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基森作家协会][原创] [图一乐侦探社]格林希尔特侦探事务所的二三事

01

应如是觉得自己没什么存在感，不过所有格林希尔特侦探事务所的成员都觉得他才是事务所的代表和门面。

至于事务所的老板赫柏·格林希尔特？

噫。

02

应如是认识赫柏是因为两年前一桩文件追回委托，那时候他急需用钱，又因为越安大学教务主任亲自来联络他，他就那么稀里糊涂地去了，结果发现来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最后事情解决了，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就是跑跑腿，问问话，事情是一个看起来就非常狠的女人解决的，从头到尾他和那个女人没说超过三句话。

但是最后这个女人居然分钱给他了，菩萨啊。

03

嗯？上面的事件中，赫柏起了怎样的作用？应如是对他留下了什么印象？

不知道啊，应如是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赫柏这个人。

人高马大，英俊潇洒。笑容如同灿烂的朝阳，身材黄金分割比例，姿态礼仪端正得可以去当车模。

可是为什么他只记得赫柏躺在教学楼走廊上用星冰乐去敷眼睛这事呢？

可能是因为赫柏本来就有点缺筋。他记性很好，这不是他的问题，他确实完全记不起赫柏做了对委托有助益的事情。

04

那次事件之后，赫柏却把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联络起来了，这倒不得不说是一种才能。

应如是现在还记得，赫柏跟大家碰面开会啊，第一件事就是给每人发一双手套。

案件专用薄塑胶手套，戴上啪地一声响，倍儿有精神，就是没什么需要用戴着这种手套的手去拿的东西。

后来应如是还把那双手套带回来了，年终大扫除用来戴上刷厕所，刷完就扔了。

“其实我有开一个侦探事务所，这是我的名片，有空来坐坐啊！”

赫柏发手套的时候还附赠名片和这句名言。当时应如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后来他发现这个人对所有看起来是智能生物的人类都可以这么说。

他甚至敢给警察递名片呢。

当然，当时的应如是看地址就是越安市的远郊，他寻思这应该就是在哪野租了一个办公室。

直到有一天他打工时想不开，路过拜访了一下。

这个赫柏，居然租了一整个小二楼来开他的侦探事务所耶。

还有摆着天文望远镜的天台呢。

05

就算那时，应如是也不知道赫柏到底平时都靠什么维生。他的生活看起来就是吃饭，睡觉，穿着笔挺的西装到处溜达，然后吃饭和睡觉。

他也不知道当时那个分钱给他的女菩萨叫什么，但是姑且他还是通过赫柏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来找侦探查外遇和抓小三的委托真的特别多。

“你长得这么帅，穿得这么显眼，你去查这些不太能上台面的事情……不会起反效果吗？”有一次他忍不住问赫柏。

“嗯？怎么会？侦探就是要显眼啊，不然怎么能遏制犯罪呢？”赫柏大义凛然。

职业规划好像错了吧，那你怎么不去做人民警……

算了，他是外国人。

06

书回正题，应如是一开始和事务所众人是非常不熟的。

他就是那种现充觉得他死宅，死宅觉得他现充的中间值人群，兢兢业业做着自己的音乐，跑跑场子，接接单子，最近偶尔能去音乐节和一些活动上唱暖场曲了，他还挺知足的，并没有任何涉足侦探行业的冲动。

让他再度深入探访事务所是因为一桩朋友意外去世的案子，案子很沉重，很悲伤，就暂时不去详述。

他去事务所是为了找赫柏谈心的，谁想到赫柏闹失踪，事务所只有个陌生侦探值班，这陌生人也是个外国人，跟赫柏一样音译取个罗文的名字，不晓得原名叫什么。

怎么这两个说话都中文这么流利啊，让三毛钱英语口语的他怎么好意思嘛。

不过，应如是很快就放弃了在这个人面前保持尊严的高标准严要求，毕竟他刚敲开门没说几句话就中暑晕了。

噗通。

07

我晕倒的时候有没有砸到人家啊？

会不会挺失礼的啊？

应如是一开始还是担心的。

不过他在看到罗文比他的小腿还粗的胳膊的时候，就觉得担心挺多余。

当然，后来他还亲眼看过罗文把地下室健身房的沙袋打漏了，吓得不轻，有段时间不敢接近这人，这就是后话了。

罗文说话和风细雨，乍听和气得不得了，仔细听阴险得不得了，总之应如是就是觉得跟他不是很合得来。

但是怎么办嘛，没鱼虾也好啊，虽然他不觉得赫柏真的就算鱼。

“不然你跟我一起找找赫柏的鸟吧。找到了，他可能就回来了。”

罗文忽然说。

08

赫柏的鸟叫塞尔达。为什么叫塞尔达就不可考了，总之这是一只聪明的，活泼的，精力旺盛的凤头葵花鹦鹉。

特别吵，特别能吃。应如是原本只听说过它的存在，朋友圈看过几张赫柏的晒照，这次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他跟罗文在街口草坪上找到这鸟时，他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我来这里干嘛啊，我不是来咨询心灵的伤痕，悲伤的案件，还有朋友的不明死亡神秘事件的吗？

当他发现这只凤头葵花鹦鹉发娇发嗲，扑进他的怀里就开始蹭头的时候，他的思考都停止了。

09

“塞尔达是公的。”罗文附加了说明。

“哦……”应如是不是很懂。

“他可能把你认成美女了。”罗文又解释道。

“呃？”应如是更不懂了。

“倒也没错。挺像美女的。”罗文笑道。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帅？？？？”应如是完全不懂这个外国人到底什么意思。

