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香云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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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3-17T06:15:43+00:00

前言:
这个故事,源自真三国无双7的开场动画。由于学业、生活琐事,加上我本人比较懒,所以一直停留在想法,未予成篇。
最近两年,工作逐渐稳定,年纪逐渐向大叔靠拢,总觉得生活缺了点什么。于是又捡起许多想法,一个个填坑。

小说目前10万字左右,断断续续发在腾讯文学:[[url]http://yunqi.qq.com/bk/gdyq/27093287.html[/url]]
文笔一般,没有人看,但我写得挺开心的。
现在搬至nga,如果有人看得下去,还望帮助捉捉虫,我会及时修改。

血灵显圣 是我在nga的大号,注册一个 西兰花咸菜 是为了证实我确实是原作者。
本身在腾讯选的是驻站作品,并不指望签约,所以没有版权问题。
好了,絮絮念结束。
第一章 五龙河 ...
“主人,五龙河风景虽好,但……”
“你以为,我在想他吗?”女人抚了抚白马的脖颈,翻身而下,并不让旁边的婢女扶侍;不远处的田里,绿油油的禾稻长得很高,这周遭的风光想必是得到春天的照拂,比那年的秋景妩媚得多。然而,自己已是个30岁的妇人;纵然想记,脑海中也只剩下模糊身影。女人低眉叹道:“自然是没忘全。可我此次来曲阿,确是为了悼念父亲大人。”
婢女从背包取来水袋,递给女人:“主人请用。”
“你这姑娘,真是!”女人的声音故作严肃,神态倒轻松,毕竟这婢女明显是在仗着自己的宠爱生气。女人痛饮一番后,声调又柔和起来:“绮儿,你我之间不必这样说话。我还是喜欢我们在山野狩猎剿匪的日子。有些时候,你这个小姑娘可是敢对我下令的狠角。”
这位名为“绮儿”的婢女并没有应声,低眉顺目,决不抬头,不让女人多看她的眼睛,确是在故意置气。女人摇头笑道:“丫头,还在怪我没帮你说情?我们太疯了,被兄长凶个一句半刻也很正常。有我在,他哪敢真罚你?好了,还得赶回建业和二哥商议大事呢。”
“诺。”
“你这丫头,真是。”女人笑着摇头,牵马向前走去。河畔小道响着脚步和马蹄,这偌个静让女人觉得无聊。忽想起什么似的,她猛地停下,举鞭大喝:“有令!侍女绮儿听令,回建业前,只能称我‘姐姐’!”
“……”
女人不止戏弄:“有令不遵吗?难道嫌我年纪大了?你这妮子平时可不这样呀。”又忍着笑说:“那你还想称我为小姨不成?反正我这样年纪,你硬要称我小妈也行。我们两个人就别主人前、主人短的。”
扑哧,绮儿憋不住,抬起头来。两人虽都被风尘侵入肌骨,但绮儿头发更亮,眼中也更有精气,虽比主人年轻许多,但眉梢的那条伤疤十分惹眼,一张好面皮愣是添了沧桑。此刻,两人都起了玩心。“姐姐,好姐姐,行了吧——真受不了你。”婢女走上前和女人打闹开,逐渐远去,春末的河畔已分不清是谁的身影。
——时移斗转,那年也是在这河边,陪伴自己的是一个俊朗青年。大概,算是“陪伴”?他穿着规制的衣衫,步伐十分稳健,大概是军旅中人:“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是迷路了吗?”
“我可不会迷路。”女孩冷冷答道,但背着的右手禁不住有些动作,所幸那点响声让恰好路过的风遮去了,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这里离城太远,看这青年姿态,一定不是市井百姓,让人不得不警惕。
青年确信自己看穿了,自信地松了松手:“放下手戟可好,我没有恶意。况且,你伤不了我。”
女孩有些慌,这个人单从声音就知道自己藏的兵刃,实在是厉害!但此刻想不了许多,女孩不掩饰了,举着手戟瞄准青年不放。她自幼很少受俗礼约束,常和哥哥们打闹,筋力不是普通富家女孩可比;她也听闻山间阴险,战场凶恶,毕竟她的父亲四年前不幸身亡……但这秋高气爽的日子,她实在按捺不住玩心,从曲阿城偷跑出来,不仅忘了时间,还走得太远,不知怎的就逛到父亲陵墓边。她本想祭拜一下就回。谁能想,一帆风顺的路上,好巧不巧遇到这人,这可真是——女孩第一次怀疑自己,她并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好了,别慌。”青年话音未落,就毫无惧色地跑上前,一点都不在意那支精细的小戟。女孩额头渗出汗来,纵是败局,她也想争取一下。青年没料到的是,眼前女孩并没有像普通小孩一样胡乱挥舞,电光石火间,竟精准有力地把戟掷向自己!说时迟,那时快。青年赶忙侧身一闪,噌的一声,戟撞到身后的一块石头,蹦出几个火星。见衣裳被划破一个小口,青年停下感叹道:“小鬼,可以啊。”又转身跑着去捡起手戟细细观察,丝毫不在意已略有怯色、急忙沿河岸奔逃的女孩。
“做工很好呀。”青年心想,再仔细观摩,见小戟上还刻着字:赠尚香小妹。“这女孩警惕心也太强了些。这戟应该是她贵重之物,还给她才好。”青年赶紧几步,才看到女孩的影子,又跑了几百步,才追上女孩。这女孩可真是拼上命了,跑这么快!青年冲上前,不顾女孩的挣扎,一把把她拎了起来。在这样绝对的力量差之下,手都被女孩挠出口子,身上也挨了几脚。青年不以为意,把手戟递给她:“给,这么好的礼物,丢了多心疼呀。说了我没有恶意。”
女孩被他放下来,戒备少了些,毕竟这世上没有把武器送还的道理。她现在彻底没力气逃跑,只能坐在河边喘着气嘟囔道:“恶意哪看得出来。这里人烟稀少,没准你是落单的山贼呢。”
“哈哈,山贼?”青年坐下直笑道:“你也是真能想。不过你那句倒是实在——恶意哪看得出来。对了,你是叫尚香吧?”
