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转生魔女会梦见永远娘吗(11.12已更新至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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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s2fun

2021-10-16T06:36:45+00:00

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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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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徜徉于风的妖精,身为利刃心如寒冰。

遗世独立的空岛,栓住了纸鸢,却回不到大地。

诗织从梦中苏醒,眼前的一切皆与前世大相径庭——钢铁打造的空艇,生命最后栖居的天空城,还有为保护前者而存在的“魔女”,以及不可名状,摧残众生的“暗裔”。

“我们生来便是杀戮的机器,不需要情感,更不需要同情。”

“可即便如此,我也依然希望你能得到幸福,七实。”

关于友情,生存和恋爱,魔女们燃烧自己,只为点亮唤作“救赎”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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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落地之鸟仰望 1~10章
第一章 燃烧之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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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梦的话,未免也太真实了。

诗织很孩子气地捏了捏脸,但眼前的一切却未随疼痛的升级消散如烟。

相反,透过眼中濡湿的泪,她看见燃烧的大地延伸到天边,在群星陨落之境,一头纯白的巨鹿正俯瞰万物,用颅首的角冠,撑起了整片黑夜。

如果是梦的话,未免也太残酷了。

脸蛋残留的痛楚还未褪去,但诗织已不打算逃避“现实”,因为这不是她第一次与巨鹿相见,且如果她预想的没错,那么这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停止战斗吧,人类最后的勇者,又或者……我应该称你为‘代灵师’?”

“……”

无法被称为“言语”的叙述,莫名回荡在诗织脑海,尽管地平尽头的巨鹿分毫未动,可诗织依然能理解,这道“声音”来自于“祂”。

以及,祂所交谈的对象,不是自己。

“最后?呵,我竟然是最后一个活下来的吗?不列颠,卡菲,荷拉加……他们……连他们也奈何不了你吗?原来与神为敌,是这么令人绝望,早知道会全军覆没,我就应该当逃兵,哈哈哈,你怎么还不把我杀了呀?”

仿佛为应证诗织的猜想,一道中年男人特有的烟嗓击穿沉默,啐了一口浓痰吐向巨鹿,却眼睁睁看着这抹污秽,在炫目的光辉中凭空消失,换来巨鹿的声声颂念:

“你已是世上最后一名人类,即使我不杀你,你也无法再繁衍后代,所以,不论你是死是活,人类于我而言已然灭绝,我没有杀你的必要。”

“……”

来自敌人的手下留情,即是对战士的最高污蔑,可当诗织转头看向杵剑半跪的男人,后者却没有恼怒,反而在一瞬间的激动后,缓缓流露出悲怆又心酸的愁苦面容,直到连剑也不再持握,彻底跪倒在巨鹿脚边:

“我不明白,您本是人类的守护神,为什么要屠杀自己的信徒,又为什么要灭绝人类?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乃至我的族人,我的国家,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遇灭顶之灾?你既然选择留我一命,那至少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能让我死得其所的理由。”

说罢,男人将长剑拔出,茫然地直视着刃身上他颓废的倒影,好似若得不到满意的答复,他便引剑自刎,用不着“神”来帮忙。

对此,神说——

“你下过棋吗?比如最原始的那种斗兽棋,猫吃老鼠,狗吓猫咪,一物降一物。”

“……您说什么?”

“我很喜欢下棋,在固定的规则制约下,你能随心所欲地掌控自己的棋子,想必你们人类也是这么看待人与神的关系?在神面前,人类就像卒子一样渺小无助。”

“你难道在挖苦我?”

男人瞅了瞅剑尖,又仰望了会儿巨鹿,最终将剑指向的地方重新瞄准后者。

可当祂的下一句“神谕”出现在心房,男人的目光却首次染上了惶恐,因为那是远远超出他认知层次的知识:

“不,我只是在阐述事实,你有没有想过,假使强大如神,也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我所进行的每一个选择,每一场战斗,都要经过某种规律的允许,就连我之所以留你一命,也并非是‘没有必要’,而是‘我不能’?”

“……”

巨鹿的话语没有声调,而是如记忆一般自然浮现在接收者的识海,但这些语句包含的信息,却让早已丧失勇气的男人深恶痛绝,他无法忍受巨鹿将一场场屠杀“甩锅”给什么狗屁的规律,于是他点燃了刀锋和双目,冲向神明一往无前。

“放你妈的屁!我老婆给你念了一辈子的经,我的女儿昨天睡前还在读和你有关的童话,可你却杀了她们,然后告诉我这是你迫不得已?你就算是神,也要付出代价!”

槲寄生之花锻造的魔法剑,锐利的纹路闪烁起瑰丽的火焰,那烈火以仇恨为柴薪,自男人的眼眶弥漫,覆盖了他的软弱,使他拥有直面神明的威能。

——代灵·槲寄生之剑

一念,一剑。

大地与天空在刹那间一分为二,可那头冠星空,脚踏山河的巨鹿,却仍旧君临勇者身前睥睨天下,仿佛男人的剑从未砍出。

所谓当局者迷,男人或许不知道他那一剑为何斩空,但在一旁围观的诗织却看得通透——勇者并没有砍空,而是在他挥出一剑的瞬息,整片天空的星星都落了下来,替巨鹿拦下了那诛神的一击。

尔后,繁星依旧,勇者却燃尽了。

“我无意讥讽你的弱小,但事实上,正因为你们人类掌握了所谓‘代灵’,所以才会导致‘神战’爆发,现在,你愿意听听,什么是连神明也无法抵触的规律了么?”

当滔天的怒火,平息为一副皮包骨头,枯槁如干尸的躯壳。

双眼失明,四肢全部瘫痪,只有听觉还能正常工作的男人,已无力反抗巨鹿,后者便当他默认了自己的请求,自顾自喃喃道:

“从很久以前,人类便发现信仰会孕育神灵,尽管最早的神灵仅来自人类的愚昧与对自然的敬畏,但彼时,人神关系便已确立,即人类为索取者,而神则为奉献者。

“人类通过想象缔造神灵的权能,神灵则根据这些权能满足人类的愿望,这样的关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某一天,这种平衡被打破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男人没有回话,而神也像是从未期待他的答复般补充说:

“因为神是出生即成熟的,当人类的索取越来越多,而祂的权能又未更变,祂便会渐渐无法满足信徒的恳求,最后在时间的长河中,被扫进历史的垃圾篓。”

语毕,巨鹿故意顿了顿,而这次,勇者终于有了反应,扯着沙哑的嗓音轻轻斥责:

“可我的妻子和孩子,一直是信奉你的……”

“是的,这也是问题所在,”巨鹿罕见地点了点头,连带着整片星空都为止颤抖,“在我的神国中,从来都未收到过你家人的祷告,因为她们信仰的,根本不是我。”

“……你说什么?”

“我知道,这很难被理解,但我没有说谎,包括你的家人在内,其实这个世界的许多人,都已经不再信仰我了,因为我早已无法满足他们的期待。”

好似错觉的,男人看见巨鹿闭上了双眼,在那一刻,璀璨的夜色也一并黯淡。

“可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从小就被告知您是人类的守护神,是丰收和恩赐之主,是一切荣耀与辉煌所在,我们的教育,我们的文化,一切都与您有关!如果我们信仰的不是你,那我们在祷告时默念的名字又会是谁?”