10

用一般的标准来看，应如是属于那种标准五代人越安土著身材，偏矮小，脸蛋清秀标致，只看脸的话完全就是古典帅哥，他强行给自己染了个粉色头发冲淡了这种古典感，就变成了一般纯天然无整容半偶像的样子。

罗文其实不算是冒天高，也就185-190之间的高度，单看其实没那么强壮，瘦长又有点驼背，与其说是壮还不如说是很难靠近，但是站在他旁边就像座山一样。

但这样也不能说他就是美女吧？

应如是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又没有完全被冒犯。

毕竟罗文说什么话都像开玩笑，又什么话都像真的。

11

找到鸟之后，赫柏也没回来。上当了上当了。

赫柏就发了一条自作主张的消息，表示应如是早就是事务所挂名选手了，为什么不自己解决自己的案子呢？罗文，你去当他的助手，上啊应如是，我看好你哦应如是！

应如是整个人都是懵的。我是来委托调查的，怎么就被迫自己去调查了呢，我连调查的时候应该先迈左脚还是右脚都搞不清啊。

罗文看着他就乐了。

“加油啊应如是。我给你打下手。”罗文不咸不淡地助威。

“好，好吧……”

应如是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又没有完全被冒犯。

12

好吧，工作应该从哪里开始呢？

我是说，调查事件应该先迈左脚还是右脚……

应如是从罗文那双冷冰冰的灰眼珠里什么答案都看不到。

这个人该不会真的打算给他打下手吧？

应如是慌得不得了。这是什么？脱离了大学生活，又开始侦探考核培训吗？

可以的话能不能换个考官？就算是那个偶尔能在事务所碰到，虽然不知道名字但是看起来特别狠的女人也行啊。

应如是太慌了，两人吃工作餐的时候，他用罗文的手机看罗文整理的资料，把手机扔到水杯里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3

“没事。反正是工作手机。赫柏买的。让他再买一个。”

罗文反而扑哧一声乐了。

14

很不幸的，手机坏了。

应如是觉得他有义务给罗文买个新的，无奈囊中羞涩。

反正赫柏有钱，让他买吧。

反正……

反正只是工作手机！

后来，应如是发现罗文其实就只有这一个手机。剩下的那个自用的不能叫手机，因为只有打电话发短信的功能。

老天啊，20X1年了，怎么还会有人真的发短信？

15

调查虽然磕磕绊绊，但是应如是发现逐渐还真的有推进。

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要问他。总之全都是罗文老师教得好吧。

虽然罗文基本上什么都没跟他解释过。

他好像就是到这里问问，到那里问问。问回来的事情跟罗文说一说，罗文说，你当时看过这里没？你问了这样的事情没有？

基本上都没有。

然后应如是又哼哧哼哧地这里问问，那里查查。周而复始。

应如是感觉自己做梦都要梦到罗文了。

不是友情的那种啊，是天大的噩梦。

16

应如是的名字，很多人刚听到都会愣一愣。实际上这取得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那句古诗词里的寓意。

挺高雅的吧？

应如是没怎么多想，第一次见罗文就把这句词念出来了。

罗文点点头，表示非常雅致。

罗文的冷冰冰的眼睛里就是写满了“我完全不感兴趣”这句话。

至于这个不感兴趣是因为陌生男人的名字出处完全不重要，还是古诗词实在艰涩难懂，应如是也不敢问，也不敢说。

不过后来他发现罗文会听相声。从马O立到德O社到春节联欢晚会上品质良莠不齐的各种节目都听。

这个中文水平，可能确实是对他本人不感兴趣吧。

感觉被冒犯了后略。

17

朋友的这个案件调查到中途，赫柏唐突地回来了。

应如是知道赫柏回来，是因为跟罗文谈工作到深夜，一起出去宵夜，回来的时候听到事务所一声巨响。

好家伙！浓烟滚滚啊！

邻居报警把火警都叫来了。

一番大混乱之后，他们发现是厨房的微波炉炸了。里面有一些不可名状的物质，放射状地覆盖到周围一米多半径范围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谁对着微波炉摔了两万响鞭炮呢。

俩人什么都没做，被消防警好好教育了一番，又是注意用电安全，又是增强电器使用意识，总之你们知道也不行，要让合租的人一起都学习，都知道，明白吗？

明白了，明白了，再也不敢了消防叔叔你们辛苦了。

“坏了，怕不是赫柏回来过。”

消防车走后，罗文脸色一变。

18

赫柏，格斗的水平一般般，推理分析的水平不知道有没有，谈话经常谈进死胡同，很难说有什么惊人之处，但他有个连不太熟的应如是都知道的高超技能。

炸厨房。

应如是看过几次赫柏在朋友圈的做饭晒照。

那很难说是一种人类可以食用的食物，应如是每次看到都感觉心头蒙了几斤猪油，但他不敢说，只好礼节性地点赞。

赫柏总是说，还不错！很成功！好吃！

这让应如是实在很怀疑这个人的味觉，但是非常佩服他的肠胃。

这次大概也是同样的情况，只不过炸得实在是太厉害了，搞得他非常想知道赫柏到底在微波炉里加工了什么东西。

“要不我们调查调查？”罗文笑道。

“也，也行。”

调查就调查，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审视的目光看我，大半夜的挺吓人的，晚上梦到你就不好了。

19

还没查出来那个爆炸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事务所的门就响了。

应如是去开门，就看到一个穿着开衫紧身背心热裤，身材非常好，发型非常时髦，挎着大布兜的漂亮成熟女人站在外面。

呃，有点眼熟啊，谁来着？

“赫柏人呢？他说他用金属饭盒在微波炉里叮带壳生鸡蛋，我刚好有空，就赶紧过来了。好像迟了一步啊。你不是小应吗？怎么这么晚还在事务所？”

