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G U N G
2022-04-24T14:31:24+00:00
RT，LZ是刚开始写小说的新人
因为DND和PF，包括改编的一些crpg玩的很多，想尝试自己写点西幻小说
写了一万字，想求老哥们锐评一下水平和观感
大概是想写成单元剧，现在发上来的这些是第一篇(或者说是卷？)的开头
按照巫师的方式给第一篇命了名：
《池中水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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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想写成单元剧，现在发上来的这些是第一篇(或者说是卷？)的开头
按照巫师的方式给第一篇命了名：
《池中水妖》
第一章 ...
从南门到朱鹭广场，再到石凿巷，三个强盗躲藏在人群内，跟了女孩一整路。
这条位于下城区的巷子仅可供两人通过，左右交叉联通。夹道的砖石建筑已经废弃多年，上边的厚苔绿得发黑，脚下的砖头踩上去嘎啦作响。阳光绝大多数时间照不进此处，于是空气中便弥漫着一股潮湿难闻的霉味。
眼看她拐入巷中，查兹不做声地努了努嘴。两个手下立刻会意，点点头，从左右两条小巷包抄而上，自己则是弯下腰，从靴子里拔出匕首，揣在怀里，远远地从后面跟上了她。他亲自经手的那些女孩，光是被这把匕首割开喉咙的，他还记得的，就已经有四个了。
她一边走着，一边欢快地哼起了山间的小调。
查兹记得这首歌，曾经在附近的凯利群山中，他听那帮劫道的土匪齐唱过，然后就把他们统统砍翻在地，从悬崖上踹了下去。
“唱吧，唱得越高兴越好。”
望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查兹的呼吸逐渐灼热干燥，脚步也不由得加快起来。
从踏进城门的一霎那，他就已经盯上了她：淡黄色的麻花辫里夹杂着砂土，一身粗亚麻连衣裙破破烂烂，肮脏不堪，浑身到处是擦伤，一张鹅蛋脸倒是好看，只是身板瘦小的可怜。她就算不是乞丐，也是哪里来的流民。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看上去连十四岁都没有。
虽然威洛城里大小共计十二座妓院，里面不乏有这个岁数的幼雏，价钱倒也不贵，顶了天也就五个金伊莎，可有什么比动用暴力更令人兴奋呢？她越是有活力，稍后的反应想必也就越激烈。
况且，此时正值午后，市民都在家中歇息了，不可能有人会来这种废弃的小巷，他大可以让她放开嗓子，高声尖叫。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查兹握紧了他的匕首——
“——住手！”
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音色清脆。
查兹被惊得浑身哆嗦，踉跄两步，迅速扭头看去。巷口逆光，开始时他还看不清楚，双眼适应了半天，才辨认出了具体的模样：来者居然是个孤身一人的小姑娘，单从面容来看，应该只有十七八岁左右。
她顶着头披肩的亚麻色头发，上下一身结实的短袖连衣裙，领口和袖子特意饰了条窄边。贴身的那件白色衬衣，长袖被用系带挽起，露出带着皮革护腕的结实小臂。
此时的她，细长的眉毛紧皱在一起，额头正在微微出汗。
要换做平常，这个岁数的漂亮姑娘送上门，查兹定要把她拖进巷子里，支开其他人，独自享用个几回再杀掉。可现在，他却满脸阴沉，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指节也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小姑娘手上握着一把十字弩，上头搭着的箭矢正稳稳地瞄着他的脑袋。
原本走在前面的女孩，此时也回过身来看向两人，脸上写满了疑惑，似乎完全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以及本来可能会要发生什么。
“城卫队的？”查兹眯着双眼，故作镇定。
“把你的匕首扔了。”哈索催促道，“立刻。”
查兹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心中惊慌和愤怒兼具。他的身上没有带其他什么武器，虽然这话丢脸，但要是把匕首扔了，他在这小姑娘面前就没有什么抵抗能力了。她持弩的那只手平稳有力，手肘曲在眼前做架子，不像是菜鸟，那一发箭绝对会贯穿自己的脑袋。
两人就这样僵在原地，但并没持续多久。
“右手。别以为我没看到。”
“——他妈的。”
查兹低声咒骂，不情愿地把手从怀中缓缓抽出，松开指头。匕首掉落在面前不远处，发出金石碰撞的叮当声。他把双手举到肩膀附近，表示自己再无武器。
“算我倒霉，小婊子。”强盗的脸颊抽搐了一下，狞笑道，“说吧，想拿我怎么办？”
“保持这个距离，慢慢走过来。”
“你要送我去见城卫队？”
“别废话。”哈索微微偏过头，快速瞄了一眼身后，“只管照做就是。”
查兹颤抖着深呼吸起来，捏紧了自己的一双拳头。
自从他被地方法庭判过，落了寇以来，只有他拿着刀威逼别人，还没有哪个人敢这么对他做，更别说对方还是个成年不过四年的小姑娘。
他缓缓向前挪着脚，发黄的眼珠向下滚了滚。
掉在地上的那柄匕首，此时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只要一个大跨步，查兹就能弯腰重新抓住它。
“两个耳朵塞大粪的畜生。”
派出去的手下半天没有出现，查兹的指甲用力地快要嵌入掌心。他原指望这两人从左右侧冲出来抓住她，或是分散她的注意力，可直到现在，事情发生了这么久，他们连半点动静都没有。
想到刚才自己是如何受的气，查兹热血上头，一阵目眩。
他双腿使劲，跨步向前，在地打了个滚，顺势把那柄匕首重新握到手里，却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而是变了个手势，捏住匕首，低吼一声：
“妈的——！”
查兹用尽全身力气，把匕首向着她投了出去。
哈索急忙侧身躲闪，手腕一抖，这一箭胡乱地射了出去，堪堪擦着查兹的耳朵飞过，在他的耳垂上划了道深深的血口子。后者眼见箭矢落了空，立刻爬起身，向她全力奔去。
就在此时，她的身后，一群和查兹着装相近的人乌泱泱地堵在了巷口。
“别让这小婊子跑了！”
“上，都给我上！”
哈索横过身，左右环顾两下，来不及思考，便已经低头把十字弩快速套回背上，朝着前方跑去。在距离查兹没几个身位的时候，她猛地跳到墙上，左脚一蹬，借势把自己往斜前方送去，整个人像是条花豹，跃过查兹的头顶，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身后。
她跑过这个小自己几岁的女孩身边，见对方似乎还愣着神，没多解释，拉起手就要往前跑，可是女孩似乎不为所动，直直地站在原地，只是缓缓抬起了手。
“他们是抢劫的，快走！”
“……”
“走啊！”
女孩没有搭理她，只是在口中不停地喃喃着些什么。哈索急得在原地直跺脚。