女孩故意不应他,忖思着:这人该是什么人呢?逃兵?游侠?若真有恶意应该也不会这样对自己。女孩收起戟,仍不忘戒备,故意坐远了些,问道:“呐,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揶揄道:“小姑娘,看来你出身军家,不是很识礼数。明明我先问你的呀。”
女孩气上头来,脸羞得通红,犟嘴道:“哪不识了,你已经知道了,还问!”
“赵云。”
“这名字真好。”女孩抬头望天,气喘得缓了些,本想举个例子,可天气太好了,竟连半片云都寻不到。女孩再问道:“你是游侠吗?”
赵云摇摇头。
“逃兵?”女孩已然把他当作新认识的大哥哥,就在片刻前,她还打算和赵云鱼死网破。
“算不上逃吧。”赵云苦笑道:“从军三年,回家给长兄操办丧事,然后……”
“遍游南北,找杀兄仇人!”女孩的眼里闪着光。她的警惕心一旦放下,简直比许多男儿还豪爽,像她的哥哥们一样,时不时开些没头脑的玩笑。
赵云笑着摆摆手:“没那么夸张,长兄是病去的。我这次就是帮同乡捎个物件、带个信什么的。你这个女孩,怎么脑子里全是打打杀杀。”
“切。”女孩不满,转又打起精神问道:“你功夫这么好,没想过再从军吗?”
“你问的可真多。”赵云笑道:“但不知怎的,我却也不反感向你讲些儿。我从军时,遇到过一位客将,与他一同在山东征战。我和他有过约定,若再入军营,当为他效力。他这个人可不一般,品德高洁,对刺客都礼遇有加。刺客都被他的仁义感动……”
“这有什么好听,老套迂腐!有刺客直接杀了便是。”女孩满脸不屑地打断。
赵云并不在意,摇摇头,只当女孩不懂事。
见这位大哥哥竟敢小瞧自己,女孩神采奕奕地讲起来:“别当我没见识,我认识的英雄多了去,你说的这人真不算什么。吴郡孙文台你总该知道。他十七岁便手刃海盗,为民除害;三任县丞,百姓顺服;又挥军南征北战,讨黄巾、诛逆贼,吕布不当其威,华雄为他所斩。孙伯符子承父业,广招贤才,勇可闯阵杀贼,智能设计伏敌……”
就算军家出身,她一个女孩怎的对军旅之事如此清楚?尚香?孙文台!此处又是曲阿。再想起精致的手戟——赵云看着滔滔不绝的女孩,惊道:“你莫非,你姓孙?是孙文台的女儿?”
女孩忙用手捂住嘴,眼珠一转,心想:已不小心把自己出身露了个底儿掉;也没什么,这样还安全些;眼前这人该不会对自己怎样;况且他武功又好,若能把他推举为大哥所用,没准还能免一顿因偷跑而至的责骂。女孩大声道:“对啊,我就是孙文台的爱女孙尚香!”
“英武之家,果然不同凡响。”赵云由衷赞叹。
孙尚香一脸的得意:“那是自然。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回去?没准能给你寻个差做。”
赵云有意逗她:“这难办。即使再从军,我也与他人有约在先啊。”
“你别以为我大哥那么容易就能看上你!”孙尚香一撇嘴:“哼,他选兵将可是相当严格。”
赵云笑道:“那我还是不去了吧。早闻孙家儿女个个强悍壮猛,将士皆可舍身护主,我不凑这个热闹也无妨。”
“你这人!”孙尚香一肚子的气:“那算是我累了,请你护送我回家总行了吧。”
第二章 奖励 ...
“小姐回来了!”
“喊什么,有什么好喊的。”孙尚香嘟囔着,又吩咐赵云:“在这等我一刻就好,保证有人来招待你。”说完便冲进院门,直奔母亲房间而去。可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大哥就站在门口!旁边还有那恼人的周大哥。他们俩一起,我肯定没好果子吃。我不是不想大哥呀,但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先缠上母亲,那样兴许能少些责罚……
“怎么了?不是很能跑吗,这会儿迈不动腿了?”孙策呵斥道:“上前来!”
虽然早被大哥训习惯了,孙尚香还是有点怕,缩着身子蹑着步,一边支吾,一边慢慢走上前:“我,我就是出去玩了一小会儿。”
孙策板着脸,用剑柄轻敲了几下孙尚香的头,又开颜朗声笑道:“一会儿?你的一会儿就是从日升到日落?我请朱治将军保你们周全,从曲阿迁到历阳,再到阜陵;如今又派陈宝接你们回曲阿,绕了一大圈,不知费多少心思。你倒好,朱将军一出征你就捣乱。”旁边的周瑜忍不住,被垂头听训的孙尚香逗乐了,拍拍孙策的肩:“算了算了,小孩子贪玩嘛。”
咦?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好心?孙尚香偷偷看着周瑜,不料看到的却是周瑜的坏笑:“明天,就让她巡一会儿的城吧。”
果然是!孙尚香直起身来,怒目盯着周瑜,就知道这两人在一起没好事。可明显哥哥也觉得有趣:“不错不错,是该让她巡一会儿的城,反正她有的是精力。”转身对着孙尚香,又敲了一下,说道:“这次就这么罚!要和其他官兵一致,不得偷懒耍滑。好了,快点去见母亲。”
“母亲,周大哥他欺负我!”孙尚香一见母亲就拥上前告状,一面用眼瞪着一旁幸灾乐祸正偷笑的二哥孙权、三哥孙翊。
吴夫人看到香儿平安归来,心里轻松了不少;这女儿淘气得很,令人担心的事何止是偷跑?实在让自己放不下心,又唠叨起来:“你看你,也太野了,简直和策儿、翊儿一样。若是能和权儿一样用功读书多好。不读书也罢,出去都不和我讲。是不是心里没有我这个母亲啊?”
“哪有?”孙尚香慌忙抢话:“我是看母亲正在睡觉,就不打扰了嘛。再说,二哥也曾出去玩啊,只是他有胡综、朱然那两个好伙伴作证而已。”
孙权急得脸色瞬变,忙申辩:“唉,你怎么扯我身上。我可没告过你的状。”
“谁让你取笑我来着。”
吴夫人低头慈爱地看着孙尚香,笑道:“就你巧嘴!整天没女儿样,都不知有几多人家的小姑娘硬生生被你带偏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领罚,听策儿的就是了。”又转对孙权训道:“权儿也是。”
成功把二哥拉下水,孙尚香得意地松开手站在一旁嘟起嘴:“好嘛,有错罚,那有功也不能少赏我哟。”
“你这丫头能有甚功劳?”孙策毫不在意,稍用力敲了一下孙权的脑袋:“你小子!”又指向孙尚香,笑道:“事先声明啊,你已十岁了,像以前那样猎几只兔子可不算。”
“哼,大哥,你别小瞧我,我这次出去可是为你寻到了一位猛将!”
