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大家珍惜生命,自尊自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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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yougo

2020-12-01T14:18:16+00:00

想了很久要不要来发这么一个帖子,今天在微信手谈姬上看到了一篇推送是讲一个叫韩旭的dota玩家最后同病魔奋斗的故事,加之晚上在bilibili闲逛看到一个推送是讲同81岁的父亲一起打魔兽,促进感情。终于,我压抑不住心中的情感,决定来这里发这么一篇帖子,作为我对我父亲的纪念,也希望能通过我父亲的事情能给大家敲一个警钟,注意身体健康。

我的父亲是一个很早就接触魔兽的老玩家,在我记忆中,小学我就很喜欢坐在他身边看他打本。他在一个很大的工会中,有很多关系很好的网友,他的朋友叫他鲨鱼,他们都知道鲨鱼有个刚上小学的女儿,经常在yy里逗我说话。他是个老部落猪了,喜欢玩巨魔,玩猎人,起的网名是我本名的首字母。印象最深的是早年打哪个本可以卡bug引仇恨打boss还不掉血。我问他[爸爸,你在做什么,为什么卡在这个栏子这里],他叼着烟,语气轻松愉快的说[我这个叫卡bug,你看我都不掉血],那时的我哪里知道什么叫bug,傻傻的问他,bug是什么,他就逗我说[bug是虫子,你看看屏幕里有没有虫子],这老男孩儿欺我年幼无知,就看我在当时那种老式大屁股显示器上面找来找去。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当时还问他为啥这个显示器会把纸吸在上面,他就说上面涂了胶水。。。[s:ac:凌乱]

但是当年玩游戏都是玩物丧志的代表,他因为工作失利,不得志,在家中窝着打游戏。当时我们家情况不是很好,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老两口作为人民教师,对于电脑游戏的认知就是电子鸦===片。看到自己的儿子沉迷电子游戏,爷爷怒由心生,在一天终于抄起菜刀,警告我父亲再打游戏就砍烂电脑,并把我的父母赶出了家中,他们不得不搬到了城外的一个偏僻的小房子里。我从小就和爷爷奶奶一起长大,自然而然的没有跟着他们住到小房子去,但是偶尔也去那边看看他们,回想起来,我仍旧清晰地记得他在屋子里一边抽烟,一边笑骂着同网友打游戏的那一小段时光。

时间兜兜转转来到了2008年,在这段时间里,他找到了工作,却又一次经历了挫折,为一家工厂费心费力工作,摔断了两次腿,老板却想逃避责任,否认工商,事情最后闹到仲裁去才得了个不尽人意的结果。他躺在医院里,我看着他高高翘起,打着石膏的腿,手上却忙活着在打psp上的无双大蛇,嘴上挂着一支没点燃的烟,还不断招呼着我过去看他秀操作。[贝贝(我的小名),快来看看你爸多厉害!]当时的我已经快上初中了,虽然很嫌弃他满身烟味,但还是凑过去看他打游戏,这也是我第一次接触到psp,也是打开了我未来不回头的新世界的大门。

上了初中后,我仍旧和爷爷奶奶同住,在忙碌的学习之余也多了点爱好和乐趣,看动画漫画。什么动感新势力,飒漫画,还经常买一些盗版的日本漫画回来看。家里也新买了一套房子,父母住在新房那边,因为又换了一个稍微稳定点的工作,比较清闲,他又重拾旧业,玩起了魔兽,这次还带上了我,让我建了一个德莱尼法师,叫了当时一个网友叔叔带我刷副本升级。这是我第一次正式的自己玩游戏,于是每个月去新家和他一起玩游戏成了我最期待的事情,经常在电话里和他叨叨[爸,记得给我的法师升级啊!]对于这段时光的记忆出乎意料地深刻,帮他的猎人账号钓鱼好几个小时,偷偷用他的猎人去打门卫结果被打死,我干了挺多傻不拉几的事情,他口中虽然谴责我不停,但是嘴角却一直是上扬的。

高中这段时光是我和他意见分歧最大的时间,也许是我的青春期碰上了他的[更年期],那段时间我喜欢画画,喜欢打游戏(虽然是手游),喜欢看漫画,因为不善于学理,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非常自卑,他也对我越来越不满意。这种情况直到高二文理分班才好些,我在理科上的短板仿佛都在文科上补了回来,虽然我的数学成绩在理科班不起眼,但是文科班数一数二,成绩排名也一直稳定在年纪前五十。他对我很满意,而我在这时却悄悄产生了一个念头,我想学艺术。我本身就喜欢画画,从小学画到高中,虽然一直是在模仿创作,但我觉得我自己是可以画出作品的,便和班中所谓的“差生”—艺术生的交集很多。这些艺术人大多都是二次元,我们讨论的话题也不由得传到了班主任耳中,在我高中的时候,学艺术=没出息,班主任当然是竭力反对我学艺术,甚至多次把我叫到办公室劝我不要学艺术。这种大事肯定也传到了父亲的耳朵中。当时他工作不顺,因为领导大换血,他被闲置了起来,天天呆在家中,虽然美名其曰照顾我的学习,但实际上权力架空,整日无所事事,抱着ipad在家里没日没夜的看小说。长时间呆在家中导致他脾气变差,同我的摩擦和矛盾也逐渐变得多了起来,在知道了我想要学艺术的意愿后更是大动肝火,把动画、美术、游戏从头批判到尾,骂我不争气,骂我玩物丧志、骂我不孝顺。

