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牧人犬(悬疑恐怖短篇，已完结)

天色昏黄，快要到傍晚了。
一处坐落于偏僻乡村的农家大院里，边境牧羊犬“壮壮”正趴在水泥地上，有着脏兮兮黑白毛发的它蜷缩在那儿，头尾相接。
突然，它睁开眼睛，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转，瞪向两米外的院门。
“汪汪汪！”
边牧犬壮壮腾地站起，拴在脖子上的粗铁链带翻一只铁皮盆，扣到了旁边它自己的狗屎狗尿上。
“妈，我回来啦。”双开的黑色院门外传来喊声，还有拍门声。
拍门的人是小林，这家的独子，在外省上大学，有一个学期没回家了。这次学校放寒假，他便收拾行李坐火车回家。因为路途比较远，从早上五点半出发，进县城后又转了几班车，直到现在下午五点多了才到家门口。
隔着大门听见洪亮的狗叫声，小林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胖嘟嘟的小边牧犬模样，一个学期没见，壮壮应该都长成大狗了吧。
可是怎么只听到一条狗在叫，跟壮壮一起领回家的那条小泰迪犬呢？
正猜想着，面前的门开了，开门的是小林的妈妈。林母佝偻着身子，左手扶门，右手握成拳头轻轻捶打着后腰。
“来了。”林母微笑着让开路。
小林嗯了一声，拉着行李箱进门，往门边一瞧。
好家伙，壮壮咋长这么大了？边牧明明是中型犬，咱家壮壮却长出了大型犬的体格，跟成年的金毛犬差不多大了。
“妈。”小林转过头，“壮壮长得好壮啊。”
林母点头笑道：“壮壮的爸爸是边牧，妈妈是狼狗，也就是德牧，它这个混血儿应该是有了基因突变，才会长这么大吧。你看它吃食的盆，我每天都要煮一大锅疙瘩汤给它吃，还好俺们家里冬天白菜屯得多……”
基因突变什么的，也太离谱了吧……小林听着打开了话匣子的妈妈唠叨家常，看向妈妈指的那只铁皮盆。
那铁皮盆跟洗脸盆差不多大，上面坑坑洼洼的，全是犬齿啃出来的牙印。
壮壮的右前爪按在底朝天的铁皮盆上，还在朝小林狂吠着。
林母呵斥道：“壮壮你瞎了眼了？连你的小主人都不认得了？”接着又笑对小林嘱咐道，“厨房那边的狗食要煮好了，你替我喂壮壮吧，我这几天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弯不下腰。你喂几次壮壮，正好也能跟它多亲近亲近，它就能想起你来了。”
“行啊。”小林帮忙关上大门，把行李箱往门廊下一放，跟妈妈一块儿进了厨房。
林母掀开灶台上那口大铁锅的锅盖，锅里顿时升腾起一大片白气，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小林看着妈妈拿铁勺在大锅里搅动的背影，问出了之前的疑惑：“妈，那只小泰迪呢？”
“让我送给你二姑了。”林母把疙瘩汤一勺勺盛到另一只小深口锅里，“壮壮太霸道了，把那只泰迪管得死死的，不准泰迪吃食。泰迪被吓坏了，一天到晚夹着尾巴，一听到壮壮的叫声就会吓出尿来。没办法，就寻了个主，送给了你二姑。”
小林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送走也罢，反正在这里也没待几天，连名字都没起。至于“壮壮”这个名字，是因为它爸爸，那条小林的舅舅养的纯种边牧犬叫“大壮”，所以随下来，就叫“壮壮”了。
“弄好了，去喂壮壮吧。”林母嘱咐道，“壮壮挺护食的，他还不太认识你，你别靠它太近，别用手去碰它的食盆，当心它咬你。”
“知道了。”小林说着就要去端锅，但记起壮壮的食盆还倒扣在地上，就打算先把食盆正过来，再来端锅。
他可不敢用手去翻食盆，于是就在门廊找了根铁杆扫把，小心地走向壮壮。
一直在狂吠的壮壮叫得更凶了，间或还夹杂着“嗷嗷”的示威警告声。
仗着扫把增加的长度，小林停在两米外，伸长胳膊用扫把的铁杆那头够到了食盆，接着迅疾一挑，食盆飞起来，铛啷啷落回地上，翻成了正面。
壮壮似乎被铁皮盆落地的声音给惊到了，骤然间凶性大发，身子往前一冲，一口咬住了扫把的铁杆，脑袋左右晃动撕咬着。
猝不及防的小林被撕咬的力气一拽，扫把一下子脱手，让壮壮抢了去。
壮壮对脱手的扫把并不感兴趣，将其甩到旁边沾了屎尿的水泥地上，又冲着小林狂吠起来。
而那根扫把的铁杆已被咬弯，上面留着清晰的牙印。虽然这铁杆是空心的，但能轻松咬弯，壮壮的咬合力实在令人震惊。
