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r_shawn_
2021-05-01T04:22:48+00:00
有一对闺蜜，来自某十八线小城，毕业之后因为不甘现状，决定去更广阔的地方发展。
她俩不顾家人反对，结伴同行，去往了一座繁华且陌生的大城市，想在此打拼出属于自己的生活。
这二位，就暂且称呼为小花和小叶好了。
刚到这座城市时她们身无分文，于是和大多数在外闯荡的人一样，开始了打工的苦日子。
小花非常外向，热情大方，干得大多是地推导购之类的活。而小叶则比较内敛，不太好意思像小花这样跟陌生人打交道，所以只好去接后厨洗碗、临时家政等等交流较少的工作。
在最穷困的那段时间，吃的是馒头配当地一种罐装腌菜，晚上睡在火车站的站台。俩人搀扶着，度过了这一段艰难的时光。
好在小花运气不错，经常打零工的那家杂货店老板是个热心肠大妈，她平日里就对小花多有照顾。后来大妈跟着孩子去了国外，临走前把这间铺子以一个月88块的价格租给了小花。
这下她俩的生活终于迎来了一线曙光，五十几平的铺面，三分之二维持原样，三分之一隔开作为住所，算是在这座城市里有了一个属于她们的安身之处。
小叶比较精明，刚过来就发现了周围的商业价值，这家超市开在一所小学边上，会有大量的小朋友经过，所以她提议购置一些玩具，小花本身就很信任小叶，俩人一合计，就把打工攒下来的一部分钱拿去进货了。
事实也证明了小叶的建议非常正确，这批玩具让那点资金翻了数倍，尝到甜头的俩人赶忙将赚来的钱重新投入了市场。
之后的一年多里，小叶在家学习正规经销知识，同时关注近期的热点商品，给小花出各种主意。小花负责把小叶的想法变为现实，采购和招揽顾客由她来干。
在此期间，小花结识了一位家里开小商品市场的本地男友，平时进货也给她行了很多方便，在一次小叶判断失误导致亏损时也给了她俩些许帮助。
二人分工明确，杂货店的生意也越做越好，她们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美好生活的开端
直到某个转折点出现。
改变她俩生活节奏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她的孩子在这里念小学，所以经常带着来买东西，一来二去也跟小花混熟了，闲暇时还会来店里找小花聊聊天。
这位大姐看重小花对生活的热情以及工作态度，在一次交谈中向其抛出了橄榄枝，问小花有没有兴趣到她所在的公司工作。那是一家挺大的连锁企业，在当地小有名气。
……
“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小叶很激动的说。
“但我如果去公司上班，你怎么办？”小花到现在还有些不知所措。
小叶沉默片刻，笑道“咱还有一家店面呢，总不能不要了吧，当然是我来看着啦。”
“可是”小花还想说些什么，
“再说了，等你在里面站稳脚跟，到时候把我带进去还不容易？”小叶打断了她，神色如常。
就这样，姐妹俩在当晚做出了决定，也各自敲定了之后的剧本。
小叶为她购置了一套小西服作为礼物，穿上职业装的小花，气质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那位大姐见到也差点没认出来，对她非常满意。
然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走进公司的小花就好像觉醒了一般，在人际发展与市场开拓方面表现出了别样的天赋，只用三个季度的时间，就挤上了区域代理的位置。
她有了自己的小团队，收入比之前那个超市的月流水都要高。入职即将满一年时，她顺利的把小叶也招了进来。
随后，她们就仿佛回到了刚来这座城市的那段时间，相互扶持，朝着共同的目标努力。
至少在小花的眼中是这样。
日子一晃就是四年。
小花在市场上披荆斩棘，业绩越来越好，居然一路高歌猛进，杀到了公司头部的管理层。
小叶也紧随其后，因为有好姐妹倾囊相助，所以走到这位置并没有用太多精力。
但现实中的某些事情可就不像小花的职业轨迹一样，那么的顺利了。
时间推移，小花在团队管理手法上的弊端也渐渐显现出来，她的性格太软，又习惯于替他人着想，导致公司上下鲜有人把她看作领导。
平日里部门内的人有犯错，她连句重话都很少说，还经常帮同事擦屁股。更何况因为攀升太快，现在的下属要么是之前共事的伙伴，要么是公司里资历较重的老人，她就更不好意思去建立自己的威势了。
施恩这个方法，毫无疑问可以在人脉网和团队建立初期能起到巨大的作用。并且要是给予的利益足够多，确实能勉强稳固住团队关系，让其不至于分崩离析，这也是小花能上到这个职位的原因。
但如果要是小花满足不了下面人的利益孔洞，又或是有人能给出更高的恩惠时，这个团队将会像海边的沙堡那般，在顷刻间倒塌。
而这一切，都被小叶默默记在心里。只不过这次的小叶，并不打算继续站在她身后了。
好闺蜜的暗中布置先暂且不提，明面上还有更大的问题摆在小花眼前。
她的那位男友家中意外破产，还背上了一笔债务，变得颓废不振。
小花不忍心看他这样自暴自弃，用大半积蓄帮他还上了这些钱。可小叶先前就提醒过她别管这事，奈何小花没听劝，她俩也为此产生了第一次争吵。
处事缜密的小叶在识人方面比小花强出太多。
这个男人在意识到小花是棵摇钱树后性情大变，沾了烟酒，更要命的是染上了赌瘾。而不知道该如何脱身的小花，只好一次又一次去帮他填坑。
小叶几次劝说无果，加上她本就有些自己的心思，也不再多过问了。二人之间的隔阂因此悄悄扩大了几分。
看似平静的生活在暗流翻涌下挣扎着滚到了第五年，被公司的激励政策所打破。
那家公司用得是比较老旧的制度，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对成绩突出的地区代理做出表彰，同时给出丰厚的奖励来刺激其他员工。
到了小花这一批，奖励是辆价格不菲的轿车。
她很高兴，去找小叶分享这份惊喜，却怎么也想不到那会是一个点燃小叶的契机。
小叶多年来精心布的局，该到拿点利息的时候了。
俩姐妹算是情同手足，本就没什么秘密可言，连在公司用的户头也是一样，都交给了小叶打理。一如当年两人打工开店时，也都由小叶管着钱。
结果也不出所料，总公司那边只认业绩不认人，最后去提车的是小叶。
小花发现不对，去找小叶问这到底怎么回事，但却被小叶蒙混过去。