男人疯狂否定着巨鹿谈及的所有,这不仅因为他在抗拒被对方打败的耻辱,还因为他其实也是,或者说,曾经是巨鹿的信徒。

如果连自己信仰的神明都另有其人,那这场战争的意义,究竟……

“还记得我说的吗,孩子,当神灵无法满足信徒的欲望时,祂们就会被抛弃,接着,人类便会想象出新的,能够承载他们憧憬的新神,如此周而复始,而我,不过是早在数百年前就脱离神位的旧神,而你,则是这个世界唯一还相信我存在的信徒。”

“……”

嗡的一下,男人止不住地战栗起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祂不能杀死我的理由是这样……

原来我就是祂的信徒,而祂则是我的守护神,我因为卷入神战,要对祂兵戎相见,而祂则将我的“全部”包容其中,独自承担了所有骂名……

一念及此,男人拖着残躯站了起来,生平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试图触碰他的神:

“杀死我老婆孩子的,其实不是你?”沐浴在光晕中,男人的皮外伤迅速愈合。

“是的。”

“引起这场战争,挑拨人神矛盾的,是我们幻想出的新神,想要消灭你这个旧神?”漫步在陨石遍地的平原,男人每走一步,都有花朵在他足底盛开。

“与其说是新神,祂们倒更愿意称自己为‘代灵’,就像你刚才用的那个。”

“可祂们为什么想除掉你?你不是已经脱离神位,与世无争……”直到来到巨鹿跟前,男人才发觉祂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硕大,他伸出手心,对方便垂头接受。

“你们依然在用祭拜我的方式祭拜祂们,这很好理解。”

“我懂了……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是人类的守护者,为什么,最终要灭绝人类?”

很少见的,巨鹿的讯息没有第一时间传达给男人的意识。

但很快,男人就明白了原因。

'这场战争,不是人类第一次想要弑神,在过去的千年,乃至万年,人类总是不断重复造神弃神的悲剧,我想斩断这个循环,为此,我需要你成为新世纪的见证者。'

那是一道空灵至极的低语,来自于巨鹿的亲口讲述,不再由回响在脑海的信息取代。

男人抚摸着祂的额头,身体连同心灵都被这道“神谕”洗礼、冲击,短暂地呆滞了片刻后,他傻傻露出一丝苦笑:

“可我已经燃尽了,不止是身体,还有灵魂,就算你是神,也没办法把我从另一个神手里抢救回来吧?”

说完,男人看见白鹿的嘴角又动了动,如若人类的微笑,圣洁的神音再度笼罩他的躯体,使他在全身分解为光粒消散之前,得以一睹神的真心:

'你的过去,由我见证。'

边说,白鹿边扭头看向星空那头的诗织,这也是整场梦境中,祂与她唯一一次交互:

'他的未来,由你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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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某年某月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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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诗织听见谁在呼唤着什么,那声音如雨点般淅淅沥沥,却叫不醒她的懵懂。

“诗织,诗织……醒醒……快醒醒……”

——诗……织?那是谁?我的名字是卡洛莱纳,才不认识什么诗织……zZ

不想理会那恼人的杂音,诗织咂吧着嘴,仍旧沉眠。

“你这笨蛋,做噩梦了还在说胡话,你不是诗织还能是谁,快给我起来!”

——烦呐,都说我不是诗织了,让我安静一会儿不行吗……

越来越多的噪声出现在黑暗中的每个角落,诗织变得愈发烦躁,而这显然刺激了那道声音的主人,使她发出声声厉喝,如雷霆贯耳:

“好好好,你不是诗织,是大懒虫!像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二百五,就该这样对付,看招,猪鼻子插葱!”

——呜?!

顷刻,当诗织徘徊在恍惚与现实的边际,意识模糊,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突然从她的鼻腔扩散至大脑,使她拼了命地大口喘气,被一张圆溜溜的脸蛋,霸占视界中心:

“大懒虫,你终于醒啦?手术很成功,现在已经是一千年后了噢?”

“哈?一千年后?你是……七实?过了一千年,你怎么一点都没变老?不……不对!这里还是孤儿院的房间,七实,你坏死了,跟你讲了好多次,不要随便捅别人的鼻孔!”

脑袋如摇晃的水壶般天旋地转了好一会儿,诗织喘了好久的粗气,才认出身边的女孩,是她的好友兼室友,七实——此时她正得意洋洋地“嘿嘿坏笑”,插过鼻孔的手连擦也不擦,直接就往诗织的脸上抹:

“有什么关系?谁让你睡那么沉,不管我怎么喊你都叫不醒,可不就只能……哟呵,你还躲我?我都不在乎你有多脏,你还金贵起来了?你再躲,下次我就换脚趾头!”

边说,一头栗色短发,脑门上还箍着发圈的小女孩,边乐呵呵地倒在诗织枕边,也似是怕了对方蛮不讲理的个性,诗织只能干瞪着眼,目睹七实将手指伸向脸颊。

——然后,勾起弯钩,轻轻擓了一下她的鼻梁,冰得诗织直打哆嗦。

“……我也没求着你叫我呀?不过是做噩梦而已,忍一忍不就过去了嘛?”

“大难不死”地逃过死亡一指,诗织盯着七实拿手帕擦指甲的动作心有余悸。

她被噩梦侵扰久矣,窗外漆黑的夜空即是她又在半夜痛苦挣扎,吵醒好友的铁证。

这曾让她在每个醒来的清晨无地自容,也是因此,诗织一直主张和七实分床睡,如此一来,就算她在梦里对着空气拳打脚踢,也不至于会打扰到朋友,可七实偏偏……

“说你是笨蛋你还不承认,什么叫‘忍忍就过去了’?怎么,就许我在夜里睡得香喷喷,光留你一个吓得直哼哼?没有这种道理的,诗织,只要有我在,我就绝不许你担惊受怕,明白吗!”

斩钉截铁的语气,搭配上女孩清纯可人的表情,这是独属于七实的执拗,也是诗织难以回绝的关怀。

她到底敌不过挚友的强横,只能小鸟依人地,扯着她的衣角幽怨:

“可是,你都有黑眼圈了,我们才九岁诶?”

“……”

“那个?七实?”

见好友突然捂起眼睛,滚过床单到柜子上翻找镜子,诗织眨巴着双眼,可怜兮兮地窝在被子里手足无措。

半晌,栗色短发的女孩才将小化妆镜收回抽屉,诗织的手掌也重新被温暖烘托。

那温度,来自七实的手心。

“诗织,没关系的,你放心去睡!虽然我没法在梦里帮你,帮你打跑那些敢欺负你的坏蛋,但不管你做多少次噩梦,我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把你拉回来,我保证……所以,安心去睡吧,祝你做个好梦,诗织。”

伴随着数次停顿,仿佛七实的每次顿足,都在心疼她那“貌若天仙”的容颜,可即便如此,七实仍恪守原则,诗织的眼角也突然变得黏黏的,像是困意袭来,有某种酸溜溜的滋味散播于心,使她只能回握朋友的十指,任由精神再入梦乡:

“谢谢你,七实……那我继续睡啦?但你可别像上回一样……真的等到太阳……晒屁股……修女点名……的时候……才……才想起来叫我起床……呼……呼……zZ”

“哎呀,那次是例外啦,从那以后,我每天都会设好闹钟的,你快睡,快睡,距离天亮大概就剩几个小时了,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嗯,好……zZ”

“哼,真是的,做噩梦的时候掐你胳膊都弄不醒,一沾枕头倒是睡得比谁都快。”

凝视着诗织再度昏睡,栗色短发的女孩贴心地为她盖好被子:

“哎,也就只有我这么好心,愿意整夜守着你这胆小鬼,不过你要是觉得这是免费的,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小诗织哟,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付出代价啦,嘻嘻嘻~”

掏出刚才找镜子时藏起来的防水笔,七实一脸坏笑,打算照着诗织的睡颜,来一场别开生面的……

“七实,七实!别走,别离开我……我不想一个人……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

可就在她旋开笔盖,笔尖都即将触及诗织肌肤的瞬间,诗织突如其来的呓语,让刚才还“小肚鸡肠”的七实骤然脸红。

“大笨蛋!睡着了还说胡话!下次……我一定让你也害羞到五体投地……走着瞧!”

把防水笔丢回抽屉,七实为掩盖赧切,闷闷不乐地钻回了被窝,背对着诗织闭上双眼,脸蛋气鼓鼓地闷闷不乐。

可不论是她,还是不知是否正面临噩梦的诗织,冥冥中,其实都已知晓。

在屋外星光照耀不到的影子里。

两人的双手,依旧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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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老子今天也好可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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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妆台的底座摆着一盒蜡笔,蜡笔盒压着一叠图画,在镜面中反射着涂料的缤纷。

那是一叠表情不尽相同的人物肖像,更确切的,这些废纸记录的,全部是始龀幼童的简陋涂鸦,不论是人体比例还是色彩的运用,上边歪歪扭扭的线条都令人忍俊不禁——可诗织看着这些色块,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因为她认得画中人的身份,更清楚创作这些“怪物”的,是对自己弥足珍贵的人。

“要是让七实知道,我的前身比她画得还丑,是个邋遢的中年大叔,她会不会被吓哭?”

