肯瑞托,有这样一群人,他们在兽人和天灾之战前便已加入这个议会组织。当城市被摧毁,战争尚未结束时,他们再次凝聚在一起恢复肯瑞托,重建城市,驱逐邪恶,阻止战争。有很多次,他们的确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为和平和秩序做出过无可非议的贡献。不过时至今日,他们所坚持的守旧理念已不再适应世界的变化,古板和迂腐是他们的代名词。他们对新势力的代表-六人议会-在近些年所作出的那些危及到城市安危的决策感到不满,。这些老法师们仍旧在议会里占据着可观的席位,他们逐渐成为了肯瑞托内足以和六人议会相抗衡的势力。而领导着他们的,便是大法师埃瑟雷斯·奈拉辛。

“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吧,然后再进来一起吃顿晚餐。”安斯雷姆提议道。他很喜欢那座打理的井然有序的圆环状空中花园,所以经常会带自己的访客来到这里。如果访客是自己喜欢的人,那么在花园里交谈才会显得轻松自在、神清气爽,思维也会变得更活跃。而如果是比较讨厌的访客,那来到这里便不用像在书房里那样一直盯着那张脸,自己也不会过于压抑,有时候清静的环境还能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埃瑟雷斯大法师会定期过来跟安斯雷姆吃顿饭,顺便交谈一下他所关心的事,这个周期大致是十天至半个月不等。而埃瑟雷斯所关心的事情,其实也不过都是些他屁股后面老家伙们的牢骚罢了。比如某位法师在他所擅长的领域取得了一点成就,他们便会毫不例外的来指出这项成就有何漏洞、其实际效用是言过其实;某两个议会成员之间因某个理论而产生了争执,肯瑞托应当支持或者否定谁谁谁等等。安斯雷姆原本很不愿意来管这些零散而无意义的小事儿,无奈茉德拉更没耐心听这些。六人议会中其他四个则神龙见首不见尾,那便只剩下他了。达拉然需要他收集那些繁琐的有可能影响到城市平稳运行的问题,然后在六人议会上被提出来进行商讨和解决。这也是他每次都要直接和埃瑟雷斯一起吃饭散步的原因。

和往常一样,还是那条弯曲幽静的小步道,他们肩并肩的走着,偶尔会停下脚步,扶着栏杆一起眺望远处的高塔。在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里,埃瑟雷斯对肯瑞托内和城市里最近所发生的事做了一系列冗长的讲述,一个比一个无聊,一个比一个琐碎。不过安斯雷姆还是很用心的在听,也会假装在思考,然后等埃瑟雷斯停顿的间隙边点头边说:“嗯。这件事你讲的既有趣又深刻。”其实他心里已经很不耐烦了,想要尽早结束谈话,或者改变一下话题。所以当埃瑟雷斯在清了清嗓子后询问他是否可以说点不好的事情时,他赶紧回答道:“当然了,快请说吧。”

他们在那张放置在栏杆边上可以俯视城市的桌椅上坐下。埃瑟雷斯的面色有些凝重,他将布满斑点的手交叉着放在下巴底下,说:“我们在银色盟约的老朋友向我表示了不满情绪。她的两个高等精灵奥法师在下水道的某个地下酒馆里遇害了。”他停顿了一下,眼睛往上一瞟,想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五名夺日者游侠被她提出指控,指控他们是行凶者。”

“夺日者和银色盟约之间互派间谍潜伏刺杀的事情出的还少吗?这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这应归类为普通的治安事件,交给相应的治安官处理就行了。”安斯雷姆皱了下眉。

“我已经这样做了,但是这显然还无法使她满意。这位老朋友还向我们提出了三项要求。第一是要求严惩凶手,这个可以略过不谈;第二是她向议会提议,限制夺日者成员的活动范围,并对所有血精灵们的真实身份进行普查和登记。”

“她干嘛不直接提议将艾萨斯·夺日者和他的血精灵全部驱逐出达拉然,就像吉安娜·普罗德摩尔那样。”

“她迟早会这样做。这第三项要求更有趣,阁下请听听。她提议肯瑞托和六人议会能够接纳她的姐姐奥蕾莉亚·风行者和虚空精灵以在日后制衡夺日者,并希望我们尽快将此作为议程进行讨论。”

“真是无稽之谈,她可真能想。如果罗宁还在的话,是绝不会赞成她这样做的。”

“失去罗宁是我们最大的损失,他曾经所奉行的中立政策也是我最为推崇也一直在努力践行的目标。”埃瑟雷斯搓了搓手,高空的冷空气让他的手有些冰凉。“假如我们驱逐了艾萨斯和血精灵,那便真的是背弃了他的遗志,而他的在天之灵看到这些会作何感想呢。”

“这么看来你是不赞成她所提的这些要求了。”安斯雷姆想到一直以来他们之间很少达成共同的认识,这次没有争论让他有些意外。

“当然。失去丈夫也让她失去一部分理智,仇恨也会让她迷失一部分心智。就目前来看,寥寥无几的虚空精灵,完全没有资格,更称不上是一方势力来进入达拉然。更何况他们所使用的虚空魔法是我们所禁止的。”

是啊,虚空和暗影的魔法。安斯雷姆此刻想到了四天前去世的曼迪恩教授,他突然抬头看向眼前的埃瑟雷斯,说:“说到虚空魔法,我听说前几天某个学院的教授,在进行这种明令禁止的虚空实验时意外死掉了。你听说了吗,奈拉辛大法师。”他盯着他看,观察着他的神色。

“我没听说这样的事。都是些小角色而已,如果您是想让我进行深入调查的话……”