她对她的信任并没有随着年岁增长而减少半分。
心大的小花并未太过注意此事，在她看来小叶与往常没什么不同，这次只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
但她那位男友可就没有小花那么好骗了，得知此事后的他暴跳如雷，冲到公司当着众人的面跟小叶对质，叫嚷着让小叶把他的车吐出来。
这可正中小叶下怀，与其等之后亲自动手，倒不如顺势藉由此人撕破脸皮。
图穷匕见，捅在了毫不知情的小花心窝。
再之后就是小叶的个人表演时间了。
同事变得陌生，之前物色好的客户也被人截胡，小花头一次在写字楼里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寸步难行。
她无可奈何，打算停一段时间散心，期间却又恰好撞见男友在外抱着别的女人，用的还是她的钱。
……
小花还觉得是上次男友闹事让小叶不开心了，本以为自己消失几天就能让她消消气，可从没想过小叶的真正目的。
小叶也很给面子，作为回报她打算把小花的每一条退路都断掉。
公司里开始传起了关于小花的一些流言，出身、学历、相貌以及她失败的感情，各种各样的蜚语不断地冲击着她的内心。
终于，她看清了小叶，但此时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心灰意冷的她选择了辞职，小叶的举动和公司里某些人的嘴脸让她对自己彻底丧失了希望。
她用一年时间把这位好闺蜜招进来，而露出獠牙的小叶只花了不到半年就把她送走。
最后，小花孤身一人坐上返乡的列车，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家比较偏僻的酒吧里。当时故事大概发展到了小叶提车之后。
刚进门就被我注意到了，那天店里就没几个人，她坐在靠窗的角落，喝的是那家店自己做的柠檬饮料，巨酸无比，而她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稍微聊了几句，只跟我讲了关于她和小叶工作上的事情，听她说的那些我其实就大概知道后续的走向了。算是能让我比较感兴趣的内容吧，好友反目这种剧本虽然老套，但却是我特别喜欢看到的场面。
不过那会儿她就显得有些萎靡了，并不好相处，所以用了快一个月时间才建立起比较稳固的关系。
紧随其后的就是她男友和小叶的各种操作。从我跟她见面的那日算起，到她离开这座城市，正好经过一百四十天。
她在这座城里留下的痕迹，应该只剩我记录下来的部分聊天内容了。
这里还原几个跟她的对话场景吧。
小叶
“肯定是弄错了，”她信誓旦旦的说，“你想的也太多了，我认识她十几年，她怎么可能因为一辆车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大姐，那车多少钱？”“不清楚，好像快一百万吧。”
“一百万！姐姐，你已经富到连一百万都可以不在乎了吗？”我提高声调，“是你想的太少了”
“但是我跟她努努力，攒点钱的话用个一年两年就能再买一辆了，没必要弄那些。”她有些不服气。
“听我的，查一下是不是有哪块的业绩漏报了，要真有哪出了差错的话，也得去更正对吧。”我耐着性子说道。
“行吧行吧，有空我再看看，”她还不太情愿，“我发现你这人疑心病有点重啊，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我气结，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这是那天晚上在店里跟她聊到的，因为还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步调比较慢。
之后我很隐蔽的测试了几轮，想看看她到底是装作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不肯相信，没想到俩选项都不对，这姑娘她是真的。。。。
说实话职场法则这块是少部分我觉得经验论适用的地方，所以很难想象有人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还能一尘不染。
你就算是块石头，按说五年时间也该有点痕迹了，总该会有些被动接收的经验强行刻上去。
可事实就摆在面前，让我不得不相信。
职场就像一片肥沃的土地，理解规则并加以运用的人就能从中汲取营养壮大自己，而像她这样不得其意的人，则在地里枯萎、腐烂，被榨取完剩余价值后成为他人养分。公平，而且合理。
这个比喻现在看起来也许有些幼稚过时了，是很早以前家人给我上课时胡思乱想的。当时公司里各部门领头的为了财务资源打作一团，家里人把其中几位的手法伎俩列出来，让我参照着学一点。
“你会看好哪一个？”他突然问道，当时我选了一位平日里在公司见得比较多，给我感觉还可以的大叔。他就继续把这位的部分具体事例，比如拉小团体的方式，对话细节等说给我听。
“为什么会选他，觉得脸熟，印象不错？”我点点头，“认真想想，说不定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这是跟家里人为数不多能让我记忆深刻的对话，直到今天都还很清晰。
信仰
“你千万别告诉我，到现在还想着你的神会来审判他们。”我很少在交谈中有这么深的无力感。
“没错，”她一脸认真，“‘那些行不义之事的人，在审判之日来临时，必将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我双手掩面，起了夺路而逃的念头。
“但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你撑不到他们被审判呢？”我还不打算放弃。
可她像心中早有应对一般“这就是神给我的考验，要在祂的道路上行走，必然碰上这些阻碍。”
那真的是我这么些年来最难受的一次对话。
“审判日是见不到了，我想我多半会先见到你走投无路的那一天。”当时我有些生气。
“总会有办法的，祂关上一扇门时，就会为我打开另一扇门。”她看着手里的那个十字架吊坠，说道，
“这段时间虽然认清了很多恶人，但不也遇到了你嘛，所以我依然相信世界上是有好人的。”
她这句话就像往我头上浇了盆凉水，什么气都消了。我只好干笑两声，赶紧跳过了这个话题。