“再不走我就用扛——”
“——轰！！”
话音未落，眩目的白光在女孩手中迸发而出。
哈索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眼睛，紧接着，耳畔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周围开始剧烈地晃动，她趔趄两下，差点跌倒在地。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后，哈索才用力地眨了眨眼，抬头向前看去。
空中弥漫着灰尘，眼前的小巷，连带着周围几条，已经被彻底炸成废墟。两侧的建筑正在簌簌地落着碎石，阳光透过破碎的砖瓦照了进来。
小姑娘被惊得语无伦次，口中发出一连串含混不清的声音。她转头看向这个小不了自己几岁的施术者，却发现对方同样满脸震惊，并且程度比自己还要更甚。
哈索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女孩的手腕，立刻又像是被针刺般松开。
她是个女巫。哈索的心脏狂跳。
“城卫队要来了，跟我走！”
哈索用力地摇晃起女孩的肩膀，后者这才回过神，嗯嗯啊啊地点了点头，跟着她一起向巷子的另外一头跑去。
两人就此融入巷尾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
没跑多远，甚至连石凿巷都还没出，哈索的心情就由兴奋迅速转为了浓浓的后悔。
在森林中上蹿下跳多年，她自认要比绝大多数的同龄人都更有精力，可没想到，身旁的女孩子，居然比自己还能闹腾。
哈索本还担心她没体力跟上自己，特地放慢了速度。没想到，短短几步路，她跑着跑着居然兴奋了起来，连弩似地问了自己十来个问题，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我叫洛娜，你呢？”
“哈索。”她吐了口气，“先别说话了。”
洛娜转过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这身行头真帅，你是猎人吗？”
“算是吧。”
“唔，之前还真没见过女猎手呢。”
“……”
耳边没再传来洛娜的声音，哈索松了口气，心想她边跑边问这么久，终于是累了。
“对了，你的护腕是用黄铜做的？”
“站住！”
她急停在原地，双手按着膝盖，不住地喘气，一脸不满地抬眼盯向洛娜。后者跟着停下，好奇地回头看向她。两人都没做声，在昏暗的巷子里奇妙地对峙了起来。
远处，城中心的方向，响起几声嘹亮而急促的号角。
哈索望向声音的源头，脸色刷地变了。她思索片刻，弯下腰，把箭袋和包裹一起从背上取了下来，从中快速翻找出一套白色的束腰长袍，递给洛娜：
“换上它。”
“在、在这吗？”洛娜差点跳了起来。
“就得在这，动作利索点。”哈索把那套长袍塞进洛娜手里，转过身去，“原因等等再和你说。”
洛娜没有犹豫，接过衣服，躲到拐角里，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墙后响起。哈索思索一会，像是又想到了什么：
“换下来的衣服记得给我。”
……
喀拉。喀拉。
一个年轻女子踩过碎石，走进了已成废墟的石凿巷。
她把自己裹在一套青蓝色的拖地长袍里，又戴了顶宽大的兜帽，将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与城内绝大多数女性所穿的不同，这身衣物是用羊毛精心织就的，厚重柔软，斗篷的扣眼上甚至缀了一排碎水晶。
古怪的是，她的右手上，反倒拿着把农妇用的普通扫帚。
她站在废墟中心，伸出手，让空气自然而然地进入自己体内，又缓缓将它呼出，几个来回之后，几缕雾气凭空升起，开始在她的身周不断地流卷。每深呼吸一次，她脸上的疑惑就加重一分。
“这种规模的破坏法术……”
“没有构建术式的痕迹也就罢了。”年轻女子嘟囔着，把句尾拖得很长，“周围的魔力浓度居然还，升高了。”
她原地蹲下，指头缓缓抚摸着地上的碎石，抬头凝视起这片奇怪的法术废墟，捏了捏鼻梁。
“还是上报集会所吧，我个小密探可管不了这个。——嗯？”
“……救命。”
“噢，原来你还活着啊。”
查兹微微挪动身子，眼前模糊不清，下意识地向面前的人影伸出手。对于他还活着这件事，密探似乎很惊讶，起身跑了过来，蹲在他面前，带着机械似的礼貌开口询问：
“这位先生，打搅了，您有看到是谁释放的法术吗？”
“……”
当这个身影，以及她身旁缠绕的丝缕魔力，在查兹眼中逐渐清晰后，他瞪圆了双眼，四肢控制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向后退缩，却始终动弹不得。
“你说什么？”密探把耳朵凑到他的脑袋旁边，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
见查兹始终只能惊恐地喘气，她叹了口气，用手指在空中勾勒出正三角和四个圆形组合而成的法阵，挥手让它飞入强盗的眼中。随后，她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那个问题。
“回答我，是谁释放的法术？”
查兹双眼失去了对焦，“穿，破衣服的，小乞丐……”
他舌头僵硬，用全身力气挤出了这几个字，随后头一偏，彻底失去了知觉。密探用力摇晃了他几下，见他再没有动静，翻了个白眼，准备站起身去问其他人。
就在此时，吆喝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
“这边，都给我快点！”
密探脸色一变，迅速站起身，急促地念诵咒文，伸出指头，在空中自上而下劈出一道笔直的竖线，空间应声沿线张开，露出内部的扭曲虚空。
她纵身跳入其中，和次元门一同消失不见。
这条位于下城区的巷子仅可供两人通过，左右交叉联通。夹道的砖石建筑已经废弃多年，上边的厚苔绿得发黑，脚下的砖头踩上去嘎啦作响。阳光绝大多数时间照不进此处，于是空气中便弥漫着一股潮湿难闻的霉味。
眼看她拐入巷中，查兹不做声地努了努嘴。两个手下立刻会意，点点头，从左右两条小巷包抄而上，自己则是弯下腰，从靴子里拔出匕首，揣在怀里，远远地从后面跟上了她。他亲自经手的那些女孩，光是被这把匕首割开喉咙的，他还记得的，就已经有四个了。
她一边走着，一边欢快地哼起了山间的小调。
查兹记得这首歌，曾经在附近的凯利群山中，他听那帮劫道的土匪齐唱过，然后就把他们统统砍翻在地，从悬崖上踹了下去。
“唱吧，唱得越高兴越好。”
望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查兹的呼吸逐渐灼热干燥，脚步也不由得加快起来。
从踏进城门的一霎那，他就已经盯上了她：淡黄色的麻花辫里夹杂着砂土，一身粗亚麻连衣裙破破烂烂，肮脏不堪，浑身到处是擦伤，一张鹅蛋脸倒是好看，只是身板瘦小的可怜。她就算不是乞丐，也是哪里来的流民。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看上去连十四岁都没有。
虽然威洛城里大小共计十二座妓院，里面不乏有这个岁数的幼雏，价钱倒也不贵，顶了天也就五个金伊莎，可有什么比动用暴力更令人兴奋呢？她越是有活力，稍后的反应想必也就越激烈。