“不!不用,我听说此事已经处理得当,就不用你去费心了。”安斯雷姆向埃瑟雷斯摆了摆手,后者在说话时神色中带着轻蔑和嫌恶,再无任何值得引起注意的变化。

这时,安斯雷姆的助手多姆纳尔·佩罗尼来到他们身边,询问他们晚餐准备好了,是否要现在就回房间里去。他们不约而同地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向着塔里走去。
[/quote][quote]“刚才你反对温蕾萨·风行者女士的驱逐夺日者和血精灵的提议,我也一样。而且,我想我们的茉德拉大法师也会是一样的意见。”安斯雷姆在房门口停住脚步,让埃瑟雷斯先走进了门。他接着说:“其实这位游侠将军首先应当过她那一关,而不是我们。既然…… 我们在这个问题上有着一致的看法,那我也有一件事情,想听听你的意见。”他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入座,将餐巾放进衣领,然后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埃瑟雷斯,餐厅侍女正在往他的杯子里倒白葡萄酒。等到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之后,埃瑟雷斯说:“您请说,我洗耳恭听。”安斯雷姆往自己的盘子里拿了两片面包,然后继续他的话题:“这是一件关于天灾之战时期在达拉然的一些历史遗留问题的事情。”

“天灾之战?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们达拉然有什么遗留问题吗?你和我都经历过那场战争,以及之后的重建工作,直至今天。”埃瑟雷斯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将手里的刀叉放进盘子里,用餐巾搓了搓手指,然后专心听安斯雷姆说话。

“对,你和我都经历过那场战争。所以我才想要听听你的意见。”他停顿了一下,而对面的埃瑟雷斯则向他点了点头。“从两年前开始,银月城的血精灵们似乎对那件发生在达拉然的囚禁事件重新有了兴趣。也就是天灾之战时他们的王子凯尔萨斯·逐日者被关在废墟地牢里的那件事。”

“那是一段人尽皆知的历史,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是的,他们很清楚自己的王子为什么被囚禁。虽然到这几年,血精灵们慢慢开始重新审视当时的局势,有人尝试着为凯尔萨斯在当年的做法寻找更合理的解释。不过大多数人仍然认为,这位已经死去的前达拉然大法师的堕落就是从那个时刻开始的。”安斯雷姆看了看对面,然后从主菜盘子里拿了一些牛肉。他看到埃瑟雷斯的脸色微微发白,眼睛盯着另一个盘子里的食物,那是一些切片熏烤而成的培根。“他们想要做出合理解释的努力是情有可原的。据我所知,现在还有不少血精灵对他们的王子怀有热爱之情,即使那位王子差点将他们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已经有好几拨人来找过我和茉德拉了,他们有的自称历史学家,有的则自称在追寻父母或者其他家族长辈的足迹。他们无不例外的想要从我和茉德拉的口中探听到那段历史中他们所不知道的信息。”

安斯雷姆听到一声脆亮的勺子扔到盘子上发出的叮当声,他看到埃瑟雷斯把面前的盘子挪开,重重地呼了口气。他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彩绘图案,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安斯雷姆停顿了一会儿,但并没听到这位大法师开口的声音,便继续说道:“其实我隐约知道他们想要的是哪些信息,我想你也应该猜出是哪些了吧,埃瑟雷斯。”

“我不明白,阁下。您说的是哪些他们所不知道的信息,也许……我也不知道。”其实他是知道的,他对那段被刻意隐藏在虚假表象之下的真实而残酷的历史清楚的很。不过埃瑟雷斯是绝不会承认那段历史的,他会让它们继续沉寂于洛丹米尔湖的水底里,永远沉寂。

“好吧,让我来提示一下。你的贾克维德秘法会所拥有的……或者说占据至今的那些神器,以及当时在那座湖畔小屋里所达成的秘密协定。让我想想,参与者都有那些……”安斯雷姆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埃瑟雷斯。他看到这位来访者突然坐直了身体,两只手紧抓住桌角,好像生怕桌子连同上面的食物都要飞走了一样,手指上的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开始泛白,而手背上的暗斑也似乎变得更深了。

“我,也就是肯瑞托大法师安斯雷姆·鲁因、大元帅奥斯玛·加里瑟斯男爵、肯瑞托大法师茉德拉,还有最后一……”

“够了!”埃瑟雷斯打断了他,“我当然记得这些,你不必说出来了。我以为这些事情我们永远都不会再提起了,你现在跟我说出来是什么意思?我很想知道。”

“我想,现在是时候将那些存放在秘密档案室里的资料公诸于世了,包括那份让我愧疚至今的协议文本、被囚禁后遭到屠杀的血精灵的名单、那些来自银月城的魔法神器的名录档案等等,一份也不落下,全都公开。”

埃瑟雷斯大法师本就苍白的脸现在变得更加没有血色了。他支起双手的手指,弄成塔尖的形状,然后放在嘴唇上,在反驳安斯雷姆之前努力集中注意力以保持镇定。他说:“阁下,当初签订的秘密协定上面也是有你的名字的,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将它公布出来。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对肯瑞托、对达拉然有什么好处?”他说的太过急切而让嗓音有些打颤,“没有!没有好处,这样做毫无必要、毫无意义。目前还有那么多比这重要的事情摆在肯瑞托的面前等着解决。”

“当然有意义,也很有必要。在时间的长河中,任何秘密都将不再是秘密。如果我们在以后还要继续欺瞒和逃避,如果我们不带着诚恳的态度去承认错误,那么敌人迟早会借着我们自己的手将我们毁灭。我们可能会因此而毁掉达拉然。”

“荒谬!你公开那些东西才会毁掉我们,你想要承认的那所谓的错误才会毁掉达拉然。如果我们这样做了,会马上将达拉然和肯瑞托推到水深火热之地,达拉然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话语权、影响力都将毁于一旦。”