当时的我其实很难理解他这一大段话的意义,因为在我看来我和很久之前的他没什么区别啊,他喜欢看大众软件这种杂书,我喜欢看漫画这种杂书,他喜欢打电脑游戏,我喜欢打手机游戏,我的成绩也没有下降,我也没让他们在我的学习上操过任何多余的心。我看着日渐阴郁的他,不由得开始想念小时候和他一起度过的时光,总想要回到过去,却发觉世上没有时光机,我再也见不到之前那个他了。

最后我不得不服软,选择老老实实高考这条路,因为中间又发生了诸多故事,例如保送取消啦,考场失意啦,导致我多读了一年学才如他们所愿上了一所985学校。凭心而论,我是不开心的,因为我成绩是可以上一本校的,是他们不满足,让我多读一年学,本身上学就晚,还和老同学们差了一年,我心中的不满也逐渐堆积,终于在2017年去日本旅游的时候,我和妈妈讲[我想学艺术],当时她对我的愧疚很多。我的童年里,父母的身影非常少,可以这么讲,我的三观、世界观和生活习惯、逻辑思维的养成是爷爷奶奶一手栽培出来的,同父母关系不大。听我讲了这个愿望,妈妈自然是全力支持,感谢那几年中国动画发展迅速,感谢腾讯爸爸对游戏发展的巨大推动,感谢国内电影院对迪士尼动画电影的不断引进,爷爷奶奶第一次转变了自己的古旧的思想,开始觉得[学艺术也不是完全没有未来]。

看到最大的难关都已经通过了,我欢天喜地的讲这个消息告诉父亲,却没想到在这里惨遭滑铁卢。[学艺术?有未来吗?你有那个才能吗?你能保证你以后不会到楼下广告店里干活吗?]这段话真的伤到了我,我自认为自己是个上进的人,我差我可以练,我可以学,但我不能容忍我连大门都没进,你连我的成果都没看到就全盘否认我。这是我同他的第一次正面决裂,伴随着那句[你爱走独木桥就走去,南墙上撞死也别来找我],我站在主卧门口,看着他在烟雾中阴霾的脸,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我是有多差劲,才能让我的父亲对我的印象如此之差,觉得我一事无成。

之后的两年里,我拼了命的提高我的gpa,由于我不是艺术专业,本科学的是英语,我需要同时学三种课程,还得保持成绩稳定3.0以上,一年内考过日语等级考,还等补习艺术为作品集做准备。我经历了很多困难,和舍友闹翻住在校外,也因为压力过大导致体重剧增,终于赶在2019年年尾成功申请,在2020年拿到了心仪学校的offer。

随后在紧接着到来的2020年里,我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首先是爷爷的去世,在我忙着申请学校的时候,2019年十二月,爷爷便被确诊为肺癌晚期,为了老人家的幸福的晚年,父母决定不做手术。原本以为爷爷可以多活半年,支撑到我去日本留学,却怎么都没想到,天公不作美,疫情的到来彻底击垮了爷爷的心理防线。老人家感觉到自己身体越来越差,心中指不定早已知晓了自己时日不多,三月底在我最后去见他的时候,强打起精神对我说[做你想做的,爷爷支持你。你把钱拿好,爷爷给你换个新手机,爷爷知道你想换新手机很久了。]我因为这一段话情绪崩溃,知道四月六号老人去世前都没敢再去看过他。

其次是我放弃了出国留学,选择直接找工作。因为疫情的原因,出国迟迟没有消息,父亲本身就对我读研艺术非常不满,在加上后来日本要求上网课却仍旧交高额的学费,他更是大加反对。爷爷去世后,他就是家里的主心骨,一下子所有人都偏向了他,我一个人,孤立无援,没有人支持我的想法,仿佛我两年间付出的哭,付出的泪都打了水漂,拿到的offer不值一提。这是我第二次怀疑我自己,我不明白,我明明付出了这么多,已经拿出成果了,为什么不让我干我想做的。这件事对我而言是个巨大打击,我不得不转变方向,开始到处投简历,找工作,心中苦不堪言,对父亲的怨数都数不清。