况且，此时正值午后，市民都在家中歇息了，不可能有人会来这种废弃的小巷，他大可以让她放开嗓子，高声尖叫。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查兹握紧了他的匕首——
“——住手！”
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音色清脆。
查兹被惊得浑身哆嗦，踉跄两步，迅速扭头看去。巷口逆光，开始时他还看不清楚，双眼适应了半天，才辨认出了具体的模样：来者居然是个孤身一人的小姑娘，单从面容来看，应该只有十七八岁左右。
她顶着头披肩的亚麻色头发，上下一身结实的短袖连衣裙，领口和袖子特意饰了条窄边。贴身的那件白色衬衣，长袖被用系带挽起，露出带着皮革护腕的结实小臂。
此时的她，细长的眉毛紧皱在一起，额头正在微微出汗。
要换做平常，这个岁数的漂亮姑娘送上门，查兹定要把她拖进巷子里，支开其他人，独自享用个几回再杀掉。可现在，他却满脸阴沉，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指节也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小姑娘手上握着一把十字弩，上头搭着的箭矢正稳稳地瞄着他的脑袋。
原本走在前面的女孩，此时也回过身来看向两人，脸上写满了疑惑，似乎完全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以及本来可能会要发生什么。
“城卫队的？”查兹眯着双眼，故作镇定。
“把你的匕首扔了。”哈索催促道，“立刻。”
查兹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心中惊慌和愤怒兼具。他的身上没有带其他什么武器，虽然这话丢脸，但要是把匕首扔了，他在这小姑娘面前就没有什么抵抗能力了。她持弩的那只手平稳有力，手肘曲在眼前做架子，不像是菜鸟，那一发箭绝对会贯穿自己的脑袋。
两人就这样僵在原地，但并没持续多久。
“右手。别以为我没看到。”
“——他妈的。”
查兹低声咒骂，不情愿地把手从怀中缓缓抽出，松开指头。匕首掉落在面前不远处，发出金石碰撞的叮当声。他把双手举到肩膀附近，表示自己再无武器。
“算我倒霉，小婊子。”强盗的脸颊抽搐了一下，狞笑道，“说吧，想拿我怎么办？”
“保持这个距离，慢慢走过来。”
“你要送我去见城卫队？”
“别废话。”哈索微微偏过头，快速瞄了一眼身后，“只管照做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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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他被地方法庭判过，落了寇以来，只有他拿着刀威逼别人，还没有哪个人敢这么对他做，更别说对方还是个成年不过四年的小姑娘。
他缓缓向前挪着脚，发黄的眼珠向下滚了滚。
掉在地上的那柄匕首，此时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只要一个大跨步，查兹就能弯腰重新抓住它。
“两个耳朵塞大粪的畜生。”
派出去的手下半天没有出现，查兹的指甲用力地快要嵌入掌心。他原指望这两人从左右侧冲出来抓住她，或是分散她的注意力，可直到现在，事情发生了这么久，他们连半点动静都没有。
想到刚才自己是如何受的气，查兹热血上头，一阵目眩。
他双腿使劲，跨步向前，在地打了个滚，顺势把那柄匕首重新握到手里，却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而是变了个手势，捏住匕首，低吼一声：
“妈的——！”
查兹用尽全身力气，把匕首向着她投了出去。
哈索急忙侧身躲闪，手腕一抖，这一箭胡乱地射了出去，堪堪擦着查兹的耳朵飞过，在他的耳垂上划了道深深的血口子。后者眼见箭矢落了空，立刻爬起身，向她全力奔去。
就在此时，她的身后，一群和查兹着装相近的人乌泱泱地堵在了巷口。
“别让这小婊子跑了！”
“上，都给我上！”
哈索横过身，左右环顾两下，来不及思考，便已经低头把十字弩快速套回背上，朝着前方跑去。在距离查兹没几个身位的时候，她猛地跳到墙上，左脚一蹬，借势把自己往斜前方送去，整个人像是条花豹，跃过查兹的头顶，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身后。
她跑过这个小自己几岁的女孩身边，见对方似乎还愣着神，没多解释，拉起手就要往前跑，可是女孩似乎不为所动，直直地站在原地，只是缓缓抬起了手。
“他们是抢劫的，快走！”
“……”
“走啊！”
女孩没有搭理她，只是在口中不停地喃喃着些什么。哈索急得在原地直跺脚。
“再不走我就用扛——”
“——轰！！”
话音未落，眩目的白光在女孩手中迸发而出。
哈索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眼睛，紧接着，耳畔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周围开始剧烈地晃动，她趔趄两下，差点跌倒在地。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后，哈索才用力地眨了眨眼，抬头向前看去。
空中弥漫着灰尘，眼前的小巷，连带着周围几条，已经被彻底炸成废墟。两侧的建筑正在簌簌地落着碎石，阳光透过破碎的砖瓦照了进来。
小姑娘被惊得语无伦次，口中发出一连串含混不清的声音。她转头看向这个小不了自己几岁的施术者，却发现对方同样满脸震惊，并且程度比自己还要更甚。
哈索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女孩的手腕，立刻又像是被针刺般松开。
她是个女巫。哈索的心脏狂跳。
“城卫队要来了，跟我走！”
哈索用力地摇晃起女孩的肩膀，后者这才回过神，嗯嗯啊啊地点了点头，跟着她一起向巷子的另外一头跑去。
两人就此融入巷尾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
没跑多远，甚至连石凿巷都还没出，哈索的心情就由兴奋迅速转为了浓浓的后悔。
在森林中上蹿下跳多年，她自认要比绝大多数的同龄人都更有精力，可没想到，身旁的女孩子，居然比自己还能闹腾。
哈索本还担心她没体力跟上自己，特地放慢了速度。没想到，短短几步路，她跑着跑着居然兴奋了起来，连弩似地问了自己十来个问题，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我叫洛娜，你呢？”
“哈索。”她吐了口气，“先别说话了。”
洛娜转过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这身行头真帅，你是猎人吗？”
“算是吧。”
“唔，之前还真没见过女猎手呢。”
“……”