“不,你不要把肯瑞托和达拉然带进这件事,达拉然没有错,现在的肯瑞托也没有错。错的是我们:我、茉德拉、还有你。如果我们承认错误,努力挽回,归还那些原本就属于血精灵的东西,然后再给予他们合适的补偿,我相信银月城会原谅达拉然。至于我们自己,我非常愿意承担任何后果。”

埃瑟雷斯愤怒地站起身,从桌子的一头绕到安斯雷姆的身旁。他脸上和手背上的暗斑愈发暗沉,隐隐透出湛蓝的色彩。“你有没有考虑过真正的后果,这后果不是你一个人凭着自己的一厢情愿便能够承担的。如果这些事被公开了,神器也归还了,该做的都做了,银月城接不接受且先不论,联盟呢?联盟会认为我们不再中立,他们会认为我们倒向了部落,会认为我们在变相地支持部落!”随着情绪的愈发激烈,那些已经十分鲜亮的蓝色斑纹逐渐从他的皮肤上凸起,形成一个个排列有序的鳞片。他的手指正在伸长,最终像蜘蛛爪般细长、关节分明。他觉察到自己的变化,便转过身去走到墙边的书架旁,等到一切又恢复正常之后才回转过来,接着说:“你考虑过这些吗?你觉得安度因那头小狮子会袖手旁观吗?你觉得吉安娜·普罗德摩尔这只性情善变的鹰隼会听之任之?还有温蕾萨·风行者,你觉得她会怎么做?罗宁可是死在了部落之手,而血精灵则是真正的凶手。”

安斯雷姆也提高了嗓音:“肯瑞托可以提前派人告知联盟此事的原委,我相信他们不会向我们发难,更不会因此而挑起战争。历来的战争,据我所知的战争,其实都是部落挑起的。联盟的至高王是个理性而富有主见的人,我见过那位年轻的安度因国王。”

“你相信?恕我直言,阁下,你这幼稚的想法令真的让我感到震惊。我认为不管我们怎么解释,那些痛恨我们的人,以及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是永远不会满足的。总之,我不能容忍你这样践踏肯瑞托的尊严,更不会允许你以这种愚蠢的行动来毁掉达拉然的名誉。”

安斯雷姆站了起来,他将双手放在桌面上,身体前倾,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火,毫不退让地说:“埃瑟雷斯·奈拉辛大法师,你是在给我安罪名吗?”

“言重了,安斯雷姆·鲁因大法师。我刚才所说的话便是我的本意,随你怎么理解。”

“你如此千方百计阻止我的真实目的,其实是为了那些神器对吧。你不想让它们回到银月城,你和你的巫师会想将它们据为己有。”

“你也在给我安罪名,大法师。那些神器数千年来一直都是由巫师会所保管,何来据为己有一说?”

“那么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而且最终会付诸行动。”

“我会阻止你!”

“我是六人议会的成员,你无权干涉我的行为。”

“如此重大的行动,那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决定的,还有茉德拉和其他四位大法师,你得征得他们的同意。”

“事实上,归还神器的提议是茉德拉首先跟我提出的。至于其他人,五天后的例行会议上,我和茉德拉会征求他们的意见。”

“那我就预祝你这该死的提议能够在该死的议会上‘顺利’通过。”

“谢谢。”

“再见。这真是一顿愉快而难忘的晚餐。”

“下周你还会来这儿跟我再吃一次吗?”

“看情况吧。我觉得下周同我一起商议事务的人不会是你了。”

……
[/quote][quote]佩罗尼从餐厅的隔间里走了出来,他听到了两位大法师之间的争执。

“阁下,我知道这样做很不容易,但您必须这样做。”

安斯雷姆疲惫的坐回到椅子上,让身体靠在椅背上。

“我们已经激怒这条爬虫了。”

“是的,阁下。请放心,我会保护好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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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事务官

[quote]两天后的傍晚,希普维尔在达拉然见到了负责处理曼迪恩教授死后事宜的事务官科瑞·韦斯。这位事务官穿着精干:蓝色短制服、褐色皮裤、黑色长筒靴。皮肤黝黑,短而整齐的头发和胡须一定精心修剪过。年龄三十岁上下,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精神,如果再背上一把弓和箭囊,便俨然是一位技艺高超的北方游侠了。他将双手插在腰间的皮带上,看着希普维尔的狮鹫在克拉苏斯平台上降落,然后走上前去,谨慎地、试探性地握了握来者的手。

“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就不跟你太过客套了,请您节哀之类的话想必你已经听得够多了。艾基利·奎尔先生,我是科瑞·韦斯,你可以叫我科瑞,我专门负责你弟弟在达拉然的善后事宜。”

事务官科瑞接着拍了拍希普维尔的手臂,看起来很友好,像兄弟一样。不过这却让希普维尔有点不自在,勉强地点了点头。

“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一家舒适的旅店,离你弟弟工作的那家魔法学院不远,我猜你一定会喜欢的。跟我来,我带你去。”他跟来者打了声招呼后便径自朝着平台通往城市的通道走去,希普维尔也只好跟了上去。

虽然对这座城市早已无比熟悉,但希普维尔还是装作从没来过的样子,东看看西瞧瞧,并对达拉然的高塔和街道赞叹了两句。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细雨,湿漉漉的街面倒映着零星的灯光。他跟着科瑞一直来到了魔术旅馆,在一楼的大厅里,科瑞跟他说道:“先生,想必你一定很累了,不过我想先跟你聊一会儿,不会很久的。”

“没问题。”

科瑞走到一处隔断后面的内间里,找了一个比较靠后的位置。

“登记处的人告诉我你在银月城开了一间珠宝店。”

“对。”

“是你自己开的?”

“不。是跟朋友合伙一起的。”

“噢……朋友啊。嗯,那你的珠宝店一定赚了不少钱吧?”