嘴角随画纸的飘落咧出一抹傻笑,诗织拍了拍双颊,转而望向梳妆台的镜中。

在那儿,在将熟睡的七实与床铺,以及诸如衣柜、写字台等家具照映出的二维平面,一尊“燃烧”的人影,正端坐在画面中央。

“路德卿,虽然你让我当新世纪的见证者我没有怨言,但眼睛一闭一睁,我就变成小女孩重生了,这真的不是你在恶作剧吗?”

所谓燃烧,自不是照镜子的诗织真的发生了人体自燃,而是她的一袭红发,在清晨胧光的陪衬下显得格外绚烂,一如火在盛放,好似温暖的太阳。

丝织的睡裙雕琢着不知名的花苞,包裹起少女的胴体,簇拥着她的莞尔一笑,人们常说画龙需点睛,可诗织的眼睛却仿佛才是那条龙,闪耀着鲜红如酒的剔透,能让任何与这双眸子直视之人沉醉其中,让众生神魂颠倒。

九年的时间很长。

长到诗织再不怎么不情愿,如今也能用这副躯体活蹦乱跳。

可九年的时间也很短。

短到不足以让诗织忘记“弑神的昨夜”,忘记她与白鹿路德所缔结的约定——作为新世纪的见证者,替白鹿和所有逝去的亡魂,见证崭新的明日。

“呜姆姆,到底是我的错觉,还是真的开始发育了?最近老是觉得胸口涨涨的,虽然上辈子也听说过女生发育比较早,但九岁就开始产生第二性征,早熟过头了吧!”

脸蛋通红地呆坐在长椅上,被晨光照得眯眼的诗织一边嘟囔,一边摩挲起胸口。

与她表情一样泛红的阳光下,诗织挺直的腰杆,于睡衣的胸前略有起伏,尽管以目前的规模,还局限于大草原上的小土包,但相信予以时日……

未来几年,这个部位一定会别有洞天。

唯独这个。

我还是接受不能。

“我当年怎么说也是‘永远之五英雄’的首席,变成娘们就算了,代灵附着的魔剑也不翼而飞……虽说九年过去,孤儿院从没发生什么大事,但没有剑在身边总觉得不踏实,唯一值得庆幸的,就只有这具身体的魔力素质还不错,能从小锻炼魔法了吧?”

摇摇头,甩去“成长的烦恼”,确认完胸部以外的地方和昨天没啥差别后,诗织回头看了眼还在被窝里啃指头的七实,确信她一时半会儿还醒不来,这才叹了口气,从梳妆台起身,来到另一张全身镜前。

驻足于此,诗织收敛了之前的淘气,眸生金焰——随即,出口成章:

“暮色穹隆的山巅,殉道者的祷告盘桓于您的墓前。”

“曾化身梦魇,曾遮盖黑夜,您鹿冠的星空是迷途者的魂殿。”

“亘古之阳业已熄灭,长存的永暗不及您的侧脸,呼唤路德·拉萨乌姆之名,请赐予我,斩裂银河的黄金之眼。”

声声颂唱直指神之名,滔滔低语于眼中刻下魔法的痕迹。

诗织的声音很小,但小小孩童却能凭“咒语、魔力、信仰”这三位一体的世界法则,引起神灵青睐。

只听风声呼啸,诗织的长发与裙摆兀自漂浮,又瞬间恢复如初,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将她如洋娃娃般装点打扮,尔后消弭于风,什么都不曾带走。

但诗织知道,那只看不见的手并非不求回报,其证据,便是她的右眼正燃烧着熊熊烈焰,仅仅是对视,都好似能灼伤施术者本人的灵魂。

——念刃·野火之瞳

在诗织前世,法术的使用十分普遍且轻松,因为那时的世界,神明浩如烟海,而法术仅仅需要满足“咒语、魔力、信仰”这三要素即可释放。

用人话说,所谓魔法,即人类通过“咒语”向神“许愿”,而神则从人类身上收获“信仰”,再借助“魔力”这一媒介,使法术以人类能理解的方式表现出来。

“但可惜,虽然我名义上是你的信徒,可我试验了所有能记住的咒语,只有这一条生效……也就是说,尽管我上辈子还信仰着你,可连向你祈祷的仪式,都早在不知不觉间替换成其他神了吗?路德,不知道你这家伙现在过得怎样,可既然法术能生效,就证明你也在新世界的某个角落存在着,对吗?”

伸出手,触碰着熔炉般向外散溢火苗的右瞳,诗织明白那不是真的火焰,而她的眼睛也并非在“燃烧”。

在“诸神黄昏”中,诗织曾有过许多名号——野火之瞳,魔眼剑帝,焚烧视界的炎灾……等等等等,太多她自己都觉得尬的称谓。

这些称号或是盛赞她的威名,或是丑化她的强大,但都有一个绕不开的共同点。

——她的眼睛。

在久远的过去,那时的诗织还是一个盲人,出于对光明的好奇,催生了她最初也是唯一的信仰,执掌星辰与光阴之主,纯白巨鹿,路德·拉萨乌姆。

“没有代灵武装,也不知道其他和路德有关的咒语,念刃只能提升我的灵视,暂时别无它用,但至少它能证明路德还存在……差不多该叫七实起床了……”

似是掉进了回忆的漩涡,诗织勉力维持着“黄金眼”的运行,直到体内魔力枯竭,再也榨不出半滴油水,她才吐了吐舌, 冲镜子大喊了声“老子今天也好萌好可爱”,旋即跳上床头,双肘撑在好友枕边,饶有兴味地俯视起七实的睡颜。

窗外,日光正盛,马上就是修女集合大家用餐的时间,可屋内,七实抱着枕头哈喇子乱流的光景,却可爱得令人不忍亵渎。

可——是——咧——

七实再如何可爱,也萌不倒与她朝夕相处了九年的诗织,再漂亮的可人儿,看上个九年也会腻,所以她毫无爱怜之心,直接两根指头掐在了七实鼻尖。

顿时,房间里洋溢起快活的空气:

“呜?呜呜呜!呼……呼吸!好难受!哈啊、哈啊、怎么回事……我这是要死了吗?等等……是你?诗织!你这王八蛋,哪有你这样叫别人起床的!”

“呋呋呋,早安呀,小七实,这不是你教我的,怎么快速让别人起床么?你看,马上就7点半了,你再不起床,可就是修女来踢你的小屁股喽~”

“什么,都7点半了?诗织,我恨你!要是起晚了没领到面包,你切肉给我吃啊?”

惊醒的七实被怼得毫无脾气,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下床,动作利索地褪去睡衣,更换起孤儿院的统一制服。

然后,她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换衣服啊,诗织!要是去晚了点名,那个修女真的会发飙,我可不想又因为你被罚抄课文。”

见诗织还乐呵呵地躺在床上傻笑,七实立即气不打一处来,单脚跳着将连体式的制服穿好,手忙脚乱地从衣橱取来诗织的衣服,一股脑替她穿上。

“没关系,我的那份早就抄好了,要罚也只是罚你一个!”

七实:“?”

在为诗织套娃般穿上制服的同时,七实回以审视笨蛋的眼神,迷惑到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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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降福于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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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降福我们和我们所享用的食物,我们也为你赏赐的一切,感谢你,愿光荣归于圣神,起初如何,今日亦然,直到永远。”

“您降福我们和我们所享用的食物,我们也为你赏赐的一切(童声)……”

“A men。”

“A men(童声)~”

“好了,孩子们,可以开饭了,还是老规矩,吃到最后一名的收拾餐具,让我们开始用餐喵~”

庄严的穹顶之下,晨辉透过彩绘玻璃,于大厅中央撒下迷蒙荧光,整座孤儿院的孩童聚集在此,聆听着修女的祷告,在低声颂念完饭前经后,当即争先恐后地抢起桌上的面包和黄油,欢声笑语,仿佛令这栋历史悠久的建筑,渲染得焕然一新。

“吧唧吧唧,唔唔唔,咕……嗝儿~”

“真是的,你慢点吃,吃块面包都跟兔子打洞似得,你急什么嘛?”