一想到假如刚才伸过去的，是自己的手，应该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了，小林心中就不禁涌起一阵后怕的寒意。
……
好不容易喂完狗食，坐到二楼书房的电脑桌前，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了。
小林还是能听到狗叫声，从电脑桌背面那扇窗户传进来。
起身去关了窗户，狗叫声减弱稍许，但仍是能穿过窗玻璃，传进小林的耳中。
他想把在火车上看到一半的电影给看完的，可即使戴上耳机，狗叫声也如蕴含魔力般，在他的脑袋里嗡嗡响着。
忍耐着这样看了几分钟电影，却根本没法沉浸到电影中，便只能作罢。
他开大音量听音乐，放空大脑，双眼无神地盯着电脑的桌面壁纸，右侧qq面板上条框跳动着，几个qq群的群友们正热烈讨论，其中有个群的聊天内容引起了小林的注意。
“卧槽，太准了！”“在？把你偷偷装到我家的摄像头拆一下。”“喂喂，你们演得也太真了，不会是商家找来打广告的托吧？”
小林起了好奇心，点进群内翻了几下聊天记录。原来是一位研究占卦卜算的群友最近“神功大成”，在帮人预测未来吉凶，似乎准确度还挺高。
这时那位算命先生发话了：“我是神功大成心情好，这才免费帮你们卜算。等我出名了，你们就算叫我‘爸爸’，塞钱给我，我都不一定愿意理你呢。”
小林赶忙打字道：“大师我信你，求帮我测一测。”
“行。”算命先生说，“把你的手相或面相拍照片发给我，很快就能出结果。”
因为不想在网上爆照，所以小林拍下左手的掌纹发给了算命先生。
这次，算命先生一反之前立刻出结果的速度，过了有三分钟，才发出下一句话：
“啊这，你把另一只手的手相也发给我，我确认一下。”
小林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不敢耽搁，连忙又拍下右手的掌纹发给算命先生。
群友们见状也热闹起来，纷纷猜测着卜算结果，猜什么的都有。
又过了两分钟，算命先生终于发言：“你是不是在被一只狗困扰着？”
小林一惊，咽了口唾沫，心情激动地回复：“是的。”
算命先生说：“这条狗，会在接下来的第三天，杀死一个人。”

“这条狗，会在接下来的第三天，杀死一个人。”
看着这句仿佛恶魔低语的话，小林生出了强烈的疏离感。他想过凶狠的壮壮会咬伤他，但说壮壮会杀人，那就太夸张了。
算命先生说：“把你的出生日期给我，我能算出那条狗准确的杀人时间。”
小林的出生日期在QQ个人资料里就有，所以并不介意报出来，于是他便将出生年月日打好，发了出去。
这次算命先生很快就回复了：“下周一的下午两点钟，你的命运之线会在两点钟时跟那条狗交织在一起。而那时，那条狗会杀死一个人。”
见算命先生说得有板有眼，小林即使还不太信，心里也有些发憷了。
自己刚回家遇到这事，谁都没告诉，算命先生能算出自己的烦恼跟狗有关，就足以证明对方是有真本事的。
壮壮会杀死一个人，会杀谁呢？它整天被拴着，出不了门，能杀的对象也只有自己和妈妈了，而妈妈有半年多的主人情分，可见卜算中提到的死者肯定是自己了。
小林努力去平复紧张的心情，起身走到窗边，拨开窗帘望向楼下的院子，望向院门旁边的位置。
他看的是壮壮，而壮壮也在看他。
两者的视线对上了。
此时的壮壮已不再狂吠，以动物不该有的审视目光，隔着一层窗户玻璃，打量着小林。
小林慌张地合上窗帘，连喘了几口粗气。
他被吓到了。
“没事的，应该是我看错了。
“边牧有犬类第一的智商，眼神比较有灵性也很合理。
“或许壮壮是正常的，刚才只是我的心理作用吧。”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却不敢再掀窗帘去瞧了。
坐回桌边，小林在群里问算命先生：“大师，我该怎么做，才能躲过灾厄？”
算命先生说：“自己想办法吧。刚才那次卜算对命运之线的扰动太大，耗干了我的灵力，我得休息几天，才能再用卜算。”
说过这句退场词，算命先生就不再发言了。
小林心想，这该不会是他想收费卜算的借口吧，自己要是私聊追问，就会被骗进套儿里了。
不过话说回来，要想躲过灾厄其实很简单，把狗卖掉就行了。正好有个高中同学家里是开宠物店的，有时也会来乡下收狗，给他打个电话，他直接就开车过来，把壮壮给拉走了。
难点其实在于妈妈的态度，她那边会不会同意卖狗呢？
先找个机会，探探她的口风吧。