耳边没再传来洛娜的声音，哈索松了口气，心想她边跑边问这么久，终于是累了。
“对了，你的护腕是用黄铜做的？”
“站住！”
她急停在原地，双手按着膝盖，不住地喘气，一脸不满地抬眼盯向洛娜。后者跟着停下，好奇地回头看向她。两人都没做声，在昏暗的巷子里奇妙地对峙了起来。
远处，城中心的方向，响起几声嘹亮而急促的号角。
哈索望向声音的源头，脸色刷地变了。她思索片刻，弯下腰，把箭袋和包裹一起从背上取了下来，从中快速翻找出一套白色的束腰长袍，递给洛娜：
“换上它。”
“在、在这吗？”洛娜差点跳了起来。
“就得在这，动作利索点。”哈索把那套长袍塞进洛娜手里，转过身去，“原因等等再和你说。”
洛娜没有犹豫，接过衣服，躲到拐角里，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墙后响起。哈索思索一会，像是又想到了什么：
“换下来的衣服记得给我。”
……
喀拉。喀拉。
一个年轻女子踩过碎石，走进了已成废墟的石凿巷。
她把自己裹在一套青蓝色的拖地长袍里，又戴了顶宽大的兜帽，将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与城内绝大多数女性所穿的不同，这身衣物是用羊毛精心织就的，厚重柔软，斗篷的扣眼上甚至缀了一排碎水晶。
古怪的是，她的右手上，反倒拿着把农妇用的普通扫帚。
她站在废墟中心，伸出手，让空气自然而然地进入自己体内，又缓缓将它呼出，几个来回之后，几缕雾气凭空升起，开始在她的身周不断地流卷。每深呼吸一次，她脸上的疑惑就加重一分。
“这种规模的破坏法术……”
“没有构建术式的痕迹也就罢了。”年轻女子嘟囔着，把句尾拖得很长，“周围的魔力浓度居然还，升高了。”
她原地蹲下，指头缓缓抚摸着地上的碎石，抬头凝视起这片奇怪的法术废墟，捏了捏鼻梁。
“还是上报集会所吧，我个小密探可管不了这个。——嗯？”
“……救命。”
“噢，原来你还活着啊。”
查兹微微挪动身子，眼前模糊不清，下意识地向面前的人影伸出手。对于他还活着这件事，密探似乎很惊讶，起身跑了过来，蹲在他面前，带着机械似的礼貌开口询问：
“这位先生，打搅了，您有看到是谁释放的法术吗？”
“……”
当这个身影，以及她身旁缠绕的丝缕魔力，在查兹眼中逐渐清晰后，他瞪圆了双眼，四肢控制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向后退缩，却始终动弹不得。
“你说什么？”密探把耳朵凑到他的脑袋旁边，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
见查兹始终只能惊恐地喘气，她叹了口气，用手指在空中勾勒出正三角和四个圆形组合而成的法阵，挥手让它飞入强盗的眼中。随后，她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那个问题。
“回答我，是谁释放的法术？”
查兹双眼失去了对焦，“穿，破衣服的，小乞丐……”
他舌头僵硬，用全身力气挤出了这几个字，随后头一偏，彻底失去了知觉。密探用力摇晃了他几下，见他再没有动静，翻了个白眼，准备站起身去问其他人。
就在此时，吆喝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
“这边，都给我快点！”
密探脸色一变，迅速站起身，急促地念诵咒文，伸出指头，在空中自上而下劈出一道笔直的竖线，空间应声沿线张开，露出内部的扭曲虚空。
她纵身跳入其中，和次元门一同消失不见。
第二章 ...
号角声仍在呜呜地响着。
哈索拨动桦木百叶窗的扇片，透过簌簌下落的灰尘，觑着眼睛向外瞧。
洛娜引发的魔力爆炸像是给城市撕开了道伤口。城卫队身着鲜红色的甲衬，如同血液一般在城中各处来回巡逻搜查，把他们看见的每一个流民，每一个乞丐——不管那人男女老少，或是有什么残疾——不由分说地打倒在地，拷上铁镣拖回兵营。
她抬高视线向远处看去，不出所料，距此最近的东城门，吊桥正在被铰链拉起。
“外头怎么样了？”
“不太妙。至少城门已经升起来了。”
哈索撇撇嘴，松开扒在扇片上的手指，瘫在床边的木椅上。为了确认是否有人冲着两人而来，她带着洛娜回到租住的酒馆后，在窗边站了有足足半小时，直到现在才放松下来。
梅森酒馆是战后才修建成的，客房不算很大，却是少见的干净。
此时已经入了夜。木柴在壁炉中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摇曳的火光把两人的身影投在白色的灰泥墙上。楼下的大堂里，四条粗麻绳把一口大铁锅悬在地面附近，里边咕嘟咕嘟地煮着奶酪和熏肉，腌渍的咸香味钻过门缝，蜿蜒地飘了进来。
“抱歉，哈索。”洛娜坐在床上，双手抓着膝盖上的布料，脸色忐忑，“当时我只是想把那些人吹飞而已。”
哈索无力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可对方并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语气甚至一点点激动起来，越说越快：
“你不明白，当时看你被围住，我脑子一热，什么都想不了，回过神来——”
“——停！”
哈索“啪”地了拍下桌子，洛娜这才刹住了话头，满脸疑惑地看着她。闭上嘴没多久，她的神情便开始局促起来，双腿夹着手掌来回摩擦，仿佛她必须得在身体和嘴巴里二选一个运作似的。
“你一直控制不了自己么？”哈索咽了几次唾沫，欲言又止，“魔法也好，嘴也好。”
“实话说，这是我第一次使用法术。”
洛娜的左手在空中胡乱地比划了几下，自顾自地回忆着，“那种感觉，嗯，很奇妙。就像是我平日里说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且一说就停不下来了。”
“第一次？”哈索抬起眉毛，“我还以为你们女巫——”
这个词刚一出口，她便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有些紧张地向洛娜投去一瞥。对方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抱歉，有些说惯了。我还以为，你们魔女都是天生的。”
洛娜眨了眨眼，没有立刻接话。过了许久，她才轻轻抽了口气，仰面躺在床上。
“嗯……或许也有些是意外吧。”
“起码我没听过谁意外成了魔女。你是第一个。”
“半个月前，绿丘城郊外发生了场大爆炸。”
哈索嘴唇张了张。她当然听过此事，两座城相距并不远，因此威洛城里上至宫廷，下至酒馆，远到她居住的长林镇，四处都在议论猜测此事。其中不乏“女巫们拿人体做实验，要把人转变成僵尸”之类耸人听闻的流言。
她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差点就要脱口问道，“难道是你干的？”
“它毁了我从小长大的修道院。”
哈索心一沉。只有一种人会在那儿长大。
“醒来之后，院长嬷嬷告诉我：‘你不再是人类了。’”
“虽然她和弟弟妹妹们是都不介意啦。”洛娜耸耸肩，“不过如你所见，我正在旅行，想办法给家里筹钱。”
“……”
木柴噼啪作响，清晰可闻。