“我急什么?我还替你着急呢!这里有上百人一起抢吃的,稍微落后一点,就要洗上百张碗了,谁会自找没趣帮修女做苦力呀?你别拉我,我还要吃十个!呃……诗织?你怎么搞的?你盘子里怎么还这么多吃的,你哪儿不舒服吗?”

小小的身体,藏匿着黑洞般无穷的胃袋,七实抱着餐盘狼吞虎咽,毫无九岁幼童的风貌,反倒像穷凶极“饿”的饿鬼,这也使她难以置信,身旁的诗织还小口小口地喝着白粥,自己餐盘的面包,竟然分毫未动。

“算是吧,我已经准备好洗所有人的碗了,所以你们不用吃这么着急,慢慢来嘛,早餐吃太快对身体不好,要心平气和,才能尝到食物原本的滋味哦?”

浅笑着,诗织从七实油腻的嘴角,拾下一块吃剩的面包屑,扔进口中吮了吮指头,依旧泰然地啜饮白粥,好一派风轻云淡。

她说话声音不大,但在一众大快朵颐的氛围中,保持常态便是那个最显眼的异类。

很快,就像打哈欠会传染般,方才还饿虎扑食的孩子们,见诗织处惊不变,都不自觉地放慢了进食速度,因为他们都知道有人垫底,自然乐得细嚼慢咽。

“这样真的好吗,诗织?这里一共有三百多人啊,光是洗完这些碗,你都要忙到中午……而且期间说不定修女还会来找你茬,这已经是你三十多次垫底了!”

轻声私语,却依然不忘咀嚼。

七实本想替诗织吃光属于她的那一份,却被后者摇头拒绝:

“没关系啦,早餐本来就应该慢慢吃,就连你都觉得我洗这么多碗困难,难道让那些孩子洗,你就忍心?”

说着,诗织努起嘴角,指引七实瞄向餐桌一侧。

在那儿,一排身高还不及身下木椅的幼童,正在艰难地啃吃面包……而在这批幼童附近,是一群明显年长的孩子,正身手自如地享用早餐。

在后者手边,就是能沾软面包,好使其容易下咽的牛奶,可这些孩子却视若无睹,甚至占为己有,一点也没有帮助年幼者的意思,所以诗织才时不时装作胃口不好,拖慢大家的进食速度,好让那些容易被淘汰出饭局的孩子们,也有充足的时间用餐。

“你又来了,你关心别人,怎么不见别人关心你?你总这样,搞得我都没胃口了,姆姆姆……”

“已经吃掉八个面包,两碗白粥,两杯牛奶的蠢货不配说没胃口,安啦,我只是偶尔想享受一下悠闲的早餐嘛,不会每天都这样的,你放心吧。”

用餐布细心地为七实擦干净唇指,诗织举起杯子,报以暖洋洋的笑,在仰头喝完一整杯牛奶后,有涓涓细流从嘴缝漏出,可不等她自行拭去,七实却突然亲了上来。

一股有别于任何躁动的温热覆盖脸颊,在诗织耳边,萦绕着猝不及防的怦然心动:

“禁止浪费食物!哼,本小姐今天心情好,不妨也陪你洗一次碗好了,你可一定要感恩戴德,以后把好吃的都留给我才行!”

说完,七实“极不情愿”地抱胸呆坐,而平常这个时候,她早就站在餐桌上,大声宣布着“自己又是第一名”,然后被修女一个餐叉砸中脑门,惹得全场哄堂大笑。

“偶尔安静一些,也不赖嘛……”

摸了摸稍显湿润的嘴角,诗织克制住了用舌头覆盖湿地的冲动,就这么安静地继续咬着面包,用进食平息心跳,等到所有人都陆续离场,默默收拾起满屋狼藉。

……

重生后的世界虽存在修女,却和诗织印象中的神职人员天差地别。

这一发现,早在诗织的意识,从襁褓中的女婴苏醒时就已察觉:

管理孤儿院和诸多孩童的修女,其种族并非人类,而是某种拥有人形的“兽类”。

那是种在诗织看来匪夷所思的生物。

类似于神话传说中,体表具有野兽特征的“圣灵”,今早主持餐会的奥蕾修女,便在诗织刚重生时,给她造成过不小的惊吓:

修女布满毛皮的躯干上,顶着一只黑猫的脑袋,在臀腰之间,还延伸出一条能如蛇般蠕动的绒尾,整天大摇大摆地晃在身后。

在久远的过去,这是唯有被人们崇拜的“神明”,才能具备的特征,可在孤儿院里,与奥蕾修女一样顶着非人头颅的孩子比比皆是。

这曾在很长一段时间中困扰诗织,甚至令她担心起,自己会不会哪天也在头顶冒出几根鹿角,从此以后不再是……

“嗖!”

“哎呀,疼!”

“七实亲,上我的课就这么无聊,宁愿玩同学的尾巴,也不好好听课喵?”

“叽叽喳喳……”

一番骚动,引发窃笑的浪潮,在教室中此起彼伏,将诗织思绪拉回现实的同时,也让她目睹了坐在身边的七实,被修女精准用粉笔“爆头”的一幕。

“我才没在玩!是马修自己把尾巴伸到我面前,我才去摸的,人家有好好听课啦!”

“噢,是喵?既然你有认真听课,那么我刚才教的,我们所居住的‘漂浮大陆群’的历史成因,想必你能马上复述出来?七实,请起立,回答我的问题。”

“呃……‘漂浮大鹿’?那是啥(小声)?”

随着自身成为诸多目光的“众矢之的”,完全没听讲的七实彻底慌了:

“诗织,什么是漂浮大鹿呀,要是答不出来,我就死定了,快救我(小声)!”

“那个,抱歉……我刚才也在走神,实在救不了你。”

“哈?你平常不是优等生吗,怎么……”

“嗖!”

七实:“好痛!”

“禁止交头接耳,不过就算你问了也是白问,因为这节是语文课,根本没讲历史,七实喵,给我去教室外面,站到下课!”

“呜呜呜,怎么这样!”

幽怨地哭着鼻子,在离开座位前,七实还狠狠瞪了一眼派不上用场的诗织。

对此,诗织只能尴尬苦笑,尽自己最大敬意目送七实退场,但怎料下一秒,自己就步了好友后尘:

“好了,孩子们,别再去管七实那个捣蛋鬼,来看看真正的好学生是如何专心致志,诗织亲,你来解答一下,这篇课文的作者表达了怎样的思想感情,请起立喵。”

“呃……”

茫然起身,无端承受着修女的期待与同学们好奇的注视,诗织看着面前的历史课本傻了眼,不一会儿,就与在走廊罚站的七实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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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惊变天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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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纸黑字,写在纸面上的历史,一直以来,都是诗织非常好奇的知识。

究其原因,她所生活的孤儿院,实行的是根据年龄划分的“阶梯式教育”,即每个年龄段的孩子在未成熟前,只会被修女传授基本的生活常识。

哪怕不以诗织为对象参考,而是七实这样货真价实的幼童,在她们四五岁时接受的教导,也不外乎是一帮小屁孩围成一圈,听大人们讲述各种怪力乱神的童话故事。

好巧不巧的,诗织与七实,恰好是孤儿院里年纪最大的一批。

她想了解有关世界的线索,连旁听高年级生上课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好不容易在堪称“幼稚”的课程中混了九年,总算在今天,诗织头一次从书本上了解到真实的历史。

随即,她便被震撼得头皮发麻。

“浮空大陆群”,又名“安洁莉娅天堂岛链”,由上百座悬空岛屿组成的多民族融合国家,其中的六十八号浮岛,便是诗织所居住的孤儿院,“塔尔亚诺妖精乡”之所在。

尽管从很早以前,诗织就隐约觉得孤儿院坐落在广袤的平原,四周没有其他建筑和居民相当奇怪,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从出生至今,始终位于蓝天的怀抱。

“可问题是,地面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一个国家永久滞空?班上的同学与修女也明显不是人类,难道是路德在毁灭人类后,创造了其他物种重新孕育文明,这也太……”

“诗织,你在嘟囔什么呢?”