真要按基督教的教义来看，我估计自己连被审判的资格都没有，可能跟地狱里的魔鬼相比也不逞多让了吧。
之后还被她拉着去了趟教堂，我在她边上如坐针毡。
她告诉我第一次是小叶带着她来听传道的，也是小叶把她发展成的信徒。
迷途的羔羊在教堂里忏悔自己莫须有的罪行，而真正的“罪人”却将这里当成了他们的猎场。
……
离开教堂时，她送了我一本特大号圣经，还嘱咐我每天晚上要记得看。
我看着圣经硬壳上那个鲜红的“定价128”，一阵无语。
跟她交流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找能绕过信仰影响到她的办法，但直到她离开我都没有想出什么合适的方案能用。
其实我个人不太喜欢这种意志坚定的教徒，这是我觉得最不好接触的几种类型之一，沟通起来会非常麻烦，尤其是在涉及到教义的时候。
如果她只有和小叶那点戏码的话，我说不定就脱战了，但是又了解到她还有个男友能扩写剧本，这才留着观望了一下。
后来我为了避免这种遇上教徒无从下手的局面再次发生，还拜访了本地的一些教会。
基督教会没能给我带来什么收获，反倒是在个规模很小的天主教会里，有位上年纪的神甫解答了我的几个问题，帮了点忙。
男友
“他原本不这样的，”她拿小勺搅拌着杯中的咖啡，旋涡仿佛在映照她此刻混乱的内心。
“但人是会变的。”我若有所指
“可他之前真的帮了我非常多，而且人也……很体贴，”她越说越小声，“还是怪我太忙了，等以后结婚了应该会好起来吧。”
“结婚？你现在还想着跟他结婚？”我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肯定啊，都这么长时间了。”她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如果你还把感情中的付出当做是在还人情、是在报恩的话，”我顿了顿，酝酿一下情绪，“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的表情僵住了，没想到我会把话说得这么重。
“你别着急，我还会再考虑的。”良久，她才有些敷衍的说道。
很明显没有放在心上。
这段对话发生在她男友去公司闹事，她两头受气的那段时间，那天我佯装恼怒，想让她清醒点，可仍旧无济于事。
她的这个男友我稍微跟踪过一段时间，在知道他们两个平时不常见面后还用男装正面接触过几次，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三十出头的人看着像四五十岁的，宽脸塌鼻扁唇，还有点谢顶。
平日里无所事事，就跟几个朋友玩牌打台球，要么就是夜店泡一晚上，偶尔出入的ktv还是市内比较大的荤场，消费不低。
住的是她出钱租的房子，过得是他自己的美好人生。
——————
“想不到李哥不仅事业有成，女朋友也这么优秀，真是好福气，到时候结婚可一定得请小弟去喝个喜酒。”
“呸，瞎说什么蠢话呢，”他的某位酒肉朋友嚷嚷，“就一农村妞，随便玩玩的货色，结个屁婚，对吧老李。”
我看了他一眼，见他阴沉着脸却没有反驳的意思，赶忙端起杯子
“对对对，是小弟我唐突了，李哥别生气，我自罚一杯。”
“那这么说李哥治女人有招啊，能把人家收拾得这么服帖。”我漫不经心的说了句。
他咧嘴一笑，“上道，以后老哥教你两手，保准让你天天换着玩，不带重样的。”
“好嘞，那我就先谢谢李哥了。”
——————
后来他越发肆意，带女人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跟小花打了个照面。
而小花基督徒的身份不仅让她守住了那道防线，也让她对这种事情深恶痛绝，完全没有办法容忍，所以彻底断掉了念想。
分开后他还打算死缠烂打，带着几个狐朋狗友去公司堵人。但他没想到小叶这次会直接报警，一个电话全给打包送了进去，之后就没什么消息了。
终局
公司里的流言已经传了一段时间，我从她那听说此事之后就觉得是个机会，不断的跟进引导，想看看她能不能有一些改变。
只要她让我察觉到丁点想要回击的意向，那么我能给她提供的手段可比玩舆论这种伎俩高级多了。
她是个聪明人，还压抑了这么久，再给我点时间的话，或许能看到她变成另一个小叶。
那天她找我的时候，我想着终于有成效了，所以提前定好位置，先到地开始谋划她这种情况能在公司用的对策。
和平常一样，她到得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点。
“你不是问我会不会这样忍一辈子吗，现在看来确实忍不了。”她看上去比往日低落，语气里也少了点欢脱。
“嗯哼”我抿了一口红茶，饶有兴致的听着，在等她走出那一步。
“所以我辞职了。”
“……”
当时差点给我呛死，这个选项虽然我也考量过，但却是可能性最低的那档，因为她本身是个挺要强的人，而且有些倔。
“理由呢？这份工作和现在的成绩有多来之不易你比我清楚，就这样放弃了？这可不像你啊。”我斟酌了几秒，决定先拿住主导权。
沉默
“有人跟你说什么了吗，”我稍作试探，“是小叶吧，她肯见你了？”小叶自从那次之后就一直躲着她。
她的手指轻微抽动，没有说话。
这有些超出了我的预期，“什么时候去找她的，情况如何？”
僵持许久她才肯说，显得有些落寞，“她说我是个傻子，还让我趁早滚蛋，以后别去烦她了。”
我深吸了口气，“那你呢，你就任由她说这些？”
她咬住嘴唇，盯着桌面一言不发。
“所以我之前跟你讲的，你全部都没听进去是吗。”我靠向沙发背，有气无力的问，已经可以想象她单方面挨骂的场面了。
“没有！我都记着呢，只不过”她申辩道，“只不过见到她之后，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辞职已成定局，我只好从其他地方着手“那之后呢，新工作有打算了吗？你别是直接裸辞的吧。”
“不，我想从哪来回哪去了，也许我真的不太适合留在这种大城市。”她挤出一丝苦笑。
事情朝着最糟的方向发展。
“你还年轻，有重新再来的本钱，但前提是你待在这里，”我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回那地方就真的没有前途可言了。”
我想先稳住情势，保留一些翻盘的可能。
“或者你也可以趁此换份工作，其实有很多职业都挺适合你的。怎么样？再给自己一个机会，我觉得你该更慎重点才对。”
