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写了点东西，想大家点评一下

天空豁然打开了一道口子。
像是一个快撑破的麻袋被刀锋破开，绵密的光线鱼涌而出。
雨涵感觉眼睛有些刺痛，但又不仅仅只是刺痛，更多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酸涩感。
她高耸的胸脯抬起，大量清新的空气涌进肺部，才让她感觉好受一些。
修道三百年，她自认道心无暇。此刻她却感觉有些不能自已。
“虽说蝼蚁尚且偷生，修道之人更为惜命。但是这一次雨涵即便舍了这清魂一缕，使命也必须完成。”
她的身影恍如流星，飞快地向海外掠去。
传闻道，南海之外万里，有仙山数座，灵台洞府无数。自古以来茫茫多修士争相渡海，只为得见仙家手段。但他们的结局几乎毫无例外，一一陨落在南海深处的滔天巨浪中。
越是靠近海域的深处，雨涵感觉全身周围的空气都愈发变得稠密。
最后一道如黑幕的乌云，如天堑般拦住来者的去路。
这是禁区对凡人最后的警告。
雨涵泰然自若，一口气突入封锁之中。
而就在此刻，她脚底下的万顷碧波顷刻间席卷而上，化为齐天高的怒涛，要将这片天地吞析消融。
电闪雷鸣之中，百丈长的蛟龙与海兽在暗地里兴风作浪。几道凶险的冷眸，已经对准了高天之上白衣飘飘的女子。
“战吧。”
雨涵清啸一声，流星般撞入海中。
两个时辰后，一个清丽绝伦的美人浮出水面。混合着海兽暗红色血液的海水拍打在她略显苍白的面容上。雨涵自水中跃出，湿透的衣裙紧贴在她的身体上，浑圆妙曼的胴体，如出水芙蓉般摇曳生姿。
比起大战之后的疲乏，她更在意那一道一开始在天外腾起的亮光。比起她踏进南海时已然暗淡了不少。
“拜托，千万不要......”
通过禁区最后的考验，雨涵剩下的路程毫无阻碍。直到传说中的仙山俯卧在她的脚下，她嘴角终于溢出一丝凄艳的血。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来仙山了，只不过这里前后变化之大，还是让她大吃一惊。昔日仙雾腾腾，秀水灵山的场景一扫而空，剩下的是一地死寂与枯槁。
雨涵降落在仙山主峰的庙宇前，眼前古朴雄厚的大殿，灵气早已遗失一空。
凋零的古梧桐树丫杈堆满殿前，了无生息。
而她一直苦苦追寻的亮光，正萦绕在大殿的正上方。
推门而进，锈蚀的殿门发出沉闷的响声。殿内随着光线的涌入逐渐明亮。一个干尸一样的背影，在尘埃里映入了雨涵的眼眶。
这一刻她才明白，一直潜伏在眼底的酸涩感，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光线太亮。
“师尊，徒儿不孝！”
雨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温热的泪在地上溅起一颗颗尘珠。
“孽徒。”那干瘪的身影发出一声叹息，嗓音如同树皮摩擦一般喑哑“你来晚了”
“徒儿知错......”
雨涵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即使用尽全身的修为，也没办法压抑住那决堤般的悲戚感。
“雨涵资质驽钝，辜负了师尊一番期待。”
“也罢，人间事，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尔尔。你做得很好了”干瘪之人复又叹了口气。
闯南海是何等难事，成功者都是史书留名旷古烁今的奇才。况且他已经对他这个苦命弟子苛刻了一辈子，不需要在这最后的一点点时光里再过分强求了。
但是雨涵不这么想。
因为她是魏无双的弟子。
是那个一掌掀翻天宫，一脚跨过南海，无敌于天下的魏无双的弟子。
“如果弟子再努力些，天资再聪慧些......”雨涵声泪俱下，“就能再为师尊分摊一些天命，完成师尊的大计。”
“雨涵乖，别哭了。”
干枯的手掌轻轻抚着雨涵的秀发，嶙峋的骨节间满带温热的暖意。一瞬间，雨涵仿佛觉得那个背负着掌杀天下之凶名，却温文尔雅如公子的魏无双，从记忆里走了出来。
但是风吹散了历史的尘埃，公子如玉的魏无双，如今成了雨涵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尸。
没人知道两百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以至于一夜之间，独步天下的魏无双彻底销声匿迹，成了与历史断裂的传说。
有人说他妄图百尺高楼更进一步，最终神魂粉碎身死道消。
有人说他得意忘形，在月崖巅上喝了个酩酊大醉，坠入深渊而亡。
只有雨涵知道，两百年前那个雪夜，魏无双就在他一战成名的天宫前，痴痴地望了一夜星空。
雨涵将大氅披在魏无双肩膀上，却只听见魏无双一声叹息。
“吾不及也。”
“师尊已无敌于天下，何来不及？”
魏无双左手指天，悲戚的大笑声打碎了黎明的寂静。
“是这天啊！是他在跟我出难题！一道无解的难题。”
“徒儿不解。”
“五百年后，人族必将遭受灭顶之灾。彼时的浩劫，纵是百个千个魏无双，亦不能挡之。”
“怎么...可能？”雨涵与其是不相信浩劫降临，更不能相信的是千个魏无双亦不能挡，是怎么样一个场景。
“若是我不知还好，但是这天意却故意让我参透。上苍的挑衅，我魏无双岂有不战之理？”
