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非典型重生,第三人称意识流自嗨(写到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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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 cola

2021-12-08T11:09:59+00:00

可能全篇也只有十几章吧[s:ac:哭笑]不是事业文,不谈恋爱,就是有一些想写的梗,然后解开悬疑就完结了,不要把文中的瞎bb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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殚精竭力地钻研数据与函数,不厌其烦地重复刷取材料,千钧一发地把魔王BOSS磨到了最后一点血,已经能仿佛能看到金光闪闪的游戏胜利——然后游戏机黑屏死机重启回档回了新手村,这大概就是陆时醒来时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年前的感受吧。

也许这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返老还童,重返青春。拥有这种想法的人,他们的生活一定像是装满幸福的糖罐子吧,谁不想要再来一瓶呢?但对另一些人来说,生活是在布满荆棘的峭壁向上攀登吧。其中不乏石块坍塌,摇摇欲坠的时刻,而在那些惊险时刻,无法思考,不存在技巧。哪怕回过头来看去,也无法想象自己是如何撑过去,也无法肯定再来一次自己是否还能撑过去。

如果已经品味过一次顶峰上的果实也好。但是在登顶的那一刻被踹下山脚?受两遍苦?他妈的——

陆时狠狠地锤向群租房墙壁,掉下来一大块淡黄色的墙皮。想起账户上还没来得及享受的六个零,陆时脑海里又忍不住浮现出一种怀疑:我不会是太过激动导致的猝死吧。

然而事实是,没有冲突,没有悬疑。就在陆时睁眼的前一刻,他的思维还停留在豪华酒店的柔软床铺上美好的一夜呢。

所以,这算什么?这有什么意义?来个是人或者不是人的东西解释下好吗?陆时环顾四周,然而一切愈发真实了。隔壁的洗漱,从窗缝钻进来的尖厉的吵架声,令人嘴唇发干的空气,还有一种低沉的嗡嗡声——陆时循声低头,看见自己的小灵通在震动,条件反射地按断了。

陆时徒劳无功地在半空抓了抓,没有任何超自然现象。一切都如此普通到正常,好像只有自己的大脑发了疯。

难道还要向虚空问一声“系统”?陆时扭曲着嘴角扣下了块墙皮,以平复自己涌上来的尴尬之情。不,在这里这么干?那他妈的还不如杀了我。

也许再睡一觉就能回去了。陆时躺下了。然而比无聊来得更快的是饥饿,饥饿一旦产生便占据了所有的思维,扩散到全身,控制着手脚。等陆时能腾出大脑再次思考自己的处境时,他已经坐在楼下的马路牙子上,啃完了兜里仅剩的两张皱巴巴的一元大钞买的鸡蛋灌饼。

陆时尝试审视自己全部的记忆,以发掘有助于现状的信息或知识。他了解枪械与重武器的型号和名称,通晓荒野求生和极限运动的技巧,对暗杀与间谍的专业术语如数家珍。那么这一切就很显然了,没错,陆时的职业是——

都市与无限流网络写手。

这有什么意外的呢?难道你指望一个从淤泥中爬上来的人得以拥有什么出人的渠道吗?陆时并不觉得自己拥有什么语文上的天赋,这从学校的成绩便可以看出来;也不认为坎坷的生活给自己的文字附加了什么发人深省的力量,毕竟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坎坷,没有人需要在书中重温自己的现实。自己能火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呃……其实陆时也不太能肯定,每当他似乎琢磨出一些条件和规律时,总有一些打破下限的书让他重新回归迷茫。但有一点大概能肯定:猪站在风口上都能飞起来。

陆时拍拍屁股上的灰站了起来。他其实一点也想不起来从前的自己在这个时间段在干嘛,生物的保护机制会强迫自身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陆时记得自己火的第一本书叫《逆运称王》,但那是在16年……还是15年来着?新人奖是什么时候发的?十年真是个漫长的间隔。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当拿到第一笔对当时的自己可谓是花不完的巨款的稿费时,陆时就立马换了一个整租房。虽然只是不到40平米的鸽子笼,但好歹有独立卫浴——所以现在那本书肯定还没被写出来。

不对。陆时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个更明显的可能性:也许这是一个自己从未成功的失败时间线?