那时的他在我眼中是一个不同世界接触的疯子,长达六年的居家工作,不同外界交流,不出去走动,对世界的了解都只从ipad上来,整个人变得仿若井底之蛙。说话还非常自傲,自以为自己见识很广,却不知自己在别人眼中是怎样一副样子。他脸色蜡黄,身体消瘦,还酷爱抽烟,有一段时间还喜欢抽烟斗。这样的他让我更加觉得我想要远离,于是便在遥远的南方找了份工作,告诉他我要去深圳了。他知晓后虽然不满,但是却明显的为我高兴,开始着手准备送我去工作。

我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去,一回,竟然成了我们两人之间的永别。

写着写着就开始哭,因为后面这一段我非常不想去回忆。真的非常、非常、非常痛苦,回想起来都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九月初,我来深圳报道入职,带着年迈的奶奶,一家人欢天喜地来到遥远的广东,这时的我对新生活充满了憧憬。我给自己的未来一年的生活做了简单的规划,买一台新手机,然后养一只猫,过节回家看看爸爸妈妈奶奶,闲时给他们打打电话,我坚信距离产生美,和他们离远点也许他们会珍惜我,我也懂得珍惜他们。

第一个月风平浪静,只是他的开始咳嗽。这不是个好征兆,19年爷爷查出肺癌的前兆便是不断的咳嗽,本着这点,我叮嘱母亲和奶奶一定要带这个老顽固去医院看病,母亲给我保证一定要带他去看,却没想到这一咳嗽,直接延续到了十月。十一我没有回家,选择在深圳过个小长假,初来乍到的我对这里充满好奇,在周边游玩了一圈后打电话回家听到他还在咳嗽,问母亲有没有带他去看病,却听母亲说他非常抗拒,请了社区医生来看说没问题。这时我心中已经产生不安,太相似了,爷爷也是胳膊疼痛+咳嗽半年,因为抗拒医院所以在我的极力抗争下同意社区医生来家里看病,最后因为胳膊疼痛影响生活去医院检查才发现是肺癌晚期导致的疼痛转移。我生怕他也是肺上出了问题,和母亲争执了半个小时, 要求不论使用怎样的手段,都必须带我这个老顽固爸爸去看病。因为和母亲沟通上的不愉快,我早早地挂了电话,不想去在意这烦心事,扭头又忙着去打工。

事情突然开始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我清楚的记得十一月三日,周二,我在市内出差,闲时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得知他终于去医院看病了,心中一颗大石头瞬间落了地。母亲当时还挺高兴,说[折腾了半天终于来检查了,现在再给他打能量,一会儿就去检查肺部,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放心!],我还开起了玩笑,说他抗争了半天,不还是乖乖来了?晚上,我看到他破天荒地在家族群里发了个自拍的短视频,看着亲人们对他嘘寒问暖,我也私聊他说,[老爸好好治病,等你好了给我换手机呢!]隔天周三中午,我正在办公室同朋友约好周六去逛街吃东西,却突然接到来自舅妈的电话。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你妈妈不敢说,想瞒着你,但我觉得这不行,你必须得知道。]

[什么事,舅妈您说。]

[你爸爸今天早上昏迷进ICU了,这会儿还在里面没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个电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我心中百感交集,昨天晚上好好的一个人,今天怎么就进了ICU?我不得不开始疯狂的给我的母亲打电话,咨询情况。当时母亲是这么给我讲的,[你爸爸肺部积水倒流,影响到心脏了,早上昏迷了半个小时,抢救回来后发现你爸爸血糖太高,好多药用不了,所以这会儿要先降血糖,之后才能治疗肺积水的问题。] 这么一听,我揪着的心总算是放开一点,血糖不是问题,打胰岛素就可以降下来,肺积水也有办法救!当时我还很乐观,安慰母亲道[别怕,肯定能救!] 我买了周四一大早的机票赶回西安,落地的那一刻,表姐的一个电话打碎了我的美梦,[你爸爸...情况不太好]

这时我已经隐约知道病情可能不是母亲口中形容的那般简单,到了医院的那一刻,母亲仿佛找到了靠山一般,抱着我大哭一场。我当时感觉我的脑子又乱却又清醒,我问奶奶的情况,才知道奶奶在爸爸住院前就被安排到自家妹妹家里去暂住,并不知道父亲已经进了icu。我不敢让老人家知道这件事,因为我觉得这一趟他已经是九死一生,我觉得他可能走不出ICU,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母亲哭了一会儿便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作为直系亲属,我不得不顶了上去代替她去处理一部分事情,也终于从医生口中了解到他病情的真实情况—糖尿病并发症导致的全体器官衰竭。

