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似乎还是相信是个男的就能介绍给人

她说她想找个小生意人。他们以为她至多想要的也就是阿拉木图沙漠市集上的马匹贩子。于是他们兴冲冲地找来了一个在汉志铁路某站点旁叫卖水罐头和根雕的作坊雇员——

——但很可惜，她指的小生意人是西贡码头咖啡厅里伴随着舒缓音乐敲打节拍的海运公司老板、汉堡造船厂办公室里隔着玻璃窗数点钞票的企业主，最少也应该是在芝加哥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楼其中一层办公的报社社长———

“雇员先生，你不在克里米亚的农奴庄园里顶着严寒作苦力，又不在法属圭亚那的雨林伐木场里冒着酷暑与蚊虫操作电锯，你有什么可自卑的？你可要自信！要知道，你有衣服穿、工作的头顶上有房子天花板，你并不比谁差，只要你对她用心就好了！”

她会想要你没听过名字的奶茶饮料、想要你不知道的品种的鲜花、想要看不知道名字的明星出演的你读不来名字的电影和百老汇剧目。但她不会想要你。她和你没有关系，她想要的不会是你，所谓没有关系不是指不熟悉、没话题聊不来，而是像旁遮普邦的货郎和波多黎各糖厂里的机器一样毫不相干。
你总是在她和她们的选择里最不重要的那个，你从没有被她们像奶茶饮料、像电影明星、像百老汇剧目那样想起过。
长辈们带着奇怪的眼神和失望的情绪走了，他们想不通为什么你这么不珍惜机会、不通人情。

最终你尴尬地应付喋喋不休训诫，一边偷偷把眼睛瞟向那些从火车窗上伸下头来的大胡子奥斯曼士兵。他们要去麦地那，哦，麦地那，你幻想那个远方会有等待你的同伴、会有悠扬飞舞的阿拉伯长诗伴随你飘飘长袍下的脚步与冒险。可那里是战斗前线，有英军的战舰舰炮、法国人的机枪，脚印被炸作弹坑，琴声会被枪炮声覆盖，连火车的轰隆声都怕的你怎么会可能活在这样惨烈的“远方”里？
又一辆火车到站了，下来了穿着长裙的贵妇和西装革履的绅士、下来了提着圣经书箱的牧师夫妇。
你赶紧迎了上去，陪笑推销着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你知道，至少让他们喜欢你的“玩意儿”，远比让她喜欢上你要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