那这里还缺乏一个开局分手的前女友,或者几个狗眼看人低的乡下亲戚,否则这可不够形成一个网文的开头爆点,可惜的是这两样在自己的生活中都没有存在过。

陆时发现自己又开始习惯性地以网文写作的结构来思维,也许这就是一种职业病吧,陆时久违地感受到一种写作的冲动。记忆是具有编码特异性的,那些陆时以为已经抛之脑后的经历,在这片熟悉的环境中好像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大风呼啸的冬天,孤注一掷地坐在网吧的电脑前,按下发送按钮。当时的情感仿佛与现在重合在了一起——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谁会去写网文呢?

——

卫胜大口喘气地突然从床上翻身坐起。我还活着?这是哪儿?

卫胜在床头柜摸索着按亮了手机。7月11日……等等。卫胜迅速地解锁了手机点开日历。十年前?我回到了十年前!

卫胜忍不住大笑出声。老天助我!有了这十年先知般的记忆,我还能落得上辈子那种卑微结果?第一桶金……就用《逆运称王》拿到这第一桶金!卫胜还记得《逆运称王》是在大约半年后开始连载,一蹿而红,之后的影视改编更是赚得盆满钵满,那这笔财富分给我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吧,毕竟你有那么多,你之后还会拿到那么多——

卫胜不会承认他的这种情绪是嫉妒。在他的心底,在每一次他如饥似渴地品尝《逆运称王》这本小说的每一个字时,总有一个声音冒出来:这些文字我也可以写出来啊。网文需要什么技巧呢?网文就是垃圾文学嘛,卫胜每一次和朋友扯闲时都哈哈大笑地这么说。不像那些他摆在书架上彰显品味的艰深晦涩的名著,每一句都如此地稀松平常,意料之中。悬念是引人入胜的,但揭开谜底后又不再让人惊奇,连接的逻辑是如此直白——让我写也可以写出来啊。

但卫胜是不会去写的。当然不是因为懒惰或忙碌,而是因为那些精妙的构思都被人抢先写了出来——每当卫胜读过一本书后,他就会又新发现一个本该属于他却又被人抢走了的点子。写书怎么是为了金钱呢?卫胜的工资虽然多多少少糊口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旁人可不会因此而高看他一眼。平庸,无聊,窝囊废,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所有人都拥有充足的数据来比较自己在人群中所位于的名次。哪怕只是稍逊于中位数,说好听点你超过了进半的人数,说不好听点,

你连大多数人都不如。

这让卫胜想起个笑话。班主任在班上生气地批评学生:“你们这次考试有一半人都处于中位数以下!”

但作家就不同了,艺术具有社会竞争豁免权,它从文艺复兴起就与贫穷和高贵交织不开。如果我也能成为作家,卫胜颤抖的手按向卧室台式机的开机键,在他把这个称号视为唾手可得的时候,他已经全然遗忘了自己曾经的鄙视。我也能写出《逆运称王》,我没有抄!那些情节都在我的脑子里,那些文字……不是本来就在我的脑子吗?把脑中的文字落于笔下,这就叫创作,我是在创作,我拥有才华,我是在拿回本就属于我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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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间一个高瘦的白背心男的吐了口水,从半掩的门缝伸头向外看,“你今天不用出门啊?”

“啊?啊……”陆时尴尬地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嗯哈,一边在脑海中搜寻自己现在的谋生工作,但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他第一次上杂志,在自我介绍中写到自己穷困的时候,边在书店打零工边蹭书看,而这段还是他为了显得自己底蕴丰厚,志向高洁编造出来的。之后他因为这一尴尬的一时冲动,被迫把这个不完美的谎言圆了一遍又一遍,以至于脑海中都被固定了一段安静祥和的午后,他把手轻轻拂过排排书脊的不存在的记忆——俗称自己骗过了自己。而那段真实的记忆,十年,相隔三千六百五十天片毛玻璃,透过来只剩下交织的身影和那份绵长的痛苦。

白背心男人的头消失在了门缝后,接着是洗漱声。陆时对这突然发起又戛然而止的社交问候松了口气,又犹豫地站在了门口几秒,寻思要不要打听点工作信息,但想到自己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衡量了社交难度系数后还是放弃了。