她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我实在是有些累了。而且只有我自己的话，多半什么也做不好。”
对自身的怀疑中止了她短暂的挣扎，事件也因为她的决心而提前宣告结束。
我叹了一声，“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休息一段时间也不错。”
“回去没啥不好，我姐老早就念着我去帮忙了。”她看上去居然活跃了些，让我一时分不出这是在说反话还是她原本的内心所想。
“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天，”她回应得很快，这事显然并非临时起意“想说走之前请你搓一顿的，还得谢谢你这段时间帮了我这么多。”
“不，其实到头来什么都没帮上。”
我输得彻底。
她纯净的内心因为接踵而至的打击变得苍白，可即使如此我也无法从中引出任何一丝污浊。
坚定的信仰和软弱的性格熔铸成一根根暗红色钢钉，钉死了所有阴暗念头，也将她自己钉死在心中的十字架上。
但周围充斥着无尽的黑暗，令她在此地寸步难行，更何况还有恶鬼窥伺她的血肉。
究竟还要祈祷多久，她的神才会赐予她一盏能照亮前路的明灯呢？
——————
她回去的那天我没别的事干，就顺便跟着送了一程。
一直到站台前，我们都没说些别的什么。
“走了。”
“要注意身体啊，到地了记得讲一声。”“嗯，你也多保重。”
我盯着她的脸，但不能从那死板的表情里读出别的东西。
“号码不会换吧，过段时间会去找你玩哦”
见她的情绪还是有些不稳定，我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好又多补上一句
“啊？”她没料到我会说这个，很诧异的看向我，
“就这么定了，赶紧上车，到时候提前跟你说。”
那日过后，我与她就再没有联系了。
……
——————
最后说说对她的部分看法。我习惯把目标的人格给标签化，这样处理问题时和后续记录归档都会比较方便。
[职场女强人]：
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之前粗略估算过，要不是小叶和那男友作梗，她在这至少能全款买下一百平往上地段很好的商品房，再加上公司送辆车的话，肯定也算是事业有成了。
在二线城市靠双手做出这样的成绩，对于一个小县城毕业出来的人来说实属不易。
并且她本人跟西装非常搭，那种气质我原来只在时间沉淀比较久的女性身上见过，但她当时不过二十来岁。
[虔诚的信徒]：
这个标签我用得非常少，因为现在还担得上“虔诚”这两个字的人真的不多。
且不说这份信仰对她而言是好是坏，至少它能让小花在任何时间都做到恪守本心。
[情感白痴(内)]：
在我看来，她把友情和爱情处理得一团糟。
这类人其实还挺常见的，他们能把相交尚浅的人际关系处理得很好，可要是联系加深，上升到另一层面时，就会变得难以理清了。
而当“小叶”碰上这类人的时候，那简直就是场灾难。
[好人]：
这个评价在她之前我还从来没对人用过，因为这俩字在我这不是什么好话，并且对我来说好坏的边界也有些晦涩。
可跟她接触的时候，能在各种细节里感受到她对外人无微不至的照顾，那种处处想着你的感觉就连我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接受。
所以如果站在正常人的角度来看的话，她会是一个非常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先前我反推过几次，想看看能不能把她经历中的某个环节略作改动，以此走向其他的发展路线。可无论我怎么给她加码，都没有办法逃过小叶的背刺，最多只能做到拖延一段时间或者让经济损失稍微小点。
在不影响她性格的前提之下，改变剧情的方法就只有两个，要么感化小叶，让二人重归于好，要么再碰上一个比小叶更精明、并且永远站在她这边的人。
但很可惜，小叶足够绝情，她的好运也早已用尽。
开头那个故事，是按平日里跟她聊天提到的一些回忆，以及我个人对她的分析，站在旁观者视角还原出来的部分轨迹，实际上现实里的她还比故事中更加惨淡。
那会儿小叶跟她彻底闹掰，男友偷腥被抓个正着，更惨的是老家亲戚传来父亲过世的噩耗，再加上自己常年作息不规律，当下气急攻心住进了医院，还被诊断出来点问题动了个手术。
如果不是我对那家公司的制度还算了解，之前好说歹说让她在户头被小叶做空之前收了点底，估计她连救自己的钱都掏不出了。
她在这座城市打拼了整整七年，却还是无依无靠。最好的朋友翻脸不认人，几个同事又倒戈得彻底，只有位生意上往来比较多的客户去医院见过她一次。
我还真挺少见到这种称得上是凄凉的场景，没想到去看她的时候还有心思跟我聊天打趣，说那里的护工态度真好。
而她的旅程，就这样以一个非常狗血的剧情开篇，又在残酷的现实里草草收场。
或许她该有更好的结局，但她只会是这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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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就结束了，上个月清明后接到她电话，就把两年前的档案又翻出来看了看，顺手写些东西打发时间。
大部分内容是用对话记录改的，我会把每次沟通中的所有细节比如语气表情动作等等全记下来，以前又喜欢用纸笔，每张纸写得密密麻麻，分辨起来还用了我点功夫。
一些信息有删改，所以可能会存在不通顺的地方，勉强凑合着看吧。
她俩不顾家人反对，结伴同行，去往了一座繁华且陌生的大城市，想在此打拼出属于自己的生活。
这二位，就暂且称呼为小花和小叶好了。
刚到这座城市时她们身无分文，于是和大多数在外闯荡的人一样，开始了打工的苦日子。
小花非常外向，热情大方，干得大多是地推导购之类的活。而小叶则比较内敛，不太好意思像小花这样跟陌生人打交道，所以只好去接后厨洗碗、临时家政等等交流较少的工作。
在最穷困的那段时间，吃的是馒头配当地一种罐装腌菜，晚上睡在火车站的站台。俩人搀扶着，度过了这一段艰难的时光。
好在小花运气不错，经常打零工的那家杂货店老板是个热心肠大妈，她平日里就对小花多有照顾。后来大妈跟着孩子去了国外，临走前把这间铺子以一个月88块的价格租给了小花。