“这个…… 我…… 其实只是在店里负责加工和雕琢,而我的朋友更擅长经营和管理,她可能比我更清楚这个。”希普维尔没有感到意外,他曾经在调察局的工作性质让他习惯了透过表象去寻找背后的事实。他早就料到迎接自己的这个人绝不单单是个事务官,他从他的眼神和动作里看见了谨慎和机敏。他故意试探性的问道:“不过,这个问题跟我弟弟有关吗?”

“不不,我只是对珠宝这个行业很感兴趣。”

希普维尔真想跟他较个真,看看他对珠宝业有多感兴趣,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

科瑞看到“艾基利·奎尔”没有再说话,便在短暂而尴尬的沉默后问道:“你身上应该带着身份证明文件吧?”

希普维尔从便携箱里拿出那份在鹰翼旅馆时罗亚斯交给他的文件,递给科瑞。而在这个过程中科瑞的眼睛一直紧盯着他,然后接过文件,对着灯光看了看,又翻过手看了看背面,好像是在检查文件的真伪。

“你还需要其他什么证明文件吗?”希普维尔问他。

科瑞似乎连自己也觉得有些过分了,用充满歉意的语气说道:“不用了,当然不用。我只是看一下,例行工作而已。”他没有过多解释,不过他将文件重新拿到灯光下,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才交还回去。假如他能大胆一点继续检查那个便携箱的话,在里面他还能发现好几份文件,有银月城魔导师协会写给光阴之纱魔法学院的信函、有银月城写给夺日者的公函,还有一份已经签署过的卡蒂亚珠宝店的宝石购销协议。这些文件无外乎都能更进一步的证明“艾基利·奎尔”身份的真实性。

“科瑞先生,关于我弟弟的死因,你能跟我说说吗?”

事务官说:“当然可以了。”

之后的十几分钟时间里,科瑞给希普维尔详细描述了曼迪恩教授房间里的情况,包括死亡的时间、死因、学院里的那些传闻以及留在地上的暗影印记。希普维尔在听到某些情节的时候并没有故作悲伤,而是跟讲述者微微点头。罗亚斯给他所设计的这个角色是曼迪恩的同父异母哥哥,兄弟之间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是没有见过面的,所以也就无从悲伤了。

“那么科瑞先生,你对我弟弟有多少了解呢?”

“曼迪恩教授是个深居简出的人,这是我从学院哪儿了解到的,不过那些学生们还是挺喜欢他的。另外他在达拉然这期间里在学术研究上很有造诣和成就,能在这座城市里名声鹊起可不容易。”

“那这样一个功成名就的人,为什么会去做这个被禁止而且危险的虚空实验呢?我兄弟这样做极有可能会让自己名誉扫地。”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肯瑞托派人去对那里的魔法残留做过监测,但是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还有过类似的实验吗?”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学院里应该会比我们更清楚些。”

“你们仔细检查过那个房间吗?”

“当然检查过。”

“有被人闯入的痕迹吗?或者说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吗?”

“什么?你为什么这么想?”

“没什么。科瑞先生,请原谅。我至今都不愿相信我弟弟已经死去这个事实。”

“嗯,放心吧。我能理解。不过我还是得明确的告知你,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那你们怀疑过他的死会不会另有原因呢?”

“我已经说过了,而且达拉然也已经正式公示过,曼迪恩教授是死于意外事故。请你不要再胡乱猜测了,我很同情你的悲哀,不过事情总会过去的,艾基利·奎尔先生。”事务官科瑞的忍耐力到了极限,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然后站起身朝“艾基利·奎尔”轻微地鞠了一躬。“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我来找你,然后去学院里你弟弟曾经工作的地方看看。”
[/quote][quote]第二天早晨,希普维尔吃过早餐后和科瑞·韦斯一起来到光阴之纱魔法学院,学院的院长辛多瑞拉接待了他们。她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精灵,穿着一件淡雅的浅绿色束腰长裙,齐肩的绯色头发梳理的很整齐,只有末端弯曲成波浪卷。她的皮肤相当白皙,眼睛里闪烁着天蓝色光芒,看到她的第一眼会给人成熟和真诚的印象。

“早上好,辛多瑞拉院长。这位是曼迪恩教授的哥哥,他昨晚刚从银月城赶来这里,料理曼迪恩教授的遗物。”科瑞和她打了个招呼,而院长则只是看了看希普维尔,脸上带着礼节性的笑容,微微欠了欠身。

“您好,院长。我叫艾基利·奎尔。”希普维尔自我介绍道。

“你好。请跟我来,曼迪恩的工作室在这边。”院长转过身去,自顾自的朝着学院内一座高塔走去。希普维尔隐约能感觉到她对两个来访者的谨慎和怀疑。“她可能知道一些关于曼迪恩的事,但她不信任我,我该怎么做呢?”他想。

塔门紧闭,两侧各站着一名达拉然奥术师。科瑞打开锁带着他们推门而入,一股阴凉便扑面而来。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在沙塔斯的那间木屋,也很昏暗潮湿,不过这里还多了一股霉味。他朝四周环视了一圈,看到了那些书架,以及桌上胡乱摆放的书本和零散的几页笔记。长条形的有着繁复图案的彩绘窗户,昏暗的光线透过窗户透射进房间的地面上,一个圆环状法阵的印记在光线下清晰可辨。希普维尔在印记旁蹲下身,仔细看了看。他看到铺设整齐光滑的石砖在法阵的侵蚀下形成很深的凹槽,凹槽内看起来没有任何残留物。他将左手慢慢接近印记,戴在中指上的那枚辐光翠榄石金戒能对微弱的魔法残留进行侦测和收集,而残留能量会让翠榄石变幻出不同的颜色。任何法阵都会有残留能量,即使经过了好几个月都不会完全消散。只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戒指上宝石的颜色便由翠绿色变为了深绿色。

“在我之前,还有其他人来过这里吗?”他站起身,向院长发问,却发现院长早已离开了这里。

“我来过一次,在搬离尸体的时候。肯瑞托曾派了一位法师过来,对这里进行过一次查验和记录。”事务官科瑞回答了他的问题。不过当他看到“艾基利·奎尔”就像个侦探一样查看房间里的情况时皱了皱眉毛,不悦地说:“艾基利先生,你在找什么特别的东西吗?这里所有东西都是你弟弟的,不过我只能容许你带走他的生活用品,而跟学术和研究相关的东西:书籍、笔记、文稿、画册等等,都得留在达拉然。”

“为什么?”