……
翌日，小林被狗叫声吓醒了，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
他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抓起枕边的手机一瞧，才七点半。
“该死的壮壮。”小林嘟囔着穿起衣服，“大清早的就在那狂叫，你知道我昨晚几点才睡的呀？”
既然被吵醒了，也没法伴着狗叫声再睡，就先下楼吃个早饭再说好了。
他来到餐厅饭桌边，拿煎饼卷了桌上留的青菜炒鸡蛋，两手握着煎饼一口口慢慢啃着。
狗还在叫，妈妈站在院门边，和一个包着黄头巾的中年妇女在说话，两人把一张五十块钱纸币推来送去，像是在打架一样。
中年妇女旁边跟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似乎对壮壮很感兴趣，趁中年妇女不注意，正悄悄朝壮壮那边走过去。
见此情景，小林想起壮壮会杀人的卜算，当即就冲出门去，大喊一声：“别过去！”
小女孩怔住了。
壮壮龇牙咧嘴，使劲往小女孩那个方向去咬，把粗铁链拽成了一条直线，铁链另一头的铁橛子晃动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从水泥地上拔出来。
见识到壮壮的凶狠模样，小女孩的小脸一皱，哇哇大哭起来。
……
送走了客人，小林和妈妈坐在饭桌边闲聊。
小林知道，这是个提起卖狗一事的好机会。即使妈妈不同意，也能借机观察妈妈的态度，看她到底反对到了哪种程度。
“刚才真是吓我一跳啊。”小林擦擦嘴上的油花，提起了话题，“要不是我及时出声制止，那小姑娘就被咱家的壮壮给咬到了。”
林母笑着解释道：“壮壮是牧羊犬，最爱管事了，想把整个家都给管住。我前天逢集时借了你大姨五十块钱，她今天上门来还钱了，我跟你大姨推辞一下，壮壮还以为俺俩打架呢，就想要管一管。”
你这解释的重点不对啊……小林在心里吐槽着，又说道：“其实我那么激动也是有原因的，你看看这几张图，是昨天有个很厉害的算命先生给我算的，当时把我给吓了一跳呢。”
小林把群里聊天的截图给妈妈看。
林母接过手机，安静地看了十几秒，然后还了手机。
小林有点紧张，不知道妈妈的沉默，是不是因为生气了。
不过，林母的脸上很快恢复了笑容，慈爱地看着小林，问道：“你是想把壮壮送走吧？”
“没，不是的，我就是想给你看看算命的结果，那预测还挺唬人的。”小林心里惊讶于被妈妈看穿，但还在嘴硬不肯承认。
“你啊。”林母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小林的头，接着却又放弃了，缩回了手，“妈妈我养了你二十多年，你那点小心思，我还猜不透吗？你以前总说我迷信，现在却信了算命先生的话。是不是因为壮壮没有小时候可爱了，你不喜欢它了？”
小林想解释是因为壮壮跟普通家犬不同，养在家里太危险了，但妈妈的话停不下来，让小林找不到插嘴解释的机会。
“你爸爸去外地打工了，每年过年时才回家一趟。你在外省上大学，也是一学期才回来一次。你们不在家的时候，就只剩我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时憋闷极了，就跟壮壮说说话。它是条很聪明的狗，每次我跟它说话，它就坐在那儿，安静地听着，像是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听着妈妈絮絮叨叨的话，小林不禁自责悔恨起来。
虽然有学校离家太远这个借口，不能时常回家看看。但自己在学校时也从来没主动打电话给妈妈，接到妈妈的电话后，总是匆匆聊几句，就挂了电话，跟舍友继续打游戏去了。妈妈还以为自己很忙，没时间打电话，所以之后也很少打电话过来了。
终究是自己太自私了呀，为了一点片面的看法，就要把陪伴着妈妈的壮壮给卖掉。壮壮只是忘记了自己这个小主人，但对妈妈这个每天喂它的主人还是很亲切的。
母子俩聊了一阵心里话，林母指了指桌上瓷盘子里剩下的青菜炒鸡蛋，问道：“你还吃不吃了？”
小林摇摇头：“不吃了。”
“那你去喂给壮壮吧。”林母刚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改口道，“算了，我去喂吧。”
林母起身，端着装菜的瓷盘子，佝偻着走到院子里。