陆时回到自己的小隔间,开始执行这次上楼的主要目的:找钱。在楼下时,才往网吧走了几步,陆时就想起来自己刚用兜里唯一的零钱买了份鸡蛋灌饼,没钱可是寸步难行。能不打工当然是不打工最好,这辈子也不想打工了,只有写书才能维持了生活这样子——如果没稿费那几个月能熬过去的话。T恤,短裤,钱包,现金和银行卡,一十,二十——

嗡嗡——

陆时看向自己的小灵通,出门前好像就按断过一次,不会是来催房租的吧,“喂?”

对面只有静电的白噪音,好像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一样。过了几秒,一个男性的声音响起,“呃……你好,我……就是我们能不能见个面,我有点事儿想说……”

陆时犹豫了下,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应该认识的人,“什么非要见面说?你要套我麻袋?”

“不不不,”对面突然有几分慌乱,“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操!”陆时吓得直接捏到了挂断键,“我——”

陆时从床上跳起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这他妈什么事?就算是记忆模糊,陆时也敢肯定这种事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他妈也太离谱了,离谱得跟一早起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年前一样——啊不,后者还是要更离谱些,只不过自己醒来之后被平静正常的底层生活麻痹了警觉心,已经开始计算明天花几毛钱买根青菜了,差点就要完全融入平凡大众了,真是有失阅历丰富的社恐网络写手的职业身份。好,那么现在一共有两件诡异事件:一,大早上醒来发现自己重生回十年前;二,某暗恋男子打了一早上电话试图约自己出去告白。如果把这两件事连接起来,那就是某暗恋男子因上辈子告白未遂而让自己重生回十年前……

陆时双手抱头,一时间思维完全被充满发散想象的无边无际的狗血文学堆积地停滞了,直到大门传来了一声摔门响,才突然惊醒。陆时努力把思维从微博雷文名段集锦和自己有几个女书迷粉丝中抽离,并试图用理性的逻辑思维来分析可见的线索,才忽然想起重新检查一下小灵通上的通话记录。

来电号码并没有收藏在通讯录中。陆时接听前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他以前就不怎么往通讯录里存号码。一般来说,能给他打电话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要钱的,一个是给钱的。这两个人的身份会随着他的工作和生活地点不断替换,但总归就这两种可能性,记都不用记。再加上陆时有一次被社区大妈抓住,科普了一小时手机丢失后通讯录里的好友遭受短信诈骗的事例——虽然陆时也不知道他是否会拥有通讯录里的好友这种东西——这种被恐吓的经历让陆时从此拒绝在通讯录里记录个人信息。所以陆时看到屏幕显示的陌生来电时的第一反应仍是接听,他下意识地以为这个来电是十年前的自己熟悉的电话号码。

但陆时从头到尾翻了遍通话记录,这个电话号码是新的,只在今天早上出现过,并且在未被接通的情况下重复拨打了七遍。现在回想下通话内容,那个人的说话吞吞吐吐,和典型的骗子暗示“我就是你认识的那谁”简直一模一样,想来十年前的自己也是不认识他的。陆时当然不会认为这个来电的时间点仅是巧合,那个人肯定是与这场古怪的重生有关联的,自己因一时惊吓就挂断了电话实在太冲动了。

所以,陆时的手指在按键上摩挲,要不要拨回去试探一下?

但每当陆时想要做出一个决定,另一种相反的可能性就会迅速在他心中膨胀:万一是我想多了呢?万一那个人就是单纯的一个……然后我打电话过去问他……

这也太他妈尴尬了吧,陆时直接按灭了小灵通,对,我应该保持主动,陆时说服了自己,如果他有什么奇怪的目的,肯定会再打过来的,话说他刚才拨了那么多遍,现在却没尝试再打一遍吗?

陆时又按亮看了一眼,小灵通从刚才起就十分安静。他肯定会再出现的,陆时把小灵通塞进口袋,现在最重要的是吃饭问题,他应该……不会被吓回去吧?