“很抱歉,我得到的命令就是这样的。”事务官耸了耸肩,“所以在此期间,我必须在这儿看着。”

困难又多了一重。在科瑞面前,他能做的事很有限。他从门口的书架上开始观察,寻找着线索。桌子上只有两三页废纸,书架上全是书本,而且几乎从未扫除过灰尘。看到这些他心想:不愧是个潜心搞研究的学者,一直都是这样。从书架隔板上灰尘的薄厚以及刮擦过的痕迹上他可以分辨出哪些书是曼迪恩经常拿下来翻阅的,而哪些又是不常看的。希普维尔发现这些书架上的书几乎全都拿下来过,他不知道这是曼迪恩自己弄的还是有人专门挨个检查过。他希望是前者,因为到目前为止他毫无头绪,必须得找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事务官拉了一把椅子放在桌边,然后背对着门坐下,这样他就能将手放在桌子上较为轻松的看着艾基利了。一会儿后,希普维尔的神经突然紧绷起来,而呼吸也随着心脏的跳动急促起来:他在最靠外的书架上发现了一枚圆形的银质徽章,跟金币一样大小。那块区域的隔板上灰尘很厚,而徽章却一尘不染,显然是刚放上去不久的。他不动声色地伸手抽出一本书,用书脊顺带着将徽章碰落,完美地掉进另一只手中。然后他把书随便翻了翻,又放回原处。书脊上标注的文字是《眠月花园乐集》。他笑了笑,这是曼迪恩的另一个爱好。

“你们说他是研究和实验了虚空魔法而意外致死的?”

“是啊,你看看这个残留在地上的法阵印记就知道了。”

“可这个房间里没有虚空相关的书籍和笔记,一本都没有。”

“的确没有。”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也许他不需要那些吧。”

在科瑞的监视下,希普维尔只找到曼迪恩的两件衣服、以及几份也许会对他的调查有帮助的笔记。无奈笔记是没办法查看和带走的,他只好结束寻找,只带着衣服离开了学院。事务官坚持要送他回旅馆,他没有拒绝。“你总不会寸步不离吧…”他想。在旅馆门口,事务官对希普维尔说:“再次抱歉,艾基利先生,在学院我不得不那样做,希望您能理解。”

“没关系,我弟弟本来就没留下多少随身的物品,这不怪任何人。”

“谢谢。如果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可以下次见面时告诉我。”

他谢过事务官科瑞,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
[/quote][quote]希普维尔跟店里的伙计点了份午餐:一份煎蛋卷和炖菜汤。在来达拉然之前他还发愁该怎么让萨莉尔丝留在银月城,不过还没等他阻止她,这位女珠宝商便已经在城里拓展了自己的生意。原来当他在鹰翼旅店筹划和准备出行装备的两天里,萨莉尔丝陆续和好几家珠宝店谈妥了宝石代加工和销售的意向协议,之后又在半天之内在银月城成立了自己分销店。此刻放在箱子里的那份跟卡蒂亚珠宝店的宝石购销协议便是利用她的分销店的名义签署的。所以,当希普维尔答应她完事儿之后一定会回去继续做她的宝石大师后,萨莉尔丝也就没再缠着他来达拉然了。

进餐之后,希普维尔感觉有些累。他躺在床上,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暖暖的。而外面的街道上传来熙熙攘攘的嘈杂声音,让他无法入睡。他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想让思维更清晰一些。“如果不是意外,那究竟是谁杀害了你,曼迪恩·火翼。还有那个虚空法阵的印记,是拿来掩人耳目的吗?是故意将罪责嫁祸到你自己身上了吗?”他的思绪飘回到学院里那座塔楼中,“院长怀疑的目光、科瑞谨慎而细致的监视、自己几乎毫无收获的探查。不过很明显的是,肯瑞托有人不想让曼迪恩的学术成果离开达拉然,他们想将它们据为己有,”希普维尔想,“或者,那些研究内容里有他们不想被公开的部分。多半应该是曼迪恩被害之前在做的事触及或者妨碍到了凶手的利益。房间里很乱,科瑞不允许我带走任何文件和笔记,而这几样东西却正好寥寥无几。这是否意味着他们已经拿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可究竟是什么呢。”

希普维尔停止了猜想,他看了看手指上墨绿色的翠榄石戒指,在阳光的照射下,一股暗影正在宝石内翻腾游走。现在,希望只能寄托于穆莉尔了,看看她能不能在这枚戒指上找出线索。按计划,穆莉尔会在今早来到达拉然,不过现在还不能去找她,只能等到夜色降临。他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朝外看了看,不远处街道一侧的长凳上坐着两个人,正时不时朝着旅店门口偷瞄。他又坐回到床沿上,从怀里拿出那枚银质徽章。徽章正面的浮雕图案是一只展翅的猎鹰,双翼间托着一枚宝石,而背面,则是一行小字:奎尔萨拉斯圣物与学识奖章,赠给曼迪恩·火翼。希普维尔有着很好的记忆力,绝少忘记过去的事情,所以至今记得当时的情景:罗亚斯亲手将两枚这样的瑟银奖章戴在项目官希普维尔和顾问曼迪恩的胸膛上,以表彰他们小队在昆莱山所做出的贡献和牺牲。他还记得仪式结束后,曼迪恩把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开玩笑地说:

“这破玩意儿有什么用?”