如林母所说的那样，壮壮坐在水泥地上，没了先前的躁狂样子，静静地注视着林母走过去。
林母把瓷盘子里的剩菜倒进铁皮盆里，壮壮伸头去吃，但因为铁皮盆搁得有点远，壮壮抻直了铁链也只能够到盆边。
林母笑了笑，抬脚把铁皮盆往壮壮那边一踢，踢到了壮壮身旁。
壮壮却陡然咧嘴龇牙，凶狠地“嗷呜”一声，咬在了林母的小腿上。
看到这一幕，小林登时气血上涌，腾地站了起来，大喝一声：
“你他妈找死！”
他什么也不顾，径直冲了上去。

小林冲过去，要救下妈妈。
壮壮却松开口，放了林母，朝小林狂吠。
“别冲动。”林母笑着挡在前面，“壮壮跟我闹着玩呢。”
壮壮不再狂吠，摇起尾巴，几口舔净了盆里剩菜。
小林余怒未消，又不好发作，只能问道：“妈，你腿上的伤严重吗？”
“不碍事的。”林母笑笑，卷起棉裤裤腿，小腿上有几个泛红牙印，但没出血。
小林说：“这次没事，等夏天衣服穿得薄了，就出事了。噬主的狗不能留，赶快卖掉壮壮吧。我有同学家开宠物店的，可以卖给他，再从他那另买只听话的狗来养，代替壮壮。”
林母的笑容淡了，轻轻点头：“就听你的吧，但卖壮壮前得跟你舅打声招呼，壮壮是从他那领回家的，得让他见上最后一面。”
给舅舅打过一通电话，林母说：“你舅明天有空，会来俺家一趟。”
小林点了点头，与壮壮对视，盼着能在下周一前把这煞星送走。三天的死亡倒计时，不知真假，如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实在难受。
而壮壮的脸上多了几分愤恨的表情，似乎听懂了对话，知道它即将被卖掉。
……
第二天，下起了暴雪，道路难行，舅舅没能如约赶来。
小林拍了壮壮的照片，发给家里开宠物店的同学，得到同学八百块钱的收购报价，答应天气转好就开车过来拉狗。
当天晚上，下了一天的雪终于停了。但气温骤降，路上的雪结冰，冻成了硬块。
第三天上午，就在小林以为舅舅不会来了，要联系同学过来把壮壮拉走时，舅舅骑着摩托车来了。
天气很冷，舅舅用军大衣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摩托车头盔一摘掉，头顶冒出了热气。
他解释道：“本来我打算十点钟到的，但路结冰了，太滑了，我不敢骑得太快，就耽搁到了现在。现在几点了？”
小林告诉舅舅：“现在快十二点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壮壮出人意料地一声不吭，让小林忍不住怀疑起来，难道壮壮知道它要被卖掉了，所以故意装成了乖巧的样子？
舅舅把摩托车骑进院子，跟小林母子聊着天，很快就聊到了这次相约的主题——壮壮。
“这不是很听话吗？”舅舅走到壮壮跟前，把壮壮浓密的狗毛从头到尾捋了一把，还跟壮壮来了个拥抱。
壮壮摇着尾巴表示友好，搭在舅舅肩膀上的狗脸咧开嘴，露出森白犬齿，口水滴到军大衣上流成了线，似乎馋了。
小林解释道：“它很护食的，吃食时谁敢惹它，都会被咬的。”
舅舅起身说道：“狗护食就是欠打，没把你当主人，只是把你当成了玩伴。狠狠打它一顿，打服它就行了。姐，你去弄些东西来喂壮壮，看我是怎么教训它的。”
看样子舅舅不太支持卖狗啊，好不容易说服了妈妈，怎么舅舅又挡在前面了。离卜算的死亡倒计时还剩两个小时，千万别再出差错了。
小林劝道：“反正都要被卖了，就别打它了，怪可怜的。”
“不用卖。”舅舅保证道，“小问题，打几顿就听话了，长这么大个头的边牧可难找，卖掉可惜了。”
小林又拿卜算的事说给舅舅听，结果不出所料被舅舅嘲笑了一番。
进屋子转了一圈的林母回到院子里，说道：“家里临时还真找不出给壮壮吃的东西，你们进屋里坐，先玩会儿，等我煮一锅疙瘩汤出来。”
“不用急。”舅舅笑道，“先做午饭吧，我骑了几个小时的车都饿坏了，等吃完饭再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打狗。”
听着舅舅自信的话语，小林已经对下午两点钟前送走壮壮不抱希望了，只求能捱过那个时间点，破除死亡倒计时带来的恐惧感，之后再慢慢处理卖狗的事。
壮壮的脖子上拴着铁链，农家小楼跟院子的连接处有铁门阻隔，足以拦住发狂的壮壮了。壮壮即使力气再大，也不可能破门而入的。
坐在饭桌旁正想着，小林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大喇叭的声音：“收狗喽，收大狗~”
“汪汪汪！”壮壮仿佛碰到了死敌一般，拼了命地狂吠。