孙策不信,笑着对周瑜说:“你看这小妮子,还寻访猛将。”又面向孙尚香道:“你进过军营么?知道什么是兵,什么是将?”周瑜也在旁附和:“好妹子,你要知道,虚报战功,同样是要领罚的哦。”
孙尚香不服,辩道:“我没进军营,是你们不让!军中之事,我懂的可不少。要说年纪,二哥只比我大三岁,就和你同账议事;要说男女,姑姑为你出谋划策,助你抢渡长江;母亲在后方联系商贾,资助征伐。我举荐个人怎么了,他为人忠义,勇武非凡。你召他进来一见便知。”
孙策还是第一次看到妹妹对其他人产生如此的倾慕之情,不禁有些醋意:我孙家少猛将吗?还勇武非凡?我在你面前,你却为了他人和我争辩。那我不在这儿还得了?周瑜看着并不说破,他深知孙策对妹妹的疼爱,也难得看见孙策这样的表情,自是要多欣赏一番。场面瞬时有些尴尬,幸亏吴夫人听完仆人禀报,赶忙圆场:“策儿啊,别愣着。不管怎么说,人家送香儿回来,我们总得设宴款待一下。不然人家走了,显得我们不懂礼数。”
拜会完吴夫人,离晚宴还有些时间,赵云被孙尚香拉到了院场。他没把孙尚香的话放在心上,早打算离开,无奈仆人拉扯不放。反正,自己并无心思向孙家求官,就不必在乎孙将军的咄咄逼人;心想,吃个晚饭就走。
“你刚才说,你叫赵云?这个名字我没听过啊。看你也是行伍中人,之前在什么地方当兵啊?”孙策不屑道。
赵云作礼道:“原在白马将军公孙瓒麾下。”
“这个人啊,我勉强听过。”孙策打量了一番,说道:“香儿说你勇武非凡,不知如何?”
“是小姐谬赞,我只当过几年大头兵罢了。”
“不是谬赞,绝对不是!”孙尚香赶忙上前,这关系到自己的面子和功劳,可不能让他用一番客套话糊弄过去,又狠狠踹了赵云一脚:“谦虚个什么,我家不兴这个。拉你到院场,当然是比试。对吧,大哥。”
赵云不想生事端:“早听闻孙将军名声,乡野布衣不敢与将军武斗。若是将军觉得我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我致歉拜别就是。”
“这院中没有将军。”孙策没有放手的意思:“刚才在厅堂寒暄一番,你、我、公谨,大家都是同岁兄弟。兄弟之间,切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况且,小妹可是以保举你为大功一件,我们做大哥的该也不好拂了她的意。”
孙尚香忙点头,孙权在旁边同样兴致勃勃。周瑜助兴道:“赵兄弟,我与伯符相知多年,深知他的脾气。你这番肯定是走不脱的,定要全力以赴才好。”
见已无回转可能,赵云只能随孙策走进场中。
“有礼了!”孙策一声毕,已迈步,拳趋赵云胸口,正是一点客套不讲,半分余地不留。赵云忙侧身避开,刚想拉开距离,对方的腿脚又至,只能后退一步:看来,若想不受伤,只能全力。见这人还有意避让,孙策怒气上头,拳头似雨点般砸下。赵云再也让不得,只能和孙将军拼力对搏,以拳拆拳,但对方真个劲力非凡,实乃生平未见,硬拼吃亏,自己必须寻空隙躲过些,不然毫无胜算。见赵云起了求胜之心,孙策更是兴起,十几回合下来,力道竟无半分衰减,气势上显然更盛,但片刻想擒住赵云却也是千难万难……孙尚香和孙权看得起劲,在一旁助威喝彩。
“小妹,你还替外人助威。”孙权取笑道:“莫非你看上了他?”
孙尚香脸色绯红,急道:“哪有,那可是我的大功劳!”
周瑜在一旁也看得津津有味:这赵云之勇武,确实非一般兵卒能及,可惜未听说他有什么战功,不知带兵如何?请他作为孙家客将,在战场一试也未尝不可,或许以后是一大助力。又看了好一会儿,见两人一时分不出胜负,怕孙策打疯了不知轻重,弄出伤来过于无礼,周瑜喊道:“停手吧,伯符。一家人难得相聚,又遇一同岁兄弟,留点胃口给晚宴可好?”
这世上,这种时候,还能叫住自己的,除了母亲,大概只有他了。孙策停了刚要出击的拳头,满是汗的脸转瞬舒展开,大笑起来。赵云卸下戒备,舒心地笑起来,他已经很久没这样痛快。两人像尽兴打闹的孩子,又尽力对了一拳,同时瘫坐地上。孙策面向周瑜朗声笑道:“你就不要给我留面子了。他这口肉,要咽下去,可得蹦坏牙。”
“多谢将军手下留情。”赵云致礼道。
“不要客套,再客套就真惹人厌了。”孙策摆摆手:“招待不周,晚宴我必多敬兄弟几杯赔罪。”
“哎,大哥!大哥!”孙尚香忙上前邀功:“小妹眼光如何?说了是大功一件吧。”
孙策笑道:“你这丫头,这样吧,许你和权弟一样,读书入军如何?”
“一点都不好,凭什么二哥能拿的,到我这儿就成奖励了。”刚才一番打斗看得激动万分的孙尚香转瞬嘟囔着:“哼,你就偏心二哥。”
“哈哈哈,公谨,你看我这小妹。”孙策笑道:“你帮我想个奖励给她。她小小年纪,这回也算是干了点儿正事。”
周瑜略作忖度,答道:“不如让她建立自己的女卫队吧。”
孙尚香一听,脸色立马多云转晴,好不欢快,遥想自己也能领队着戎策马、陷阵沙场……可孙策面有难色:“公谨,你认真的?”