这下她俩的生活终于迎来了一线曙光，五十几平的铺面，三分之二维持原样，三分之一隔开作为住所，算是在这座城市里有了一个属于她们的安身之处。
小叶比较精明，刚过来就发现了周围的商业价值，这家超市开在一所小学边上，会有大量的小朋友经过，所以她提议购置一些玩具，小花本身就很信任小叶，俩人一合计，就把打工攒下来的一部分钱拿去进货了。
事实也证明了小叶的建议非常正确，这批玩具让那点资金翻了数倍，尝到甜头的俩人赶忙将赚来的钱重新投入了市场。
之后的一年多里，小叶在家学习正规经销知识，同时关注近期的热点商品，给小花出各种主意。小花负责把小叶的想法变为现实，采购和招揽顾客由她来干。
在此期间，小花结识了一位家里开小商品市场的本地男友，平时进货也给她行了很多方便，在一次小叶判断失误导致亏损时也给了她俩些许帮助。
二人分工明确，杂货店的生意也越做越好，她们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美好生活的开端
直到某个转折点出现。
改变她俩生活节奏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她的孩子在这里念小学，所以经常带着来买东西，一来二去也跟小花混熟了，闲暇时还会来店里找小花聊聊天。
这位大姐看重小花对生活的热情以及工作态度，在一次交谈中向其抛出了橄榄枝，问小花有没有兴趣到她所在的公司工作。那是一家挺大的连锁企业，在当地小有名气。
……
“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小叶很激动的说。
“但我如果去公司上班，你怎么办？”小花到现在还有些不知所措。
小叶沉默片刻，笑道“咱还有一家店面呢，总不能不要了吧，当然是我来看着啦。”
“可是”小花还想说些什么，
“再说了，等你在里面站稳脚跟，到时候把我带进去还不容易？”小叶打断了她，神色如常。
就这样，姐妹俩在当晚做出了决定，也各自敲定了之后的剧本。
小叶为她购置了一套小西服作为礼物，穿上职业装的小花，气质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那位大姐见到也差点没认出来，对她非常满意。
然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走进公司的小花就好像觉醒了一般，在人际发展与市场开拓方面表现出了别样的天赋，只用三个季度的时间，就挤上了区域代理的位置。
她有了自己的小团队，收入比之前那个超市的月流水都要高。入职即将满一年时，她顺利的把小叶也招了进来。
随后，她们就仿佛回到了刚来这座城市的那段时间，相互扶持，朝着共同的目标努力。
至少在小花的眼中是这样。
日子一晃就是四年。
小花在市场上披荆斩棘，业绩越来越好，居然一路高歌猛进，杀到了公司头部的管理层。
小叶也紧随其后，因为有好姐妹倾囊相助，所以走到这位置并没有用太多精力。
但现实中的某些事情可就不像小花的职业轨迹一样，那么的顺利了。
时间推移，小花在团队管理手法上的弊端也渐渐显现出来，她的性格太软，又习惯于替他人着想，导致公司上下鲜有人把她看作领导。
平日里部门内的人有犯错，她连句重话都很少说，还经常帮同事擦屁股。更何况因为攀升太快，现在的下属要么是之前共事的伙伴，要么是公司里资历较重的老人，她就更不好意思去建立自己的威势了。
施恩这个方法，毫无疑问可以在人脉网和团队建立初期能起到巨大的作用。并且要是给予的利益足够多，确实能勉强稳固住团队关系，让其不至于分崩离析，这也是小花能上到这个职位的原因。
但如果要是小花满足不了下面人的利益孔洞，又或是有人能给出更高的恩惠时，这个团队将会像海边的沙堡那般，在顷刻间倒塌。
而这一切，都被小叶默默记在心里。只不过这次的小叶，并不打算继续站在她身后了。
好闺蜜的暗中布置先暂且不提，明面上还有更大的问题摆在小花眼前。
她的那位男友家中意外破产，还背上了一笔债务，变得颓废不振。
小花不忍心看他这样自暴自弃，用大半积蓄帮他还上了这些钱。可小叶先前就提醒过她别管这事，奈何小花没听劝，她俩也为此产生了第一次争吵。
处事缜密的小叶在识人方面比小花强出太多。
这个男人在意识到小花是棵摇钱树后性情大变，沾了烟酒，更要命的是染上了赌瘾。而不知道该如何脱身的小花，只好一次又一次去帮他填坑。
小叶几次劝说无果，加上她本就有些自己的心思，也不再多过问了。二人之间的隔阂因此悄悄扩大了几分。
看似平静的生活在暗流翻涌下挣扎着滚到了第五年，被公司的激励政策所打破。
那家公司用得是比较老旧的制度，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对成绩突出的地区代理做出表彰，同时给出丰厚的奖励来刺激其他员工。
到了小花这一批，奖励是辆价格不菲的轿车。
她很高兴，去找小叶分享这份惊喜，却怎么也想不到那会是一个点燃小叶的契机。
小叶多年来精心布的局，该到拿点利息的时候了。
俩姐妹算是情同手足，本就没什么秘密可言，连在公司用的户头也是一样，都交给了小叶打理。一如当年两人打工开店时，也都由小叶管着钱。
结果也不出所料，总公司那边只认业绩不认人，最后去提车的是小叶。
小花发现不对，去找小叶问这到底怎么回事，但却被小叶蒙混过去。
她对她的信任并没有随着年岁增长而减少半分。
心大的小花并未太过注意此事，在她看来小叶与往常没什么不同，这次只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
但她那位男友可就没有小花那么好骗了，得知此事后的他暴跳如雷，冲到公司当着众人的面跟小叶对质，叫嚷着让小叶把他的车吐出来。
这可正中小叶下怀，与其等之后亲自动手，倒不如顺势藉由此人撕破脸皮。
图穷匕见，捅在了毫不知情的小花心窝。
再之后就是小叶的个人表演时间了。
同事变得陌生，之前物色好的客户也被人截胡，小花头一次在写字楼里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寸步难行。
她无可奈何，打算停一段时间散心，期间却又恰好撞见男友在外抱着别的女人，用的还是她的钱。
……
小花还觉得是上次男友闹事让小叶不开心了，本以为自己消失几天就能让她消消气，可从没想过小叶的真正目的。