小林的心情异常激动，当即就跑出去开了大门，同时喊着：“停一下，我要卖狗！”
大概是小林的喊声被狗叫声盖过去了，收狗人没有停下，摩托车引擎声和喇叭声渐渐远去，小林站在路口张望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踪影。
……
三人吃过午饭后，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距离卜算的壮壮杀人时间，还剩不到一小时。
林母盛出热气腾腾的一锅疙瘩汤，由舅舅端着倒入了壮壮的铁皮盆里。
壮壮把狗嘴扎进铁皮盆里快速吃着，像是有谁要跟它抢似的。
舅舅把厨房里的烧火棍拿在右手上，左手故意去拽盛着疙瘩汤的铁皮盆。
壮壮“呜呜”示威两声，发起狠来，伸头要去咬舅舅的左手。
舅舅早有准备，迅速缩回左手，藏在腰后的烧火棍一下子挥出，抽在了壮壮的狗嘴上。
壮壮哀鸣一声，还要去咬，被舅舅又狠狠抽了两下。
这下子，壮壮不再去咬，也不示威了，而是安静地朝反方向走去。
“让你咬，你再敢咬试试！”舅舅得意地训斥道。
林母问道：“壮壮要干什么，它被打得连食都不敢吃了吗？”
“等会我们走开就没事了。”舅舅笑道，“它被刚才那几下打怕了，以后再也不敢乱咬人了。”
当他们说话之时，壮壮屁股在前，脖子在后，抻直了铁链，接着脑袋一歪，脖子一转，居然轻松地挣开了项圈。
在三人反应过来之前，壮壮化作一道黑影，瞬间便窜到了舅舅身前，一口咬在了舅舅裸露在外的右手上。
舅舅痛叫一声，手上松劲，烧火棍掉到了地上。
林母见状，抄起门廊下的一把木椅子，就朝壮壮扔了过去，要把壮壮给吓走。
但林母腰背有毛病，使不上劲，扔出的椅子偏出老远，连壮壮的边都没挨到。
小林趁着林母扔椅子吸引注意力这个空当，跑到院子的东北角抱起了一根两米多长、成人小腿粗细的长木桩。
这是给阁楼选梁木时，挑剩下的细木桩，院子东北角总共竖着十多根，小林抱走的是其中一根。
将长木桩横抱在腰间，小林朝着壮壮冲锋了过去。

壮壮想闪躲，脖子却被满面凶容的舅舅用左手紧紧扣住了。
一声闷响，长木桩戳中了壮壮的侧胸。
壮壮松开口，躺倒在了地上，不住地哀鸣，似乎受伤不轻。
舅舅被咬过的右手血淋淋的，好像是被撕下了一大块皮肉，让舅舅疼得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死狗！疯狗！”舅舅怒骂道，“真是疯了。”
骂了几句还不解气，舅舅还要上去踩几脚，但壮壮站了起来，像是要甩干身上的水分般抖了抖，动作利索到一点也不像受过重伤。
而最令人感到惊惧的，是它身上正冒出的淡淡红烟。
随着红烟的冒出，壮壮浑身的肌肉在膨胀，爪子和牙齿也在变长变利。
它的双眼之前黑白分明，现在则覆盖上了一层妖异的红雾，遮住了灵动，瞪向三人的目光中只剩下冷血和暴虐。
“快进屋关门！”
小林喊道，卖力挥动三四十斤的长木桩，要为妈妈和舅舅的逃离打掩护。
厨房通往院子的门开着，林母和舅舅逃了进去。
长木桩的一端在即将砸中壮壮的脑袋时，被壮壮抬起爪子一拍，偏离了原先的轨迹。
小林亲眼看到，长木桩在被壮壮拍过一次后，上面留下了数厘米深的三道伤痕，那是壮壮的爪尖挠出来的。
很显然，壮壮不再是普通的狗了，称呼它为恶魔犬才更合适些。
小林不敢多纠缠，拧腰使劲朝壮壮掷出了长木桩，接着连结果都不看，就转身奔向厨房的那扇门。
林母抓着门把手，等小林一跑进来，就赶紧关门。
这铁门关到最后，锁还没合上，却被突然撞开一条缝，壮壮的头挤了进来，满脸凶恶，冒着红烟。
小林忙返身去帮忙推门，但壮壮的力气很大，小林脚上穿的棉拖鞋在瓷砖地板上正向后打滑。
“你们别乱动！”
舅舅喊道，他已捡起砧板上的菜刀连跨几步，来到门边，握着菜刀从上至下劈到了壮壮的头顶上。
“铮”的一声，菜刀竟崩开弹飞了，在瓷砖地上滑出了三四米远。
好在壮壮并非铜头铁骨，这一刀劈得它皮开肉绽，迅速将狗头缩回了门外，铁门才得以合上锁。
只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的是，壮壮的脑壳都被劈开了一道口子，却连一声哀鸣也没有，仿佛那涌动的红烟连痛觉都能屏蔽掉。
“这下子，那疯狗就进不来了。”舅舅说话的声音有些模糊，咬字困难。
因为他在忍着痛。
他的右手被狗咬伤，又强行用力挥菜刀，现在伤口裂开，血滴滴答答地砸到瓷砖地板上。