“当然。”周瑜转对孙尚香说道:“但有两点:一、女兵须由你自己征募、操练,谨按军法管理,全权负责;二、卫队所需,由朱将军供给,卫队行动,要朱将军同意。小妹,你能做到吗?”
一个十岁女孩征兵,还是女兵,纵她是孙家女儿,也难于上青天……赵云如此想。可是孙尚香略作思考后,眼里闪着坚毅明亮的光,举起右手道:“击掌为誓,不得反悔。”
“好。”周瑜欣慰地俯下身,郑重击掌。孙尚香还不放心,看向大哥。
这周瑜,真是……孙策无奈点头。
第三章 领命 ...
晚宴已过,许是白天玩得太累,孙尚香早早地带着笑睡着了。而正厅仍十分热闹,三位意气青年酒意阑珊,大有相见恨晚之势。“不知赵兄弟字号?”孙策把酒问道。
赵云笑道:“将军面前,不敢——”看着故作脸色的两人,立马改口道:“子龙。”
周瑜揶揄道:“子龙啊,改得晚了,快自罚一杯!曲阿虽小,这黄记酒坊的酒也有一番风味。”
“就是老板太小气,哈哈。”孙策笑着说:“捐点钱拖拖拉拉。”
赵云大笑,又满饮一杯。
孙策借机发问:“子龙啊,到我帐下领兵如何?”
赵云又想起那时约定,面有难色,握着酒杯犹豫不语。周瑜觉察其心意,宽慰道:“赵兄弟可是心有所属?尚香小妹还是孩童,你我都是同年兄弟,经此酒会,也该推心置腹才是。”
“我和小姐说过,但——”孙将军确实勇武非凡,为人爽快,得其一声兄弟,此生足以;可当年那位大人的品德之高洁、为人之宽厚确实在自己脑海挥之不去,唯有肝脑涂地才能报他的知遇之恩。赵云满饮一杯,拜辞:“谢将军抬举,但我和刘玄德大人有约在先,若有机会,当为他领兵征战。”
孙策放下酒杯,仔细思考一阵后说:“此人确有仁义之名,在平原郡深得人心。”又揣着手,直视赵云道:“我们也相斗了一场,依赵兄弟看,我和他比,如何?”
厅堂瞬间寂静无声。周瑜见气氛尴尬,忙插话道:“伯符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快就醉了。赵兄弟心有所属,我们自然不勉强。依我看不如这样,家将朱治正在外作战,孙家一家老小之周全缺人守卫,赵兄弟能否在此歇息一段时间?”
此番相遇十分难得,见周瑜替自己解围,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赵云不好拒绝,只能满饮一杯:“赵云定尽全力。”
孙策看向周瑜,会心一笑,是自己求才之心太烈,差点失了分寸,多亏他及时解场。让这赵云思考一段时日也好,但他竟把我和那刘备相比,实在令人懊恼。“来人啊。”孙策吩咐仆人:“时候不早,先送赵兄弟去客房安歇。”
“诺”
赵云作礼离去后,周瑜打趣起来:“伯符,觉得很遗憾是吧。”
“没有。”孙策推开酒杯,傲气道:“我手下猛将众多,不少他这一个。”
“你就别逞强了,我还不知道你?”周瑜笑开:“他决意要走也是没办法的事。”
孙策好奇地问:“你既确定他要走,为何又多此一举,让他留一段时日。”
“你一开口,人家立马就走。这不显得孙大将军跌份嘛。”周瑜笑道:“总得让他作个考虑的样子。”
孙策无奈,两人少年交好,自己总被他揶揄,却是半点气也生不起来。仆人们前来收拾厅堂,碗筷碰得叮当作响。想起这场宴会的由头还是小妹,孙策放不下心:“公谨,小妹若真招来人,怎么办?”
“当然要发给武器粮食。”周瑜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接着说:“难道我的那两条约定有破绽吗?”
孙策摇摇头:“你决定之事我当然放心。只是作为她大哥,我总想她平平安安……”
“尚香小妹天资聪慧,好勇擅斗,我们不想她卷进这乱世,她也会闯进来。”周瑜宽慰道:“此事顺极她心意,她必定全力以赴。况且在眼皮底下,我们也能安心。”
孙策点头称是:外人不知道,但自己一看小妹的眼神就明白,小妹是要认真建她的卫队了,也罢,姑姑能出谋划策,小妹领兵作战又有何不可?
仆人们已拾掇完,陆续离开。厅堂只剩两人,周瑜凑上前严肃道:“伯符,下一步计划如何?”
孙策收回思绪,认真回答:“如今,我手下已有万余人,夺取吴郡、会稽郡,平定山越皆不成问题。你可以先回去镇守丹阳。我们日后再图照应。”
“这样也好。”周瑜起身提醒道:“伯符,我知你勇武无双,但战场险恶,万不可冒进。”
孙策立刻起身作礼:“领命。”又笑起来:“这你总该放心了吧。”一场并不愉快的宴会,在两人的笑声中谢幕。
翌日,拜别大哥后,孙尚香围着赵云打量了好一会儿:“哎,你不一起去吗?”又一拍脑门:“你该不会是和我大哥讲了,你要回那谁的军中吧。”
“是啊。”赵云不改他那和善的笑,见眼前全副武装的孙尚香和昨日大为不同,竟还真有点将士之风,但终究稚气未脱,是个小孩。
这人的点头真让人生气,搞得自己得的奖励不是那么符实!“那你干嘛还在这儿?不赶快去投你的谁!”孙尚香怒道。
“我答应了孙将军要暂时守护孙家安全。早间,吴夫人也让我多关照你。”赵云接话道:“不过你要我走,那我也可以听令。”
“没那么便宜!你还想白吃我孙家的饭不成?”孙尚香十分不满:“跟我去招人!”