哈索突然感觉室内有些冷，把身上的斗篷裹紧了些。她盯着自己的脚趾蜷缩又松开，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忽然，洛娜像是想到了什么，坐起身。
“对了，嘴皮子不是第一次用，这你可以放心。”
“咳！”
哈索一口气呛了上来，她万没想到，对方此时居然还有闲心和自己逗乐，胸中原先还有些憋闷，此时却只感觉好气又好笑。洛娜见她这副反应，哈哈笑了两声：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嗯。”哈索勉强地点点头。
“嘿，你们干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酒客们的嚷嚷，杂乱的金属碰撞声紧随其后。一连串的信号让哈索浑身绷紧，下意识地看向门口。果不其然，一句急促而愤怒的命令，迅速从外头传来：
“酒馆里的所有人，都在原处待好了！”
“怎么搞的——”
“——坐下！”“别动！”
城卫队的士兵们迅速扑向酒馆各处，盔甲的碰撞声，推搡和吼叫声此起彼伏。整座酒馆很快便安静下来，只剩下奶酪在咕嘟作响。
哈索用斗篷把十字弩和箭袋遮好，绷紧小腿肌肉，滑到门边，透过细缝向外瞄去。
领头的那人脱下头盔，露出面容。这是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男性，头发灰白，面部的肌肉棱角分明。他把自己的眉头和鼻梁皱得很紧，眯起双眼来回扫视。
先是酒客，再来是吟游诗人，士兵们拥簇他亲自挨个问过去。他询问时把脸凑得很近，又把那对壶铃似的拳头事先砸在在桌上，酒客们几乎都被他吓没了魂，只能老实地点头或摇头。
“杰里科·铁锋。”哈索抿了抿嘴唇，“傻老粗。”
“呃，傻老粗？你认识他？”
“威洛城的城卫队长。”她瞥了洛娜一眼，很快就又扭头向外看去，“——至于为什么认识，说来话长，等等你就知道了。”
大堂里，杰里科的审问还在继续。
“你当真一个流民也没见过？”
“没、没有……”
“大晚上的，一间酒馆，半个叫门的乞丐也没有？”
“伊莎女神保佑，先生，我说的是实话。”酒馆老板满头冷汗，脑袋像是骰盅，摇晃个不停，“这儿从不准他们进来啊。”
“这就奇怪了。这儿也说没见过，那儿也说没见过……”
杰里科把手搭在剑柄上，缓缓握紧。他抬头看向二楼，虽然士兵们没去敲门，但绝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穿了衣服，到走廊上查看情况，只有两三间房到现在还大门紧闭。
他朝着它们努努嘴，“这些房间都有人住吗？”
后者连忙从腰间取下黄铜钥匙圈，对着房门，一把把点数过去。从头到尾点过后，他再三确认，从中拣出一把，解下之后递到杰里科手里。
“大部分是空的——”
“——大部分？”
“‘铁撬棍’，只有这间有人。”
看着老板指向两人所在的房间，哈索瞳孔紧缩，三两步跑到床边，把枕头和被子弄乱，向洛娜招了招手，示意她立刻躺进去。后者快速眨眨眼，举起了左手：
“等等，说不定我可以用魔法……”
“再炸一回我们就真要上火刑架了！”
“衣、衣服呢？”
“穿着！”
眼见洛娜闭眼引导，左手掌心光芒闪烁，哈索一把把她按进了被窝，扯过被角蒙在她的脸上。自己则是坐回木椅，抓过桌上摞着的线装骑士小说，随意翻到一页，出声地念了起来。
喀拉拉，嘭咚——
钥匙被三两下捅入锁孔，木门猛地扇向墙壁，发出一声巨响。
哈索拨动桦木百叶窗的扇片，透过簌簌下落的灰尘，觑着眼睛向外瞧。
洛娜引发的魔力爆炸像是给城市撕开了道伤口。城卫队身着鲜红色的甲衬，如同血液一般在城中各处来回巡逻搜查，把他们看见的每一个流民，每一个乞丐——不管那人男女老少，或是有什么残疾——不由分说地打倒在地，拷上铁镣拖回兵营。
她抬高视线向远处看去，不出所料，距此最近的东城门，吊桥正在被铰链拉起。
“外头怎么样了？”
“不太妙。至少城门已经升起来了。”
哈索撇撇嘴，松开扒在扇片上的手指，瘫在床边的木椅上。为了确认是否有人冲着两人而来，她带着洛娜回到租住的酒馆后，在窗边站了有足足半小时，直到现在才放松下来。
梅森酒馆是战后才修建成的，客房不算很大，却是少见的干净。
此时已经入了夜。木柴在壁炉中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摇曳的火光把两人的身影投在白色的灰泥墙上。楼下的大堂里，四条粗麻绳把一口大铁锅悬在地面附近，里边咕嘟咕嘟地煮着奶酪和熏肉，腌渍的咸香味钻过门缝，蜿蜒地飘了进来。
“抱歉，哈索。”洛娜坐在床上，双手抓着膝盖上的布料，脸色忐忑，“当时我只是想把那些人吹飞而已。”
哈索无力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可对方并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语气甚至一点点激动起来，越说越快：
“你不明白，当时看你被围住，我脑子一热，什么都想不了，回过神来——”
“——停！”
哈索“啪”地了拍下桌子，洛娜这才刹住了话头，满脸疑惑地看着她。闭上嘴没多久，她的神情便开始局促起来，双腿夹着手掌来回摩擦，仿佛她必须得在身体和嘴巴里二选一个运作似的。
“你一直控制不了自己么？”哈索咽了几次唾沫，欲言又止，“魔法也好，嘴也好。”
“实话说，这是我第一次使用法术。”
洛娜的左手在空中胡乱地比划了几下，自顾自地回忆着，“那种感觉，嗯，很奇妙。就像是我平日里说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且一说就停不下来了。”
“第一次？”哈索抬起眉毛，“我还以为你们女巫——”
这个词刚一出口，她便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有些紧张地向洛娜投去一瞥。对方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抱歉，有些说惯了。我还以为，你们魔女都是天生的。”
洛娜眨了眨眼，没有立刻接话。过了许久，她才轻轻抽了口气，仰面躺在床上。
“嗯……或许也有些是意外吧。”
“起码我没听过谁意外成了魔女。你是第一个。”
“半个月前，绿丘城郊外发生了场大爆炸。”
哈索嘴唇张了张。她当然听过此事，两座城相距并不远，因此威洛城里上至宫廷，下至酒馆，远到她居住的长林镇，四处都在议论猜测此事。其中不乏“女巫们拿人体做实验，要把人转变成僵尸”之类耸人听闻的流言。
她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差点就要脱口问道，“难道是你干的？”
“它毁了我从小长大的修道院。”
哈索心一沉。只有一种人会在那儿长大。
“醒来之后，院长嬷嬷告诉我：‘你不再是人类了。’”
“虽然她和弟弟妹妹们是都不介意啦。”洛娜耸耸肩，“不过如你所见，我正在旅行，想办法给家里筹钱。”
“……”
木柴噼啪作响，清晰可闻。
哈索突然感觉室内有些冷，把身上的斗篷裹紧了些。她盯着自己的脚趾蜷缩又松开，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忽然，洛娜像是想到了什么，坐起身。