“……”

倒影斑斓的过道,正靠墙罚站的七实戳了戳诗织的手背,显然对她来说,自己站在浮空岛还是地面,都没有太大差别,反倒是好友的异常让她有些担心。

“唔,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原来每天看见的太阳和星星都那么大,是因为我们就在天上,和它们距离很近,一时半会儿觉得好梦幻,有点没缓过来。”

“……梦幻?会吗?活在天上和地下,对我们来说都没啥区别吧?反正不到成年,修女是不会放我们离开孤儿院的,在此之前,不论我们住在哪,统统都一个样啦。”

还以为诗织在懊悔没有认真听课,七实一脸没劲地吐了吐舌。

“话是这样说,可我们总有一天会从学校毕业,等到去孤儿院外面生活时,再恶补外界的知识就晚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成天好吃懒做?”

“喂,你说谁好吃懒做!今早我可是陪你洗了好几百个碗呢,有些人自己不是也没认真听课,跑来跟我一起罚站了么,你还有脸说。”

俗话说风水轮流转。

放在平时,被修女常常赞不绝口,夸为神童的诗织鄙视,七实只能无奈接受,但如今,神童却和自己这个差生,在走廊上一起晒太阳,她也……

“就是因为你帮我洗了碗,所以我才陪你出来罚站啊,说你笨你还不顶嘴。”

“这……这种事有什么好陪的,我又没求你!”

凶巴巴地撇过嘴角,七实双手抱胸,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做派,可当诗织厚着脸皮突袭她的细腰,七实那教科书般的傲娇语调,却是再也藏匿不住:

“笨蛋,突然搂过来是想干嘛啦,万一给修女发现……我会被连累的!”

“你不需要人陪,可我想七实陪着我呀?还是说,你真的很讨厌我待在你身边?”

坏笑着挠起七实的咯吱窝,诗织十分满意后者的惊慌失措。

“抱歉,打扰了,请问你们知道奥蕾修女在什么地方?我有急事找她。”

“诗织,别闹了!再搞下去会被修女……还有,你别碰我肩……呜哇,你……你是谁!”

忽然,在两人打情骂俏的半道,七实感到肩膀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

她本以为是诗织在调戏,刚想纠结怨气向她发飙,却不料一转头,竟见到一个满脸伤疤的女人盯着她瞧,吓得她瞬间缩起脖子。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想吓你,但我有非常紧急的事要通知奥蕾修女,如果你们知道她在哪儿,烦请告知。”

“……”

面对七实的胆怯,来者未有任何不悦,诗织也得以趁这个机会打量起她。

尽管诗织从未离开过孤儿院,也不曾见过这个世界的军装,但对方笔挺的制服、被疤痕拆碎的五官,以及……

那双仿佛藏着猛兽的深蓝色眼眸,却给予了她对方一定当过兵的判断。

这是一种直觉。

一种“她和自己一样杀过人”的经验。

“您好,长官,我的朋友有些胆小,请您见谅,奥蕾修女正在这间教室上课,您直接进去就能看到她了。”

“……长官?呵,多谢指路,希望这是你们唯一一次看见我,愿圣光与你们同在。”

抛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祝福,疤脸军官在深深看了诗织一眼后,便推门进了教室,空留下还怕得要死的七实与诗织大眼瞪小眼,对刚才发生的事感到不可思议:

“哇塞,诗织你看见了吗?那个人,那个满脸是疤的人好恐怖!你怎么知道她名字叫长官的?还有她说的圣光是啥意思?”

“你问我,我问谁?”

用看傻子的目光剜了眼好友,诗织拉着她凑到门口,语气揶揄:

“以及那人不叫长官,长官是用来称呼军人的,也就是故事里经常打仗的那类人。”

“啊?军人?可她什么都没说,你怎么……”

和诗织一起推开门缝,七实和她脸贴着脸,一齐看向房中。

可不待诗织解释,七实的嘴就被前者牢牢捂住,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

因为在只有一墙之隔的教室,正发生着一幕颠覆三观、将日常彻底扼杀的惨剧。

“砰——!”枪鸣。

“咦呀——!”孩童们的尖叫。

“砰——!”紧接着,是遏制尖叫的第二声枪响。

“安静!不想和修女一个下场,就给我老实照做……”

一枪射杀了与她争执的奥蕾,疤面煞星环顾讲台之下,高举手中杀器,严肃宣布:

“所有九岁的孩子出列,还有,这里谁叫七实?”

语毕,军官朝修女的尸体又开一枪,好似在强调,如果有谁没有按她的话照做。

那么死亡,便是唯一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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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妖精仓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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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慈爱。

就连躺在血泊中的亡骸,也仿佛仍挂念着她的宝贝,一双竖瞳直勾勾地盯着台下,诉说着无言悲伤,教军官莱卡忍不住想要嘲笑:

“放轻松,我的小天使们,只要乖乖听话,我保证不会有人受伤,但我的耐心有限,如果刚才被点到名的人还不主动出来,我不介意使用更多暴力,让你们认清现实。”

话音刚落,莱卡一手叉腰,另一手将枪口下沉,对准奥蕾的猫脸又开一枪,击碎她颅首的同时,亦使她永远“瞑目”。

若暴力不能解决问题,那么就解决问题的提出者。

这是莱卡的人生守则,也是她能以一介女流,跻身护翼军高层的根本。

虽然莱卡从不刻意标榜自己的雷厉风行,但前线糟糕的局势,却令她在与奥蕾的友谊和上级的命令间别无他选。

她今天必须从“妖精仓库”带走至少一名魔女。

为了整个国家的利益,她不惜和奥蕾翻脸,化身恶魔。

“那,那个……”

“想说话就大点声,我听不见!”

恍然间,在死亡的威胁下,原本喧闹的孩童纷纷凝固,但迫于莱卡的霸道,一名年纪稍大的狗头人壮着胆子举起了手,她正是之前被七实玩弄到掉毛的马修:

“是,阁下!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但九岁以上的人,刚好都被修女碾出去罚站了!您要找的七实就在其中,我……我说完了!”

“……”

战战兢兢地坐回座位,马修全身的毛皮都在发抖,但她其实没必要太害怕,因为听完她的发言,莱卡一个箭步便冲出教室,哪怕干练如她也不可能提前预料,两个好像随处可见,互相挠痒痒玩的女童,正好是……

“这里是护翼军二等特战员莱卡·茉美,通知‘杀伐天’全队,封锁孤儿院,见到红发和栗色短发的小女孩,直接抓捕,该死的,我可没时间跟丫头片子玩什么躲猫猫。”

为手枪上弹的同时,用别在衣领的通讯设备向属下传达了封锁令,莱卡回到走廊,发现这里果然空无一人,内心顿时翻江倒海。

早知如此,她犯得着向修女开枪,只为争取那一点点时间?

“滋滋……”

“封锁孤儿院?老大,你不是在玩我们吧?这次来‘妖精仓库’,带了多少人手你难道不清楚?你不是和那个奥蕾是老相识吗,怎么连抓个小鸡都不利索?”

“啧。”

令莱卡更加焦躁的,是通讯器中传来的“电音”,她听出说话之人是小队中最叛逆的刺头,因此反怼的语气也极为严厉:

“我已经杀了奥蕾,并且不介意把你也给扔进地狱,帝林,”推开走廊的窗户看向天空,莱卡颇为恼怒,“若不是因为你负伤,我们也无需过早动用‘魔女储备’,你要是有空说闲话,不如趁早给自己准备一封遗书,哦,抱歉,我忘了你根本不会写字。”

“切,我会受伤还不是你指挥失误,至于遗书,我就算死也会拉你垫背……红发和栗色短发的小女孩是吧?‘寒鸦号’正在降落,给我洗干净屁股好好等着!”