女人说着，忽然捏住自己的鼻子。

“哎哟，好大的糊味儿。”

20

想起来了，她就是平时在事务所偶尔能见到的那个特别狠的女人。

原来她叫越棠。

真的搭上话了，应如是发现她非常的自来熟，并没有多狠，倒是挺亲切的。

就是她怎么好像跟罗文有点眉来眼去的啊。

看着越棠走进去，自然地把布兜丢给罗文，表示自己都把菜刀和菜带来了，还是要做夜宵，叫罗文把电磁炉从毁灭的厨房里抢救出来，指指点点发号施令非常娴熟的样子，应如是有种自己当了半个电灯泡，又没完全被点亮的感觉。

可能是错觉吧。

21

好家伙，越棠很不得了。

应如是听着她哒哒哒哒哒哒的切菜声，就知道这个女人的厨艺深藏不露。

其实越棠只是给他们一人做了一个卷饼而已。很普通的白煎饼，烙得焦黄喷香，方方正正卷了满满的三丝炒肉。这个卷成方形的手法就很有卖相，很专业。

哇，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卷饼。

应如是的印象中，他只有偶尔早餐才吃这种薄煎饼。早餐摊的师傅又快又急，导致他只记得卷饼里面酱的味道了。

“好吃，好吃。我真的可以吃吗？这是要做给赫柏的吧？”

话虽如此，应如是还是在猛吃。明明刚刚才吃过夜宵，现在感觉腹内空空如也。

罗文就不一样了，他就是在猛吃，不说话。

22

投喂过两人之后，越棠就走了。

没什么废话，没多少寒暄，来得目标明确，走得十分洒脱。

她走的时候，那种应如是感觉自己是半亮不亮电灯泡的气氛又出现了，罗文虽然和平时一样面挂微笑眼睛不笑，但破天荒地积极主动要送女士出门。

越棠还真就跟他一边聊一边走了，熟络得不得了，跟什么多年老友似的。其实吃饭的时候听两人对话那意思，这不过也就第二次见面而已。

不能去，不能跟去啊。

应如是决定自己躲进资料室，以熄灭身上的诡异亮光。

23

经过这次意外的碰面之后，应如是对越棠有了很大的改观。

越棠在他脑海中的印象，从一种模糊不清的“狠人”马上就进化成了成熟迷人身材火辣厨艺精湛的完美女性。

听起来跳跃得有点大，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应如是觉得越棠这个人说话有气场，干活有准头，不说废话，不摆架子，总之就是没什么毛病可挑的。

但最开始为什么会对越棠留下很可怕的印象呢？

应如是回忆了半天，想起来那是因为越棠的眼神让他心里毛毛的。

当然，今天他光顾着吃了，抬头和越棠有限的几次说话也是透过反光的镜片，没有那么明确的感觉。

越棠不知是戴的装饰的平光镜还是有轻度近视，她有时戴眼镜有时不戴，没有任何遮挡和她对视的时候，应如是总觉得自己心里会“咯噔”一下。

罗文看起来好像没有咯噔啊。他有没有过同样的感觉呢？

应如是很想和罗文交流一下。但是这么开口就变成背后议论完美女性的奇怪行为了，更何况罗文和越棠之间的气氛已经怪得不行了，他决定自己不要掺和。

等下，这里有个问题。

越棠经常到事务所来，说明她应该也是赫柏招揽的侦探，那她跟赫柏又是什么关系？

她会半夜提着菜，跑到事务所来给赫柏做夜宵啊？！

24

应如是在脑子里转了几天这个人际关系线，都没捋明白。

算了算了。

“你觉得越棠怎么样？”

应如是站在鸟架旁，一边给塞尔达剥花生一边问。他觉得在这个事务所里，自己只能和动物聊聊天了。

“很好！很好！”

这鸟吐字还挺清楚。

摊开手掌给塞尔达吃果仁，应如是又随口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很好，很好！”

“你觉得赫柏怎么样？”

“口口口口口口口！！！！！！！！”(一些只能消音打码的辱骂字句)

什么……

这只鸟，原来不是只会说“很好”啊！

应如是大受震撼。

25

因为调查案子的事常常往事务所跑，应如是才渐渐知道，塞尔达说脏话不是什么稀罕事，附近的大爷大妈都知道。

这个鸟不知道跟着赫柏看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不仅会说外语脏话，还会说越安当地方言的各种下流比喻和怪词。如果四下无人，它忽然开始表演，那可真是开眼界了，这鸟能说得一套一套的。

应如是家教严格，基本上除了国骂三字很难想出更不堪的词汇，第一次听这鸟激情演出的时候，真是两眼发直双手颤抖，差点出门去买盒速效救心丸吃一吃。

不过，毕竟只是鸟而已，鸟学舌应该不知道含义吧？这么一想，倒挺可爱的。

应如是用这种想法努力遏制自己吃药的冲动。

其中有一些怪话，应如是甚至分辨不出语种。他只能听出来鸟在叽里咕噜，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地球语言。

“哦？现在说的？这是德语，”罗文路过的时候解释了一下，“我看电影的时候它可能在旁边散步呢。”

“应该不是脏话吧？”应如是绝望地问。他觉得罗文这种冷峻冷酷理性内敛的男人应该不会和赫柏一个审美取向。

“嗑可O因真O妈太爽了，”罗文平淡地说，“这鸟不知道为什么就只能记住这一句。翻来覆去的。”