“对了，嘴皮子不是第一次用，这你可以放心。”
“咳！”
哈索一口气呛了上来，她万没想到，对方此时居然还有闲心和自己逗乐，胸中原先还有些憋闷，此时却只感觉好气又好笑。洛娜见她这副反应，哈哈笑了两声：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嗯。”哈索勉强地点点头。
“嘿，你们干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酒客们的嚷嚷，杂乱的金属碰撞声紧随其后。一连串的信号让哈索浑身绷紧，下意识地看向门口。果不其然，一句急促而愤怒的命令，迅速从外头传来：
“酒馆里的所有人，都在原处待好了！”
“怎么搞的——”
“——坐下！”“别动！”
城卫队的士兵们迅速扑向酒馆各处，盔甲的碰撞声，推搡和吼叫声此起彼伏。整座酒馆很快便安静下来，只剩下奶酪在咕嘟作响。
哈索用斗篷把十字弩和箭袋遮好，绷紧小腿肌肉，滑到门边，透过细缝向外瞄去。
领头的那人脱下头盔，露出面容。这是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男性，头发灰白，面部的肌肉棱角分明。他把自己的眉头和鼻梁皱得很紧，眯起双眼来回扫视。
先是酒客，再来是吟游诗人，士兵们拥簇他亲自挨个问过去。他询问时把脸凑得很近，又把那对壶铃似的拳头事先砸在在桌上，酒客们几乎都被他吓没了魂，只能老实地点头或摇头。
“杰里科·铁锋。”哈索抿了抿嘴唇，“傻老粗。”
“呃，傻老粗？你认识他？”
“威洛城的城卫队长。”她瞥了洛娜一眼，很快就又扭头向外看去，“——至于为什么认识，说来话长，等等你就知道了。”
大堂里，杰里科的审问还在继续。
“你当真一个流民也没见过？”
“没、没有……”
“大晚上的，一间酒馆，半个叫门的乞丐也没有？”
“伊莎女神保佑，先生，我说的是实话。”酒馆老板满头冷汗，脑袋像是骰盅，摇晃个不停，“这儿从不准他们进来啊。”
“这就奇怪了。这儿也说没见过，那儿也说没见过……”
杰里科把手搭在剑柄上，缓缓握紧。他抬头看向二楼，虽然士兵们没去敲门，但绝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穿了衣服，到走廊上查看情况，只有两三间房到现在还大门紧闭。
他朝着它们努努嘴，“这些房间都有人住吗？”
后者连忙从腰间取下黄铜钥匙圈，对着房门，一把把点数过去。从头到尾点过后，他再三确认，从中拣出一把，解下之后递到杰里科手里。
“大部分是空的——”
“——大部分？”
“‘铁撬棍’，只有这间有人。”
看着老板指向两人所在的房间，哈索瞳孔紧缩，三两步跑到床边，把枕头和被子弄乱，向洛娜招了招手，示意她立刻躺进去。后者快速眨眨眼，举起了左手：
“等等，说不定我可以用魔法……”
“再炸一回我们就真要上火刑架了！”
“衣、衣服呢？”
“穿着！”
眼见洛娜闭眼引导，左手掌心光芒闪烁，哈索一把把她按进了被窝，扯过被角蒙在她的脸上。自己则是坐回木椅，抓过桌上摞着的线装骑士小说，随意翻到一页，出声地念了起来。
喀拉拉，嘭咚——
钥匙被三两下捅入锁孔，木门猛地扇向墙壁，发出一声巨响。
第三章 ...
四个全身链甲的卫兵，手里高举着长剑，冲进屋内。相比起同僚，四人的身上多垫一件红色的棉质甲衬，行事也更为凌厉有序：不到几个眨眼的时间，其中两人便牢牢地占住了窗口，另外两人则是拢住哈索，分别用重十字弩瞄准了她的脑袋。
“我看谁敢！”哈索怒目而视。“这是要做什么？”
走廊地板在杰里科的重踏下发出吱呀惨叫，他把堵在门口的卫兵一把推开，逐渐出现在哈索面前。小姑娘的低吼对制止他没有半分效力，进屋后，他左右环视，刷地拔出佩剑，
对着每个可能有人躲藏的地方乱刺一通——书柜、衣橱、甚至是被褥。
剑锋距离洛娜最近的时候，仅有四指之遥。上边传来的寒意让她浑身打了个颤。
杰里科走到木箱前——这是屋内最后一件完好的家具——处决似地将长剑凿下。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猛地将它从鼻中喷出。
他没感觉自己的剑刺中了血肉。
“请问现在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了么，大人？”
“城卫队依律办事。”杰里科回过身，说话者的语调令他不快，“有什么不满，就跟我上兵营里说去。”
哈索的喉咙动了动。这话的里外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白铁兵营的正下方就是威洛城的地牢，潮湿阴暗，不见天日。她听猎人们闲谈说过，束缚犯人的铁链是用一种古树木的化石打制而成，能完全吸收佩戴者的魔力，即使是下界的恶魔，到了地牢也只能束手就擒。
传言的真实性无从知晓，但无论如何，她不想亲自去验证一遍。
“走一趟？好啊，我正有此意。”哈索从怀里取出一枚菱形的纹章，举到面前，“我倒要问问领主大人，莫里森家每年缴的什一税和代役税还做不做数了。”
纹章以红色打底，上面简单地绘了一把白色的工匠锤。
“莫里森家。”
杰里科眉头皱紧，又很快完全舒展开。他拧了拧脖子，微微舒展身体，挥手示意属下去把房门合上，但没有半分要让弩手们放下武器的意思。
他抱起双臂，“这么说，你是那个冤大头的女儿。”
哈索刷地站起身，声音里没了之前的浮夸：
“你说什么——”
“——坐下。”
杰里科的语气平淡，但却蕴含着久经沙场的威势。两只重十字弩的机构随着准头的往复移动而发出轻响，像是毒蛇吐信时发出的嘶嘶。箭矢始终对准她的咽喉和胸膛。
“如果你父亲是个战士，靠着功绩得的土地，那我得向你赔礼道歉。”杰里科嗤笑一声，斜眼看向那枚纹章，“可无论是土地，还是名声，都是他拿黄金换来的。”
“换句话说，城卫队是我们出钱供养的。”
“呸！格里姆尼尔见证，我绝不可能跟你们这种人扯上关系。”
杰里科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恨恨地说道。
“您的意思是说，”一丝狡黠的笑容，爬上了哈索的嘴角。“莫里森庄园向领主大人缴的税，没有半枚进入威洛城的金库咯？”
“当……”
这位城卫队长正要下意识接话，余光却瞄到房内几个沉默不语的属下，灰白斑驳的胡须一阵蠕动，本要出口的话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自己即将要说的话，可不只有这个小姑娘听着。
直到此时他才猛地回过神，思考这段差点令他身败名裂的对话。从那个小女孩展示纹章开始，他就一直被牵着鼻子向前，一步步走向对方设下的陷阱里。杰里科虽然直率粗鲁，但并不傻，有些想法最好让它一辈子停留在脑海里。
若是刚才真着了这小女孩的道，有心人又问起今天发生了什么，那恐怕自己的屁股坐不稳位置，乃至脑袋都得悬在绞索上。
杰里科像是头棕熊，发出粗重浑浊的鼻息，额头青筋条条绽开。
——今天自己必须要把她送进地牢。
必须。
“按制缴税本就是每位市民的义务。”杰里科逼近两步，居高临下地俯瞰哈索，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但我今天不是来和你谈税赋的。”