小叶也很给面子，作为回报她打算把小花的每一条退路都断掉。
公司里开始传起了关于小花的一些流言，出身、学历、相貌以及她失败的感情，各种各样的蜚语不断地冲击着她的内心。
终于，她看清了小叶，但此时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心灰意冷的她选择了辞职，小叶的举动和公司里某些人的嘴脸让她对自己彻底丧失了希望。
她用一年时间把这位好闺蜜招进来，而露出獠牙的小叶只花了不到半年就把她送走。
最后，小花孤身一人坐上返乡的列车，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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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家比较偏僻的酒吧里。当时故事大概发展到了小叶提车之后。
刚进门就被我注意到了，那天店里就没几个人，她坐在靠窗的角落，喝的是那家店自己做的柠檬饮料，巨酸无比，而她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稍微聊了几句，只跟我讲了关于她和小叶工作上的事情，听她说的那些我其实就大概知道后续的走向了。算是能让我比较感兴趣的内容吧，好友反目这种剧本虽然老套，但却是我特别喜欢看到的场面。
不过那会儿她就显得有些萎靡了，并不好相处，所以用了快一个月时间才建立起比较稳固的关系。
紧随其后的就是她男友和小叶的各种操作。从我跟她见面的那日算起，到她离开这座城市，正好经过一百四十天。
她在这座城里留下的痕迹，应该只剩我记录下来的部分聊天内容了。
这里还原几个跟她的对话场景吧。
小叶
“肯定是弄错了，”她信誓旦旦的说，“你想的也太多了，我认识她十几年，她怎么可能因为一辆车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大姐，那车多少钱？”“不清楚，好像快一百万吧。”
“一百万！姐姐，你已经富到连一百万都可以不在乎了吗？”我提高声调，“是你想的太少了”
“但是我跟她努努力，攒点钱的话用个一年两年就能再买一辆了，没必要弄那些。”她有些不服气。
“听我的，查一下是不是有哪块的业绩漏报了，要真有哪出了差错的话，也得去更正对吧。”我耐着性子说道。
“行吧行吧，有空我再看看，”她还不太情愿，“我发现你这人疑心病有点重啊，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我气结，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这是那天晚上在店里跟她聊到的，因为还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步调比较慢。
之后我很隐蔽的测试了几轮，想看看她到底是装作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不肯相信，没想到俩选项都不对，这姑娘她是真的。。。。
说实话职场法则这块是少部分我觉得经验论适用的地方，所以很难想象有人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还能一尘不染。
你就算是块石头，按说五年时间也该有点痕迹了，总该会有些被动接收的经验强行刻上去。
可事实就摆在面前，让我不得不相信。
职场就像一片肥沃的土地，理解规则并加以运用的人就能从中汲取营养壮大自己，而像她这样不得其意的人，则在地里枯萎、腐烂，被榨取完剩余价值后成为他人养分。公平，而且合理。
这个比喻现在看起来也许有些幼稚过时了，是很早以前家人给我上课时胡思乱想的。当时公司里各部门领头的为了财务资源打作一团，家里人把其中几位的手法伎俩列出来，让我参照着学一点。
“你会看好哪一个？”他突然问道，当时我选了一位平日里在公司见得比较多，给我感觉还可以的大叔。他就继续把这位的部分具体事例，比如拉小团体的方式，对话细节等说给我听。
“为什么会选他，觉得脸熟，印象不错？”我点点头，“认真想想，说不定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这是跟家里人为数不多能让我记忆深刻的对话，直到今天都还很清晰。
信仰
“你千万别告诉我，到现在还想着你的神会来审判他们。”我很少在交谈中有这么深的无力感。
“没错，”她一脸认真，“‘那些行不义之事的人，在审判之日来临时，必将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我双手掩面，起了夺路而逃的念头。
“但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你撑不到他们被审判呢？”我还不打算放弃。
可她像心中早有应对一般“这就是神给我的考验，要在祂的道路上行走，必然碰上这些阻碍。”
那真的是我这么些年来最难受的一次对话。
“审判日是见不到了，我想我多半会先见到你走投无路的那一天。”当时我有些生气。
“总会有办法的，祂关上一扇门时，就会为我打开另一扇门。”她看着手里的那个十字架吊坠，说道，
“这段时间虽然认清了很多恶人，但不也遇到了你嘛，所以我依然相信世界上是有好人的。”
她这句话就像往我头上浇了盆凉水，什么气都消了。我只好干笑两声，赶紧跳过了这个话题。
真要按基督教的教义来看，我估计自己连被审判的资格都没有，可能跟地狱里的魔鬼相比也不逞多让了吧。
之后还被她拉着去了趟教堂，我在她边上如坐针毡。
她告诉我第一次是小叶带着她来听传道的，也是小叶把她发展成的信徒。
迷途的羔羊在教堂里忏悔自己莫须有的罪行，而真正的“罪人”却将这里当成了他们的猎场。
……
离开教堂时，她送了我一本特大号圣经，还嘱咐我每天晚上要记得看。
我看着圣经硬壳上那个鲜红的“定价128”，一阵无语。
跟她交流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找能绕过信仰影响到她的办法，但直到她离开我都没有想出什么合适的方案能用。