赵云摇头,笑着跟随。他只当那奖励是周瑜开的玩笑。毕竟,武丁妻子妇好征战诸多方国,但时间久远,已成商朝传说;吕母、迟昭平虽为新朝末年女将,到底也是一时流民领袖,未有建树;自古以来,国家强弩之末,男丁不足之时才征用女兵,即使是北方匈奴,女人虽时常出战,但也是男兵附庸,建制之事尚未听说。至于营妓?不不不,孙策和周瑜如此疼爱这个妹妹,所谓女卫队,全然只是博这小孩开心吧。
“你瞎想什么呢?快跟上。”孙尚香嚷起来。
赵云没料到这小孩劲头这么足,快步赶上。两人出了曲阿城,没多远就到了一个流民聚居点。这里散乱着一个个的小窝棚,虽然人多,但多没力气动弹,或躺或坐,十分安静,只有几只不识季节的苍蝇飞来飞去,好让人觉得时间是在流动的,一派肃杀地流动。“的确,单就募兵而言,招揽流民确实最有效率,她能想到这点已非常不错。”赵云如此想。“若是男兵还好,曲阿城小,但以多出精兵闻名。孙将军屡战屡胜,报个名号,自然有人归属。但招女兵,总归是千难万难!”
“哎,小孩!”孙尚香在一个窝棚前停下:“当兵吗?”
是个和孙尚香差不多年纪的女孩,但消瘦得多,衣着破烂地依偎在一个老妇人怀中。她似乎不想明白这个戎装姐姐在说什么,又往老妇人怀里缩了一缩。老妇人只当孙尚香是来逗弄自己,不愿搭理。
“能有米饭吃!能吃饱!”孙尚香认真地对女孩说:“我是孙家的大小姐,孙将军的妹妹——孙尚香。”
女孩眼里瞬时闪出光,但马上被围上来的流民挡开。若不是赵云急忙上前,孙尚香怕是要淹没在人海之中。这情景,孙尚香却一点都不慌乱,着实让赵云佩服。
“男的不要!”孙尚香这一声厉喝让整个人群愣住。
一个男声问道:“这位姑娘是来耍弄我们的吧?哪有征兵不要男人的。”
“对,不要臭男人!”孙尚香特地给了赵云一个白眼,接着大声说道:“招女兵,九到十三岁!”
人群哗然,都当这姑娘是开玩笑,一会儿就散开了。孙尚香不以为意,仍旧在一个个小窝棚间走来走去。她看到许多合适的女孩,但女孩的亲属多有疑心,自己不搭理,也不让小孩作声。有的本人躺着,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破口大骂,孙尚香懒得申辩。角落里也有欲行不轨者,但慑于赵云之英姿,都按捺不动。偶然有几个落单的女孩,也都被孙尚香吓退:
“小姐,您征兵,是要我们当那个吗?”
“营妓?有可能!”
“真要上战场吗。”
“会死。”
……赵云不知道孙尚香如何得知这些,但此刻的孙尚香神情之淡然、言语之冰冷,已让他觉得可怖。一个女孩对这些事轻描淡写,孙家都是怎么过来的啊!真是难以想象。时常围过来些伸碗乞讨的小孩,也都被孙尚香或无视、或喝退。在赵云心中,孙尚香这一刻已然是个军人了。
两人寻了许久,忽遇到一青年上前作礼:“孙小姐,有礼了。”这人体格略瘦,但衣着光鲜,气力也足,眼中的精明狡猾似要涌出来。
孙尚香不耐烦地挥挥手:“有礼有礼。”
“小的来这招工,不知孙小姐来这腌臜地——”
“征兵。”孙尚香没兴趣和这人多讲。
青年弯腰奉承道:“小姐玩笑啦。征兵何须小姐出手。小的听说,孙将军大捷,无数壮士前去投奔。这地方壮汉虽少,只要呼喝一声,男丁也是很多的。要不,我帮小姐喊几嗓子?”
“征女兵——”孙尚香拉长声调,不正眼瞧他。
“这、这……”青年一脸尴尬,诺诺拜别。
赵云问道:“他是?”
孙尚香没气力地说:“李府的丁管事,他老爷很支持我大哥作战,带动不少商贾,不吝供给;她家小姐也很黏我,总羡慕我……”
这阴阳怪气的调儿,赵云明白孙尚香在置气,忙打断致歉:“是我的不是,没帮上忙,还这么多嘴。”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孙尚香无奈道:“你保护得不错,今天就到这吧,该回去了。”话音刚落,又一个四五岁小孩举碗过来:“姐姐,可怜可怜,给点吃的吧。”孙尚香不看她,直走开,见小孩还跟着,喝道:“滚!”
……
回去的路太漫长,孙尚香拿出怀揣的一个小袋,忽然问道:“和在家人面前不同是吧。呵呵,我们家都这样。是不是很残忍?昨天莫名要杀你,今天这些糍粑,又一个都没发给他们……”
“救不过来的。”赵云看着远方,轻声答道,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或者,都不是。
看来,也不是个仁义呆子,夕阳的光抚出孙尚香嘴角的笑。很静、很静,但急促的脚步声打碎了两人的静谧,正是孙尚香第一次发问的女孩:“小姐,我今年11岁,能应征吗?”
第四章 温暖 ...
孙尚香打量着跟来的女孩:“你应该听了个大概吧。”
“是。”女孩坚毅地眼神直盯着孙尚香。
“可能当营妓。”孙尚香冷冷回应:“更可能死。”
“我不在乎。”女孩斩钉截铁。
见此情景,赵云怕惹出事来,忙问女孩:“那你奶奶呢?她同意了?”
“她才不是我奶奶,她只想把我卖个好价钱,我和她没什么干系……”
孙尚香把那小袋糍粑扔向女孩,打断了女孩自证清白的话:“你应得的。”女孩接过,打开见是吃的,立马往嘴里塞了些,没嚼几下就意识到忘记了什么,忙下跪叩首。
“行了,别把气力浪费在这种事情上,用不用你还两说呢。跟我回去!”
“是。”
晚饭时,吴夫人连声抱怨策儿和周瑜的不懂事,他们难道不知道香儿的脾气有多倔吗?硬是要勾起她的好胜心!这下好了,人真招来了还说不得,一说,这丫头就顶声“大哥、周大哥都发过誓了,将军要令行禁止。”见事已至此,没什么回转的余地,吴夫人叹气道:“你们都不省心。香儿,你可别惹出祸来。”
“母亲放心,不会的。”
哪知,这个保证没过半个时辰,孙尚香又让吴夫人头痛起来。仆人来告:孙尚香执意要与那招来的女孩同住。这从流民堆里来的人,谁能知得底细?谁能保得安全?吴夫人本想前去劝阻,但转念细想,自己不该把香儿当作寻常女孩。策儿、瑜儿也该是如此想,才出此法约束她。也罢,看那女孩并无甚歹今,吴夫人吩咐仆人给女孩洗漱干净,其他的,就由那丫头作主吧。
房间里,又是孙尚香不满的声音:“让你上来,你就上来!”