“你们能不能让它看一些健康的东西？它还只是个孩子。”应如是真的很绝望。

“你可以唱歌给它听。”罗文淡淡一笑。

26

这话确实没什么毛病。

应如是是独立音乐制作人，也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歌手，他觉得自己的歌虽然不能说惊艳，但给一只鸟唱一唱还是没问题的，如果鸟跟着学了，那就更没问题了，反正歌都是他自己写的，他既然会专门唱说明他觉得曲调还不错。

但是罗文开口这么一说，怎么就觉得不对劲呢？！

是我对罗文戴了有色眼镜，还是罗文本来就不对劲？

应如是和塞尔达面面相觑，他觉得这问题暂时没有答案。但是他至少可以先用一些流行歌曲洗掉塞尔达的脏话。

27

所以，炸了厨房之后的赫柏去哪了呢？

倒不是耿耿于怀，觉得自己白挨骂了，但应如是还是对那天之后又音讯全无的赫柏感到困惑。

事务所其他人好像完全没所谓啊？赫柏一直这样吗？？

“他在杰克那里帮忙。没回来当然是因为还没忙完。”罗文倒是答得很明确。

“杰克是谁？”应如是脱口而出，又觉得自己是不是问太多了。

“他没对你说过？他的侦探师父，”罗文冷冷地说道，“对了，硬要说的话，也算是我的师父。”

28

罗文是在应如是再访事务所之前，大约一月左右时被赫柏招募进事务所的。

大部分人其实算是一种兼职的状态，虽然有挂名，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有用得上谁的委托时才会前来集合。但罗文确实是一个常驻职位。

原本事务所只有一个叫玛莎的漂亮女孩当前台值班，应如是重回这里之后，就总觉得不放心。他虽然不知道来事务所的都会是什么人，但玛莎年轻可爱，刚刚来事务所时大学都还没毕业，穿得又时髦，妆容又精致，怎么看都很难应付紧急状况。

虽然应如是原本觉得，越安市这么安全，应该也没什么紧急状况吧。但亲眼看过大群人马在侦探事务所门前进行了一番六女打四男的全武行之后，他对侦探事务所的安全状况产生了深度担忧。

赫柏也是担心玛莎吧？所以才会放个看起来山一样的男人在事务所里，安全。

……真的吗？

应如是转念一想，他觉得赫柏铁定没想这么多。

29

所以罗文和赫柏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朋友的案子查到一半，应如是和罗文不能说朝夕相处，倒也是说了很多话，办了很多事。中间他们甚至还深入过深夜的城郊黑市，进过证件三无的野酒吧。

嗨……说好听了是酒吧，说难听的其实就是这样那样的“服务”场所。应如是其实没敢自己进去，但是看着罗文优哉游哉晃进去，然后在一群穿着暴露的女人簇拥下出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从开始调查到现在，过去了两周多，应如是除了有一种“罗文老师背景水很深”的感觉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搞明白。

明明看着赫柏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但罗文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来为赫柏工作呢？如果是反过来的，倒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应如是确认过几次，罗文的工资是赫柏开的，罗文也住在事务所二层，基本上就是那种包吃包住的员工。

嗯……

“赫柏？我们一个地方长大的。小时候认识。”

对于喝啤酒时应如是的小心提问，罗文倒是回答得很爽快。

“我听赫柏说过，他在是S国海边长大的。”

“理所当然，我也是。”罗文点头。

30

原来如此。

但是怎么有种罗文完全在说谎的不安呢？

应如是很难理解自己这种模模糊糊的感觉。他向来是一个有疑问就一定要得出答案的人。哪怕做不到，至少尝试努力一下。

“杰克也是斯康人？”应如是追问。

“杰克是卡籍华人，他其实姓张，”罗文回答得不假思索，“他现在应该还是卡宾国的人……不过，我不确定。他经常整出离谱的事。”

罗文都说离谱的人，得有多离谱？

应如是觉得这问题还是别追究了。

31

“最后事情还是要回到看监控上。”应如是看着调查笔记，叹息。

“是啊，犯罪等于行踪，逃离犯罪也等于行踪。回溯时间最可靠的就只能是重放那段时间。”罗文难得说了个长句子。

“但我们不是警方，我们要怎么看到警方的监控呢？”

“侦探在手握证据的情况下，可以与警方进行一定程度的协作。不过，这都是要立案的。”

罗文笑了，但眼睛没笑。应如是经常无法理解他在笑什么，但今天好像有点懂。

“我们看起来像是有什么科学证据的样子吗？”

“没有呢。怎么查，都不像是有人要害他的样子。”应如是叹息。

“不如直接明说，我们发现了某种暂时无法定义的力量，这个力量驱使你的朋友进行了类似自杀的行为。”罗文平淡地说，“当然，没有一个警察会信这个鬼话。”

“我自己也不信。我还是觉得邓哥肯定是在去世前忽然见到了谁，或者……”

“或者就是自杀。”罗文淡淡地说道。

“如果查出来结果如此，我也只能接受了。”应如是叹息。

“所以监控的事情怎么办呢？应长官？”罗文忽然问。

“啊？！”应如是吓得叫出声来。

32

“监控的事情怎么办呢，应长官？”罗文又问了一次。

“别这么说话，很可怕。”应如是老实地告饶。

“哈哈哈，”罗文乐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只能……去……找找……其他能说服警察的理由？”应如是不安。

“或者也可以利用你貌美如花的特性，去说服沿路上有安装私人监控的店家。”

“你说什么？”