其实我个人不太喜欢这种意志坚定的教徒，这是我觉得最不好接触的几种类型之一，沟通起来会非常麻烦，尤其是在涉及到教义的时候。
如果她只有和小叶那点戏码的话，我说不定就脱战了，但是又了解到她还有个男友能扩写剧本，这才留着观望了一下。
后来我为了避免这种遇上教徒无从下手的局面再次发生，还拜访了本地的一些教会。
基督教会没能给我带来什么收获，反倒是在个规模很小的天主教会里，有位上年纪的神甫解答了我的几个问题，帮了点忙。
男友
“他原本不这样的，”她拿小勺搅拌着杯中的咖啡，旋涡仿佛在映照她此刻混乱的内心。
“但人是会变的。”我若有所指
“可他之前真的帮了我非常多，而且人也……很体贴，”她越说越小声，“还是怪我太忙了，等以后结婚了应该会好起来吧。”
“结婚？你现在还想着跟他结婚？”我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肯定啊，都这么长时间了。”她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如果你还把感情中的付出当做是在还人情、是在报恩的话，”我顿了顿，酝酿一下情绪，“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的表情僵住了，没想到我会把话说得这么重。
“你别着急，我还会再考虑的。”良久，她才有些敷衍的说道。
很明显没有放在心上。
这段对话发生在她男友去公司闹事，她两头受气的那段时间，那天我佯装恼怒，想让她清醒点，可仍旧无济于事。
她的这个男友我稍微跟踪过一段时间，在知道他们两个平时不常见面后还用男装正面接触过几次，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三十出头的人看着像四五十岁的，宽脸塌鼻扁唇，还有点谢顶。
平日里无所事事，就跟几个朋友玩牌打台球，要么就是夜店泡一晚上，偶尔出入的ktv还是市内比较大的荤场，消费不低。
住的是她出钱租的房子，过得是他自己的美好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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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李哥不仅事业有成，女朋友也这么优秀，真是好福气，到时候结婚可一定得请小弟去喝个喜酒。”
“呸，瞎说什么蠢话呢，”他的某位酒肉朋友嚷嚷，“就一农村妞，随便玩玩的货色，结个屁婚，对吧老李。”
我看了他一眼，见他阴沉着脸却没有反驳的意思，赶忙端起杯子
“对对对，是小弟我唐突了，李哥别生气，我自罚一杯。”
“那这么说李哥治女人有招啊，能把人家收拾得这么服帖。”我漫不经心的说了句。
他咧嘴一笑，“上道，以后老哥教你两手，保准让你天天换着玩，不带重样的。”
“好嘞，那我就先谢谢李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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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越发肆意，带女人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跟小花打了个照面。
而小花基督徒的身份不仅让她守住了那道防线，也让她对这种事情深恶痛绝，完全没有办法容忍，所以彻底断掉了念想。
分开后他还打算死缠烂打，带着几个狐朋狗友去公司堵人。但他没想到小叶这次会直接报警，一个电话全给打包送了进去，之后就没什么消息了。
终局
公司里的流言已经传了一段时间，我从她那听说此事之后就觉得是个机会，不断的跟进引导，想看看她能不能有一些改变。
只要她让我察觉到丁点想要回击的意向，那么我能给她提供的手段可比玩舆论这种伎俩高级多了。
她是个聪明人，还压抑了这么久，再给我点时间的话，或许能看到她变成另一个小叶。
那天她找我的时候，我想着终于有成效了，所以提前定好位置，先到地开始谋划她这种情况能在公司用的对策。
和平常一样，她到得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点。
“你不是问我会不会这样忍一辈子吗，现在看来确实忍不了。”她看上去比往日低落，语气里也少了点欢脱。
“嗯哼”我抿了一口红茶，饶有兴致的听着，在等她走出那一步。
“所以我辞职了。”
“……”
当时差点给我呛死，这个选项虽然我也考量过，但却是可能性最低的那档，因为她本身是个挺要强的人，而且有些倔。
“理由呢？这份工作和现在的成绩有多来之不易你比我清楚，就这样放弃了？这可不像你啊。”我斟酌了几秒，决定先拿住主导权。
沉默
“有人跟你说什么了吗，”我稍作试探，“是小叶吧，她肯见你了？”小叶自从那次之后就一直躲着她。
她的手指轻微抽动，没有说话。
这有些超出了我的预期，“什么时候去找她的，情况如何？”
僵持许久她才肯说，显得有些落寞，“她说我是个傻子，还让我趁早滚蛋，以后别去烦她了。”
我深吸了口气，“那你呢，你就任由她说这些？”
她咬住嘴唇，盯着桌面一言不发。
“所以我之前跟你讲的，你全部都没听进去是吗。”我靠向沙发背，有气无力的问，已经可以想象她单方面挨骂的场面了。
“没有！我都记着呢，只不过”她申辩道，“只不过见到她之后，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辞职已成定局，我只好从其他地方着手“那之后呢，新工作有打算了吗？你别是直接裸辞的吧。”
“不，我想从哪来回哪去了，也许我真的不太适合留在这种大城市。”她挤出一丝苦笑。
事情朝着最糟的方向发展。
“你还年轻，有重新再来的本钱，但前提是你待在这里，”我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回那地方就真的没有前途可言了。”
我想先稳住情势，保留一些翻盘的可能。
“或者你也可以趁此换份工作，其实有很多职业都挺适合你的。怎么样？再给自己一个机会，我觉得你该更慎重点才对。”
她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我实在是有些累了。而且只有我自己的话，多半什么也做不好。”