哈索捏紧了藏在长袖下的拳头，下意识地向洛娜投去一瞥。
“您的确该给我一个交代了，杰里科先生。”
“三个小时前，东城门附近的石凿巷发生了爆炸。”
“然后呢？”
“询问过那些受害者后，几位主教一致认为，有女巫流窜到了城里，在石凿巷引发了爆炸，试图杀死那些无辜的人。他们指控，那巫师是个十四岁左右的女孩。”
杰里科刻意掩去了“衣衫褴褛”这个形容词。他在开口前精心拣选过了措辞。
“所以您怀疑我是女巫。”哈索哼了一声，“可惜，四年前我便在森林行过圣礼。当时猎得的两只鹿角，至今仍挂在我的房间内。”
“按照教宗颁布的敕令，凡是协助女巫的，与她本人一同受审，”
杰里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处火刑。”
哈索抿紧了嘴。短暂的沉默过后，她语气平淡地开口：
“在指控我之前，您最好已经找到了明确的证据。”
“爆炸发生后，城卫队最先抵达了石凿巷。虽然没找到女巫留下的物件，但在现场，我们找到了一根——弩箭。”
哈索心脏停了一瞬，随后开始在胸腔里猛烈跳动。
几个小时的场景重新浮现在她的眼前。她这才回忆起来，当时自己对着查兹一箭射空，却忘了事后将其回收，就这样把它扔在了现场。而如今，它落到了杰里科的手中，成为了一张致命的手牌，被他打回场上。
杰里科脸上露出微笑，“你刚才说自己猎得鹿头，想必当时用的也是弩箭吧？”
“那你得失望了，从小到大，我一直使的长弓——”
“——告诉我，床上躺着的是谁？”
没等哈索说完，杰里科大声地打断了她，看向躺在床上的那人。头发散乱，身材瘦削，身上穿着和哈索相差无几的长袍，只不过是男性款式。他用被子蒙着自己的脸和身体，只把头顶和一头长发露在外面，难以辨认性别。
哈索的心又被抽紧一分。
“我的弟弟，诺伊。”
“你们是何时进的城？”
“三天之前，这儿的老板可以为我作证。”
“你不觉得这太巧了吗？哈索·莫里森。”杰里科像是头夜幕中的狮子，冲着她低吼起来，“你的父亲，那个冤大头挂了这么多年悬赏，足足两千金伊莎，就为了猎杀所谓的水中女妖。传言说，她甚至还给了你父亲大量的财富，用来买你弟弟的命。”
“据我所知，那张悬赏，前几天被揭了下来，”
“——随后，你们就进城了。”
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哈索心想，她所担忧的事，几日前终于还是发生了。
杰里科扭头看向鼓起的被褥。两名弩手会意，将准头瞬间对准洛娜的胸膛，哈索心里一惊，想要挺身拦住，却被他粗暴地拨到一边。
“假设那张悬赏上写的一切属实，女妖想夺走你弟弟的性命。那么，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床上的这人，正是你找来对付她的女巫。”
“你疯了吧？”哈索压抑不住慌张，朝着杰里科嚷嚷起来，“要是诺伊能引发那样的爆炸，我们何不让他自己去对付女妖？”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杰里科冷笑一声，“床上躺着的这人，根本不是你的弟弟。”
说罢，他迅速探出右手，伸手去揭蒙在洛娜脸上的被角。
酥麻感涌过哈索全身，四肢比思维先动了起来。杰里科的手即将要碰到被褥之时，她的整条左臂向前刺出，正面迎上了对方鹰爪似的大手，将其架在空中。
“放手！”杰里科怒吼。
“诺伊从没下过床，一身是病，你刚才是在要他的命！”
“再不松开就先杀了你们再去通报教会。”
“我劝您先想清楚。”哈索的小臂颤抖着，竭力抵抗，“如果这里边躺的真是女巫，那我无言以对，您尽管送我上火刑架；可如果不是——”
“——您用教会的名头强行捉走莫里森家的人，这件事让领主大人知道了，他会怎么想呢？嗯？”
杰里科一愣，手头上的力道不由得放松了些。哈索压低音量，低而狠地说道：
“钱这种东西，可不是您拒绝承认就会消失的。”
“……”
“话虽如此，若是您真有把握，那就动手吧。”
哈索松开了自己的左臂，握着拳，将其掩在长袖中，若无其事地说道。
杰里科的手悬在空中，微微地颤抖起来。他咬紧牙关，心中的天枰把从进门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都放在上面称量了一遍。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属下，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始终说不上来。他们个个戴着头盔，没法看到掩藏在白铁下的神情和目光。但即便如此，他也必须立刻做出决定，是否要伸手掀开被褥。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
哈索的心跳声在她的躯体里回荡，一次比一次强烈。
趁没人注意，她悄悄地向着掩在斗篷下的十字弩挪动脚步。
……
“——他妈的。”
杰里科终于开了口。
他啐了口唾沫，没和哈索再多说半句话，扭头向外走去。
士兵们面面相觑，可看到队长下楼离开，他们也只得收起兵器，悻悻离去，最后离开房间的弩手顺手带上了房门。
过了一会，哈索走到窗边，再次透过扇叶向外看去。
城卫队远离了梅森酒馆，向着兵营的方向走去。哈索浑身一软，不顾形象，倚着墙根瘫坐在地。
“起来吧。”她闭上眼，疲惫地说道。
“我看谁敢！”哈索怒目而视。“这是要做什么？”
走廊地板在杰里科的重踏下发出吱呀惨叫，他把堵在门口的卫兵一把推开，逐渐出现在哈索面前。小姑娘的低吼对制止他没有半分效力，进屋后，他左右环视，刷地拔出佩剑，
对着每个可能有人躲藏的地方乱刺一通——书柜、衣橱、甚至是被褥。
剑锋距离洛娜最近的时候，仅有四指之遥。上边传来的寒意让她浑身打了个颤。
杰里科走到木箱前——这是屋内最后一件完好的家具——处决似地将长剑凿下。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猛地将它从鼻中喷出。
他没感觉自己的剑刺中了血肉。
“请问现在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了么，大人？”
“城卫队依律办事。”杰里科回过身，说话者的语调令他不快，“有什么不满，就跟我上兵营里说去。”
哈索的喉咙动了动。这话的里外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白铁兵营的正下方就是威洛城的地牢，潮湿阴暗，不见天日。她听猎人们闲谈说过，束缚犯人的铁链是用一种古树木的化石打制而成，能完全吸收佩戴者的魔力，即使是下界的恶魔，到了地牢也只能束手就擒。
传言的真实性无从知晓，但无论如何，她不想亲自去验证一遍。
“走一趟？好啊，我正有此意。”哈索从怀里取出一枚菱形的纹章，举到面前，“我倒要问问领主大人，莫里森家每年缴的什一税和代役税还做不做数了。”
纹章以红色打底，上面简单地绘了一把白色的工匠锤。
“莫里森家。”
杰里科眉头皱紧，又很快完全舒展开。他拧了拧脖子，微微舒展身体，挥手示意属下去把房门合上，但没有半分要让弩手们放下武器的意思。
他抱起双臂，“这么说，你是那个冤大头的女儿。”
哈索刷地站起身，声音里没了之前的浮夸：
“你说什么——”
“——坐下。”