——

林诺馨一直坚信好人有好报。她奶奶从小就教育她,要用自己的双手努力工作,勤劳致富。因此当她从穷困的小山村来到繁华的大城市打拼后,她选择了一份工作从零干起来证明自己:

网络主播。

尽管她现在仍未收到一分打赏,但直播间稳定的10人气证明着一直有10个人在默默地观看她的直播。就算是为这十个人,她也不能轻易放弃;就算从未收到一条弹幕,她也不能因此懈怠。她坚信着,只要她坚持不懈,这些数据就会慢慢增长,总有一天,善良带来的好运会降临在她身上,让她飞黄腾达……但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份好运才在她开始直播三天后就到来了。

我没有看错吧,林诺馨闪着泪光捂住嘴,竟然有演艺公司直接向我发起了艺人签约申请,这就是奶奶说的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吗?

林诺馨在回复框里删删改改斟酌着回复,对面却像等不及了一样直接发来了一条:“没什么事的话最后下午就来公司吧,这边日程安排得紧。”

今天下午?林诺馨看向自己身上从乡下带来的家居服,天,奶奶说面试要穿正装的,完蛋了完蛋了,本想着等到周末去买的。林诺馨急匆匆地敲下“好的,下午就到”几个字,便抓着包冲向了最近的百货商场。衬衫,短裙,高跟鞋——呜……该死的高跟鞋……

林诺馨眼泪汪汪地一手捂着脚踝,一边仰头望着被她撞到靠在墙上的男青年。青年神色有些扭曲,仿佛在忍耐着什么,是被撞痛了吗?林诺馨更加愧疚了,“对不起……真,真的非常对不起。”

青年抿着嘴角,把林诺馨盯得有几分发毛。他……他生气了吗?都是我的错,我搞砸了一切,脚好疼,去不了公司怎么办,我要把工作搞丢了,我真是是个笨蛋,穿高跟鞋都能摔倒……

林诺馨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于还是忍不住在这冰冷的商城空气中,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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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捂着肋下差点站不起来。这是埋伏,这绝对是埋伏吧!我只是跟了你一个拐角,值得给我一肘子吗?

陆时一时生起的好奇心现在也没了七七八八,本打算低头道个歉就此脱身,谁知正好与跌坐在地的女子对上了眼神,一时间全身僵住了。还真是林诺馨……陆时有点绷不住表情,怎么回事,连大明星也住在这边吗?

陆时跟过来只是因为觉得侧影有点眼熟,再加上今天发生的各种离奇的事让他有些疑神疑鬼,想绕到个好点的角度确认下正脸,但可从来没有做好被发现的准备,更别说应对像现在这样在拐角撞在一起的尴尬场面了。如何形容陆时对林诺馨的忌惮呢?如果把世界上陆时最不想打交道的人排个榜单,那林诺馨一定是高居榜首。如果不是仗着林诺馨现在肯定不认识自己,陆时也不会如此冒然地跟上去,谁知竟将自己送入虎口。

但现在再想装作没看见也不行了。如果现在就跑开,一定会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吧,而且以后又不太可能完全不接触。陆时抽搐着嘴角,看见林诺馨嘤嘤地哭起来,这幅场景逐渐与陆时第一次决定远离林诺馨的画面重合在一起,让陆时愈发头痛。

“呜……咖啡……真,真的对不起。”当时豆大的泪珠子哗啦啦地从林诺馨的脸颊上滚落,纤细的手指徒劳地拨弄着沾满污渍的西装胸口。

“这么惶恐干嘛,”许文从微笑地看着她,“再扣你工资,你怕是卖身给我也还不轻啦。”

陆时当时就这么半张着嘴站在一边,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这位总裁好友竟然真的吃土味霸道总裁套路,而咽在喉咙里的那句“其实我朋友贺伟纶昨天刚跟她分手拉着我喝了整晚的分手酒”,一直到他再次被许文从拉去喝分手酒也没能找到机会说出来。

那时陆时还有几分犹豫,但当他被拉着喝了一场又一场分手酒后,他是如此地感谢那句哲理名言:“朋友的朋友不是朋友”。还好我的这些朋友都互不相识,陆时边小心翼翼地错开与他们的联系感情时间,边把“对兄弟的女朋友避嫌”执行得斩钉截铁。这让陆时的朋友们大受感动,结果反而造成他们在分手后更为热情向陆时这个无关人士大诉衷肠。