“你不想要可以还给头儿。”

“我说真的,给这个还不如多给几天休假。”

“这话可别给头儿听到,不然……”

“听到又怎样?信不信我回头就把它给丢了!”
[/quote][quote]事务官科瑞·韦斯在这天中午将艾基利送回旅馆后便安排了两名暗哨盯着魔术旅馆,然后他自己在街巷中拐了很久,才来到一座隐蔽而豪华的住宅门前。

不久后,来开门的仆人将他引进豪宅的会客室,在那里他见到了住宅的主人,那是一个发色雪白的精灵。

“我想我们遇到了点麻烦。”

“告诉我。”

于是,科瑞将昨晚和今天上午所发生的事情报告给了那个精灵。说来自银月城的那个自称曼迪恩哥哥的血精灵,在谈话时可以游刃有余地打探或者回避信息,在学院里他对整个房间的检视等等都显示出那人的专业能力。这让他感到不安,他怀疑这个血精灵不单单是来处理善后的。

“你能继续监视他吗?”

“能。”

“那就行。还有,想办法查探他身份的真伪。”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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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暗影石

[quote]这时才刚刚午后,离天黑还有四个多小时。希普维尔在敞亮的房间里来回踱着步,摩挲着手里的那枚瑟银奖章,心情有些烦躁。他不喜欢这种无事可做的状态,也不习惯于焦急中等待,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折磨。奖章…… 奖章…… 他思索着,缓缓撑开手,瑟银的光泽在阳光下异常夺目。他看着它,嘴角逐渐露出笑意。

外面天气晴朗,微风徐徐,希普维尔决定出去“散散步”。他沿着大道走了好一会儿,然后拐进一条华丽的街巷。眼前是一座喷泉广场,夺日者圣殿的塔尖在清澈的蓝天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希普维尔没有停留脚步,继续沿着广场边缘走着,最终他来到光阴之纱魔法学院的门外。上午他在事务官科瑞的陪同下来过一次,不过他只收集到了一些法阵印记上的暗影能量和那枚奖章。现在又来这儿是因为他相信这次一定会有更多的收获。他在报上了艾基利·奎尔这个名字以及想要拜访的人之后,看门的老人让他在门口稍等,一名年轻的学生则跑进去通报。不一会儿,迎接他的人来了,是学院院长辛多瑞拉。她迈着轻盈的步子穿过一道道门廊,褶边的裙摆像波浪一样荡漾着。

“您好,女士。抱歉再次打扰到您。”

“艾基利先生?上午你不是来过一次么。”辛多瑞拉问他。她碧蓝色的眼睛如湖水般清澈。

“是啊女士。不过我还有几个关于我弟弟的问题想问您,如果您能允许的话。”

“曼迪恩是我的朋友,你有问题的话请尽管问我。不过先跟我来,我们去里面谈。”

学院的主体是一座三层建筑,占据了整个学院大概三分之二的面积,它的下方是一片小花园。还有两座高塔则在花园的另一侧,其中便有曾经专属于曼迪恩的那一座。希普维尔看到塔门紧闭,两名奥术师守卫仍然站在门的两侧。

“还得一周时间。”辛多瑞拉留意到他的眼睛正盯着那座塔,突然开口道。

“什么?”希普维尔将目光转回到院长身上。

“他们说大概一周后会结束调查,到时候就会撤去封锁。自从曼迪恩教授出事后,他们便派人封锁了这里。”她边走边说,引着希普维尔来到二层的办公室。房间里装饰着暗红色的幕帘,墙上挂着几幅风景画,其中的一幅描绘着奎尔萨拉斯:初升的太阳照耀着层叠山峦间的银月城,画作看起来相当恢宏壮丽。

“请坐,艾基利先生。”她给他倒了杯甜樱桃酒,递到他面前。

“抱歉啊,我这儿只有这个。”

希普维尔坐在椅子上,接过酒杯,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他抿了一口,味道甜甜的,还带点酸。

“院长,您说的‘他们’是谁?”这个问题其实他是明知故问,那些奥术师守卫肯定是肯瑞托派来的,问她的目的主要还是想确定自己的猜测。不过辛多瑞拉没有回答他,或者说没有立即回答他。她给自己也倒了杯樱桃酒,然后拿着酒杯走到窗边,身体斜倚在一张矮案上。她还穿着早晨的那件浅绿色束腰长裙,头顶上方的窗沿上挂着玫红色半透明的纱帘,正在暖风中微微飘动。阳光透过她身后的纱帘照进房间,让她周身边缘散发出朦胧而柔和的光芒,曼妙而绰约的躯体曲线尽显无遗。这时微风拂过,一缕发丝滑落在脸颊上,很快又被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捋回到耳后。希普维尔的目光被这唯美的景象所吸引,怔怔地看着,仿佛时光也停止了流淌。他不由想到这座学院的名称:光阴之纱魔法学院。许久之后,才发现她也在注视着自己,便赶紧低下头将酒杯挪到唇边,喝了两口,想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却不料被过喉的樱桃酒给呛到了,猛烈地咳嗽起来。想到自己窘态百出,脸颊和耳根也开始发热,他觉得自己一定连脖子都红了,真难堪。

“嗯…… 在我回答你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辛多瑞拉等到他的呼吸稍微平复之后说道。

“咳咳!好的,您请问。”希普维尔又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

“你真的是曼迪恩的哥哥么?”她看起来非常严肃,但目光中却透着真诚和期待。

希普维尔思索了一会儿,他从来这儿的路上就在想,是否要对她坦诚一切。他知道辛多瑞拉一定能为他提供一些线索,而且十分肯定她也很想对自己透露某些信息,否则她在上午的时候不会将曼迪恩的奖章悄悄放在那个书架上。没错,他相信那枚奖章一定是院长冒险放到那儿的,为此他必须冒和她同等的风险。

“不是。我不是曼迪恩的哥哥,我也不叫艾基利·奎尔。”看到辛多瑞拉神色凝重地将眉毛皱了起来,他继续说:“我的真名是希普维尔·炙目,目前正在为银月城神圣遗物学会下辖的一个隐秘机构工作。我和曼迪恩曾经是同事,在他来学院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一同完成过很多工作,而且我们的关系亲如兄弟。”

“你如何证明?”