杰里科的语气平淡，但却蕴含着久经沙场的威势。两只重十字弩的机构随着准头的往复移动而发出轻响，像是毒蛇吐信时发出的嘶嘶。箭矢始终对准她的咽喉和胸膛。
“如果你父亲是个战士，靠着功绩得的土地，那我得向你赔礼道歉。”杰里科嗤笑一声，斜眼看向那枚纹章，“可无论是土地，还是名声，都是他拿黄金换来的。”
“换句话说，城卫队是我们出钱供养的。”
“呸！格里姆尼尔见证，我绝不可能跟你们这种人扯上关系。”
杰里科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恨恨地说道。
“您的意思是说，”一丝狡黠的笑容，爬上了哈索的嘴角。“莫里森庄园向领主大人缴的税，没有半枚进入威洛城的金库咯？”
“当……”
这位城卫队长正要下意识接话，余光却瞄到房内几个沉默不语的属下，灰白斑驳的胡须一阵蠕动，本要出口的话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自己即将要说的话，可不只有这个小姑娘听着。
直到此时他才猛地回过神，思考这段差点令他身败名裂的对话。从那个小女孩展示纹章开始，他就一直被牵着鼻子向前，一步步走向对方设下的陷阱里。杰里科虽然直率粗鲁，但并不傻，有些想法最好让它一辈子停留在脑海里。
若是刚才真着了这小女孩的道，有心人又问起今天发生了什么，那恐怕自己的屁股坐不稳位置，乃至脑袋都得悬在绞索上。
杰里科像是头棕熊，发出粗重浑浊的鼻息，额头青筋条条绽开。
——今天自己必须要把她送进地牢。
必须。
“按制缴税本就是每位市民的义务。”杰里科逼近两步，居高临下地俯瞰哈索，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但我今天不是来和你谈税赋的。”
哈索捏紧了藏在长袖下的拳头，下意识地向洛娜投去一瞥。
“您的确该给我一个交代了，杰里科先生。”
“三个小时前，东城门附近的石凿巷发生了爆炸。”
“然后呢？”
“询问过那些受害者后，几位主教一致认为，有女巫流窜到了城里，在石凿巷引发了爆炸，试图杀死那些无辜的人。他们指控，那巫师是个十四岁左右的女孩。”
杰里科刻意掩去了“衣衫褴褛”这个形容词。他在开口前精心拣选过了措辞。
“所以您怀疑我是女巫。”哈索哼了一声，“可惜，四年前我便在森林行过圣礼。当时猎得的两只鹿角，至今仍挂在我的房间内。”
“按照教宗颁布的敕令，凡是协助女巫的，与她本人一同受审，”
杰里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处火刑。”
哈索抿紧了嘴。短暂的沉默过后，她语气平淡地开口：
“在指控我之前，您最好已经找到了明确的证据。”
“爆炸发生后，城卫队最先抵达了石凿巷。虽然没找到女巫留下的物件，但在现场，我们找到了一根——弩箭。”
哈索心脏停了一瞬，随后开始在胸腔里猛烈跳动。
几个小时的场景重新浮现在她的眼前。她这才回忆起来，当时自己对着查兹一箭射空，却忘了事后将其回收，就这样把它扔在了现场。而如今，它落到了杰里科的手中，成为了一张致命的手牌，被他打回场上。
杰里科脸上露出微笑，“你刚才说自己猎得鹿头，想必当时用的也是弩箭吧？”
“那你得失望了，从小到大，我一直使的长弓——”
“——告诉我，床上躺着的是谁？”
没等哈索说完，杰里科大声地打断了她，看向躺在床上的那人。头发散乱，身材瘦削，身上穿着和哈索相差无几的长袍，只不过是男性款式。他用被子蒙着自己的脸和身体，只把头顶和一头长发露在外面，难以辨认性别。
哈索的心又被抽紧一分。
“我的弟弟，诺伊。”
“你们是何时进的城？”
“三天之前，这儿的老板可以为我作证。”
“你不觉得这太巧了吗？哈索·莫里森。”杰里科像是头夜幕中的狮子，冲着她低吼起来，“你的父亲，那个冤大头挂了这么多年悬赏，足足两千金伊莎，就为了猎杀所谓的水中女妖。传言说，她甚至还给了你父亲大量的财富，用来买你弟弟的命。”
“据我所知，那张悬赏，前几天被揭了下来，”
“——随后，你们就进城了。”
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哈索心想，她所担忧的事，几日前终于还是发生了。
杰里科扭头看向鼓起的被褥。两名弩手会意，将准头瞬间对准洛娜的胸膛，哈索心里一惊，想要挺身拦住，却被他粗暴地拨到一边。
“假设那张悬赏上写的一切属实，女妖想夺走你弟弟的性命。那么，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床上的这人，正是你找来对付她的女巫。”
“你疯了吧？”哈索压抑不住慌张，朝着杰里科嚷嚷起来，“要是诺伊能引发那样的爆炸，我们何不让他自己去对付女妖？”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杰里科冷笑一声，“床上躺着的这人，根本不是你的弟弟。”
说罢，他迅速探出右手，伸手去揭蒙在洛娜脸上的被角。
酥麻感涌过哈索全身，四肢比思维先动了起来。杰里科的手即将要碰到被褥之时，她的整条左臂向前刺出，正面迎上了对方鹰爪似的大手，将其架在空中。
“放手！”杰里科怒吼。
“诺伊从没下过床，一身是病，你刚才是在要他的命！”
“再不松开就先杀了你们再去通报教会。”
“我劝您先想清楚。”哈索的小臂颤抖着，竭力抵抗，“如果这里边躺的真是女巫，那我无言以对，您尽管送我上火刑架；可如果不是——”
“——您用教会的名头强行捉走莫里森家的人，这件事让领主大人知道了，他会怎么想呢？嗯？”
杰里科一愣，手头上的力道不由得放松了些。哈索压低音量，低而狠地说道：
“钱这种东西，可不是您拒绝承认就会消失的。”
“……”
“话虽如此，若是您真有把握，那就动手吧。”
哈索松开了自己的左臂，握着拳，将其掩在长袖中，若无其事地说道。
杰里科的手悬在空中，微微地颤抖起来。他咬紧牙关，心中的天枰把从进门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都放在上面称量了一遍。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属下，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始终说不上来。他们个个戴着头盔，没法看到掩藏在白铁下的神情和目光。但即便如此，他也必须立刻做出决定，是否要伸手掀开被褥。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
哈索的心跳声在她的躯体里回荡，一次比一次强烈。
趁没人注意，她悄悄地向着掩在斗篷下的十字弩挪动脚步。
……
“——他妈的。”
杰里科终于开了口。
他啐了口唾沫，没和哈索再多说半句话，扭头向外走去。
士兵们面面相觑，可看到队长下楼离开，他们也只得收起兵器，悻悻离去，最后离开房间的弩手顺手带上了房门。
过了一会，哈索走到窗边，再次透过扇叶向外看去。
城卫队远离了梅森酒馆，向着兵营的方向走去。哈索浑身一软，不顾形象，倚着墙根瘫坐在地。
“起来吧。”她闭上眼，疲惫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