“说你长得帅，店里大婶一看你哭丧着脸求情，保准马上就给你看。”罗文换了句人话。

33

人生在世23年……

虽然懂得不多，应如是不才，至少知道出卖色相去办事这是万万不可的！

应如是觉得罗文说的话简直是不可理喻。

“那我觉得你长得也很不错，但你没怎么用过这种办法啊。”应如是警觉。

“哦，我可能会直接帮店家抓几个扒手什么的，要点谢礼。”罗文平淡地说。

“……我就只能去跟大婶说些甜甜的求情话是吗？”应如是绝望地问。

“也可以不甜。反正你什么都写在脸上的。”罗文还是很平淡。

34

应如是虽然在侦探的业务上一毛不拔，但他也在决心查案之后，迅速恶补了各种相关知识。

他了解到，其实侦探事务所基本上都是有对口的派出所的，虽然侦探从业者良莠不齐，但想要有合法开办事务所的资质，至少还是得在警方备案。

所以为什么不能找内部人员协助这样那样的事情呢？

应如是有很多问题不太理解。他觉得，罗文这么说可能其实是因为信不过他，也可能是在测试他，实际上是有办法搞到机密资料的。

但罗文真就一动不动。

他没辙，罗文就睡大觉。要问起接下来该干嘛，罗文就表示“你加油啊，实在没办法了再来找我”。

虽然自己没有进修研博学位，却有一种被导师收了不管的郁闷感，这是怎么回事……？！

35

应如是后来一想，话要看怎么说。

罗文虽然讲了什么利用美色去骗诱之类的话，但他如果没有这种企图，那么他就没有这种企图！

应如是说服了自己，感觉前路一片豁然开朗。

他开始带上事务所的证件，在邓哥生前路过的街道一家一家地寻访。

他们需要的是邓哥当时的行踪。其实这样有门前监控的店家并不多，大多数只是店内的闭路电视。不过精诚所至，最后还是被应如是问到了两三家店面和一个小区，有从大门口向外拍摄的监控镜头。

直到鼓起勇气，开始开口索要监控资料时，应如是才意识到罗文为什么会让他去办这件事。

事情进展得比他想象的顺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服的，大概就是凭着一股气势苦苦哀求。对方就算最开始还不甚乐意，后面慢慢也就口风松了。

但……大多数对话对象不都是中年老汉吗？！

行吧！我就是美女吧！

应如是开始自暴自弃了。

36

等等，为什么事务所会有他的证件？

碰头和罗文开会时，应如是坐在事务所大堂里喝咖啡，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哦，赫柏给挂名在事务所的人都办了侦探助理证。所以虽然是兼职，其实都是合法侦探了。虽然那只是三级证，不能自己单独开业的。”罗文简单解释了一下。

“这种证件这么好办吗？！”应如是震惊。

“好办啊，就跟办狗证差不多。”罗文说了等于没说。

“但我觉得……办证件一般需要我的个人信息，比如身份证啊……户口本啊……？？”

“户口用不到，只用身份证。像我这种外籍人员是护照。”罗文还是答得很简单。

“但我没给过他我的身份证？！”应如是震惊。

罗文沉默了。

“我知道。但你不用这么大声喊出来。现在你给过了，记得吗？改一下你的记忆。”罗文说道。

“啊？？？？？”应如是大受震撼。

37

不行，赫柏你是不是盗窃个人信息了，你这样知法犯法不行的。

应如是决定去质问赫柏本人。

赫柏倒是答得非常爽快。

“不需要的！我的侦探证件信用评级特别高，下面可以挂三个助理证！只要拿你的身份证号和证件照去备案就可以了！”

“……使用我的身份证号不也是窃取个人信息吗？”应如是头大。

“我没有窃取啊！！！！！！”赫柏大喊冤枉，“我去年问你要不要在事务所当助理，你不是答应了吗？！身份证号也是你自己登记的啊！”

我有吗？？？

应如是大惑不解。

38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努力回忆，翻看自己所有可能是日记的东西，终于想起来了那么一点点。

那时候他刚刚自立，试图做独立音乐人，被举家反对，生活拮据到下个月的房租都掏不出来，已经连着吃了好些天泡面了……

“啊。就是那个，你说挂名之后就可以拿到助理津贴的事情……”

应如是叹息着答道。

“对啊对啊！津贴我都叫玛莎按时打给你了，我这里有记录的哦！要不要我让玛莎打个流水单出来给你？”赫柏笑嘻嘻地答道。

“但你当时说的是……这是地方扶持政策……只要挂名就……”

“对呀！没错呀？”赫柏很困惑，“你挂名了，我登记了，身份证资料是你自己给我的，助理合同书是你自己签字的，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老板，”应如是感觉自己放弃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你说得都对。是我不太了解侦探行业，抱歉啊。”

“没事没事！是不是嫌津贴太少？没关系呀，你多接几个委托，我会按规矩给你结分成的！”赫柏欢快地说道。

“我，我考虑考虑啊……”

应如是尴尬无比地挂上了电话。

39

“我忽然意识到，我以前不了解赫柏。他真的是一个能干大事的人。”

和罗文检查监控资料的时候，应如是忽然讷讷地说道。

“嗯？”罗文看他一眼。

“他忽悠人好厉害。”应如是又讷讷地说。

“把你忽悠瘸了？”罗文问道。

“……你怎么连这种梗都知道啊。”应如是回过神来，“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忽悠是什么意思。”

罗文笑了笑：“所以，赫柏对你做了什么？”

“我才想起来，他说挂名在事务所，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领津贴……我去年稀里糊涂就挂名了，结果其实我早就是这里的员工了……合同也是我自己签的……”