自此，魏无双销声匿迹，他一人独守天宫，穷尽毕生修为，要算出人族的一线生机。
十年，魏无双头发全白。
五十年，魏无双五感全失。
一百年，魏无双油尽灯枯，用尽最后一口力气，来到南海仙山，借天地灵气为自己续命。
同时，雨涵受魏无双嘱咐，到中原游历修炼，百年后到仙山复命。
如今百年之期已至，魏无双再无后手，在这最后的时间，他有些事必须交代清楚。
“雨涵听命。”
“弟子在。”
“淮江之北，朔望之东，百里处有三户人家，收井口往南的一家幼女为弟子，”
“然后北出大漠，遇到战事则留下，收牧马户遗孤女婴为弟子。”
魏无双顿了顿，眸子里明灭不定。
“记住了吗？”
“弟子记住了。”
“很好”魏无双的目光里有些疲惫，疲惫到几乎马上就要彻底睡去。但是他还是强撑着，他知道自己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因为光凭这样的线索，根本无法做到什么。
“雨涵，来为我护法！”
“师尊......”雨涵肝肠寸断
大殿上那贯穿天际的灵光萦绕盘旋，随着魏无双的吐纳逐渐收紧。
两百年苦参，所有契机均已算无可算。
此刻他要极尽升华，用修为强行破除天机的封锁。
顷刻间万里长空之上，阵阵雷鸣已至。
似乎上苍之上有未知的存在，在为魏无双惊世一举而震怒。
“来吧，这最后一算，不成功便成仁！”
灵光入体，魏无双枯槁的形容如久旱逢甘露。干枯的皮肤神华流动，岣嵝的骨干噼啪作响。几个吐息之间，那个丰神如玉，无敌于天下的魏无双又回来了。
一双神光湛湛的眼眸，睥睨着雷鸣滚滚的天空，要将天宇都洞穿。
“惶惶苍天，可敢与魏无双一战？”
狂风大作，沉闷的雷声如潜龙低吼。那是苍天的愤恨，恨一个区区凡人，怎敢做如此触犯天威之事。
天雷降世，粗壮的雷光携万顷流电而下，威势如万龙归巢。仙山之上已然成为一片雷海。
“破！”
魏无双举掌相迎，谪仙一般的身影岿然不动。他光华流湛的掌指在触及雷电的瞬间作擒龙之势，一把握住这灭尽一切的力量，用力捏碎。
“轰隆！”
整个仙山之巅一切都被狂暴的乱流轰成粉末。雨涵深陷其中，她口吐鲜血，想用修为替魏无双分担天威，却发现自己连自保都很困难。
魏无双愈战愈狂，如瀑的发丝在飞舞。每一道无上的天罚，都敌不过他一击之力。
“不过如此！”
雷电之中，魏无双妙法频出，将未来的投影从天道中剥离，天机之秘尽出眼前。
上苍沸腾了，天机被凡人所窥见，是对他最耻辱的亵渎。云海深处仿佛真有神龙在腾舞，一场更恐怖的力量在凝聚。
“师尊！”
雨涵歇斯底里，她要燃烧自己的神魂，来为魏无双争取更多的时间。
但是一双无形的手轻拍她的后背，阻止了她的献祭。
“不需要了，雨涵，你已经做得够多了。”魏无双温柔的神识注入她的脑海“天意难测，你务必记住我接下来的话：”
“你收下那两个弟子后，务必尽心抚养。她们是日后对抗浩劫的关键。但是事情的背后，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
“黑羽栖梧桐，大道花相生。这一双大道之花，更有可能就是浩劫的源头。”
“什么！”雨涵的瞳孔剧烈收缩，“我应该怎么做？”
魏无双并没有回答，因为上苍的怒意已经席卷而来。红色的雷暴化成真龙的形态，一口将整座仙山都吞没下去。方圆千里的整个周边海域，都化作沸腾的汤锅。
远在万里之外,一处深闺之中，一个风华绝代的绝美女子红袖添香。她美眸微睁，望着南海的方向横眉一笑，酥媚入骨。
“呵，魏无双，你可真能折腾。”
与此同时，镇魔塔下千层深处，潜伏的巨人被万斤铁链缠绕。本来已经入寂数十年的他此刻陷入癫狂，遍布全身的铆钉，都要被他的肌肉挤迫出来。
“魏无双你不能死！我要亲手杀了你！”
而身处天罚正中心的雨涵，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当她悠悠醒来，眼前只有万里晴空，风和日丽。
她踉跄着站起来，一切都恍如大梦一场。唯有这已经矮了十余丈的残破山峰，无声述说着刚刚发生过的传奇。
“师尊......”雨涵双目空洞，她的大脑在本能地放空一切，以抵御她无法承受的悲痛。
是魏无双用他最后的力量，护住了在暴风雨中如草芥的弟子的性命。
熟悉的气息在一点点离去，雨涵怅然，眼泪默默顺着双颊滑落。但是她恍惚间却发现，魏无双在气息中留下的最后的话语。
她以为是魏无双窥见天机留下最后的线索，又或者是对双生花的告诫。然而，都不是。
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没有魏无双独步天下的无敌意气，没有逆天而行的大气磅礴。只有师傅对徒儿最真挚的厚爱：
“雨涵，多多保重。”

十五年后，当雨涵步入苏州城中，突然想起当年曾随魏无双途径此地，一时间有些恍惚。
“师尊，当年南海一战，你最后到底有没有活下来？活下来的话又去了何方？”
而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妙龄少女，正假装漫不经心地看着风景。
“师姐你信不信，师傅又在叨念师祖了。”顾雪古灵精怪的眸子暗地里来回扫了几遍雨涵的背影“她每次一叨念师祖，都会用无名指头勾住发梢。”
“我还知道她每次揍你的时候要是抡起袖子的话，你能在床上躺三宿。”