整个情况的由来还得从2020年初说起。当时由于疫情,爷爷奶奶和我们被迫隔离两地,随着爷爷身体愈加虚弱,奶奶一人照顾不过来,爸爸在三月过去和奶奶一起照顾,在那段时间里他应该也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但是爷爷的肺癌吓到了他,他开始畏惧医院,畏惧检查,他怕,怕自己查出来也是肺癌晚期,怕自己上了手术台再也下不来。对于疾病的过度畏惧导致他默认自己得了肺癌,加上自己父亲的逝世对他造成的打击非常大,他开始自暴自弃,自我放逐,觉得自己无药可治。回想起来那段时间他越变越瘦同不吃饭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是糖尿病加重导致的变瘦,脚上的伤疤也不是断腿后留下的痕迹,而是糖尿病加重出现的溃疡。令我最崩溃的便是我明明知道糖尿病的种种症状,我明明知道他高血糖,却没想到我还是没能监督好他,让他要命丧于这种疾病所带来的痛苦之中,

医生告诉我说,他的身体处于酸中毒当中,早上打了一针激活肾,这会儿肾已经彻底衰竭了,要我们签字做血滤(体外循环),如果体内的酸中毒情况有所改善,他便还有救。医生还告诉我说,他的求生欲望非常低,中途醒来还抗拒治疗,让家属给病人做好心理疏导,保持他的求生欲望。我一共进了两次ICU,周四下午是第一次,我见到了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他。

我凑近病床,抚摸着他的眉角,我告诉他,爸爸,我需要你活下去。他因为打了镇定剂,在半昏半醒间,大概是听到了我的声音,我看到他的眼角开始湿润,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固执的男人流泪,[啊,原来他也会哭]我这么想着。

第一次看到他流泪,第一次仔细看他的眉眼,他变了好多,身体开始肿胀,脸变得好圆,手指不复以往键盘上飞舞的那般轻盈,我不知道他的脑中是否有走马灯跑过,但我的眼前却一下子展现出的是十几年前,坐在电脑前,张扬着,同网友肆意侃大山的他。

[s:a2:哭]感谢各位老哥们,我刚缓了一下,想了想我还是得写完。这臭老头没教会我什么,就教给我做事有始有终。现在他的始终已经结束了,我作为他的子女要替他记一辈子,但我怕我忘了,所以还是得写下来,未来拿给自己的另一半还有孩子看,我不希望他们重蹈覆辙,将这种痛苦带给家人。

我第一次这么轻声细语地同他讲话,明明知道他可能听不清,但看他落泪我还是心存希望,指不定他就缓过来了呢?我同他讲[爸,我还没男朋友呢。爸,你不想看我结婚了吗,你不想看我穿婚纱了嘛?爸,你不想抱孙子孙女了吗?爸... 爸...] 我同他说了好多,我心中明明在疯狂的哭泣流泪,现实里眼角却一滴泪都不敢流出来。当我从ICU里出来的那一刻,我告诉母亲[他还有救,他一定能活着出来,不管怎样他都得在手术台上坚持到最后一刻!]

周四一晚上,我都不敢睡觉,我抱着母亲的手机,生怕下一个电话就是医院来的。我一整夜都昏昏醒醒,极力挣扎着,脑中过去与现实交相闪过,我觉得我好像在做一个痛苦的梦,但是却发现这才是最残酷的现实。周五清晨醒来,没有医院的电话,我激动的落泪,不敢让母亲看见,在被窝里偷偷擦掉眼泪。

他还活着,真好。今天还能见到活着的他,真好。

我不敢去想明天,也不能去想明天,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我处理。奶奶该怎么安抚?医药费怎么解决?如果他走了?妈妈和奶奶何去何从?还是那种感觉,混乱且清醒,我感觉自己处在崩溃和正常的边界,支撑我保持现状的唯一支柱是ICU里,他微弱的呼吸。周五非常难熬,但我也略微学会了苦中作乐,朋友听说了消息给我打了电话,我一边哭一边笑,同他开玩笑,嘴上说着没事没事,心里却揣揣不安,想要找个地方好好的发泄大哭。父亲大学关系最好的一个叔叔来了,说他儿子也在深圳工作,这会儿已经把他叫回来了,他夫人马上也要过来。我忍不住想哭,原来如此,他连对象都替我物色好了,有这份心,为什么不用在自己身上呢?

我同送他进医院的大哥聊天,才知晓,这个人,他早就知道自己来医院就回不去了。

大哥说[你爸走之前,站都站不起来,让我和你哥搀着,把每个房间转了一圈,在门口走之前,就这样,扭着头,把屋子环视了好几次,告诉我妈说“大姐,我这次出去,就回不来了,让我多看几眼吧!” 到了医院,你爸还闹着要喝咖啡,腿拦在急诊室门口不让我走,非说这是最后一口了,不喝不去看病。最后给他买了杯橙汁,他喝完,才消停了! 还有那个男生!你爸七月的时候,我看他打电话给那个同学讲,让他积极点!主动点!]