“这……小姐,我不敢。”女孩这时倒有点慌了:“要不,我就睡地上吧。”
“这都不敢,那你就回流民堆里去吧。”孙尚香冷冷道。
女孩无奈,犹豫半天,终于蹑手蹑脚爬上床来,生怕惊动孙尚香半分。
“呐,你叫什么名字?”
孙尚香这一问,吓得女孩慌了神:“我,我,阿六。”
“阿六?”
“是,小姐。”
孙尚香一掀被子,把那女孩也盖上:“先这样叫着吧,睡觉!”
第二天一早,孙尚香一睁眼就见到女孩在擦桌子、扫地。哎,孙尚香无奈的摇头:“停手罢,这些是仆人做的。知道叫你来做什么吗?”
女孩点头,不敢看孙尚香。一顿饱饭、一个好觉,她都有点忘了是来当兵的了。
“若不是你能不惊醒我就起身,我真得罚你。算了——”孙尚香跑里跑外,拼出一套戎装递给女孩。从这天起,曲阿城中出现了一桩奇景,每天都有两个全副武装的女孩巡街,后面还跟着一位俊朗青年。不过,大家都识得领头的是孙家大小姐,只是看而已,更无一个敢嘲弄取笑。赵云经那番征兵,由衷佩服起孙尚香这个女孩来,但同时也充满好奇:都十来天了,只招一个人就够了吗?这位孙大小姐该不会这么容易满足的吧。
前方又传来孙将军的捷报,短暂的安心后,孙家又陷入忙碌之中。吴夫人携孙权带礼物前往李家,似有要事相商。孙尚香仍旧带着女孩和赵云巡城,可这回却是有明确的去处,绕过酒坊,又走了老长一段路,来到安乐堂。只见大量伤员被一辆辆牛车运来,安放在此。城里的三个郎中都在,算是倾城之力,可也没什么办法;伤员实在太多,他们顾不来,只能将宝贵的药材用在有希望恢复战力的人身上。这安乐堂的房间虽然很大,但逐渐被蠕动的人铺满,空气中的草药味逐渐盖不住腐臭,没力气的呻吟充满了各个角落……此情景,孙尚香和赵云面不改色,但可把那女孩吓得不轻。如果说流民堆是人间惨剧,但眼前则尽是地狱景象!有人大半张脸被砸烂,断续地气息掀动着血肉;有人的胸口被踩踏陷了进去,口鼻不停地渗血;有人手脚已经腐烂,郎中用刀一划就掉了下来……更多的已没有人样,只会间时抽搐一下。
“怎么样?”孙尚香示意郎中不必作礼,继续手头工作医人。
“能重返军中者,十里挑一吧。”郎中弯着身子,给一位受伤较轻者认真包扎:“但总归是缺少药材布帛。”
“缺口有多大?”
“据赶车者讲,还有三十人未运来。目前估计,只救轻伤者,只算药材的话,也须费五千钱。”
孙尚香叹气道:“这边的情况,我会和母亲讲,你们尽力就好。”
房间渐满,几辆牛车把人卸在门口,又在一位郎中的指挥下,把一些重伤者拉走。郎中一指,就定了一人的死,一人就会被像麻袋一样被扔上车板。定死,更多的是否定用处,没用的太多,救不过来的,只能拉到荒野。这年月,连掩埋都没有人力了。
孙尚香准备离开,看着愣着的女孩,不禁有些失望:“这场景就吓住了?”
女孩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以后你也可能这样,我也是。”孙尚香道:“我以为你从那旮旯地方来能镇定点,看来高估你了。战场要比这残酷千百倍,你今晚在柴房好好想想,就当作惩罚吧。”
赵云想给女孩解释:“她毕竟还小,你招人也不易。”
“她比我还年长一岁。”孙尚香不满道:“这种胆色,只会被大哥取笑,不要也罢。你要充好人,那好,好人由你做,你去劝她吧。”
时间已到傍晚,柴房的光线不多,只有两三束照向蜷缩在墙角的女孩。赵云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这位姑娘,卫队是孙将军允诺,是当真的。孙小姐说得也不无道理。我当过几年兵,那番场景已经算是好的了。战场里,刀光剑影,死亡随身,谁也难说自己可得周全。况且,你入的是卫队,可以说,是要替主人死的。若没死掉,则要更惨些。”
“呐,都是为了吃饭吧。”女孩并不抬头。
这一问令赵云有些愣,是啊,大多人都是图个饱饭才来参军,这本来就是刀尖舔血的事。看这女孩到底也是普通,当初大概是饿极,情急才答应的孙尚香,赵云安慰道:“或许,我帮你寻个大户人家,你去做婢女也许会好受些。”
女孩有些哭腔,把头埋得更深,整个人越缩越紧。好一会儿过去,见女孩并无动静,赵云转身打算离开。
“我可以成为小姐那样吗?”
……
晚饭过了许久,仆人来告,名为阿六的女孩并没有吃饭。“由她去。”孙尚香不想多说,示意赵云跟上。她觉得心烦,这夜要在城里逛一会儿。可这到底也没什么好逛,曲阿不是大城,大商铺极少,小摊早收,小店早关,只有几个大户人家亮着灯。偶有几声犬吠打破沉静,立马就被人声喝止。偌长的街道,只有两人的身影,赵云不禁问道:“想来,孙将军不缺这支卫队,为何?”
孙尚香并不回头,真向前踱步笑着说:“当然不缺,但难管我嘛。周大哥估摸着这件事能约束我。”
“只是约束你而已?”