应如是后怕地拍拍胸口：“那幸好是赫柏人好，他要是用我的信息去做什么坏事，我也不知道啊。”

“没事，像你这样稀里糊涂因为缺钱挂名的，还有两个呢。”罗文却平淡地说道，似乎已经见怪不怪。

40

“等等，罗文，你应该和我不一样吧？你也是助理吗？”

应如是几天后忽然又想起来这事。他就是一个会把尴尬往事反复反刍的食草动物。

“我是侦探一级证件。我有开业资格的。”罗文随口答道。对他来说这似乎不算什么事。

“那……你为什么会给赫柏打工呢？”

应如是一直想不通这事。现在两人熟得多了，他能开口问问了。

不过罗文却露出了一种细微又极为复杂，很难说是不快还是沉思困惑的神情。

“赫柏人傻钱多，还包吃住。钱好挣啊，这种好事谁不要？”

罗文的回答倒是和平时一样简洁明快。他就算心里想得再多，也是不说废话的。

41

塞尔达的脏话啊，根本就洗不掉。

应如是还专门把吉他背到事务所来，在没人的时候为塞尔达进行了几场专场演出，但塞尔达除了叨叨一些怪言怪语时会唐突地唱起来之外，没有产生其他变化。

这样不就跟它学会了音乐剧版脏话一样吗……？！

应如是大恼。

42

那么，既然这孩子已经学坏了，就用其他的知识塞满它的小脑袋吧！

应如是决定改变策略。他找来了一些诸如“土味情话100句”“巧妙地和上司沟通的方法”“如何用语言抓住她的心”等等垃圾网络鸡汤桥段，塞入手机，使用AI读书语音放在塞尔达身旁进行轮播。

有一些内容他自己听着都怪矫情的，但怎么说都比越安土话骂街联播来得好多了。

但后来他发现这样的效果更加不妙。

因为塞尔达会围着他，一边扭动身躯一边举着翅膀放声大叫。

“吃烧烤是先烤饼还是先烤肉？不，我先考虑你！”

旁边的罗文噗嗤一声就把柠檬水喷出来了。

哇。

应如是现在的感觉就是很后悔，非常后悔。

43

很突然啊，邓哥的这个案子，就这么结案了。

“没有隐情”，这就是他们最后得出来的结论。

邓哥有非常严重的梦游症。应如是经过和罗文大量的调查之后，发现邓哥半夜神秘出行不是第一次了，他经常深夜出现在附近街道和各种高楼窄巷中，然后转几圈就回去了。他和很多人说过自己的鞋袜磨损得超乎寻常的快，睡醒总是浑身酸痛，但大家都没当回事。

所以这次从楼顶跌落，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意外罢了。

这就是答案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努力地寻求答案却最后发现什么都没得到，应如是感觉空虚得不得了。

“嗯？这很好啊，他不是自杀，你的答案也证实了。”罗文倒是没什么反应。

“但……这样不是白忙活了吗？还拖得你一起白忙了。”应如是很消沉。

“我不这么觉得。不然，你想得到什么结果？你是预设了一个凶手，觉得可以把对方揪出来？”罗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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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如是不知道他想得到什么，不过总之不是这样的答案。

邓哥是他音乐工作上的前辈，也是合作多次的朋友，他实在想不通这么乐呵呵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自杀，忙碌一场，却发现这个“为什么”的答案是“意外事件”。

“但是他这么严重的梦游症，他自己就不会觉得奇怪吗？没人发现吗？街坊邻居看到了不报警，不提醒他吗？”

应如是过了好几天了，还是充满了疑问。他的疑问没处说，就只能一遍一遍地骚扰罗文。

“那又怎么样？事实是没人在意，没人管他，于是事实就这么发生了。”

“但是，我觉得还有很多疑问留下来啊。侦探不用把所有的事情搞清楚吗？”应如是很不甘心。

“结案了，应先生。你是侦探，也是这次的委托人。你应该明白，如果委托的问题得到了解答，工作就结束了。委托调查新的问题，都要加钱的。”罗文冷淡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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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好些天，应如是都没和罗文说过话，也没来过事务所。

他本来是有些闹脾气，觉得罗文这种谈生意一般对待事关人命的调查，态度实在是太冰冷，太铜臭味了，但过了两三天转念一想，他又觉得罗文说得没错，是自己不靠这个工作过活，所以没有职业思维罢了。

等回过神想联系罗文，问问事务所近况时，他端着手机发现开不了口，浑身像有蚂蚁在爬。

这个这个，罗文真的就一句话都不再跟他说了啊？！

很冷淡！他们姑且也算，算半个同事对吧？！

应如是观察了几天，罗文真的一动不动。

那怎么办嘛！剩下的人，就只有年轻可爱活泼敏锐玛莎秘书了，他总不能开口去问玛莎“罗文最近怎么样”这种话吧，玛莎肯定会笑他的啊！

那，那……

“玛莎，我最近忙去不了事务所，塞尔达最近怎么样了？能不能拍点照片给我看？”

应如是决定曲线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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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莎很积极，一通狂拍。拍的照片里面就有一些在背景游移和吃零食的罗文。

塞尔达长得非常漂亮，怎么拍都好看。不过应如是总觉得它好像没什么精神。

“它没精神吗？看起来蔫蔫的。”应如是问。

“是啊，它最近居然都不去偷财神牛奶了，看来见不到你对它打击很大。”玛莎一针见血地评论。

“它的主人不是赫柏吗，要打击也是因为见不到赫柏吧？”应如是一愣。

“赫柏……可能对它来说就只是个财神牛奶贩售机，嗯……还是不用投币的那种。”玛莎迟疑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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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罗文也在事务所啊。他没去出勤吗？最近你们生意怎么样？”