凌江玉表示不感兴趣，并白了顾雪一眼。
“切。”
顾雪鼻子朝天哼了一声，快步走到雨涵身边，一把抱住雨涵的胳膊。
“师傅，苏州城好热闹呀，我们要不别继续往南走了，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如何？”
“大庭广众下休得胡闹，我们此番南下是有正事要做，你以为我们是来游山玩水的？”
“师傅你总说要劳逸结合，正事重要但是休憩也重要呀，苏州河畔有座明月楼，那里好吃的菜品可多啦，我们就住那小半个月也好啊。”
雨涵突然停下脚步，一双美眸直盯顾雪。眼底寒若秋霜的冷气，让顾雪不由得一个哆嗦。
“你常在宗门苦修，又怎么知道苏州的事的？你是不是又瞒着我偷偷跑出来了！”
身后的凌江玉见状一扶额头，得了，这回又不能消停了。
半晌后，客栈的包间内。
顾雪眼泪巴巴地跪在地上，手上多了几道鲜红的板子印。
“知不知错？”
“弟子知错了。”顾雪梨花带雨，嘟囔着的小嘴都快撅到鼻子上了。
“你莫不服气，为师也是为了你们好。”雨涵叹了口气，她嘴硬心软，心底里将她两个宝贝弟子都看做心头肉，更因为有魏无双的遗愿，她不能让她们受到一点点闪失。
“你们现在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我现在要出去办事，你们万不可以走出这间房门半步，等我回来如果发现你们有人不在，你们两个的屁股都要开花！”
哐当一声，雨涵夺门而去。
“都怪你多嘴，把我也害了。”雨涵一走，凌江玉就直接一屁股坐在床上，手里的剑从左手抛到右手，又从右手抛回左手，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顾雪则顾不上撘嘴，火急火燎地端来一盘冷水，手丫子连忙往里一泡，舒适感把她毛孔都要撑开了。
“呵呵，我没把你也偷跑出去的事情供出去你就该偷笑了，还敢来埋怨我。”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偷跑过了。”凌江玉一把拎住顾雪的发辫，“你说呀。”
“哼，你以为你下山去各种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吗？”
顾雪毫不示弱，反手就将沾满冷水的小手塞进凌江玉怀里。始料未及的凌江玉脸上飞过一抹潮红，轻呼一身跌倒在床上。
“你不仅把山下十里八乡的恶霸得罪了个遍，还打肿脸装胖子赊账给几家孤寡老人买药买粮食，也不想想被拖欠的店家找上门的时候，都是哪路神仙给你摆平的？”
“原来是你？”凌江玉看着咄咄逼人的顾雪，终于恍然大悟。
“哎呀，你才发现是我啊？”顾雪一脸邪笑，小脸蛋贴向了凌江玉胸前。“师姐，既然我有恩于你，你要怎么报答我呀？”
“别闹！”凌江玉不知是事情败露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下子乱了方寸。“你别贴过来了，再靠近我就喊救命了！”
“师姐你好香啊，怎么以前小时候一起洗澡也没发现你原来这么香。”顾雪目光迷离，红彤彤的脸蛋离凌江玉只有几寸的距离。
“够了！”
凌江玉下意识一推，顾雪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把几米开外的木柜子都砸了个窟窿。
“小雪，你没事吧？”凌江玉暗道一声不妙，急忙冲上去把顾雪拉了起来。
“你真是比驴还蠢比牛还莽！”顾雪脚丫子一跺，直接坐地上生起闷气来。
“好啦，是师姐的错行了吧？”见顾雪不说话，凌江玉干脆自告奋勇“想去明月楼是吧，要不师姐陪你一起去？”
顾雪眼神一亮，但是随即又暗淡下去。
“得了吧，师傅有命，房子里人但凡少一个，屁股开花。”
“虽然但是，只要有个正当理由不就好了？”
“什么正当......等等！”
顾雪只看到眼前身形一闪，凌江玉就已经朝着窗外一蹬没了人影。
“哎呀，师姐要偷跑啦，某个小呆瓜再不把我抓回来就要跟着一起挨揍啦。”
凌江玉的声音渐行渐远。
“可恶！师姐你别害我！”顾雪嘴上功夫不落下，身体倒是很自觉地跟了上去。
苏州城，三月半，十里春风满城香。
走在暖日融融的古街上，凌江玉不由得有些醉了。
她未曾喝过酒，只是偷偷闻过些许师祖留下的陈年佳酿。但是此刻，她分明感觉自己有了几分醉意。
到底是醉在这迎风而荡的柳色中，还是小船打桨的春水里，她说不清楚。
春意烂漫，佳人微醺，身边的一切都那么美妙。
当然，身后喘得快断气的顾雪除外。
“你以为谁都跟你像头牛一样力气用不完的吗？”
顾雪扯着凌江玉的衣角，丝毫不掩盖眼神里的杀意。
“都怪你，我钱袋子丢了，脚也崴了。”
“......”
凌江玉一脸黑线。
“那我们还去明月楼吗？”
“当然去！”顾雪往凌江玉背后一蹲“快背我起来，我今天就算饿死，也要死在明月楼门口！”
凌江玉一声苦笑，要不是自己理亏在先，才不会让刁蛮的小师妹轻易得逞。
顾雪舒舒服服地贴在凌江玉背上，闻着师姐淡淡的发香，勾起了记忆深处熟悉的安全感。回想起自己小娃娃的时候爱闹腾，每一次都是要师姐背起来慢慢边走边哄才能消停。
但是要说经典复刻，连这走路的速度也复刻得太完美了吧？
事实上凌江玉走得何止是慢，她压根站在原地就没动。
“话说，明月楼往哪走啊？”
“......”