“滋滋……”

通讯被切断了。

一同被切断的,还有莱卡的冷静。

放在以往,手下在公共频道贸然顶撞,以她的性子,一定会让对方在今后痛不欲生。

但帝林偏偏是个例外。

在上次行动中,帝林按照她的要求,执行了一系列在旁人看来“有死无生”的极端任务,也因此落下了一身的病根,不得不撤出一线。

这次造访六十八号浮岛,莱卡便是希望魔女的数量能得到补充,但这绝对不会被博爱的修女同意,所以她只能枪毙奥蕾。

“他妈的,本来就时间紧迫,结果却出这种岔子……要是赶不上前线的支援,王室那边估计又要大发雷霆……真他妈该死,这令人恶心的蓝天。”

将手枪塞进裤腰,顺手取出一只烟卷点着,莱卡倚靠在窗台,默默等候着什么。

能45度角仰望天空确实雅致,但这并非莱卡玩忽职守,而是她的一条假腿,不允许她做剧烈运动,这也是为何,她明知道七实和诗织可能没有跑远,却……

“您好,长官,请问您是在找我们吗?”

“……嗯?”

蓦然,正当莱卡沉浸于香烟中成瘾物质的麻醉,即将等得不耐烦呼叫小队成员之时。

她的肩膀不知被谁轻轻拍了一下,随即大惊失色:

“你们……谁是七实?举起手来,不准动!”

灰眼斜视,只见诗织和七实正趴在走廊的窗户外,呆呆地冲她微笑。

莱卡如遭触电般迅速掏出手枪,如临大敌地瞄准着两个人畜无害的女童,无法理解她们怎能如此风轻云淡:

“报告长官,我就是七实,我不会逃跑,请您不要再吓唬我的朋友,她真的很胆小。”

边说,诗织边挡在好友身前举起双手,抛出了她这一生中,最初,也最惊险的一枚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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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野火之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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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瞬间的决断。

当枪声响彻,贯穿修女的同时,诗织便拉起七实的手臂,拽着她直奔最近的出口。

尔后,是三声呼啸穿堂而过,将所有目击凶杀现场者的内心推向冰窟。

“诗织,诗织!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修女,修女她的头……她的头就像摔坏的果子一样裂开了!诗织,修女她……”

“修女她只是晕过去了,你不要多想,现在的问题是,那个军官指名道姓要找你和其他九岁的孩子,七实,你最近有做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或者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单手阖唇,诗织安抚了七实的凌乱,在跑过一个拐角后与她十指相交,试图用陪伴缓解她的不安。

“引人注目的事?没……没有,我完全没印象!我最近担心你睡眠不足会出意外,一直都黏在你身边……除了晚上经常被你做噩梦吓醒,实在想不出哪儿有异常……”

“我和你想的一样,可既然有人要抓我们,就说明我们一定有特殊之处但自己毫不知情,七实,你愿意相信我吗?”

阳光照耀不到的角落,与教室相距只有几分钟脚程的杂物间,诗织捧着七实的小手护在心窝,眼中红瞳闪烁着灼热的辉迹。

“我当然相信你啊?但这种时候你说这些……”

不解好友何出此言,七实刚欲自艾,却被诗织用食指按住人中:

“有句话叫‘相信的心就是魔法’,虽然很抱歉瞒了你这么久,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这么做是逼不得已,七实,抓紧我。”

“相信的心?魔法?诗织,你在说什……等等,你的眼睛!诗织,你的眼睛,它……它烧起来了!”

“沙沙沙……”

密闭的房中,窗帘无风自起,炫目的赤焰从诗织的右眼倾泻,皲裂了她的眼眶,亦使她的半个视界被灰白笼罩。

——念刃·野火之瞳

这是诗织继承自前世,由勇者与白鹿路德维系的信仰锁链,所施放的魔法,也是她如今唯一能区别于幼童形象的底牌。

尽管以这具身体当前的“受损程度”,诗织只能用念刃开启灵视,凭肉眼观察魔力的运行轨迹,但拿来侦查军官的下一步动向,也算是聊胜于无。

“相信我这么做是为了帮你,七实,不要说话,也不要乱动,就这样安静待着,让我来保护你。”

将七实出于关心,而伸向自己眉间的手掌摁回胸膛,诗织的视线穿越数堵墙壁,刚巧看见军官莱卡冲出教室,朝衣领上一颗小巧的机械装置发号施令:

“这里是护翼军二等特站员莱卡·茉美,通知‘杀伐天’全队,封锁……”

……

孤儿院的孩子大多与众不同,这是诗织早就知晓的事实。

通过念刃,透过那双向神灵付出信仰才得来的光明之瞳,诗织才刚抵达这边的世界时,便能看见身边的孩子,几乎全都具有数倍于常人的魔力储量。

如果将前世普通人的魔力总量定义为一,那么就连孤儿院中两三岁的婴孩,都能达到前者的两到三倍,而若将比较的对象换成诗织,则这个比例将会变成惊人的一比五。

然而,这般夸张的“成绩”,却仍不是诗织能见到的上限,反倒是某种“下限”。

因为在年纪最长的那批孩童中,七实的魔力储量,是正常人的十倍以上。

这也是为何,诗织带她躲起来后,会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也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保护七实的源头——如此庞大的魔力泉,搭配上杀人不眨眼的军官,任何能让诗织从这二者间猜测出的答案,都令她不寒而栗。

“他妈的,本来就时间紧迫,结果却出这种岔子……要是赶不上前线的支援,王室那边估计又要大发雷霆……真他妈该死,这令人恶心的蓝天。”

来自女强人的咒骂绘声绘色,她右腿被钢铁取代的残缺,亦在诗织的魔力视觉中无处遁逃,使她推断出许多有价值的情报:

1、莱卡杀死修女是为了争取时间。

2、对方点名要捉拿七实,但似乎并不知道她的长相和特征。

3、根据刚才的通话,莱卡具备搜查和封锁整个孤儿院的能力,就算自己和七实逃出教学楼,也不可能有机会离开空岛。

4、莱卡的小队马上就会抵达……

在形势对己方极为不利的信息不对称,以及实力的压倒性差距面前,诗织没有放弃。

她想过利用莱卡的残疾,想过趁其不意夺取对方的武器,又或者,就此逃出孤儿院。

可思来想去,诗织都无法回避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和七实的“年龄”。

她们都太年幼了。

不论怎么逃避,反抗,两个只有九岁,空有一身魔力却没有代灵武装可供施展的孩子,自然不足以对抗持枪的军人,即使敌人腿脚不便,但她手里的枪可不是玩具。

那么,就只有一种选择了……

“七实,你真的会相信我,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吧?”

深呼吸了一口,诗织褪去眸中烈焰,与七实互抵前额。

“这种事情犯不着问两三遍!你问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到底想说啥?”

同样,与好友磕碰着鼻尖,七实满脸不解。

“我想说……从现在开始,你能不能管我叫七实,你来当诗织?我认真的。”

旋即,体与心的相通,随额头的分离而冷却,诗织凝视着好友银灰色的瞳孔,默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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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乐园之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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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响在舱道中,明显能听出一大两小的脚步声忽然停歇,伴随一阵金属独有的摩擦声敞开闸门,莱卡故意用枪口推了推“七实”的后背,轻声嘲弄:

“乐园到了,小鬼,从现在起直到未来的八个钟,这里就是你的墓碑,赶快进去熟悉熟悉,享受人生最后的时光吧。”

边说,莱卡还不忘杀鸡儆猴地,一脚将本就瑟瑟发抖的“诗织”踹进房中黑暗,引来“七实”的强烈不满:

“你除了恃强凌弱,莫非就没有其他本事?还是说看见我们能用双脚正常走路,让你萌生了某种龌龊的嫉妒?”