应如是装作随口问的样子，开始问一些重点问题。

“老样子，旱时旱死，涝时涝死，”玛莎叹气，“最近很闲呢。罗文前天去处理了一个小委托，今天又没事了。隔壁林阿婆连家里地下室有老鼠这种事都来找我们耶，我还在思考怎么拒绝呢……她肯定不知道委托是要付酬劳的吧……”

“哈哈哈，那就帮帮她嘛。老人家没有子女帮忙吗？这也不好要什么酬劳，给她家地下室弄点鼠药吧。”应如是乐了。

“不行啦！一定得要点报酬的啦！不然明天门口大爷大妈就会开始排长队要我们通下水道，修排气管，换灯泡，我们会变成社区义工站的。”玛莎大惊。

“确实，有钱赚的时候就顾不上这些了，但是最近做点义工，我觉得也没什么问题吧……你不是说很闲吗？”应如是迷茫。

“应如是，这样算是扰乱侦探市场物价，会被投诉的哦。”玛莎严肃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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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如是事后一深思，觉得自己的思维确实不对，太学生气。

他毕业之后就一直关门不出，通过网络和朋友介绍接各种音乐相关工作，出门最多的不过是去各种酒吧和需要歌手的地方演出，他还真的没有接触过太多复杂的社会问题。

侦探平时都是在做什么呢？

他看着手里的助理证，忽然有些怀念为了邓哥的事情一门心思挨家挨户调查询问的日子。

总觉得那段时间，视野很开阔，写曲子也很有灵感。最近关在家里，重新回到之前的状态，他竟然觉得很空虚。

我这算是被罗文教坏了还是教好了？话说回来，他到底有没有教过我东西啊？

可恶啊，难道要给罗文发个“教师节快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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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如是眼一闭心一横，他觉得就算是报复罗文之前对他的野放教学也好，他应该发个骚扰消息。

应如是：教师节快乐！

还发了一张那种特别土味的大红大绿动图。

等了好久，他看到罗文回了一句话。

罗文：你是不是忘了发红包了？要尊敬师长，发最大额度的。

应如是：……

应如是气哼哼地发了个一分钱的红包过去，把手机扣在桌上。

50

结果扣了手机，手机倒是震个没完了。

应如是消气之后，拿起来看看，发现罗文又发了一串消息过来。

罗文：你最近来一趟事务所。塞尔达每天啄门，哭喊应如是在哪里，我要被它吵得神经衰弱了。

罗文：最近有个小委托，你可以接。你不是想多赚钱么？挺简单的。

罗文：来的时候记得带上助理证。

应如是：什么小委托……？你说的小委托，可能不小……

罗文：找狗。你的特长吧？赫柏说你在大学里找到了校长的狗，还上了报纸。

应如是：呃……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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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如是从小就觉得动物的态度很好理解。虽然语言不通，但是看着动物的表情姿态，他多多少少能明白意思。

他靠着这样和野狗野猫的意念交流，还真的在大学期间帮校长救回了走失的竞赛种犬。

失而复得爱犬，校长痛哭流涕，还给他送了面锦旗。他和锦旗、校长与狗的照片被刊上了校报，后来上了地方报纸，一时传为佳话。

不过，这不是爱好动物又运气好的人都能做到的事吗？找狗而已啊，何况是那么聪明的狗。

应如是觉得大家都太夸张了。

至于赫柏会怎么跟罗文夸大其词大吹特吹这个事迹，应如是不敢想象。

毕竟之前见过越棠之后，他试图问一些越棠相关的事情，赫柏的回答居然是“她是仙女，她可以和星星说话！”这样不着边际的话。可以说是有前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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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校长家的狗真的只是巧合，赫柏应该没乱说话吧？”

再见到罗文，应如是非常关心自己的风评问题。

“嗯？哦。他说你懂狗语。能跟狗畅谈天下大事。”罗文答道。

行吧，敢情赫柏吹起牛皮来，套路都是差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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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如是一了解，发现狗就是常见混血土狗，但委托人的情况十分复杂。

前来委托找这条狗的是一位单亲家庭的母亲。母亲与女儿的关系十分紧张，女儿和狗的关系十分和谐。现在狗跑丢了，女儿觉得“这世界上所有人都不爱我连狗都不要我了”，加之年龄已到了可以进行大量破坏活动的高智能14岁，遂寻死觅活，已经尝试跳河上吊服药各种危险行为，来过好几轮了，再不找到狗，这个家庭就要濒临破碎危机了。

“我要是接了又解决不了，女儿闹出事了，这个妈妈会不会跟我拼命？”应如是感觉如芒在背。

“那应该不会，有我在呢。”罗文淡然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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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如是调研完委托记录的前因后果，十分感慨。

“酬劳是不是给得太高了？”他十分心虚，“我接了没问题吗？顶我两个月房租啊。”

“还好。买一条人命呢。”罗文无动于衷。

“但我觉得这个家庭的问题都这么病态了，似乎不是找一条狗就能解决的……”