朋友的朋友当然不是朋友,但如果有一天我不幸地成为了这所有朋友中共同的焦点……陆时看着跌坐在地上低声抽泣的林诺馨,仿佛看见了自己被十八个大汉围成一圈的场景,眉心直跳。冷静,陆时默念,然后装作全然不知地问道,“你是……崴脚了吗?我扶你到那边座椅吧。”

“是……多,多谢你了……”林诺馨抬起头来,死死地抓住了陆时的外套,凶狠程度不禁让陆时怀疑这女人是否还会放手。陆时别扭地抓着她的上臂把她拎了起来,以仿佛在玩两人三足的难度把她挪到了最近的休息椅,但她还是没有放手,陆时只能挨着她坐下。

在这途中,林诺馨一直在抽泣,一幅说不出整话的样子,陆时也一言不发,但心里一直在琢磨,这次相遇会是巧合吗?

陆时从不在大事上相信巧合。一枚硬币的正反或许让人无从下手,但一万枚硬币的正反足以得出统计学上的预测。一个巧合可能真的是巧合,但一万个巧合足以让人掀桌指控对方出千。大事件从来都不会是单一的巧合,就像这场重生,陆时无法把自己的注意力从这件事中移开,所有的思绪兜兜转转都回到了同一个原点。好比你的游戏机突然发生错误丢档,如果不搞清楚回档的原因,你还能安心地在这台游戏机上重新肝游戏吗?陆时做不到,他已经对自己周围的一切失去了信任。他心灰意冷,把一切再重复一遍还有什么意义吗?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短短的半天里就出了这么多次意外……

如果这一切都是某人的阴谋,那还好说,但如果这不是呢?如果是某个神秘的机制在所有人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被触动,陆时忍不住侧头去看林诺馨,她会是那个神秘的机制吗?

林诺馨算是陆时认识的人中最奇特,也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人物了,虽然这多少不是褒义。陆时一直谨慎地和她保持距离,但就在前一天——说的是陆时上辈子的最后一天——陆时的成名作《逆运称王》改编的电视连续剧正好举行了开机仪式。为了宣传,出演女主角的林诺馨和原作者陆时自然要同时亮相。当晚,他们与剧组一行人在华谊酒店吃了晚宴,然后陆时回房睡觉——接着就是在出租屋醒来。我回房比较早,当时其他人还在应酬,陆时暗自揣摩,难道晚宴上发生了什么意外?比如……吊灯突然坠落,林诺馨惨死当场,世界线重置——

不要再编这么离谱的故事了,陆时单手扶额,忍不住和自己对话,但她真的很像开逆后宫的玛丽苏女主。但她是不是太蠢了。也不一定是女主角死亡的原因啊,也可能是因为没收到你这个男主之一然后重开档……

打住,陆时脑中尴尬的对话已经让他脸上有点发烧,他决定开口转移下注意力,“对不起啊,刚才也是我没看路,你是……有什么急事要办吗?”

“啊!”林诺馨突然停止了抽泣,慌忙地从包里翻出了手机,“要,要赶去沐宇娱乐国际,天哪,”林诺馨看到了手机上的时间,无助地抬起头,“时间不够了……本打算挤公交去的……”

“我帮你在路口招辆出租吧,你先在这儿缓缓——要不你给我电话吧,”陆时铺垫了半天终于提到了重点,“我招到出租了叫你下来。”

林诺馨千恩万谢地给他报了电话号码,陆时走到扶梯处才掏出手机输进通讯录——林诺馨的手机竟是个新款的苹果,也不知道从哪来的钱,看样子她现在也没攀上许文从。重生前的陆时用的虽然不是最新款的苹果,但也是五六千的高端安卓,现在竟有点不好意思在她面前掏出自己的小灵通。