这次轮到顾雪一脸黑线，她刚想数落凌江玉两句，才发现自己也不认得路。
“也罢，那我们回去算了。”
“那回去的路，怎么走？”
“啊啊啊！凌江玉我要锤死你！”顾雪粉嫩的拳头雨点般落在凌江玉背上。“我追你连钱袋子都丢了，你还指望我记得路吗？”
“看两位姑娘亭亭玉立相貌不凡，怎么连问路怎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
顾雪和凌江玉面面相觑，才发现路旁的角落里，一个道士打扮的少年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们。
少年模样清秀，明亮的眸子炯炯有神。再加上道袍的制服加成，看上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而他面前摆放着一方木桌，上面放着铜钱和算筹，还有笔墨纸砚等一堆杂物。而他旁边是一株木幡，上书大大的“半日仙”三字。
“这是什么？”凌江玉不明所以，贴着顾雪耳朵悄悄问道。
“他这种叫算命的，骗子而已，我们别管他。”
“别吧？反正都是问，直接问他不就好了？”凌江玉转头朝少年微微一笑，点头道“你好，请问明月楼怎么走？”
少年闻言如获至宝，他飞快地抓起桌子上三枚铜钱，一把抛向空中，紧接着又掷出一个龟壳。
龟壳不偏不倚直接把铜钱收了进去，随后落在少年手中。随着袍袖一扫，三枚铜钱便在桌子上一字排开。
“你疯了吧？我们就问个路而已，你怎么就算起来了？”
顾雪眼皮一翻，一脸鄙夷。
“这是业务惯例，毕竟我是专业的。”少年笑容满面，“明月楼的话，前面直走三里，路口左转便是。”
顾雪一声冷笑，“呵，就算你弄出来一堆花样，我们也不会给钱的。”
“你放心，首单免费。”少年收起桌上的铜钱，然后又补充说道“你们要是想算算桃花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打个八折。”
“略略。”
顾雪没好气朝少年吐了吐舌头，凌江玉则一脸歉意。
“不好意思，我师妹性格是顽劣了一些，谢谢你了。”
“不用急着道谢，我们会再见的。”
少年目送着两人离开，又眯眼打了个小盹，醒来后便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行头。
等行头收拾完，他起身捻指一算，笑意在他嘴角展露：
“三、二、一”
“臭道士！”
少年倒数完的同时，身后便响起了顾雪的娇斥。
“师姐你别拦着我，我要把他的摊位给掀翻...诶？”
顾雪看着收拾的一干二净的位置，再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少年，先是一愣，随即更加怒不可遏。
“你明知道去明月楼吃饭要提前三天预订，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们？”
“很简单，你没问啊。”
“你...！”顾雪的小脸蛋气的鼓起两个大包，“你知道师姐背着我走那么远有多辛苦吗？”
身后的凌江玉脸上不由得一阵抽搐，你可真好意思说。
“不好意思啊两位姑娘，我今天已经到点打烊了，要算命明天趁早。”
少年背起装着行当的竹匣，一手挽住他的“半日仙”木幡，就要准备离去。
“不过两位姑娘要是肯与在下互道一声姓名交个朋友，在下倒是很乐意送朋友一场机缘。”
“什么机缘？”凌江玉不假思索地问道。
“哎呀，师姐你别上了他的套！”顾雪猛拉凌江玉的袖子“他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在你身上瞄来瞄去就没停过。”
少年只是压低嗓子低声说道，“不过是想一尝明月楼的名菜，我倒是有点办法。”
听到明月楼三个字，顾雪的眼睛里都要飞出了小星星来了。
“我叫顾雪，她叫凌江玉，你倒是快说呀！”
或许是觉得自己态度转变太快有些许不矜持，顾雪干咳了两声补充说道：
“明月楼什么的无所谓，我只是觉得师姐劳累半天肯定饿了，不能伤了肠胃。”
“顾雪，凌江玉......”少年几番沉吟，转而爽朗一笑：
“我叫李渊然。”  &#160

“到底是什么办法？”顾雪盯着李渊然来回打量，她依然对着这个神秘的少年将信将疑。
“你们可知道，这明月楼有什么来历？”
顾雪和凌江玉摇头。
“明月楼是江南三大名楼之一，屹立苏州河畔已百余年。自古以来多有文人墨客踟躇于此，是游人到苏州游玩必来之处......”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快说重点。”
“明月楼这种标志性的名胜，而且还是酒家这种鱼龙混杂的场所，自然就是各路修士、侠客打听踩点，交换情报的地方。”
“你们想想，既然是修士侠客这些来去匆匆的人物，又怎么会特意搞提前预约的繁杂之事呢？其实明月楼最顶上三层，就是特意给各路人士留的包厢，只要你满足条件，随时都可以一去。只不过这个条件嘛......”
凌江玉屏住了呼吸，顾雪则兴奋得磨起了小手。“什么条件？”
只见李渊然伸出手掌，中指和拇指做了一个捏的动作：
“有钱就行。”
“切。”
顾雪宛如泄了气的葫芦，凌江玉也一脸尴尬。
“渊然兄有所不知，我师妹钱袋子弄丢了，我自己也囊中羞涩，恐怕......”
“这个你倒是不必担心，在下答应过要送你们一场机缘。”李渊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请恕在下眼拙，江玉姑娘是不是有天生神力？”
“啊？”
“在下看见江玉姑娘背着顾雪姑娘，从这里到明月楼来回六里却气色不改，又看江玉姑娘神光内敛，不像是修道之人，因此在下断定，江玉姑娘力气必定过人。”
“还算你有点眼光嘛，臭道士。”顾雪嘻嘻一笑，拍了拍凌江玉的肩膀。“我师姐虽然修道的天赋不咋地，但是力气却远超于常人。平日在宗门，挑水劈柴农务全是她一手包办的。山下周遭那些靠着膀大腰圆鱼肉乡里的恶霸，她一只手能拎起来仨......”
“快别说了。”凌江玉俏脸通红，连忙捂住顾雪滔滔不绝的小嘴巴。
“那就好，再容在下冒昧问一句，江玉姑娘你自认为你的力气能大到什么程度？”
“我......我不知道。”凌江玉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从来没试过用尽全力。”
“那正好，两位姑娘随我来，我们今天就要在苏州城闹上一场！”
李渊然闲庭信步，在苏州城的闹市里穿街过巷。身后的两师姐妹紧跟其后，不一会就来到了一条宽敞的大街。
这条大街气象和一般的苏州城区截然不同，沿街的建筑恢宏大气，连过往的行人也神光缭绕气宇不凡，踩在大街上古老的青砖上，都能感觉一股玄妙之气扑面而来。
“这条街是苏州城内的另外一处胜景，名为紫金街。这条街位于苏州地脉的正上方，久而久之就为地脉所晕染，灵气久聚不散，便成了修道之人钟爱的来处。”
“紫金街不仅有各家仙道名宿的道观、客场，更有各类买卖法器和灵宝的店家，这也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顾雪大眼睛四处观瞧，掩盖不住对新鲜事物的好奇感，“这个地方确实不一般，但是跟我们赚钱有什么关系？”
“踏入修道之人的世界，只要你有本事，那满地都是金子。”李渊然神秘一笑，遥指不远处一家店铺
“就从它开始吧。”
李渊然所指的店铺虽然名义上叫店铺，实际上更像是一所道堂，规模也比周围的建筑物要大一些，造型上就气派不少。店铺主楼有三层高，每层商品都琳琅满目。
最有特色的是店铺前的两方石池，池水灵气氤氲，里面饲养的是各色各样的灵龟。
灵龟虽然是很寻常的生灵，在各地的灵山大川随处可见。但是常见不代表弱小，灵龟中大有可吞山饮海的九峰帝甲龟，也有巴掌大小却能镇魔辟邪的白玉对角龟。是一种海纳百川的神奇物种。
而这门前养有灵龟的商铺，正是名满天下的灵龟堂。
灵龟堂的法宝无一例外都是以灵龟壳为原料而制作的，多以盔甲为主。因为灵龟的壳防御力非常好，材质也极其轻便，天然就是做防御型法器的好材料。况且灵龟堂精通灵龟的培育和灵龟甲的加工，做出来的盔甲美观大气，品质也上盛，所以很得修道之士的青睐。
“哇，到这家买法宝的人好多啊。”顾雪看着灵龟堂前人来人往，数都数不过来。“师姐你快看，那里有好大一个王八壳子。”
顺着顾雪所指的方向望去，灵龟堂的牌匾之上，挂着一只磨盘大小的金色灵龟壳。这个龟壳被做成盾牌的形状，每一块甲峰上再又镶嵌了七色不同的灵龟甲壳，而整块盾牌镶有金边和玉石点缀，一看就不是凡物。
“两位姑娘，想买法器还是首饰，快请进来！”
眼尖的店伙计勤快地迎了上来。面对两位小美女，态度比平时殷勤了几倍不止。
“我看两位姑娘啊，这位恬静沉稳，红瑙龟做的发簪就很衬托您的气质；这一位烂漫可人，可以试试我们白玉龟背做的手串...”