啊,这样啊,他原来是这样想的啊。我心中终于确定了,这个老头,从一开始就想死在家里,从一开始就在渐渐的安排后事。这个固执、执拗且沉默的男人,身体力行地告诉我[父爱如山,父爱无言],我在这磅礴的爱意中感觉到自己的无知和渺小,虽然怨他恨他,但在生死相隔面前这都是轻如鸿毛的小事。我想他活下来,却只觉得希望渺茫。

周五下午,护士打来电话说病人非常抗拒,强烈要求回家,无奈又打了镇定剂,让家属明天快来安抚。母亲这时已经开始动摇,她想让他如愿,回家。但是回家意味着什么?是死亡啊,他才52岁,这么早就离开,太可惜了啊。我非常纠结与痛苦,一方面我想让他解脱,另一方面我又心存侥幸,想抓住那0.1%的希望,赌他撑过这关。母亲冲我发脾气,认为让我做决定无疑是愚蠢的,一个23岁的孩子,懂什么啊?我在这两个选择中进退两难,顺了他的心,就是送他走向死亡,如果我去签了那个字,我就是杀人凶手,我亲手断送了他存活的希望。母亲的谴责萦绕着我的耳边,我开始对自己之前做出的选择产生质疑,救他,真的正确吗?

周五晚上,我终于下定决心,决定明天趁他清醒去问明白。我需要看到他自己表态,我需要他亲自点头,我才能死了这条心。我看着酒店外昏暗的天色,觉得人生最灰暗的时刻莫过于此,还颇有阿q精神的想着,未来工作上的困难都算个屁,生死之事都要经历过了,那些都算什么。十一月六号,这个特殊的日子,距离爷爷去世恰好七个月,我第二次进到ICU看望我的父亲。我在门口等了整整四个小时,才终于从护士口中得到一句[可以探望了]。

病床上的他,依旧沉沉睡着,我向护士询问他的情况,护士说[求生意志极弱,早上还奋力卸掉呼吸器,拼尽全力说回家,你们家人自己看着办吧。]

[那他什么时候醒,我得问清楚。]

[不知道,有可能一会儿就醒。]

[那我可不可以在这里等他?]

[不行,一会儿看完你就出去。或者你在门口等着,他醒了我叫你。]

我害怕自己坚持不下去,便哀求护士先给他留了字条,内容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我边写边哭,写完最后几个字时,立马逃离了病房,坐到门口的台阶上崩溃地哭泣。大概没十分钟,一个护士出来说,[你爸醒了,他看了纸条了。你进来看看吧。]

我又一次回到那个病床前,看到了清醒着的他。因为呼吸器他不能说话,只能点头或摇头。我看到他的眼睛亮亮的,我走来时,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我微笑着靠近他,轻轻摸他的手指,他非常努力地握了握我的指尖,朝我点了点头。

[爸爸,我回来了],他点头。

[我是不是回来晚了?],他摇头。

[我好想你活下去啊。],他没做动作,只是盯着我看。

[之前我们发生过那么多矛盾,吵吵闹闹走过了这么多年,真的很对不起,],他又摇头。

[但是我是爱你的,爸,求求你活下去好不好。],他又捏了捏我的手,双眼直至看着我的眼睛,缓缓的,左右摆动了一下头。

[。。。]

[爸,你,你想回家吗?],点头。

终于,我问出了这个问题,看到他做出回应的那一刻,心中的石头落地,我长叹一口气,说道,[爸,以后我就是天,我就是地,天塌了我来顶,地陷了我来填,我会照顾好妈妈和奶奶的,我就是顶梁柱,你放心吧。]这一刻,我终于忍不住在他面前第一次落泪,他轻抚着我的手指,向我点头。啊,终究,我还是没能救回他,终究,我还是放他离开了。

[那你再坚持两天好不好?求求你了,就两天。]一开始他是摇头的,直到我苦苦哀求了好几遍,他才答应我再支撑两天。我也不知道我求来的这两天是为何,也许我还是在暗暗期待一个转机,一个奇迹。

周六晚上,我接到了医生的电话,[你爸爸刚才指标有几项好转,血糖已经下来了。]

我欣喜若狂,难道奇迹要来了吗?


周天一早,我便守在医院门口,带着几个奶奶的学生,一同在楼下等着诊室开放。我联系了这家医院的一个内部医生,打算通过他了解一下我父亲真实的病情与治愈希望。昨晚的奇迹给予了我极大的鼓舞,我开始悄悄期待他回复健康的样子。十点左右,我终于见到了他的主管大夫,见到大夫的第一句就是[我爸爸情况怎么样?有好转吗?有希望吗?]

