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死神战斗吧！我的爱人

记得电视剧里说凌晨两天半准没好事，的确这次灵验了。卧室里传来爱人的呼唤，过去的时候她说自己四肢乏力，头晕。
期初我认为这可能是高血压的症状，因为我之前有一年也有这样的情况。扶起她，让她靠在我的肩上，并帮她测量了血压，数据的确略高。
她建议先休息下看有没好转，但不一会她出现留口水的症状，她自己也觉得不太对劲。平时不愿意去医院的她也同意我的要求。
衣服裤子基本都是由我帮她穿上，四肢乏力的她在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走下了五楼，现在回想这已经是个奇迹了。

上了车一路飞驰到SG医院，本来离家最近的是ZP医院，但是之前他们误诊过病情，实在无法信任。到了医院自己坐上了电动轮椅开到了急诊门口。
预诊的医生开始询问她的病情，我是希望她自己来回答，结果她的意识和反应开始逐渐跟不上了。
不得不说SG医院在这方面真的非常专业，在量完血压后马上就把脑神经科值班医生请了出来。
医生用小锤子敲打四肢看反应马上就诊断出是脑梗。她的脸上毫无反应，仿佛是想要睡觉一样。

挂完号支付了检查费用，爱人已经被抬上医用病床。
医生让我帮忙一起送到了放射科，一路上我时不时问她知道我是谁吗，她都能准确回答，只是显得非常吃力。
检查过程不是很顺利，我能在外面听到她喊我的名字。不一会医生告知家属不配合，让我进去按住她的下巴，并给我套上一件含铅防辐射服。
衣服的确非常重，但是不及我心情的承重。

基本确认是脑梗了，静脉溶栓是最常用的治疗手段之一。随着针管把药物推进她的身体，她的意识也不断在减退。
她用微弱的声音开始呼喊着我，说爱我，我懂她的意思，但我不想顺着她的来，只是不断安慰她针推完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
联系了岳父，但是岳父住在偏远的养老院，半夜也赶不过来，让我更加无助。

她轻声唱着华晨宇的《国王与乞丐》，这是她最近特别喜欢的歌，也经常让我把那2段歌词唱给她听。
“拥抱你的我，比国王富有”，我跟着她的声音哼着语调，后面那句歌词我实在唱不出....那天我第一次流泪了。
她想坐起来，但不被医生允许，她说口渴，买了水回来确也没喝；她说想嘘嘘，买了扁尿盆垫在下面也没尿。
去问了医生说才知道，这些只是她生理上反应到脑子，但脑子已经无法指挥身体行动了。
回来时她还说想嘘嘘，我打开被子发现她已经失禁了....

在观察室的每一秒都是煎熬，我自己打开手机开始了解脑梗的治疗和后遗症，其中一项就是偏瘫。
我试着拨弄她的手脚，发现左手和左脚已经完全没了反应。
针推完的时候已经是到了早上，需要再做一个CT检查是否溶栓成功。
周日门诊的人还是非常的多，我们插在所有等待做CT的人之前进入了房间。
这次不再需要我去配合，因为爱人除了之前吊针的右手还在摆动，人已经没有意识了。

溶栓并不是很成功，病情也逐渐在加重。
医生建议用动脉取栓，这是个非常危险的手术，爱人之前的心脏就不是特别好。
因为糖尿病的并发症导致的心脏衰竭去年已经在住过2周的院，
整个人的内脏和血管和7、80岁的老人一样，这个给取栓更加增加了难度。
她的父亲也达到了医院，一同签字同意了手术，毕竟不做就是等死，做了还有希望。

在通知完她家其他家属后，我坐在急诊的长凳上开始抽泣了起来。

手术取栓很成功，右脑原本除了头皮，脑子里的血管基本已经看不到，手术完之后血管都逐渐清晰起来。
医生同样支出因为糖尿病并发症的关系，身体里的血管已经非常差，脑子里的血管也是一塌糊涂，像90岁的老人。
然而血流一下子畅通之后还需要观察后期是否有渗血、闹肿胀等其他并发症。

推回观察室，爱人的意识已经有一些清醒，马上就认出了她的父亲。
因为动脉取栓是从大腿动脉进入，导致大腿不能弯曲，不然容易出血，必须有人一直压着她的大腿。
她还一直有抵抗意识，让她爸别按住她大腿。

那天我做了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看着她似乎有所好转，我想回去睡一会会，等晚上再来接替岳父。
事实上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她的身体还在恶化。

天气晴好，但开车的我眼里挂满泪水，回到家之后情绪在失控的边缘，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了累了就睡着了，以至于岳父好几个电话我都没听到。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9点，立马出门路上打电话给了岳父。
实际上岳父已经发了消息告诉我，爱人已经送进重症监护室，无法再看到了。
电话里岳父让我先回去，等明天再去吧，我的脑子并没跟上重症监护室的意思。