小林琢磨着找些布条，搭配竹筷，试试旋压式止血，可他还没动手，就听见身后的铁门传来“刺啦”一声刺耳的异响，那像是刀刃划过铁板的声音。
转头一瞧，刚刚关上的铁门有一块底部区域变形了，多出三道紧挨着的半米长划痕，跟不久前长木桩上的划痕相似。
“别靠着门。”小林提醒道，拽着妈妈和舅舅向后退去。
林母问：“要报警吗？”
舅舅苦着脸说：“这破天气，等镇上的警察赶到，我们的尸体都凉透了。”
小林说：“去二楼吧，二楼还有一两扇木门能挡一会儿，阳台那边正好挨着根电线杆，我们能顺着电线杆滑下去。”
小林计划得挺好，但赶不上变化。
两个长辈还未表态，门外的壮壮就大展威风，狗爪快速地接连拍到铁门上，以惊人的力量把挂着门轴的铁片从门框上扯了下来，让铁门歪斜着挂在门框上。
壮壮最后再一撞，便彻底撞开铁门，窜进了屋。
这一系列动作看似不少，其实是发生在三秒钟之内的。
小林三人只是普通百姓，不仅战斗力很低，也缺少专业人士遇事时的冷静果断，和快速的交流技巧，错失了逃跑的最佳时机。
踏在门板上走进来的壮壮伤势已然痊愈，身上红烟散去，但眼睛还是赤红一片。它散发出的气势根本不像条狗，倒像是林中的猛虎，只是站在那儿，就足以令附近的人心生畏惧。
太近了，壮壮离得太近了。
只要壮壮愿意，跃起一扑，就能扑杀一人。
小林三人都站在原地不动，木偶似的，仿佛提前商量好了一样。
壮壮瞅了眼小林三人，出乎意料地没有扑过去，而是缓步走到三米远外的饭桌边，爬上一把靠背椅，端正地坐到了上面，好像它才是家里的主人。
它坐在那儿，堵住了去二楼的通道。而要是小林三人跳过塌了一半的厨房门，不管从大厅绕道去二楼，还是开院门逃到外面，都会因为开门耽搁几秒钟，最后被壮壮追上扑杀。
小林自然垂下的左手悄悄提起一点，想探进裤兜掏出手机，偷偷打个报警电话。
“汪汪汪！”
壮壮对着小林狂吠，警告的意味十足，似乎在说：“不听话就把你给吃掉。”
小林不敢再做小动作，将左手放回了原位。
狗叫声停了下来，小林的耳朵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他此刻很想大口大口地呼吸，但他极力抑制着自己，一点点吸气呼气，不敢让多余的喘息声漏出来。
壮壮在靠背椅上坐了会儿，又爬上饭桌，舔起了盘子里的残羹剩菜。今天舅舅来做客，林母特意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三人吃过后还剩许多，现在却是便宜了壮壮。
小林斜眼观察着壮壮，觉得壮壮那份贪婪的吃相，又多了几分人类的感觉，像是有个人类的魂灵居住在壮壮的体内。
他在想，那团红烟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如果能想通，或许就可以想出逃脱的办法了。
其实，小林已经有了一个说得通的假想。
他注意到，壮壮在那红烟出现之后，并没有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仍然保留了几分狗的天性。
用比较抽象的概念来形容，那团红烟就像是扭曲放大了的恶念。
壮壮是犬类中智商第一的边牧，天职本该是在广阔的土地上放牧羊群，但在小林家里，它被铁链终年拴在小小的角落，周围没有一头羊，满眼尽是它自己的屎尿，连一块能趴着睡觉的干净地方都没有。
日积月累的憋闷使它管理羊群的天性扭曲，管起了别的事物。
刚开始是跟它一块被领回家的小泰迪，接着是举止粗鲁的来访者，后来更是越俎代庖，帮主人管起了家中所有它能看到听到的事项。
到了现在，它彻底疯魔，翻身做了主人，将原本喂养它的主人当成羊群肆意管教，而且不介意在管教时来些狠辣手段。
小林正集中精神思考着，忽然发现壮壮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面前，惊得他差点站立不稳倒下去。
壮壮的黑鼻子凑到小林的大腿旁，轻轻嗅着。

小林紧张得冷汗直冒，连呼吸都忘记了。
嗅了几下，壮壮走开，又去嗅林母，最后到了舅舅身旁。
舅舅垂下的右手还在流血，他脚边的瓷砖地板上，滴滴血花聚成了一滩。
壮壮的黑鼻子嗅了几下，凑到了舅舅流血的右手边，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起来。那舌面上沾了舅舅的血，变得鲜红一片。舅舅的脸色很难看，就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难道是饭桌上那些菜没填饱壮壮的肚子，它闻到舅舅手上的血腥味，又有了进食的欲望？