“不全是。”孙尚香自信满满:“他们也知道我能办成。近卫队是自家人,总该安心些。”
“但目前只招到一个。”
“招多了也没地方住。况且,朱将军还没回来呢。”孙尚香略作沉思:“说起来,还得给她弄把武器才是。”
赵云很佩服她的自信。孙尚香全然不是那个在母兄面前撒娇的样子,不过自己也该习惯了。她说得对,自家守卫,当然可靠,只是还未听闻女卫之说。孙将军不仅勇武,而且智谋非凡,其旁的周瑜更是料人心机,真不知孙尚香这事,他们做兄长的是如何打算。
“哎!”孙尚香问道:“你说一个卫队多少人合适呀。”
赵云略作思考后回答:“宫中卫队有郎官、虎贲、羽林三支。郎官主要由世家子弟组成,多参与议政,算不上卫队。虎贲、羽林就是你说的护卫,常随军队出征,前者地位较高,多由六郡良家子组成。如果只是单纯执行护卫之责,单队百十人左右,其中需有二三十骑兵,具体列队需应时而变。近卫队不仅需要严格训练,发给精良武器铠甲,更要经常随军出征,保证战斗力。”
“那你认为,女卫队如何?”
赵云摇头道:“女人体格受限,不论如何训练,体能精力总是不如男性,但或许……”
“或许什么?”孙尚香听得津津有味,挑眉问道。
“或许有令人疏于防范的优势。小姐可曾记得,初次见面时,我本以为你像其他小孩一样挥舞手戟而已,谁知你掷得熟练。”赵云想来发笑,自己差点栽在她手里。
孙尚香略有歉意,但也不愿多表露,本想继续发问,可不知被什么绊倒,眼看就要摔倒。赵云忙冲上前,一把把她拉进怀中。
孙尚香还未如此近地看过除哥哥外的男子,那关切的眼神打在自己身上,像要把自己融化似的;呼吸也好近,还很急迫,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这怀抱,就像石椅子裹上了棉花,既可靠又舒服,还很有热度,让人暖暖的……
“没事吧。”
“啊,没事。”孙尚香终于想起了挣扎,背过身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心不在焉道:“回去了。”
第五章 弯月 ...
孙尚香很少睡不安稳,但那场景总挥不去,实在是恼人,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卫队吧。筹备一支完整的卫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连现在这个,都不知是去是留!也不知道朱将军回来,会不会帮自己,撒娇也许行吧,他最疼爱我了……孙尚香越想脑壳越沉,竟浮现出光怪陆离的景象:长大后的自己,骑着枣红马,带着卫队在战场冲来杀去;这时,传来二哥被围的消息,孙尚香立刻带队深入,左右开弓,临近又拔出长刀,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接到二哥便跑;谁知追兵太多,已对小队形成合围之势;万分危急间,一声嘶鸣裂开天空,正是赵云带兵赶到……
“哎——”孙尚香坐起身,敲了敲脑袋:“这都什么和什么呀。”睁开眼,天该是早亮了,已能隐隐听见街市的声音,是自己难得地贪睡。对了,该去看看那阿六了,也许,已离开了吧;昨晚回家的路上,他也算老实交待,说他已向阿六陈清利害;若不是他那般,自己可得好好折损他……孙尚香拾掇完,不紧不慢地走出门,来到院廊,看那场院立着的正是——
孙尚香掩饰住心中的那点希冀,上前冷声道:“你考虑好了?”
“是,小姐。”女孩回答:“我要留下。”
孙尚香笑道:“我听赵云说,他要给你寻份其他事做。这年月,大户人家的饭食可不比这儿差。你当真考虑好了?”
女孩的精神已大不相同:“活,我想活成小姐这样。”
孙尚香一愣,哈哈大笑起来,真不知道赵云怎么说的。
“死,纵然要死,我也想死得晚些。望小姐全力教导。”女孩眼中满是坚毅。
“当然。”孙尚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之前你太瘦弱,这些时日养好了些,也该训练了。阿六这个名字不好,跟我姓孙吧。我再给你个单名,影,影子的影。还有,别叫小姐了,称主人便是。”
“是,主人,孙影领命!”
这情景让一旁的赵云倍感欣慰,昨天当孙影问出那句话,自己实在不忍心熄灭那点火苗,她年纪还小,能成为,当然能成为,只是太苦太危险了;战场犹如烈火燃原,胜者为火,败的就是那草木,烧剩的一点灰最后都得被风吹散。赵云想到女孩会留下,但没想到,自己马上就被此事牵连,被孙尚香强压个教导的任务。幸好曲阿城不大,只有布坊、木厂、酒坊常在流民堆招工,惹来些隐患,但各商家也有管事把着,不致过于操心。只是城里留下的守卫太少,只有三十人,堪堪可用作派遣巡查。赵云本来想,这教导女孩,年纪又小,肯定难教得很。但孙影干劲十足,作训皆尽全力,进步飞快,并没有让他费太多心思。孙尚香也毫无松懈,跟着训练,不仅招式大为扎实,行事也日渐沉稳。她破天荒向二哥借来许多兵书晚上研读,着实令吴夫人宽慰。
“你识字吗?”孙尚香问坐卧一旁的孙影。
“不认得。”
孙尚香没停下阅读手上的竹简:“休息时,你去城里学堂识字吧。”咦,怎么不应声?孙尚香往旁边一看,孙影眼中已噙着泪。“什么呀,就让你读个书。”孙尚香摆手道:“你不愿就算了。”
“不,不是,太好了。”孙影忙应道。
孙尚香收起竹简,冷冷道:“让你识字读书,是为了对我更有用,可别当作好。我只是把你当作兵刃磨砺!你有这个觉悟吗?”