医生讲道[只是血糖下来了,其他没什么变化,现在血滤已经做了40个小时了,他体内的酸中毒情况一直没有任何改善。他的细胞在酸里泡了这么多天,已经产生不可逆转的伤害了。他的状况还在恶化,现在血小板数值下降,一会儿需要输血,下午从血库调血过来。还有现在他需要人工肺,你们家属...]

后面的话我根本没听进去,全体器官在酸里泡了40小时以上,我一个正常人的手指在酸里泡两个小时都受不了了,何况更脆弱的器官呢?我的脑子开始发木,我确定我救不回他了。之前是人工肾脏,体外循环,下来是输血,现在连肺都要被机器代替了,然后呢?是心脏吗?再然后呢?他还是个人吗?再这样下去,他就不是人了啊,这样的情况,我还怎么期待他能活着走出那个ICU啊。此时我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带他回家。回家,这是他最后的愿望,也是我看望他离开前的一个承诺——爸,我一定带你回家。

[不好意思,我想询问一下可不可以把他带回家?他会不会半路就坚持不住...]

[你叫一个救护车,上面有呼吸机,只要这个呼吸机不断,就没什么问题。]

我离开了医生的办公室,转身去办理放弃治疗的手续。我在诊断楼下面坐了整整一个小时,浑身发虚,身上不断地冒冷汗。出乎意料地,我没有哭,感觉是泪流干了,或者是终于变得麻木,亲人看我情况不对,帮我招呼着叫救护车的事情。我浑浑噩噩地等待着救护车过来。看着远远驶来的那辆红十字,我心中突然萌生出许多复杂的情感,我想对他破口大骂,我想怒斥他的不负责与自我放弃,可是在看到担架上,那个几乎快要断气,面色青白的男人的那一刻,满腔的情感只化作了一句——[爸,我说好了我要带你回家,我们回家了。]

我没敢坐上救护车,在大哥的车上默默不语。嫂子害怕我想不开,一路上不停的逗我笑,我牵强的拉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也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到家后,我体验了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两个半个小时,何为度秒如年,何为生死不如。

我看着哥哥们还有医护人员把他抬上六楼,看着他终于躺回了自己以往躺着的位置,看着他用那双依然有神的眼睛,缓慢的,扫视了一圈自己的卧室,眼角流下了一行清泪。我凑近床前,握住他的手,我对他讲,我是不是很讲信用,我是不是带你回来了。他应该是笑了,一边眨眼一边点头,还努力用臃肿的手握了握我的手腕,这几天是我最认真用眼去描绘他的容貌。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二三十岁,下巴胡茬缭乱,嘴角干裂,挂着血痕,整个人只有清澈的眼睛能看出他思想依旧清楚,也只有凝视着他的双眼才能让我觉得他还是之前那个自尊心极高,意气风发的他。

第一个小时,他插着呼吸管,我听着呼吸机不断传来的滴滴声,紧盯着仪表盘上的生命线,生怕它变平,却又期待它早早变平。他好像是累了,时常会忍不住睡过去,但在听到机器的滴滴声后又会突然强撑着睁开眼。

我不忍看他这样,只好离开了主卧,到楼下去散散心。我坐在小区药店门口的长椅上,听着周围孩童打闹的声音,靠着墙,闭上眼。这一刻,我才感觉,我好像还活着。我在风中睡了三十分钟,这仿佛是我睡过的最甜的一觉,醒来后接到舅妈的电话让我赶紧上楼。舅妈把我拉到另一个房间,拿出一张纸,上面是一个潦草的字,隐约能看出是一个“拔”字,下面则写了一个规规整整的“拔”,被一个大大的圈包裹着。我知道了,他要拔掉呼吸管。

爸爸叫了几个舅舅和姨妈进去,唯独没有叫我。我很清楚,他不忍让我看见这样的他,也不想让我去面对如此残破不堪的他。我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六神无主。这是他人生的倒数第二个小时,他拔掉了呼吸器,如愿以偿的回到了家。

我还是进了屋去见他,他枕在母亲的腿上,看到我后,努力张开口,用气音吐出了一个字——

[快]

周围亲人们还在猜测他在说什么,我却已经知道了他的后几个字,他说

[快回深圳]

我心中的悲伤终于喷薄而出,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心口不一,不善表达,工作失意却依旧挂念着儿女的,不合格却又优秀的父亲。

我朝着他重重的点头,我向他不断地做出保证,我突然感觉我失去了很多,肩上背上了很多东西。身后重重的拖着些什么,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脚步都不似以往那般轻巧。我用滴管喂他喝了几滴稀牛奶,我替他揉了揉冰凉的双脚,最后看他疲惫的眨眼,让我离开。我知道,他要走了,他不想让我守在床前,送他离开。

下午五点四十五分,我到楼顶和朋友打QQ电话。十五分钟后,表姐打了个电话,我接起电话,问道[他睡着了吗?]