“谁闲了没事把王八壳戴身上啊。”顾雪连翻几个白眼，然后朝着那面大大的龟甲盾努了努嘴。“那个。”
“姑娘您对我们的镇店之宝感兴趣，那您可真是有眼光。”
说到这面龟甲大盾，伙计的脸上洋溢着自豪。
“这面龟甲大盾，正是灵龟中的王者--九峰帝甲龟的幼壳，搭配其余九种上品灵龟，经我们灵龟堂的工匠大师，精心打造十年而得。无论是材质、做工，都是全九州首屈一指的。不怕老实跟你说，今年的《九州百器录》评选，我们这帝甲盾已经稳进前五十，如果单论防御，甚至能进前三十！”
这时候沉默已久的李渊然开口道“哦，真的有这么厉害吗？怕不是你们为了做广告编出来的吧？”
灵龟堂伙计看向李渊然，对这种穷酸的臭道士，他的脾气可就没这么好了。
“算命的你算哪根葱，敢质疑我们的镇店之宝？你怕是没听过我们灵龟堂的店规吧？”
“在下孤陋寡闻，还请赐教。”
“哼，整个苏州城都知道，自百年前我们灵龟堂立堂以来就立下过店规，但凡有妙光境以内的强者能打破这面盾牌，赏金珠千颗！然后你也看见了，至今仍没有人能做到，这就是我们灵龟堂金字招牌中的金字招牌，懂了吗？”
“此话当真？”李渊然蓄谋已久为的就是这一刻，他狡黠地看了一眼凌江玉“有信心吗？”
“啊？”凌江玉一脸懵比“我？”
“师姐你怕他作甚？一千颗金珠诶，我们包下明月楼都够了，试试又不会掉层皮。”
顾雪狂扯凌江玉的衣角，大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那我试一下下也行...诶？”
凌江玉话音未落，李渊然便已经从他的竹匣里掏出了一面铜锣，几下梆头下去，整条街都被惊动了。
“快来看一看瞧一瞧嘞，灵龟堂的镇店之宝要被砸了诶，快来看快来瞧诶！”
很快络绎不绝的人群便围了上来，把灵龟堂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灵龟堂里则冲出来一个富态的中年人，看着面前这场景不由得有些愠怒。
“干什么？是谁在捣乱？”
“掌柜的，有人要砸我们的帝甲龟盾。”店伙计双脚哆嗦，指了指面前的三人“就是他们。”
一听说是来砸帝甲龟盾的，掌柜不怒反笑，他气定神闲，笑眯眯的说道：
“想必三位是听说过我们的店规吧？不知道是你们中哪位想要挑战一番？”
李渊然和顾雪很默契地把手指向了凌江玉。
“哎，你们...！”凌江玉羞得满脸通红，她没料到李渊然居然拉了这么多人来围观。被一众人瞩目，她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原来是这位姑娘啊。”
掌柜细细打量起面前的少女，这个少女容貌出众但是衣着却很普通。再看她纤腰细腿亭亭玉立的模样，除了好看以外也无什么特别之处。掌柜再细看她的双目，其中神光内敛，完全不像是有修为的样子。
“有问题吗？”被人直勾勾盯着眼睛，凌江玉更害羞了。
“姑娘修为如何？”
“我没有修为，我是个普通人。”凌江玉坦诚道。
灵龟堂掌柜也是修道之人，在苏州城打拼了数十年，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但是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疑惑。因为无论是经验还是直觉都在告诉他，这个少女是真的没有修为普通人。但是为免阴沟里翻船，他还是要确定一番。
“姑娘，多有得罪，请把手伸过来。”
掌柜捏住凌江玉的皓腕，灵力从经脉注入，却如浪花拍在礁石上，毫无波动。
这何止是普通人，这简直就是废人啊。掌柜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他直接一拱手道：
“姑娘满足挑战的条件，按照店规当然可以一试。只不过看姑娘没有修为，贸然击打龟甲盾只怕反伤了姑娘。”
“无妨。”
事已至此，凌江玉也不必作什么忸怩之态，反正也没有退路了不如勇于一试。
“师姐加油啊！”顾雪呐喊着打气。
“姑娘加油，敲烂他们的龟壳！”人群也跟着起哄。
凌江玉拉开架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旁的掌柜面带春风，一脸和气，心里却暗暗腹诽“这个小姑娘到底是听了哪个家伙怂恿敢来敲我们镇店之宝的。这帝甲龟盾，妙光境的修士要破开根本就不可能！因为这盾的防御力，我们灵龟堂亲自找过知命境的修士来击打亦未能伤及分毫，这店规自定下来就是无解的。”
想到这里，掌柜不由得哼起曲儿来，盘算着这波宣传能带来多少人气。
只见凌江玉一个纵身跃起，跳到与龟甲盾平高。但是她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击上去。而是把帝龟甲盾摘了下来，反复观摩。
“这小姑娘挺聪明，知道知难而退。”掌柜拍了拍衣服，该自己上去打圆场了。
但是下一秒，凌江玉做出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举动：
她把盾高高举起，然后抬起膝盖，再奋力一压。
“啪嗒！”
就像掰甘蔗一样，凌江玉把帝甲龟盾给掰成了两瓣。
干脆、直接、丝滑。
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就连掌柜跌倒在地的闷响都那样清晰。  &#160

雨涵出了客栈，便一路向南，径直去往了翠明山。
沿途古木参天，曲径通幽，她亦无心观赏，只是一路闷头疾行。
越过险峰与飞瀑，前方豁然开朗。一座宁静的小山村便出现在眼前。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雨涵步入其中，像是走进了尘封的历史里，一步一流光。
一座草房前，雨涵柴门轻叩，一个郎中打扮的年轻男子打开了门。
“雨涵，你先坐，药马上就好。”
室内十分简陋，只有一方长桌和几张木椅，靠在边上是几面装满药材的柜子。
“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像你这样，带着我那两个烦人的徒弟隐居世外，一了百了。”
雨涵找了张椅子坐下，看着冒着热气的药炉，怔怔出神。
“这次终于舍得带她们出来行走一番了？”
郎中轻摇蒲扇，药炉下的柴火噼啪作响。
“其实还不是时候，只是顾雪那个小屁精一直在闹，我实在心烦就带着出来了。”