林诺馨现在就在沐宇了吗?陆时有点疑惑,但也没纠结太久。贺伟纶和她交往时也没和我谈到她的职业,也许当时她就在沐宇打杂吧,陆时一边在街边招手,一边百无聊赖地想,然后等到她和贺伟纶分手,再又因为泼咖啡被许文从看上,把她捧成小明星——这个过程陆时倒是一清二楚。要一下她的电话,以后也有借口联系,还能打探点消息,比如许文从——陆时的思绪绕着这位总裁转了几圈,但很快就放弃了。算了,《逆运称王》还没写出来,我和许文从认识还离着半辈子远呢,倒是贺伟纶……

陆时和他认识的时间更早,大约就在他搬出群租房不久的时候,说来整件事倒非常有戏剧性,陆时直到把林诺馨送上出租车还在琢磨。本来这趟是来查下卡里余额的——陆时之前在屋子里翻出了钱包——是储蓄卡,陆时这时的资产还不会让他生起办卡的念头,想来多半是工资卡了。半凭记忆半问路人,陆时找到了附近算是稍微大型一点的商圈,从atm机出来时刚好碰到匆忙走过的林诺馨。

真是节外生枝,不过也可能是因祸得福?陆时盘算着卡里的余额,清汤挂面的话多少也能撑过俩月,也许是时候拾起老本行了,陆时沉默地思考,这种日子我真是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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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有钱了,心里就有底了。陆时摸着兜里刚取的六百,卡里还剩不到两千,陆时打算备着,回去先问下每月房租多少。写书,拿钱——哪怕就是这么个简单到不算计划的计划,也带给了陆时极大的安全感。

“我可以只是没有去做”,就像一剂甜蜜的安慰剂,使人满足于自己的舒适区。陆时知道这种“只要我原样来一遍就可以获得同样的成功”的自信感往往是错觉。生活不是只用选择分支的rpg,有些时候更像是抽卡游戏,回档后可能就再也不会有之前的ssr了。更何况陆时到现在为止已经做出了那么多与以前的自己不一样的行为,蝴蝶效应造成的影响之数无法计量。

那这几次异常也会仅是普通的蝴蝶效应吗?陆时思考着,如果今天早上起来自己直接去上班了——虽然陆时并不知道去上的是什么班——然后没带电话或者没听见,导致没有接到那通来电。同样,在上班时间自己也肯定是不会出现在商场的,也许这些人物在过去也同样存在,并不是某种非自然导致的异常?

如果,一切都是自己在疑神疑鬼,与空气斗智斗勇,陆时试图转换视角,虚构出一个第三者来跳出预设的框架思考。然而,当陆时试图那么做后,一种始终在意识深处萦绕不绝的剥离感愈发清晰了。周围的事物仍然充斥着鲜活的色彩,但在陆时的认知中,它们是老旧的,是过时的,是像在老旧的雪花电视机中播放的黑白默片。本来应是熟悉的,温馨的回忆,如今却呈现了一种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的既视感。而当你用既视感来描述一个事物时,就已经说明你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陆时的一部分意识还在沉浸于无穷的发散思维中,另一部分则是彻底放空,享受着仅由本能得到的直观感受。陆时是非常熟悉这种状态的。在他构思新剧情时,他就是像这样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散步,直到从潜意识与环境的碰撞中迸发的灵感将他惊醒。

灵感……陆时感觉自己忽然抓住了什么,但那个念头太过渺小,就像水一样从指缝流走。陆时站定脚步,环视身边的景象,想要找到那个引起自己灵感的来源。但还没等陆时提取出身边这片熟悉的街道引起的记忆,紫荷池公园这几个大字就撞进了陆时的眼帘。

真吓人,陆时觉得自己的心跳绝对加快了两分,简直就像把自己送上门一样,这是因为刚才自己想到了贺伟纶吗?

但心理学中其实也有解释,只是潜意识的引导罢了,刚才我一直有在想紫荷池公园吧,陆时回忆了一番,紫荷池公园与贺伟纶绑定得如此紧密,以至于几乎成为了陆时记忆对他做成的记忆卡片的固定背景。水,没过脚面的水,望着湖中心的背影——

陆时是一直觉得贺伟纶想自杀的。哪怕他事后解释过多次,还拉着陆时又做过几次这样的行为艺术,但这些多少有些欲盖弥彰了。当然,陆时不会把这种想法说出来,就像他第一次碰见贺伟纶的那一晚,看见他一只脚站在水里,陆时也什么都没有说。陆时就像块石头,像个背后灵一样默默地站在贺伟纶的身后,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终于还是贺伟纶先忍不住转过了头。

“兄弟,你干嘛呢。”贺伟纶一脸便秘地问道。

“我在构思我的新书《逆运称王》的后续大纲。”陆时当时满怀着拯救生命的大爱,破天荒地超频了羞耻心,面无表情地念出了这个书名,当时他的脑子里实在想不起别的话题了,“说起来,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兄弟,你一只脚站在水里干嘛呢?”