为报复莱卡的粗鲁,诗织刻意强调了“双脚”一词,接着果不其然,女军官的脸色一沉,神情憎恶地将半张使她毁容的伤疤,堵在诗织视网,咬牙切齿道:

“你很自信嘛,小鬼?但像你这样自视甚高的大小姐,但凡进了那扇门之后,统统都会变得很安静,安静的……就像一个死人。”

扯动着因疤痕而无法自如的五官,莱卡饶有兴味地用枪管拨弄起诗织的鬓角、耳垂、食指在扳机上始终绷紧,好似随时都会触发机关,绽放出一朵凄美的鲜艳。

但这般恐吓,却吓不倒诗织。

因为她笃信自己对莱卡有不小的利用价值,在她的剩余价值被榨干前,莱卡绝不会让她受伤,而后者接下来的反应,也佐证了她的判断:

“就像你杀掉奥蕾修女那样?连自己的朋友都能狠下杀手,我们之间到底谁自视甚高,不是高下立判?”

“……”

被回怼得哑口无言,莱卡的嘴角肉眼可见地抽搐了几下,但很快,她就平复心情,用那条土生土长的左腿,将诗织也踹进了舱房,隔着反手锁上的厚重闸门,发出得意的笑:

“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你还能像现在一样嘴硬,七实,还有诗织,欢迎你们来到地狱,好好珍惜人生最后的八小时吧,我保证。”

说完一番颇具“阿Q精神”的宣告,莱卡拖着残躯离开了。

直到她非常有辨识度的脚步渐行渐远——莱卡的军靴镶有钢板——诗织这才解除了强悍的伪装,急切地呼唤起牵挂之人的名字:

“七……不对,‘诗织’!‘诗织’你在哪?那个女流氓已经走远了,你可以出来了!”

说着,诗织凭记忆摸索向七实大概所处的方位。

这间密闭的舱室没有任何光源,诗织的第一反应本该是点燃右眼,用以照明,但她实在是太担心七实的安危,所以……

“诗织!啊,我才是……诗织在这里!‘七实’!刚才那个坏蛋没对你做奇怪的事吧?我看见她在你身上鬼鬼祟祟的,还喜欢踢别人的屁股!那家伙真可恶,我被踢的地方现在都还在疼……”

如若命运的指引,又好似心有灵犀。

当诗织摸黑探索未知,她五指的缝隙正好与另一只手完美重合,那正是同样在黑暗中寻找她的七实,她的挚友。

“我没事,那个女魔头是被我戳中了痛处,所以才跟疯狗一样乱咬……‘诗织’,对不起,我本来想独自解决的,但没想到还是连累了你,早知道我们都会被抓走,我就应该先让你逃掉,由我来……”

手掌于好友重逢的顷刻,诗织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实,有了感慨的空闲,也让她想起自己的“独断专行”,非但没能保护七实,反而害她一同被捕。

那是在两人被押送到空艇前发生的纠纷。

在使用灵视推断出四条线索后,诗织便萌生了由自己代替七实,“假扮”她被军官接走的想法,这个念头的浮现是如此水到渠成,乃至当诗织公开她的计划,遭到了七实不顾一切的反对。

那之后,两人经过了短暂又激烈的争吵,最终,诗织说服了七实,由她替代后者的身份去见莱卡,而七实也强迫诗织接受了,就算互换身份,两人也必须结伴同行的提议——考虑到光凭自己一人,不足以说服莱卡相信她就是七实,诗织不得不同意。

于是在双方的妥协下,这才有了莱卡抽烟时所见的一幕,煮熟的鸭子不仅悄悄飞走,竟然又长腿溜了回来。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说什么傻话?我是很害怕那个叫莱卡的坏蛋,但我又不蠢,放你一个人和她见面,换谁能放心?不说这个了……这里好黑,也好冷,虽然我还是很害怕,但却有点庆幸……庆幸自己还和你在一起,我们谁也不会孤单。”

“‘诗织’……”

来自言语之外的温暖,充实了诗织的心房,使她紧握住好友的双手不忍放松,连思索莱卡为何要她们“珍惜最后的八小时”,都暂且遗忘了。

——真是如此吗?

“哎呀……虽然打扰到你们姐妹情深很是抱歉,但不得不说,让我干看着你俩你侬我侬,实在令人作呕,我说,你们能别在别人休息的地方自说自话吗?这地方虽然又黑又冷,但却是我的温床……我的‘家’啊。”

“……是谁?”

阴森漆黑的空间,唐突亮起一盏烛火,照映出一抹金黄与一双猩红的竖眼,以及……

——一名倒吊在诗织与七实两人正中,将两支匕首横于前二者脖间的猫耳女郎。

“我吗?我叫帝林……是你们嘴里那个女魔头最忠诚的属下,你俩刚才可是碎碎念了好多关于我上司的坏话呀?不介意的话,能请你们稍微死一死吗?”

倒立的面庞裂开一弯邪恶的半弧,自称帝林的少女伸出舌头,舔舐着她的刀匕,亦在诗织与七实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湿润的痕迹,好似毒蛇在觊觎猎物般,教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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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血债血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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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刀剑相关的武器,在诗织尝试弑神的曾经,一直是她的拿手好戏,不论长剑还是阔刃,或如竹叶般轻巧的匕首,在她瀑燃的眼中,皆可被赋予一层烈焰,令任何被她切割之物,领教何为怒火的焚烧。

然今时不同以往,缺少专门辅助魔力输出的“代灵”,光凭那一丝微弱的、与白鹿路德的信仰联系,诗织就算有再多魔力,也只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被帝林用近在咫尺的利刃威胁,她不得不收敛骄傲,低声下气:

“抱歉,刚才这里黑乎乎的,我们不知道还有其他人在,如果冒犯到你,我向……”

“歘!”刀锋划过。

“这位小姐,我让你讲话了么,你就在这滔滔不绝?方才进门之前,你不是还很狂嘛?怎么,死到临头了,才想起自己几斤几两?”

尖声窃笑打断了诗织的道歉,名叫帝林的少女纵身一跃,在半空以不可思议的灵活完成了头下脚上的置换,一手挽着诗织淌血的肩膀,另一手则依旧用匕首抵着七实的喉咙,好似捉到新玩具的大猫,在彻底玩坏猎物前,会反复不断地捉弄对方。

她确实与猫脱不开干系,至少在诗织看来,帝林暗金色的长发上竖着一双毛茸茸的兽耳,看似幼齿童真的外表下,还藏有一对极为锐利的虎牙。

那是掠食者才具备的特征。

更何况在残余的灵视中,诗织能观察到帝林体内,充盈着不亚于七实,甚至犹有过之的魔力,结合她自报家门的口吻,诗织若有所思地振声道:

“如果你真想杀我,先前一片漆黑的时候不是更方便?可你却特地点亮光源,然后当着我们的面出言不逊,我有理由相信,这只是你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我说的没错吧……前辈?”

前辈一词呼出的瞬间,诗织与帝林不约而同地凝视向彼此的双眼。

诗织的态度毫无疑问是在逞强,但这番看似有勇无谋的顶撞,实则深藏了另类的智慧——将帝林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边后,压迫七实喉头,让她不知所措的匕首,在不经意间被挪开了。

“前……辈?看来你是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啊?既然如此,呵呵,很好!我不知道你哪来的信心,觉得不论经历什么,总会安然无恙,但你遇见了我,就只能怨自己倒霉!我要开动了……”

“噗嗤!”

“‘七实’?!”

惊叫着,被帝林撞倒在角落的七实,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无法言说的恐惧。

只见在昏黄烛火的烘托下,帝林用匕首划开诗织的衣领,审视着她素白的肌肤邪恶一笑,随即,她使出碾压九岁孩童的蛮力,将诗织压在身下,一口咬在她的后颈,两颗早已蓄势待发的虎牙,撕开了诗织的血肉,让她贪婪地吮吸起腥气,笑靥阴森。

——堪比人吃人的残酷图景,令未经世事的七实,惊愕到呆滞。

血液是人体的流水线,亦是魔力与营养的承载者,可当帝林的牙齿进入体内,诗织便再也无法逃离魔掌,只能任由她汲取自己的生命,意识在突然贫血的刺激下逐渐模糊。

她在吸我的血?