“其实早该如此，带她们出来见见世面也好。”郎中把热气腾腾的药端到雨涵面前，“来，小心烫。”
“这双生花对外面的世界来说还是太稚嫩了。她们还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命运何其沉重。”
雨涵轻轻吹着药汤上的热气，只觉得一股心灰意冷。
“师尊给我的这个担子实在太重，要教导好两师姐妹，对我来说太难了。”
“话虽如此，但是你还是很心疼她们的，对吧？”
“为什么？”
“从进门开始，你每句话都没绕开过她们。”
雨涵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天底下哪有不心疼自己徒弟的师傅啊。”郎中怅然望着窗外，“如果有的话，你师尊算一个，我师尊的话也算一个吧。”
雨涵闻言，过往点点回忆涌上心头。百般愁绪，千般无奈，干脆就把这手上的药汤作酒，一饮而尽。
“咳咳咳...”
雨涵开始狂咳不止，郎中端来早就备好的桶放在她面前，一边轻拍着雨涵的后背。
一口黑血喷出，结块的血丝上沾有扭曲的雷霆，狰狞可怖。
当年魏无双虽然为雨涵挡下了大道天劫，但是终究不能完全免除影响。
“只希望能在双生花真正面对命运之前，我还有能力站出来为她们开路吧。”
灵龟堂前。
短暂的静默后，满堂喝彩。
“师姐好耶！”
顾雪高兴得原地乱蹦，李渊然也竖起来大拇指。
凌江玉呆在原地，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之前听掌柜的吹得神乎其神，她甚至上来就用尽了全力，没想到比想象中轻松得太多了。
灵龟堂的掌柜连滚带爬，哆嗦着捧起摔成两半的帝甲龟盾。他看着平整的裂纹，眼泪鼻涕哗哗地就往下掉。
“你...！”
“你什么你，快给金珠子啊。”顾雪叉着腰往前一站。
“我...！”
灵龟堂掌柜气血上涌，肉脸都涨成了青紫色。支吾着半天硬是憋不出一句话来。
“哦？难道你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赖账吗？”李渊然趁胜追击，扬了扬手里的铜锣，“那我可就要再给你们宣传一番了。”
“罢了！”
掌柜长叹一声，腰间掏出一个袋子。
“这里是二十颗金珠，还有一张钱庄押卷，剩下的珠子自己去取吧。”
顾雪一把抢过袋子，在凌江玉面前扬了扬。“师姐我们发财啦。”
“散了散了，我们今天打烊了，各位请回吧。”
“慢着。”
顾雪一把拉住想要往回走的掌柜，后者欲哭无泪，心想怎么这个小祖宗还不放过我啊。
“你们这破龟壳还要么，我看上面镶的金子挺多的，不如送我们吧。”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掌柜的彻底崩溃，嘭地一声把店门关上。
“真小气。”顾雪小嘴一撇，朝着灵龟堂的大门狂吐舌头。
“姑娘，那边还有好多家店有各种悬赏呢。”
人群中有好事者起哄。
托了灵龟堂的福，当年率先用这种高额悬赏式的广告营销带起了自家的人气。所以紫金街上的店家都纷纷效仿，挂起了各式各样的店规来炒作。
但是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灵龟堂这个行业“老大哥”却率先倒下了。
“师姐，我们到下一家去吧。”
“别吧？都已经够钱到明月楼了。”
“才不要，今天我就想看看师姐能有多厉害。”
凌江玉忍不住白眼一翻，这小丫头分明是见钱眼开。
在顾雪软磨硬泡之下，凌江玉被众人簇拥着到了下一家“受害者”门前。
“干什么干什么！”
看见自家门前围了一大堆人，“玄锁斋”的店主扛着一把大锤就冲了出来。
“想要闹事，问问我手里这把大锤！”
店主是个彪形大汉，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突。再加上手里一丈长的千斤铜锤，着实镇住了场面。
“店主息怒，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想问问你们家有没有什么店规悬赏之类的。”
“悬赏？”
店主闻言爽朗大笑，声如洪钟。他直接一锤砸烂镇门的石狮子，露出里面的一个小方匣。
匣子的材质是全透明的，但是却流光溢彩，皆因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珍贵的灵石，都是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高阶珍品。论珍贵程度，完全不比一千颗金珠要差。
“只要你能打开匣子，里面的灵石就都是你们的。”玄锁斋店主露出一口森然白牙。
顾雪对着这个小匣子各种观察，却看不出什么奥秘。“你们家不是卖锁的吗，跟这小匣子有什么关系？”
“这匣子本身就是一把锁。”李渊然沉吟道。“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这匣子除非用特有的古咒，否则谁都不能打开。”
“算这个小兄弟识货。”
店主把匣子举起放在太阳底下，阳光照进匣子的灵石上，折射出来的七色光彩把周围都晕染得如仙境一般。
人们惊奇地发现，七色光彩中，竟然流照出淡淡的符文。这符文并不是来自于灵石，而是镌刻在匣子上的纹路。
店主自豪地看着周围人们惊叹的目光，想补充几句广告词，但是搜肠刮肚都找不出几点墨水。只好大声说道：
“这就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源晶匣，没有古咒，任你有天大的本事都休想打开。”
说罢，店主卯出架势，身上肌肉暴涨。人们这才惊觉，这个店主居然还是一位妙光境巅峰的强者！
只见店主把手中奋力源晶匣往上一抛，然后大喝一声一跃而上，瞬间到了百米高空。人们只看到长空之上一道金色雷电一闪而过，店主手中大锤迸发撼山震海之力，朝着源晶匣猛力砸去！
“轰！”
源晶匣应声撞入地面，激起的气浪把众人都要掀倒了。
店主平稳落地，从大坑中把源晶匣捡了起来。上面别说裂纹了，甚至连一道划痕都没有。
“来试试看啊，小姑娘。”
凌江玉接过源晶匣，冰凉的感觉顺着手指传来。
“你不用勉强了小姑娘，古咒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没有咒语你还能给它硬生生砸开不...”