小林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给妈妈和舅舅使了个眼色，无声地询问两个长辈要不要逃去二楼。
林母微微摇头，舅舅的脸拧巴着，看不出来意思。
是啊，贸然逃跑太危险了，留下来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小林打算再怂一会儿，等待转机时。
“叮咚。”
他手机上设置的QQ来信提醒铃声响了。
壮壮的脑袋立刻转向了小林，面露凶容，吠叫着警告起来。
小林心中暗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挑这个时候发消息给我。”
“叮咚。”
刚在心里骂完，铃声又响了。
这进一步激怒了壮壮，它从舅舅那边走向了小林。
小林担心铃声还会再响，便急着要掏兜把手机拿出来，调成静音。
没承想，这个动作的犯规程度，在壮壮眼中，跟持枪国家的警察看到嫌疑犯掏兜一样。
壮壮“呜呜”发起威来，马上就要扑咬小林。
即使不要了小林的命，也会卸下只手掌作为惩戒。
千钧一发之际，小林吸了口气，发出一声羊叫：
“咩~”
这声羊叫像是勾动了壮壮的天性，让壮壮咧开的嘴一下子合上，发起了愣。
小林见此法生效，便扮羊扮到底，索性趴到地上，手脚并用地行走，朝连通二楼的大厅走去。
大概是此法激发了壮壮的牧羊天性，壮壮的叫声欢快起来，跟在小林屁股后面，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驱赶着仅仅一只“羊”的羊群。
这个古怪的法子是小林在思索红烟来源时想到的，但由于比较冒险，没敢轻易尝试。想不到在被逼至绝路时，这个法子居然起了大用。
“咩~”小林马上就要爬出厨房了，“咩~你们出大门，咩~咩~”
小林趁着壮壮心情好，在羊叫中混进人话，催促妈妈和舅舅逃离。只要两个长辈逃出去了，报警或是求附近壮年汉子来帮忙，就能解救小林了。
当然，前提是小林的扮羊法子能多唬住壮壮一段时间，撑到救援到来。
一步，接着一步。
小林用手和脚，丈量着家中房间的距离。
他一点点爬上楼梯，来到二楼，在二楼的大厅里转圈，壮壮也在四五米宽的大厅里驰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林注意到壮壮眼里的红雾好像在变淡。
莫非是牧羊的乐趣，让壮壮的恶念有了消散的迹象？
这似乎是个好兆头，但小林不敢松懈，此刻松懈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收狗喽，收大狗~”
忽地，小林听到了收狗人的摩托车引擎声，还有大音量喇叭的声音。
“咩~”为了不让壮壮再次积累愤怒，小林的学羊叫更大声了。
接着，他听到了妈妈的喊声在楼下响起：“收狗的等一下，俺家要卖狗。”
收狗人的喇叭声停在了小楼外。
林母又喊道：“小林，你小心点，把狗引下来。”
小林没有回应，仍是咩咩叫着，四肢着地，出了二楼大厅，下了楼梯，走过一楼大厅，穿过院子和开着的院门。
家门外的路上覆盖着积雪，有轮胎印和脚印的地方，雪冻成了硬块，没被压过的雪则仍是保持着松软，十多厘米的积雪之下，是湿漉漉的泥地和细碎扎手的小石子。
收狗人和他的摩托车停在西边的路口上，摩托车的后座上呈品字形绑了三只很大的铁笼子，左下角的笼子关着一条趴在里面不动弹的金毛犬，右下角的笼子里塞了四五只小型的宠物狗，上面那只最大的笼子是空的。
收狗人关掉挂在摩托车后视镜上的喇叭，表情古怪地看着边在雪地上爬边学羊叫的小林。
在四五只被关进笼子里的小型宠物狗的“合唱声”中，收狗人跟旁边的林母交涉起来：“你家的狗真够大的，我瞅瞅这斤数，给你两百块，你看成不？”
林母说：“昨天宠物店的人要来收，报了八百块钱的价。”
收狗人笑了笑，往雪地上啐了口唾沫，说道：“宠物店能跟俺这生意比吗？人家是要收去养的，我这收来是要杀掉吃狗肉的。到了我这，不管你家那只是名牌狗还是土狗，都按斤数卖，越重越值钱。”
林母张口还待辩驳，收狗人却又笑着抢先说道：“我看你这样子，是急着卖狗吧。一口价，两百块钱，不卖我可走了。”
林母脸色一变，说道：“两百块就两百块，不过我家狗很凶，你得负责把它逮进笼子里。我知道的，你们收狗的会带着麻醉针。”