“这个。”希普维尔拿出那枚瑟银奖章,“我也有相同的一枚。这是我们在潘达利亚完成了一次对魔古神器的发掘任务后奖励给我们的。不过我的那枚并未带到这里,所以此刻我没办法向您展示。”

“不用了,这枚徽章是曼迪恩给我的。他曾跟我说,他所进行的调查可能会给他带去生命危险。如果他遭遇了不测,定会有人来调查:一个来自银月城的叫希普维尔的血精灵。”她放下酒杯,走过来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然后继续道:“上午当我得知有个曼迪恩的哥哥要来的时候,我就猜测会不会是他告诉我的那个人,因为他从未提起过他有个哥哥。所以在我们进入塔里的时候,我把它放在了书架上,如果你是他说的那个人,那你一定会发现它并且一定会回来找我。而你若不是,那它便是件无关紧要的东西,也就不会回来。”她从他手里接过那枚奖章,“现在,你回来了。虽然我所知甚少,但我会尽量帮你。”

“那你知道曼迪恩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不清楚,但绝不是什么虚空实验的意外。据我所知他的魔法研究从未涉及过暗影和虚空的领域。”

“是肯瑞托封锁了那里吗?科瑞说有肯瑞托排了一个法师来对现场进行过勘验。”

“是的,出事的当晚他们便派人封锁了那座塔。不过我是亲眼看着勘验的法师离开的,没有任何东西被带出塔门。”

“那就奇怪了,上午我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似乎很多线索都被提前拿走了。您知道曼迪恩在死前所做的事情吗?”

“他曾告诉过我,他正在进行一项调查,而调查的结论必定会让所有人感到吃惊。不过他没告诉我调查的具体内容和目的,那段时间他连塔门都不让我进。所以我推断那调查一定是非常重要非常秘密的,而结论只有做到最为详尽和可靠后才会被他公之于众。”

希普维尔抿紧嘴唇,伸手捏住下巴,眼睛看向窗外。他陷入了沉思。现在,院长辛多瑞拉所透露的信息让他知道了曼迪恩正在做着某项秘密的调查,而这项调查的结论则极有可能是他遭到杀害的原因。可究竟是关于什么的调查呢,如果连院长都不知道调查内容,那这个世上也许真的再也没人知道了。这时辛多瑞拉走到另一侧的墙角处,挥挥手,很轻松地施了一个法术,眼前便凭空冒出了一个瓷面角柜。她打开最顶层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褐色信封,然后转过身说:“这是三天前邮寄到这里的,我没打开过,我觉得你会用得到它。”

希普维尔小心翼翼地从她手里接过文件袋,然后用萨拉斯语说道:“谢谢您,院长。我想这里面装着的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能带回去再打开它吗?”

辛多瑞拉也同样用萨拉斯语回道:“当然可以,这就是留给你的。如果还有谁能查清这件事,那一定是你。祝你一切顺利,希普维尔·炙目。”

希普维尔站起身向院长道别,然后起身离开。院长陪他到廊道里时突然又说道:“这里已经没有线索了,希普维尔。以后你不论做什么,都别再回来了,学院需要清净。”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最后一次看向辛多瑞拉。天色逐渐昏暗,门廊下大理石柱沉重的阴影刚好落在她单薄的身上。她也在看着他,孑然而孤独。
[/quote][quote]希普维尔回到广场上,快步朝着魔法商业区走去。商业区的街巷曲折而复杂,各式店铺林立在巷子两边,有酒馆和旅店、施法材料铺、法杖和魔杖商店、饰品店、裁缝店、以及唯一的理发美容店。他在一个拐角处向身后回看了一眼之后便确信了他的猜测:两个人正在不远处紧跟着他。希普维尔对这里的路还是挺熟悉的,拐了好几个弯后,他在一条长巷道里加速奔跑起来,接着在一家饰品店门口停住脚步。他在挂着[弗耶的誓言]标识牌的门板上敲了五下,门很快打开了,一名衣着和样貌跟他有些相似的精灵和他打了个照面,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下台阶,在巷子里顺着他来的方向往外走去。一只有力的手捏住他的胳膊,将他拉进了店里,门也很快被关上。

拉他进来的是梅瑞安·耀星,他也是调察局的探员,一般在项目行动中负责后勤和装备。刚刚顶替他出去误导跟踪者的探员叫贾斯纳·辉刃,通常在行动中负责追捕和暗杀。而这家[弗耶的誓言]则是调察局在达拉然数个安全屋中的一个。他指了指楼梯,示意希普维尔上去,然后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在楼上,希普维尔见到了穆莉尔,她正在桌边专心摆弄着一架满是器皿和镜片的装置。

“怎么样?有线索吗?”向来直言不讳的穆莉尔根本没有和来人打招呼的习惯。她开门见山地问他。

“有。但我不知道有没有用,这得看你的了,穆莉尔。”希普维尔挺喜欢她这种爽直的性格。他的目光从那架装置移回到自己的左手上,然后将那枚辐光翠榄石金戒从手指上取下,递给穆莉尔。他看到她用长发遮住了那道从耳根延伸至肩膀的长伤疤。