店主“成”字还没出口，匣子就已经在他面前被捏了个粉碎。
凌江玉十指芊芊，手中滑落的灵石流光溢彩。
“不！！”店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不可能！怎么可能啊！”
“师姐好耶！”
顾雪跳起来搂住凌江玉，在师姐脸颊上美美地亲了一口，然后便兴奋地捡起了战利品。
“一颗灵石，两颗灵石......”
店主跪倒在地上，手中捧着碎掉的源晶匣碎片欲哭无泪，最终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走走走，我们继续！”
顾雪把灵石揣在腰间，拉着凌江玉就往下家走去。
......
“我们家的金杆琉璃枪弹性极佳，但凡有折断者，送白玉镯十对，金笔十支！”
“啪！”
......
“我们九鼎阁真材实料，能扛起门前大鼎走三步者，赠高级法器三件！”
“咚！”
......
这一天，是紫金街有史以来最黑暗的一天。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陨落的奇珍异宝无数，店主们的哀嚎传遍大街小巷。
为了纪念这意义非凡的一天，往后每年的这个日子，全街大小商铺都会很默契地打烊休息。当然，这是后话了。
而这个“纪念日”的始作俑者，正怡然自得地带着战利品闲逛在紫金街上。顾雪左手抱着一大袋灵果，右手提着五六瓶仙丹，灵动的大眼睛四处张望，生怕错过任何一家“猎物”。
“我估计她已经把明月楼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李渊然笑叹道“你师妹还真是天真烂漫。”
“她从小就这样，没心没肺的。”
凌江玉宠溺地看着顾雪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话说你师妹说我偷瞄你的事情，请你不要介意。”
“有吗？”凌江玉反应有些迟钝，但随即摆摆手“有也无所谓了，我没有放在心上。”
“那就好。”李渊然长舒一口气，“在下也是职业习惯的缘故，多看多打量了一些，要不也看不出姑娘有这身本领，白白错失了机缘。”
凌江玉倒是想起了什么，她快步走到顾雪身边，解下了顾雪腰间挂着的金珠袋子。
“渊然兄今天帮了我们大忙，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呜呜呜”
顾雪嘴里叼着个灵果一时间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表示抗议。
“这是江玉姑娘得来的机缘，在下万万不可收下。”李渊然摇头，他沉吟片刻，转而郑重说道“若姑娘感激在下，就请送在下一枚发簪留作纪念吧。”
“你傻了吧，我师姐的发簪才值几个钱？”顾雪一股劲地猛拍胸口，终于咽下了那口灵果。
“若是渊然兄喜欢，那便无妨。”
凌江玉素手往脑后一撮取下发簪，一头青丝随之散落下来迎在风中，一笑嫣然。
“谢谢。”李渊然将发簪用手帕细细包好，放在贴胸的地方。“虽有不舍，但是渊然还是要跟两位姑娘道一声告辞了。”
“臭道士，你这就跑了？”顾雪不解。
“答应两位姑娘的机缘在下已经兑现，萍水相逢，缘份点到为止。”
李渊然又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郑重地交到凌江玉手里。
“渊然也算是入道之人，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有把这护命铜钱相送，想必以后两位姑娘肯定能用得上。”
没等凌江玉说什么，李渊然便已长作一揖，没入春堤上如烟的柳色中。
“珍重！”
“臭道士，多多保重！”
身后凌江玉和顾雪的道别声渐不可闻，李渊然轻抚怀中的发簪，心中多了几分不知名的意味：
“叹只叹，情深缘浅。” &#160

“师姐，你不应该就这么放臭道士走的”顾雪百无聊赖地咬了一口灵果，怏怏说道。
“为什么？”凌江玉一脸疑惑。
“你起码得让他把我们带回去啊？难道你认得路吗？”
“......”
凌江玉沉默良久，才恍然大悟地说道“对哦...”