“行，成交。”收狗人从随身挎着的棕色皮包里掏出一把手弩，“也就是一支麻醉针而已。”
随后，他又从皮包里掏出一支改装麻醉针短箭，装进手弩的箭槽里，瞄准正欢快转圈的壮壮扣动了扳机。
麻醉针准确地扎进了壮壮的皮毛里，壮壮的动作顿住了，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它的身躯晃动着，没法站稳，却没有倒下去，还朝举着手弩的收狗人吠叫起来。
“嗨呀，奇了怪了。”收狗人又装好一支麻醉针，“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了？”
“嗖！”
弩箭朝壮壮射来，壮壮却及时地向侧边一跳，避开了弩箭。
壮壮回头看了眼没入积雪中的弩箭，吠叫着向收狗人窜了过去，眼看就要将收狗人扑杀于爪下。
危急时刻，林母忽然上前一步，喊出了它的名字：
“壮壮。”
壮壮顿住身形，面朝着林母端正坐下，摇动的大尾巴左左右右，一遍遍扫过积雪。
它像是忆起了从前，林母也是这样唤它一声，然后坐在对面的小板凳上，跟它聊上好一会儿的天。
它眼中的红雾迅速消散，透出了几分灵动，似乎在期待着，期待林母能跟它说说话。
只是，身体中麻醉剂的药力在发作，让它的意识渐渐模糊。
不知为何，它哀鸣起来，明明麻醉剂不会带来疼痛的。
或许，只是因为，它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将被卖掉的命运。
“最后一支麻醉针了。”收狗人给弩箭上膛，“一定要中。”
“嗖！”
弩箭射了过来。
这一次，壮壮没有闪避，保持着端坐的姿势。
过了几秒，它倒在了雪地中。
……
小林和收狗人合力把壮壮搬起来，抬进了摩托车后座最上面的大铁笼子里。
腰背有毛病的林母在一旁看着，眼神中隐含了一抹悲伤，她的手里无意识地摩挲捏着的两张百元大钞，像是在给狗顺毛。
收狗人骑上摩托车，朝着西面的大路骑去。
小林看着那只大铁笼子，看到原本在昏睡的壮壮醒了过来，抬起头对视过来，双眼一片赤红，尽是仇恨的目光。
摩托车骑得很快，几秒钟时间就骑到大路上，朝左拐了个弯不见了。
小林有些疑惑，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是不是幻觉。
……
林母送舅舅去医院处理伤口，留小林一个人看家。
小林得了空，想起之前QQ上不知是谁发来的消息。
他开了QQ一看，发现消息竟然是当初群里那位卜算高手发来的私聊：
“喂，还活着吗？我推演出来了，你的生门位置在上，就在此刻开启，不要错过了。”
“对了，也许你能从生门避过灾厄，但卜算结果是不会改变的，这点我可以肯定。”
小林看了眼屏幕左上角的时间，两点十五分，已经超过了卜算的死亡倒计时。
切，你能肯定个屁，一个人都没死……小林正要开个玩笑，准备打字讥讽一番卜算高手的专业程度，却听到了拍院门的声音。
是不是妈妈回来了，怎么这么快？可能是医保卡之类的忘了带吧。
“谁啊？”小林揣起手机，边走向院门边大声问道。
门外没有应答声。
小林也没多想，开了院门，往外一瞧。
门外站着一条特别壮实的边牧犬，黑白相间的厚毛上黏着腥臭的血渍。它的身旁是一条差不多大小的金毛犬，身上的金毛被血染红。另外还有五只小宠物狗，它们的身上也都沾着血。
领头的边牧犬正是壮壮，而其他几只有些眼熟的狗，小林不久前隔着收狗人的铁笼子见过一次。
他们身上的血……原来壮壮命中注定会杀死的人，是那个收狗人。
“汪汪汪！”
门外的大狗小狗们合唱起来。
它们露出龇牙咧嘴的凶容，看向小林的狗眼中一片赤红，充满着恨意。
***
剧情解读：壮壮刚领回家时，是一只普通的边牧。随着它不满糟糕的生活环境，便产生了一些恶念。恶念积攒多了，就出现了由恶念主导的另一个意识。
这个恶念意识被诡秘力量扭曲放大，占据了身体的主导地位，让壮壮变成了一只恶魔犬。
而小林的扮羊激发了壮壮的原始天性，让它本来的天性意识暂时苏醒。等到壮壮得知自己会被卖掉的命运后，作为一只家犬的身份终结于此，天性意识也一并死去，在临死前回光返照，控制身体挨了一支麻醉针。
等到被关进笼子后，身体里只剩下诡秘力量加持的恶魔犬意识作为绝对主导，所以之后就来找曾经卖掉它的主人复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