贺伟纶沉默了片刻,却忽视了后半句的问题,转而问道,“《逆运称王》……讲得什么啊?”

“小人物重生后从底层打拼成资本家的故事。”陆时简略地概括了下大纲。

“你不是现场瞎编的吧,我说。”贺伟纶彻底把上身转过来了。

“我编这干嘛,真的,上个月刚发的书,”陆时一脸震惊地反问,“笔名支地干天,你一搜就能搜到,来我给你看。”陆时掏出12免息分期刚到手的大屏机,作势要拿给他看。

贺伟纶显然想当场拒绝,但又怀疑这样反而正中陆时下怀,被他蒙骗过去,手在空中犹豫了半天,还是接过去了手机开始翻看。

陆时看着他的姿势,犹豫了两秒憋不住问,“你不会把我手机掉水里吧。”

“不会。”贺伟纶低着头不耐烦地回答。

过了两秒,陆时又忍不住补充,“这手机可是我刚买的,可贵了……”

“好了好了,我从水里出来了行吧。”贺伟纶举手投降,走到水边的长椅,陆时跟着坐在一边,等着他看完了自己的书。

说真的,陆时一脸无语地回忆,有哪个艺术家会有一只脚站在水里激发灵感的怪癖啊,你当我傻子吗。

树林愈发幽深了。冬日的太阳落得太快,进公园时还是发白的天空,现在只剩西边还透出点光亮,另一边连月亮都升起来了。晨昏交界的时刻很容易模糊人对时间的感知,陆时恍惚间,竟分不清他是不是刚从华谊酒店出来饭后散步,在这片树林中流连时,把脑内的幻想小说当作了现实。说起来,还是这段经历太过离谱的原因,有谁能想到一觉醒来就回到一贫如洗的十年前了呢?交织的树影仿佛倒带的格栅,模糊间,记忆中的贺伟纶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

等等,陆时前进的脚步顿住了,悄悄地往前挪了两步,那他妈的真的是贺伟纶。

所以真的是我在自作多情吗,陆时风中凌乱地想到,这时间线不对啊,还有几个月还是一年我才和贺伟纶认识吧,难道他真的天天跑池塘来泡脚?我不会打扰了大艺术家的行为艺术吧,是不是先偷偷溜走比较好……

陆时正在这里进退两难地纠结。面对熟悉的好友,陆时倒是生不起什么社交恐惧的尴尬,但毕竟对方还不认识自己,怕太过自来熟给人带来不自在,何况自己还没写出《逆运称王》,也没有搭话的由头。要不等我发表了小说再来和他认识?陆时左右乱瞥了下,这是公园里的一个偏僻的角落,几乎没有人来,到现在也没有人经过。陆时又看了眼贺伟纶的背影,打算就此溜走,没想到和一张扭过来的脸对上眼,陆时的心脏差点漏跳一拍。

他妈的贺伟纶你吓死人不偿命,陆时努力保持镇定,又仔细观察了下贺伟纶的表情,想着该说句什么话,却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陆时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贺伟纶,确实是有点不对劲。

陆时努力地再研究了下贺伟纶脸上的情绪,他确实很不对劲,不对劲到要哭出来了——感动哭的。

贺伟纶哆嗦着嘴唇似乎想要说话。陆时刚才是有点想溜走但觉得没必要,现在是特别想溜走又实在不忍打破贺伟纶活跃的想象力制造的自己的美好形象。陆时本来只是围绕着自己思考这一切的诡异事件,但他现在忽然发现这件事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覆盖面广,更糟的是他还要想方设法地应付过去眼前这个因为演技太差而被踢出表演系的大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