表姐抽泣着回答[贝贝,你爸爸永远的睡着了。]

我没流泪,扭头下楼了。

迈下楼梯的那一瞬间,我感觉有一阵风从我身边擦过,顺着楼道吹去了天台,仿佛一支小曲,一阵青烟,卷上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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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mbo2345

Mark[s:pst: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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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pn

啥?你爸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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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jluvsisa<3

生死有命,我现在都还记得我和我妈说的最后一句话,周末来看你,然后就是平平无奇的五个工作日,星期五半夜下班之后我突然冒出个想法要不要去看看她,但是转念一想快12点了而且明天就周六了,不急在这一会儿,所以当时骑着共享单车就从医院门口过了,然而打死我都想不到周五晚上快12点的时候人我妈就昏过去了,挨了一天星期六晚上就离开了,我tm,我有时候真的后悔干点什么不好去写nmd程序,做nmd996。老哥们,想见家里人的时候就去,不然后悔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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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ug17

写得很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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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nTxDestroyerRL 🇿🇦

消瘦蜡黄,是得了肝癌或者胰腺癌吗?
我能理解你父亲对你选择的反对,艺术的确是没什么保障的工作,对家长来说担心可以理解——可能他打魔兽的伙伴里就有艺术家,对这行的了解比你深,虽然对孩子来说并不好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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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vy

[quote][tid=24562717]Topic[/tid] Post by [uid=24046544]coreslrt[/uid] (2020-12-09 22:21):

想了很久要不要来发这么一个帖子,今天在微信手谈姬上看到了一篇推送是讲一个叫韩旭的dota玩家最后同病魔奋斗的故事,加之晚上在bilibili闲逛看到一个推送是讲同81岁的父亲一起打魔兽,促进感情。终于,我压抑不住心中的情感,决定来这里发这么一篇帖子,作为我对我父亲的纪念,也希望能通过我父亲的事情能给大家敲一个警钟,注意身体健康。

我的父亲是一个很早就接触魔兽的老玩家,在我记忆中,小学我就很喜欢坐在他身边看他打本。他在一个很大的工会中,有很多关系很好的网友,他的朋友叫他鲨鱼,[/quote]楼主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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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写的真好,你继承了你爸爸的智商!你爸爸起码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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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ves

有些东西没经历过的,的确很难懂
你看到自己的憧憬,你爸爸看到了其中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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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ainsy

节哀,有很多人来不及说声再见。但只要记住他们,在那边他们也一定会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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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Scarf

节哀,你父亲肯定是爱你的。不像我985,这个男人去外面养别的家庭,一个不念书,一个大专(没有看不起专科学历,只是很不服气,请轻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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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rd

文笔很好,看得出是个很聪慧的人[s:ac: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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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yougo

写着写着就开始哭,因为后面这一段我非常不想去回忆。真的非常、非常、非常痛苦,回想起来都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九月初,我来深圳报道入职,带着年迈的奶奶,一家人欢天喜地来到遥远的广东,这时的我对新生活充满了憧憬。我给自己的未来一年的生活做了简单的规划,买一台新手机,然后养一只猫,过节回家看看爸爸妈妈奶奶,闲时给他们打打电话,我坚信距离产生美,和他们离远点也许他们会珍惜我,我也懂得珍惜他们。

第一个月风平浪静,只是他的开始咳嗽。这不是个好征兆,19年爷爷查出肺癌的前兆便是不断的咳嗽,本着这点,我叮嘱母亲和奶奶一定要带这个老顽固去医院看病,母亲给我保证一定要带他去看,却没想到这一咳嗽,直接延续到了十月。十一我没有回家,选择在深圳过个小长假,初来乍到的我对这里充满好奇,在周边游玩了一圈后打电话回家听到他还在咳嗽,问母亲有没有带他去看病,却听母亲说他非常抗拒,请了社区医生来看说没问题。这时我心中已经产生不安,太相似了,爷爷也是胳膊疼痛+咳嗽半年,因为抗拒医院所以在我的极力抗争下同意社区医生来家里看病,最后因为胳膊疼痛影响生活去医院检查才发现是肺癌晚期导致的疼痛转移。我生怕他也是肺上出了问题,和母亲争执了半个小时, 要求不论使用怎样的手段,都必须带我这个老顽固爸爸去看病。因为和母亲沟通上的不愉快,我早早地挂了电话,不想去在意这烦心事,扭头又忙着去打工。