“愿为主人死。”孙影立马掀开被子,在床上叩首跪答。这些时日,与孙尚香朝夕相处,情谊日深,孙影不仅打心眼里认她为主人,更视她为亲姐妹。主人同是女子,比自己还小一岁,事事努力不在自己之下,实在让人佩服,也让人不敢丝毫懈怠;主人在训练时虽然言语刻薄冷淡,但好处可不曾少了自己,衣食冷暖无不安排妥当……
“操练也不能放松!早些睡吧。”孙尚香不多回答,把竹简放一边,熄了烛火。在一片黑暗中,孙尚香似想起什么,嘀咕道:“也不能一直用木棒操练……”
翌日清晨,孙尚香又磨上了可怜的孙权。
“我知道你当真,卫队是大哥允诺的,是正事!你也不能拿这个压我呀。我这弓箭也是大哥给我的啊。”孙权脸憋得通红,把弓背在身后,不让她拿。
孙尚香道:“又不是不还给你,借给我嘛。”又拽着孙权的袖子不放。
“你去找个守卫借呀。”
“他们的弓有什么意思。”孙尚香撒起娇来:“好哥哥,你就借我嘛。”
咦,听得孙权起一身鸡皮疙瘩:“罢了,罢了。千万不能弄坏啊。”
“晓得了,看你那小气样儿。”孙尚香抢过弓,立刻收起那一点儿女孩气,一点客套都不留 :“你的我来用总不会坏。让她用我的。”
看着欢欣蹦跳跑开的小妹,孙权摇摇头,眼神里满是宠溺,好了,自己也该去读书了,上次被她告了一状,母亲隔三岔五可把自己叮嘱得紧了。
临时搭的靶场虽然简陋,但足够练习。看着手里的弓,孙影心中尽是感动:这是主人大哥给她的礼物啊!这样的情意和恩惠,是值得自己用性命去守卫的。
“哎,愣什么呢。”孙尚香喝道:“先和我学。哎,你在旁边也教教她!”
赵云无奈,笑着走上前。
……
又是一夜已深,天上的一钩银月似一把露着寒气的弯刀,旁边的星星纵然比平时亮得多,终夺不去月的光彩。静谧的孙府,一间房仍闪烁着烛火,正是小姐的房间。孙尚香收起竹简,欲吩咐影儿放下识字板一起休息……
城中突然传来一阵阵急骤的锣声,喊声越来越近——“盗匪进城了!”“盗匪杀人了!”孙尚香携影儿忙收拾齐整,赶到厅堂,李府的管事已在吴夫人面前叩首不停,不一会儿,李老爷也登门求救:“万望吴夫人救我。”
吴夫人赶忙扶起正欲跪下的李老爷:“出了什么事,快说个大概与我听。”
“盗匪入城,劫走我甚多金银,还杀了几个仆从。”
“家人安好否?”吴夫人关切道。
李老爷忙回:“安好安好,只是钱财丢失甚多,不知吴夫人能否……”
曲阿城里,李家向来对孙家战事鼎力相助,若非李老爷慷慨解囊,又带动其他富家相助,前线物资必然紧缺,战场那些伤员怕也活不来几个,吴夫人如是想:如果不相助,怕是以后难得地方大户支持,影响策儿征战。
这时,赵云风尘赶至,行军礼道:“吴夫人,赵云有事禀告。”
“讲。”
“城门护卫已被射杀,贼人定非寻常盗匪。赵云认为,为保万全,应合城防队之残余兵卒,守卫此院。”
吴夫人略作迟疑,立刻吩咐:“这里无妨,定要先替李府追回财物。”
当的一声,赵云似有不满,剑未出鞘,却在地上砸出火星:“领命,末将带三人前去追寻,其余人在此守候。”又转身问李老爷:“丢失了多少财物?”
李老爷略思作答:“黄金三四十两,白银三百余两。”
“劳烦李老爷将所有家人、仆从唤来此院,由兵卒守候。”话音一落,赵云便飞奔而出。孙尚香刚想赶上,却被旁边的孙权拉住,挣脱不开。
“李老爷先坐下安神压惊。”吴夫人忙来解除尴尬:“这赵云是策儿和瑜儿力荐,值得信任。他这番话,也只是担心李府安全,李老爷千万不要多想。”
李老爷忙点头称是。贼人行事井井有条,绝对谋划已久,又这般容易得了库房所在;赵云这一提醒,确实该怀疑府上有内鬼作祟。
孙权上前禀告:“母亲,孩儿想去李府查验一下。”
“权儿,还是等天明再去,至少也要等赵云回来。”吴夫人不放心,谁能知李府还有没有贼人潜藏呢?又吩咐仆人和赶来的几个兵卒:“你们把李府全员都请到这儿来安歇,赶快给李老爷上茶。”见孙权面有担忧,吴夫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叫住一个兵卒:“你叫上一人,今夜在李府巡查,不得让闲杂人等靠近死者,发现一切可疑痕迹都要记下。”
“权儿,你这下可安心了?”
孙权作礼道:“谢母亲,但我还是想现在去勘察一下,以免有所遗误。”
吴夫人知这几个儿女都是执拗难劝,摆手道:“去吧,去吧。但不可离护卫太远。”
夜已过半,城外,四匹快马飞奔在路上。三个兵卒拼力策马也只能勉强看到赵云身影,颇为佩服:还以为赵队只是个托孙将军关系赴任的城防队长,整天只知道陪小姐耍闹,没想到竟有如此本事,明明一样喂养的马,却能驱使得这样快!貌似有些不对劲,这赵队怎的像是带大家绕一个大弯?急奔了半个时辰,三人来到城北的小丘陵,而赵云已下马勘察了一会儿。三个人气喘吁吁,马匹也都累得呵气。赵云却只是脸色微红,冷静吩咐道:“你,牵两匹马去那东边的小山包;你,牵两匹去西边的灌木从。一刻后,你俩明起火把,一路策马呼喝,赶来此地相会,合围贼人。”
两人有些迟疑,但急忙听令散开。剩下一人轻声道:“赵队,我们总共也就四人,如何合围?您不是开玩笑吧。”
“贼人并不知道我们人数。”赵云匍匐不动,眼直盯着前方。
“小人好生奇怪,赵队如何得知,要在此处设伏呢?”
“把弓给我。”赵云接过弓,轻声道:“南边战事吃紧,贼人定不会冒风险带着劫来的金银路过战场。京口在曲阿之北,交通便利,黑市颇多。此处乃通往京口最便捷之关口。”
士兵满心佩服,但又有疑问:“不知有多少贼人?”
“不下二十人。”
士兵难以置信,冷汗不停地冒出来。这赵队真是有吞天之胆!自己和那两兄弟虽然上过战场,但对方明显也不是寻常盗匪,不然进城也不会如此顺利,以四搏二十,这和送死无异!
“不要慌。”赵云嘴角挂着一丝笑:“你到时只需燃起火把,追那步伐笨重之人,取回李府财物。”
“那队长您?”
“禁声,听我号令——”
此刻孙府,吴夫人正安慰李府一众,仆人赶来附耳相告:“小姐也出去了。”吴夫人长叹一口气,眼中更多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