“就这?”她将戒指举到光亮处看了看,眼睛里闪过一丝轻蔑。

“就这!”希普维尔早就料到她会轻视自己的调查成果,虽然这成果连他自己都不甚满意。曾经在调察局时,穆莉尔是诺伊斯的顾问之一,他们属于A队,而希普维尔和曼迪恩属于B队。两支小队的能力不相上下、所执行过的项目也都各有千秋。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调察局内开始了一场竞技和角逐,他们各自都暗暗较着劲,有意无意的以各种理由挑剔另一队的项目和任务。如今看来,即使他离开了这么久,这局面也没发生过变化,因为他听到她轻哼了一声。

“你这算是回来了?”穆莉尔施放了一个法术,翠榄石便从戒指上脱落下来。她操作着镊子,熟练而沉稳的将宝石放在一个尖嘴支架上,支架的两侧各立着两个三层的大透镜筒。希普维尔记得穆莉尔经常会带着这个装置到考古和发掘的现场,用它对那些细碎的金属屑或岩石末进行分析和实验,而得出的结论总是精准无比。她也是个坚强的女精灵,曾经在永歌森林跟巨魔的一场遭遇战中右臂严重受伤,之后的治疗未能让它恢复完好,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条手臂有些弯曲变形。他能想象,在工作的时候她得付出极大的努力才能让手那么的沉稳和熟练。

“不,只是为了曼迪恩。”他如实回答,并看着她将奥术能量用法术引导至支架的周围,形成一道封闭而强大的淡紫色结界。然后她将宝石中的那股暗影能量引导出来,暗影在透镜前的结界中扩散开来,四处冲撞,又形成一道旋涡,来回翻腾。她一边在透镜的另一侧观察着暗影,一边用手中的奥术魔法引导并变换着结界的形状,以此让暗影屈服并显现出她想要的信息。

“这股暗影能量曾被禁锢于某种载体之中。”

“这个?”希普维尔拿出戒指,却被她白了一眼。

“据我所知,虚空无法被控制,只能禁锢。而能够禁锢这种力量的,只有来自某个虚空裂隙中的暗影石。”

“暗影石?”

穆莉尔继续变换着结界,此刻那团暗影已不再冲撞和涌动,而是如浓雾般顺从的随着结界的变换而变化着。

“暗影石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于现实位面。在那场与兽人的战争中,他们的邪术士将许多暗影石带到了我们的世界。不过我从这股暗影的振颤幅度能够推测出禁锢它的应该只是一枚碎片,而且释放的过程被严格约束。如果是颗完整的虚空暗影石,也许那座学院早就化为废墟了。”

“没了?”希普维尔看到穆莉尔结束观察并将暗影重新引导进那枚翠榄石之中后问她,这次换他的语气带着轻蔑了。

“当然,我还知道使用这枚暗影石碎片的人,也就是杀害了曼迪恩·火翼的凶手,是一位能够轻松掌控虚空之力的人。”她将宝石放进行囊中,接着将那台装置卸下,分开放进箱子里,说:“猜猜看,什么人能够做到这个。”

“朗多雷,虚空精灵!”梅瑞安不知是什么时候上来的,此刻和希普维尔一起异口同声的回道。

“没错,现在我们能够大致确定凶手是个虚空精灵了。不过我在这儿能做的非常有限,我需要把它带回银月城做更细致的研究。”穆莉尔已经准备回去了。

“等等,辛多瑞拉院长还给了我一封曼迪恩的未拆封的信。”希普维尔拿出信封,拆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桌面上。有两样东西:一页纸和一张画像。他拿起那页纸,上面写着几行字,字迹算不上工整:

尊敬的曼迪恩教授,您好。再次向您表达谢意,您的帮助让我摆脱了之前的困境,谢谢您。反倒是我没能提供给您有用的信息,这让我感到十分惭愧。所以您离开后,我又翻找了很久,才发现了我母亲的这幅画像,我觉得您在找到我母亲后肯定用得上它。

如果您真的找到了她,请告诉她,我过得很好。

祝您调查顺利。

———莱莫恩·加西亚斯,于安伯米尔镇


“安伯米尔?他去过安伯米尔。”希普维尔喃喃自语着,将信纸递给穆莉尔,然后又拿起那张画像。纸张有些发黄,边沿也有些残破。而上面画着的却是一位人类女性的正面像,很年轻,也颇有姿色,从发饰和衣着上能看出她的家庭较为显贵。

穆莉尔看完信纸上的内容后说:“看来,我们有了两条线索。我们现在是否要回银月城给罗亚斯禀报这些。”

“不行,时间紧迫。”希普维尔将信纸和画像重新装回到信封里,接着说:“你带戒指回去继续研究,看能不能发现关于那个虚空精灵的线索。而我,必须马上去安伯米尔,找到这个叫莱莫恩·加西亚斯的人。”

“好,就这样。”穆莉尔点了点头,“我可以制造一道传送门,让你更快些。”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翻找着施法材料,好像时间在她那里变得更为紧迫了。她施放了一道法术,施法材料便按着一个固定的图案在地板上扩散开来。

“这道传送门只能让你一个人通过,而且只能抵达瑟伯切尔镇,从那儿到安伯米尔也就多半日的行程。”

“好,谢谢。”

“不客气。虽然这意味着我们三个就又得搭乘那头浑身发臭的狮鹫兽和轮船回去了。”她布置好了法阵,随着一阵紫色能量在她的手中绽开、流动,一道传送门便随之开启了。传送门内,枯萎的树木和阴暗的天空隐约浮现。

希普维尔将信封揣进怀里,然后踩进那道传送门中,“我欠你一次,我会记在心里的,穆莉尔。”他说。

“不。你不欠我,队长。”

“什么?队长?”

……


传送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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