事情突然开始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我清楚的记得十一月三日,周二,我在市内出差,闲时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得知他终于去医院看病了,心中一颗大石头瞬间落了地。母亲当时还挺高兴,说[折腾了半天终于来检查了,现在再给他打能量,一会儿就去检查肺部,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放心!],我还开起了玩笑,说他抗争了半天,不还是乖乖来了?晚上,我看到他破天荒地在家族群里发了个自拍的短视频,看着亲人们对他嘘寒问暖,我也私聊他说,[老爸好好治病,等你好了给我换手机呢!]隔天周三中午,我正在办公室同朋友约好周六去逛街吃东西,却突然接到来自舅妈的电话。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你妈妈不敢说,想瞒着你,但我觉得这不行,你必须得知道。]

[什么事,舅妈您说。]

[你爸爸今天早上昏迷进ICU了,这会儿还在里面没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个电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我心中百感交集,昨天晚上好好的一个人,今天怎么就进了ICU?我不得不开始疯狂的给我的母亲打电话,咨询情况。当时母亲是这么给我讲的,[你爸爸肺部积水倒流,影响到心脏了,早上昏迷了半个小时,抢救回来后发现你爸爸血糖太高,好多药用不了,所以这会儿要先降血糖,之后才能治疗肺积水的问题。] 这么一听,我揪着的心总算是放开一点,血糖不是问题,打胰岛素就可以降下来,肺积水也有办法救!当时我还很乐观,安慰母亲道[别怕,肯定能救!] 我买了周四一大早的机票赶回西安,落地的那一刻,表姐的一个电话打碎了我的美梦,[你爸爸...情况不太好]

这时我已经隐约知道病情可能不是母亲口中形容的那般简单,到了医院的那一刻,母亲仿佛找到了靠山一般,抱着我大哭一场。我当时感觉我的脑子又乱却又清醒,我问奶奶的情况,才知道奶奶在爸爸住院前就被安排到自家妹妹家里去暂住,并不知道父亲已经进了icu。我不敢让老人家知道这件事,因为我觉得这一趟他已经是九死一生,我觉得他可能走不出ICU,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母亲哭了一会儿便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作为直系亲属,我不得不顶了上去代替她去处理一部分事情,也终于从医生口中了解到他病情的真实情况—糖尿病并发症导致的全体器官衰竭。

整个情况的由来还得从2020年初说起。当时由于疫情,爷爷奶奶和我们被迫隔离两地,随着爷爷身体愈加虚弱,奶奶一人照顾不过来,爸爸在三月过去和奶奶一起照顾,在那段时间里他应该也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但是爷爷的肺癌吓到了他,他开始畏惧医院,畏惧检查,他怕,怕自己查出来也是肺癌晚期,怕自己上了手术台再也下不来。对于疾病的过度畏惧导致他默认自己得了肺癌,加上自己父亲的逝世对他造成的打击非常大,他开始自暴自弃,自我放逐,觉得自己无药可治。回想起来那段时间他越变越瘦同不吃饭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是糖尿病加重导致的变瘦,脚上的伤疤也不是断腿后留下的痕迹,而是糖尿病加重出现的溃疡。令我最崩溃的便是我明明知道糖尿病的种种症状,我明明知道他高血糖,却没想到我还是没能监督好他,让他要命丧于这种疾病所带来的痛苦之中,

医生告诉我说,他的身体处于酸中毒当中,早上打了一针激活肾,这会儿肾已经彻底衰竭了,要我们签字做血滤(体外循环),如果体内的酸中毒情况有所改善,他便还有救。医生还告诉我说,他的求生欲望非常低,中途醒来还抗拒治疗,让家属给病人做好心理疏导,保持他的求生欲望。我一共进了两次ICU,周四下午是第一次,我见到了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他。

我凑近病床,抚摸着他的眉角,我告诉他,爸爸,我需要你活下去。他因为打了镇定剂,在半昏半醒间,大概是听到了我的声音,我看到他的眼角开始湿润,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固执的男人流泪,[啊,原来他也会哭]我这么想着。

第一次看到他流泪,第一次仔细看他的眉眼,他变了好多,身体开始肿胀,脸变得好圆,手指不复以往键盘上飞舞的那般轻盈,我不知道他的脑中是否有走马灯跑过,但我的眼前却一下子展现出的是十几年前,坐在电脑前,张扬着,同网友肆意侃大山的他。

写不下去了,我得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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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Vee

发人深省。感同身受。哎,还好我迷途知返,希望我有个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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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dasaurusPrime

楼主文笔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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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ofTheN

睡觉之前为什么让我看这个。。。。[s:ac: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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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oo

唉,看的人感同身受,我母亲前两年也是查出乳腺癌,万幸是早期,经过化疗靶向药治疗以后,恢复的很好,也因此更加珍惜现在的时光,楼主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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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appuccino

楼主别写了,仿佛能感同身受。
想到一首诗,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希望楼主早日走出阴霾,做一个固执却又温暖的人[s:pst: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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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rk Eats Beans

楼主节哀,愿你往后的生活里不再有苦难,同时照顾好你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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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miss her

逝者安息,楼主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