“我们是侦探事务所，不是义工站，也不拍真人秀，不需要解决母女感情问题。”罗文答道。

应如是愣了愣。

“我和玛莎的电话被你听见啦……”应如是有点脸红。

“本来我觉得没什么，你这个反应让我觉得好像玛莎是你的小女朋友一样。”罗文挑起眉头。

55

玛莎和应如是，确实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是和谈恋爱没有任何关系。

玛莎最初见到应如是时，他正在越安大学外的酒吧舞台上弹唱。

那时的他稚气未脱，笑容有些腼腆，吉他还是问店家借来的，但他开口发出第一个音时，玛莎就忽然忘记了自己之前在做什么，周围的噪音变安静，光线也都黯淡了。

这个面容清秀的黑发青年，穿着宽松的帽衫和白色帆布鞋，坐在舞台上显得那么不起眼，歌声平铺直叙，没有多少炫技和哗众取宠，和常见的酒吧驻唱很不一样。他在唱前似乎说了一些自己想要把歌送给某人，希望对方喜欢之类的话，但玛莎都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这个人的歌声清澈又真挚，每一个咬字，每一丝吐息都那么用心，好像要把内心在歌声之间掏出来给所有的人看。虽然听时平平淡淡，但结束之后却难以忘怀。

歌声结束，酒吧里甚至安静了一会，玛莎想站起来带头鼓掌捧个场，她就听到身边炸响起一男一女两个怪声。

“好啊！小应，勇敢追爱啊！”衣着商务利落的漂亮女人把手拢在嘴边喊道。

“歌神应如是~~~耶呼~~~~~”西装革履的金发男人喊得声音都跑调了。

看起哄这样子，想必是台上青年的朋友。玛莎看看他们，感觉是两个怪到不行的怪人，但她还是决定过去搭话。

她相信，台上的这个人终有一天会得到被千人万人倾听歌声的待遇。她一定得让那个人知道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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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莎怎么想的，应如是其实不太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还没开始音乐人生涯时，玛莎就是坚定不移支持他的“铁粉”了，这女孩因为家庭原因接触了很多文娱圈的事，对他的各种音乐评价很中肯，也给了他莫大的安慰和帮助。他虽然和玛莎不能算很熟悉，但他非常尊敬这个一直支持自己的朋友。

所以别的好说，玛莎的玩笑是不能开的。

“不要胡说，我跟玛莎不是那种关系的。”应如是板起脸来。

“虽然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真想要别人觉得你们两个没什么事，就不要理会我说的话。”罗文毫无反应。

什么，原来可以不用理你的吗？

应如是决定以后更有选择地应对罗文老师的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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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陪着你找吗？”

应如是签下接收委托的协议之后，罗文忽然问。

应如是打了个哆嗦。

“我没打算分钱，就是陪你走一趟。”罗文又说。

应如是惊恐地看看他：“罗文，你怎么这么好心，你没事吧？”

“我好得很，”罗文答道，“是你一直眼巴巴地盯着我，满脸都写着‘你能不能陪我去’这样的字，我才问的。”

“我没有。我接委托了。我走了。”应如是火速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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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吗？！

我当然有啦！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怎么就控制不住这手，还是接了新的委托呢，这不是真的被赫柏拖进陷阱了吗？

我哪里会什么调查啊！就算找到了狗，万一狗有什么伤残啊，攻击我啊，这些问题要怎么处理啊？

应如是内心遇到诸如此类问题，很不争气的，基本上只会响起“罗文帮帮我”之类的呼号。

但是我不要面子的吗？！

我自己能行！

应如是气哼哼地提着赫柏给助理们准备的“侦探必备小工具包”，出门去了。

据说，这东西是第一次被开封，之前没人用过。

59

买了一些不错的罐头进贡给附近的野猫野狗，经过了两天走访，应如是还真的找到了走失小狗的行踪。

它好像是偷跑出门后，意外被狗贩子抓上车，又竭力逃跑了。这两天找不到回家的路，在城市另一头每天翻垃圾，饥一顿饱一顿，可怜得不得了。

这狗都被人抓过了，可能戒心很重吧。会不会咬我呢？

应如是咬咬牙，去买了最贵的狗罐头，战战兢兢尝试诱捕。

谁想到那狗一看到他喂罐头，马上就摇着尾巴过来了，一边吃一边汪汪大哭，啪哒啪哒掉眼泪。

应如是摸着狗头，也啪哒啪哒掉眼泪。

“你啊，太相信人类了。回去之后，要多长点心眼，不要再跟坏人走了。”应如是一边擦眼泪，一边认真地训诫。

……嗯？

错觉吗？

他似乎觉得狗点了点头。

60

狗找回来了，皆大欢喜，单亲妈妈虽然手头拮据，但还是如约给了全款。对她来说，应如是带回的是救命的独木舟。

可能不太管用，但救得了一时，也行。

看着妈妈和女儿痛哭流涕带着狗回去，应如是感慨良多。

感慨怎么办呢？好像也只能和罗文说说。

但是他肯定会笑我的。

但是我很想找人说说啊。

“应，有个事情你是不是忘了？”罗文忽然不咸不淡地说道。

应如是一惊。这个人又从他的脸上读到什么了？不要啊，被刺探内心这种事可不要啊，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真的很好懂。

“你有没有留买宠物粮和出租车的发票？”罗文又问。

“咦？呃，有些留了，有些没有……怎么了？”应如是一愣。

“亲爱的应先生，这些是工作费用，可以报销的啊。”罗文笑出声来。

61

罗文在应如是的认知中，一直是两眼冷得让人不寒而栗，笑容都是意味不明的工商服务微笑，简单说就是皮笑肉不笑，他从来没见过这人真心开心过。

但是这次罗文是真的开怀大笑了。

“为什么你偏偏在嘲笑我的时候这么高兴啊？！你这个人很有问题！”

应如是一边尴尬万分地从包里尝试掏超市和宠物商店小票，一边愤怒抗议。

罗文就乐，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