对自身的怀疑中止了她短暂的挣扎，事件也因为她的决心而提前宣告结束。
我叹了一声，“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休息一段时间也不错。”
“回去没啥不好，我姐老早就念着我去帮忙了。”她看上去居然活跃了些，让我一时分不出这是在说反话还是她原本的内心所想。
“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天，”她回应得很快，这事显然并非临时起意“想说走之前请你搓一顿的，还得谢谢你这段时间帮了我这么多。”
“不，其实到头来什么都没帮上。”
我输得彻底。
她纯净的内心因为接踵而至的打击变得苍白，可即使如此我也无法从中引出任何一丝污浊。
坚定的信仰和软弱的性格熔铸成一根根暗红色钢钉，钉死了所有阴暗念头，也将她自己钉死在心中的十字架上。
但周围充斥着无尽的黑暗，令她在此地寸步难行，更何况还有恶鬼窥伺她的血肉。
究竟还要祈祷多久，她的神才会赐予她一盏能照亮前路的明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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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去的那天我没别的事干，就顺便跟着送了一程。
一直到站台前，我们都没说些别的什么。
“走了。”
“要注意身体啊，到地了记得讲一声。”“嗯，你也多保重。”
我盯着她的脸，但不能从那死板的表情里读出别的东西。
“号码不会换吧，过段时间会去找你玩哦”
见她的情绪还是有些不稳定，我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好又多补上一句
“啊？”她没料到我会说这个，很诧异的看向我，
“就这么定了，赶紧上车，到时候提前跟你说。”
那日过后，我与她就再没有联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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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说说对她的部分看法。我习惯把目标的人格给标签化，这样处理问题时和后续记录归档都会比较方便。
[职场女强人]：
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之前粗略估算过，要不是小叶和那男友作梗，她在这至少能全款买下一百平往上地段很好的商品房，再加上公司送辆车的话，肯定也算是事业有成了。
在二线城市靠双手做出这样的成绩，对于一个小县城毕业出来的人来说实属不易。
并且她本人跟西装非常搭，那种气质我原来只在时间沉淀比较久的女性身上见过，但她当时不过二十来岁。
[虔诚的信徒]：
这个标签我用得非常少，因为现在还担得上“虔诚”这两个字的人真的不多。
且不说这份信仰对她而言是好是坏，至少它能让小花在任何时间都做到恪守本心。
[情感白痴(内)]：
在我看来，她把友情和爱情处理得一团糟。
这类人其实还挺常见的，他们能把相交尚浅的人际关系处理得很好，可要是联系加深，上升到另一层面时，就会变得难以理清了。
而当“小叶”碰上这类人的时候，那简直就是场灾难。
[好人]：
这个评价在她之前我还从来没对人用过，因为这俩字在我这不是什么好话，并且对我来说好坏的边界也有些晦涩。
可跟她接触的时候，能在各种细节里感受到她对外人无微不至的照顾，那种处处想着你的感觉就连我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接受。
所以如果站在正常人的角度来看的话，她会是一个非常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先前我反推过几次，想看看能不能把她经历中的某个环节略作改动，以此走向其他的发展路线。可无论我怎么给她加码，都没有办法逃过小叶的背刺，最多只能做到拖延一段时间或者让经济损失稍微小点。
在不影响她性格的前提之下，改变剧情的方法就只有两个，要么感化小叶，让二人重归于好，要么再碰上一个比小叶更精明、并且永远站在她这边的人。
但很可惜，小叶足够绝情，她的好运也早已用尽。
开头那个故事，是按平日里跟她聊天提到的一些回忆，以及我个人对她的分析，站在旁观者视角还原出来的部分轨迹，实际上现实里的她还比故事中更加惨淡。
那会儿小叶跟她彻底闹掰，男友偷腥被抓个正着，更惨的是老家亲戚传来父亲过世的噩耗，再加上自己常年作息不规律，当下气急攻心住进了医院，还被诊断出来点问题动了个手术。
如果不是我对那家公司的制度还算了解，之前好说歹说让她在户头被小叶做空之前收了点底，估计她连救自己的钱都掏不出了。
她在这座城市打拼了整整七年，却还是无依无靠。最好的朋友翻脸不认人，几个同事又倒戈得彻底，只有位生意上往来比较多的客户去医院见过她一次。
我还真挺少见到这种称得上是凄凉的场景，没想到去看她的时候还有心思跟我聊天打趣，说那里的护工态度真好。
而她的旅程，就这样以一个非常狗血的剧情开篇，又在残酷的现实里草草收场。
或许她该有更好的结局，但她只会是这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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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就结束了，上个月清明后接到她电话，就把两年前的档案又翻出来看了看，顺手写些东西打发时间。
大部分内容是用对话记录改的，我会把每次沟通中的所有细节比如语气表情动作等等全记下来，以前又喜欢用纸笔，每张纸写得密密麻麻，分辨起来还用了我点功夫。
一些信息有删改，所以可能会存在不通顺的地方，勉强凑合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