不,不光是血……

她好像还往我的身体注入了某种毒素,否则我不可能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在精神愈发低迷之前,诗织尝试过抗争,可她的手脚在一开始就被帝林死死摁住,再加上从伤口蔓延至全身,令她浑身无力的麻痹,整个吸血过程中,诗织全程都被帝林压制,这也是为何她认定帝林的口水含有毒素,以至于……

头好晕。

身体好沉。

难道莱卡所说的最后时光,就是让我们充当帝林的食物,被她吸八个小时的血?

该死的,我竟然觉得还挺舒服……

七实。

七实也会和我一样,被她吃干抹净吗……

这世上最令人绝望的事,莫过于亲眼目睹自己一点点衰弱,直至神志不清。

但在帝林高强度的压榨下,诗织连最后一缕思考的力气,都几乎被抽干,眼瞅着就要两眼一黑,失去……

“怪物,滚开!我不许你伤害她!”

千钧一发之际,又或是理所当然的反叛,被匕首划出血痕,一直胆战心惊的七实总算战胜了心魔,飞扑到帝林后背,模仿起她嗜血的英姿。

一口,啃在了帝林的猫耳上,疼得她鬼哭狼嚎:

“喵嗷——!”

如果说前一秒还在“贪食”的帝林,所散发的气场名为“恐怖”,那么被七实咬住耳朵不放,气得满地打滚的她,就只能用“谐星”来评价了:

“该死的,你这杂种!我的耳朵连我妹妹都没摸过,给我松口,松口啊混蛋!”

“唔唔唔唔唔(才不松口你这恶棍,你敢咬我朋友,我就敢咬你,看咱俩谁怕谁)!”

“喵嗷——!”

“……‘诗织’?”

即使代入到刚死里逃生的诗织视角,身旁正发生的一切也未免过于喜剧。

被七实咬住耳朵后,帝林立刻像踩到老鼠夹子般窜得老高,和前者扭打在一起,不时从黑暗里传来痛苦的惨叫,与七实打死也不松口的冷哼。

那是一场与诗织无关的战斗。

在这片没有硝烟的战场,七实承受着帝林的拳打脚踢,即使淤青和红肿遍布周身,她也顾不上喊疼,牙关紧咬地倾注全力,甚至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帝林的反击太激烈,七实连门牙崩掉一颗都恍然不知,疼得帝林暴跳如雷。

“啊啊啊——!我受够了!是你硬要赖在我身上不松口的,别怪我没提醒你!”

终于,实在承受不了猫耳传来的剧痛,帝林放弃用拳头泄恨,转而摸向腰间别着的匕首……她真的太疼了,以至于连理智都抛诸脑后,抽出刀刃朝七实捅去,全然不计后果。

然后——

只听“噗嗤”一声,一朵血花绽放在帝林同样殷红的眸中,使她愕然望向手中濡染的温热之源。

耳朵,也终于不那么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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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夜之魔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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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能让诗织轻松打败帝林,逃出牢笼,甚至摧毁整艘飞艇也未尝不可。

那个方法,在众神尚未陨落的年代被称为“献祭”,也即信徒通过付出信仰以外的“牺牲”,与他们的神明,共同分享一部分权柄,成为神的使徒,代行天谴。

前世,诗织虽在生命即将燃尽的刹那,才了然自己是路德唯一的信徒,也是祂唯一的神使,却到死也没有献祭过贡品,也从未掌控过白鹿的神权。

但在神战还未爆发的过去,诗织见过不少浅信徒“以身饲神”——通过奉献金钱、由衷的赞美,建造宏大的,宣扬神的祭坛、雕像、或是以苦修的形式传播教义,扩大神明的知名度和影响力,等等,凭借诸如此类的方式,这些信徒都得到过不可思议的伟力。

所以在明知路德仍存在这个世界后,诗织完全可以通过献祭换来神权,但九年来风平浪静的生活,却使她失去了这么做的必要。

直到,诗织目睹帝林拔出匕首。

直到,她发现七实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毫无察觉,始终咬紧牙关,令帝林恼羞成怒。

一朵盛开的血蕊与充斥鼻腔的腥味,令诗织再也无法冷静,眸中赤焰夺眶而……

“你在搞什么名堂,帝林?我才和夕尔稍微离开一会儿,你就把新人给强暴了?要是我没有正好回来,你不会真想一刀捅死她吧?嗯?我亲爱的‘屠夫魔女’阁下。”

“黑若斯?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正当诗织强打精神,准备跟帝林拼命之际,后者的身边却突然多出一道倩影,只见来者轻描淡写地用手掌握住刀刃,另一手则在咬死不松口的七实后颈轻轻一点,宛若魔法般,七实立刻陷入了昏迷,不再“嘴硬”。

如此轻易便化解杀机,名叫黑若斯的少女,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手心的伤口染红了刀锋,以及肩膀被瘫软的七实所倚靠,沉甸甸的,让她微微皱眉:

“在你哭天喊地,像小丑一样可怜又无助的时候……不是很有趣吗?人们口中暴虐嗜杀的屠夫魔女,原来也是个怕痛爱哭的小可爱?下次出任务回来累了的话,我不介意分享大腿给你膝枕哟,帝林小喵喵~?”

从帝林手中抽离利刃,黑若斯活动起灵巧的五指,耍了一段眼花缭乱的转刀,并在前者发怒的半道,一刀掷向帝林的侧脸,甩净掌中鲜血的同时,赏给帝林一记耳光:

“谁会想躺你这种人的膝盖!刚才是我在故意吓唬新人,让她们……”

“啪!”

“吓唬新人?华莲走后,你还真把自己当前辈了?这两个新人,可是莱卡跑遍全国才找到的合格储备,你吸了其中一个的血就算了,居然还狗急跳墙,差点杀掉另一个!帝林,别以为你刚立了二等功就能取代华莲!杀伐天不需要自以为是的蠢货,要是耽误了之后的作战,你要挨得就不是我的巴掌……而是整个王室的追责,你听清楚了吗?”

“……”

难以置信的,承受了黑若斯的责骂,原本嚣张至极的帝林竟欲言又止,那落魄的表情,就好似在说“我爸爸都没打过我的脸”,这般“一物降一物”的景象,也让诗织得以稍稍放松,好整以暇地打量起这位“驯兽师”的装束。

与帝林类似,黑若斯也穿着一套黑底白边的高领戎装,但又与猫女略微不同,她的制服下摆是一圈绣有花边的裙饰,一对包裹在深黑长袜的脚踝之上,是紧贴在大腿外侧的层层绷带,看起来像是不久前才缠起,隐隐透露着黑若斯受过不轻伤势的事实,搭配她一袭干练的黑色短发,显得英气十足。

“……反正她们给莱卡带上前线也是送死,死在我手里和怪物嘴里,又有什么区别(小声)?”

“你在嘀咕什么?敢不敢再大点声?难道刚才吸的血没让你喝饱?要是没吃够,就来喝我的啊?看呐,人家的一双巧手,才愈合没多久的伤又开裂了,这都可都是拜你所赐。”

一只满是猩红的手掌,在帝林脸上不断拍打,气得她青筋暴露,几欲咬碎牙齿,但直到黑若斯对她失去兴趣,转身暴露后背,帝林仍不敢轻举妄动,好像在忌惮着什么。

会是什么呢?

也许,是黑若斯手心,一只挂着血泪,眼眶满是利齿的独眼。

又或者,是她体内浩如汪洋,哪怕帝林和七实加在一起,都不及黑若斯一半的魔力。

就连诗织也看不透黑发女孩的真正实力,只能木讷地注视着她朝自己走来,然后被对方将还在渗血的伤口伸到面前,聆听一声坏笑:

“喝吧,喝下去补补身体……我知道这么说很奇怪,但据说味道还不错,在我们小队里很受欢迎哦~?”

诗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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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host hunter115

兰斯是吧,躺平了等鬼畜王来拯救你。[s:ac: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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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lan

兰斯这名字不是很有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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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落地之鸟仰望 21~30章
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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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oakee

其他几个就算了,一般记住的也不多,但是“日光”“卡奥斯”这两个名字一起出现也只能是兰斯了,大家基本玩过都会有印象吧[s:ac: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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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s2fun

第一卷 落地之鸟仰望 31~40章
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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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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