回到家想着给领导电话请假，领导也是非常震惊，她的老公早年也得过脑梗，目前康复良好，也让我别太担心，同时公司里的事情他们也会安排好。
这时我依旧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十点半左右电话响起，是个陌生的本地固定号码。请问是XXX家属吗，我如实回答，医生告知了我还有一些手续需要签字，让我赶紧来医院一次。

期初急躁的心情让我路上看什么都不爽，红灯长了，前车开的慢了。
但冷静下来后认识自己生命安全也不能忽视，我知道我如果出事那更加没人照顾她了，也打消了一些危险行为的想法。

医生让我补一些签字，譬如紧急情况下是否同意抢救，病危通知书等。
同时让我看了一下下午进重症监护室前拍的脑部CT。
可以看到左脑部分有一些渗血，同时略微开始有些心衰的迹象，肾轻微衰竭导致白天做的各种检查打进的造影液体排不出去，
开始出现水肿的情况，医生开了一张病危通知单让我签字，不知为何我却异常冷静的签完了字，明明是我第一次签病危通知。
医生也没留的意思，又继续回去补觉了。

第二天原定早上八点是做CT复查，看脑部的渗血有没有加重。
六点多的时候医院来电话了说要去做CT，二话不说赶到医院并通知了岳父。
到了医院并没有按原定计划去做CT复查。

情况非常危险，氧饱和一直在往下掉，问我要不要做插管。
我脑子一片空白，在我印象里就是要切开器官插管子进去，医生让我和她家属商量下，岳父却说再看看，他现在在路上等他到了再说。
医生也是哭笑一下。5分钟后医生告知氧饱和低于80了，是不是还要等？岳父说再等等。
我生气了，气我自己为什么拿不定主意，气岳父为什么要拖。

签完字，医生立马安排麻醉科的人来相关措施。通知完岳父也没等他回话就挂了电话。
和主任医生继续沟通病情得知，爱人因为心功能不全，代酸中毒、高血糖、肾衰竭、肺水肿等一系列问题导致现在生命垂危，脑部CT也无法继续去拍。

第二张病危通知单下来了。

听从医生建议，再次通知了爱人的其他家属，然而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除每年年夜饭，一家人这样聚在一起还是第一次。
在医院的罗森里随意买了些盒饭，隔壁咖啡吧里听我把第一天情况完整的复述了一下，岳父也在边上补充着。

从嘴部进行气管插管后，氧饱和已经稳定下来，其他家属没做过核酸也无法入内，让他们下午就回去了。
这事我也知道无法继续瞒我的家人了，随机打电话给了我的父亲，当然先是震惊，然后被批了一顿，最后流露对我的担心。

虽然能在20分钟内赶到医院，经过昨天晚上和早上这些情况，我决定晚上就睡在医院，下午交由岳父看护，我回家准备折叠床和被子。
回到医院已经是接近晚上，陪岳父吃完罗森的便当，让岳父回去休息。
晚上八点拿着床和被子跑到五楼，由于重症监护室家属无法陪护，在病区门口打地铺也不妥。
找到了楼梯口的位置把床搭了起来。

没有心思玩手游，一横心把氪了2000多元的手游直接删了。
爱人之前也一直开玩笑说手游里女人多，每次我一开游戏，就说我在玩女人了。
我拿她手机里《无法囚禁的掌心》和以前《恋与制作人》还有多少个王子来着的游戏无力的反驳着。

发呆也不是办法，更不能胡思乱想，总还是要找点事情做做
我也不知道自己相信不相信命运么，那就先重温下fate/zero吧。

正在当沉浸在剧情的时候，巡查的保安像Assassin一样，突然出现告知我不能睡这里。
我又问了其他几个地方也被拒绝了。不过还是同意我10点之后可以来这里打地铺。我又扛着床和被子下楼了。

不想再折腾搬来搬去，就准备直接睡车上算了。因为平时也有在车上午睡过多次，所以在姿势上并没有什么不习惯。
回到车上继续看了一会剧，在担心受怕和睡睡醒醒中度过了第2个晚上。

六点醒来没想到医院门口已经大排长龙，门诊门口至少几十人在等待，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

问下了值班的医生，情况并不是非常好，氧饱和上不去，一直维持在80左右，正常心脏衰竭指数300以内，机器最高显示5000，她这超过5000完全爆表。血压靠升压药维持。

医院心内科、呼吸科和感染科的主任医生一同会诊敲定治疗方案。因为她是多器官衰竭加上感染，每一步都是致命的，同时药物之间会有冲突，脑渗血无法用太多活血药剂，而心脏需要活血，不能进补太多不然给肾的压力过大，肾无法排出积水会给心脏进一步压力。

下午我家人这边也陆续到场了解情况。公司大老板也发消息慰问还给了我5000，不过我没好意思收。

爱人身体依旧在恶化，血糖20多用胰岛素都降不下来。主任医生认为今天晚上可能挺不过去了。万念俱灰通知家属。

晚上咖啡厅已经歇业关灯，两边家属找了靠近罗森的小桌开始商讨身后事的安排。虽然我们不希望讨论这些，但不得不去面对做好准备。

送别其他家属回去，留了我、我的父亲和岳父，三人轮流值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