“唉，脑壳疼。”顾雪揉了揉太阳穴，对自己这个呆瓜师姐表示很担心。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看那边。”
顺着顾雪指着的方向望去，在紫金街的街尾处，毅然矗立着一座古朴的高塔。
“到那上面看看，兴许能看到来时的路。”
两人一路无话快步走着。但是越是靠近高塔时，越是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明明这里还是苏州城的繁华地带，但是周围的人流却逐渐减少，到了高塔脚下时，周围已空无一人。
凌江玉和顾雪站在塔前的台阶上，俨然感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数十丈的高塔巍然矗立，已经看不出有多久远的历史。纯黑色的塔身上镌刻着古老的铭文，历经风吹雨打也未见斑驳，历久弥新。
再往上看，暗淡的纹路交织，汇聚成各种神异的图案，有仙人举鼎，有妖虎啸日，更有张牙舞爪的百丈巨龙盘山闹海，要从图画里飞出！
凌江玉和顾雪目视着上面的种种景象，心中无比的震撼。
“师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顾雪此刻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座貌似不是塔，而是一根大柱子！”
凌江玉这时才发现，真如顾雪所说，这并不是什么高塔，这是一根浑然一体的巨型石柱！
真按如此，这根如塔般的石柱换算下来岂止十百万斤？凌江玉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更可怕的是，这根石柱貌似只是有一小部分露出地表，没入地下的深度根本不可考量！
“这不会真的是仙人的手笔吧？”
凌江玉和顾雪对视，都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愕。联想到紫金街下的苏州地脉，两人汗毛倒竖，如坠冰窖。
是谁将这根石柱钉在苏州城的地脉上？石柱的作用又是为了镇封什么？
“顾雪，我们还是走吧，这里太奇怪了。”凌江玉不住后退，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绊倒。
“这里怎么还有一口古钟？”
顾雪把凌江玉扶起，两人才发现离石柱不远处，一口黄粱大钟与石柱遥相呼应，各守一方。
黄粱大钟浑厚而内敛，淡淡的光辉氤氲其中，看上去庄严大气。而淡金色的钟体上古意流淌，苍凉的气息萦绕，抵住了石柱的肃杀之气。
“这里还有一截残碑。”
黄粱大钟前摆放着一小截石碑，凌江玉刚刚就是被它绊倒的。
“永镇...黑...”顾雪念着上面的古字，“后面不全，看不清了。”
凌江玉愕然，凝视着这口大钟，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异感觉，在从灵魂深处苏醒。
“咚！”
灵犀交感，凌江玉和顾雪同时抬头，她们确信自己感觉到了一股响动。
很缥缈，但是又很真切。
遵循着这种奇妙的感觉，顾雪和凌江玉不由自主地走向大钟。
“咚！咚！咚！”
响动随着和大钟的距离的靠近而越发清晰。两人的心跳声也与响动连成一拍。
“师姐...”顾雪艰难地拉回意识，神识短暂清醒。却发现凌江玉已经进入通明状态，头顶灵光萦绕。
这是要破入妙光境的征兆！
顾雪眼神一亮，难道师姐终于要迈出修道之途的第一步了吗？
人常言道，修行之路如攀天，每向前一步，都是机缘与危险并存。
以往多少惊才绝艳，登峰造极的修士，他们勇争大道，亲手写下传奇。他们的修行之路光是想象就可以知道有多么精彩。
但是若是后人问及他们一路过来什么经历最刻骨铭心，他们的答案往往都是一致的：
初入妙光，得见天道！
妙光，顾名思义，大道真谛，妙不可言。这是上天的馈赠，也是最难得的机缘。有人终其一生求而不得，而有人浑浑噩噩之中却一朝道成，根本不可预测。
曾有目不识丁的痴儿，机缘巧合之下得见大道之光而晋升妙光境界，三年后便金榜题名，天下皆知。也有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妙光入体后百病全消，日后成了守土封疆的大将。
可以说，妙光境界就是跳出芸芸众生的第一步，此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此刻顾雪看见凌江玉天人交感，又怎么能不兴奋？
她深知凌江玉一直对自己的资质耿耿于怀，而师傅对这一事也讳莫如深。她常常看着师姐半夜抱着经书苦读，修行所留下的汗水也比任何人都要多，但是那一道灵光却迟迟不来。
大道摒弃你，任你再努力又如何？
但是此刻，在神秘的响动的指引下，凌江玉竟然要突破了！
凌江玉此刻完全进入了神智通明的状态，她艰难朝着大钟前行，每一步都像是背负着千斤重担。尤其是那神秘的响动，每一下都像是有大锤在撞击胸口，让她浑身发麻。
然而最终，凌江玉还是触碰到了大钟的钟杵。
她要拉动钟杵，撞响大钟。
但是神异的事情发生了，任凌江玉出尽全力，悬着的钟杵依然纹丝不动。
顾雪震惊，她从来没见过有凌江玉一身怪力奈何不了的东西。
这一口古朴的大钟古井无波，神秘的气息缓缓流淌。
而凌江玉怀抱钟杵，银牙咬碎，洁白的臂膀上青筋显露。在她全力催动之下连地板都要踩碎了，但是钟杵连细微的晃动都不曾出现。
“灵光要消散了！”顾雪大骇。
凌江玉与钟杵僵持不下，她头上的灵光一再盘旋却无法进入她体内，居然有要离去的迹象。
“不能再拖了，要想想办法！”顾雪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最终，她脚丫子一跺，一个箭步扑到了凌江玉身边，要帮凌江玉一起拉动钟杵。
然而就在顾雪的手搭在凌江玉身上的一刹那，钟杵传出了一丝古老的波动。
像是一头无名的远古巨兽，正在缓缓睁开眼睛。
不再沉寂，不再木然，钟杵上光华大作，在空中画出了一道有力的弧度。
一个时辰前，明月楼顶层。
“这是明月楼最好的包厢，不知道圣公是否满意？”
三个穿着官服的人匍匐着跪在地上，整个背后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他们战战兢兢，生怕有一丁点不恭敬的行为惹怒了面前的人。
“还行，虽然没有皇宫好，但是奴家住得还算习惯。”
跪倒官员口中的圣公雍容华贵，安详端坐在红木大椅上，居高临下俯看这几人。
他手捏兰花指，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轻呼散上面的热气。
“奴家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准备好了。”
为首的官员连忙起身，从腰间掏出一本册子，毕恭毕敬地递出。
“彪儿，你去领过来，给奴家念念。”
“是！”
被圣公唤作彪儿的是一位白袍银盔的小将，名叫张彪。他气宇轩昂，孔武有力，手中一杆长枪曾战遍京城无敌手，被誉为年轻一代第一等战力。
但是这样一位光芒万丈的少年小将，却选择认了当朝太监权臣圣公为义父。背地里被人所不齿，背上了攀权附贵的骂名。
但是张彪对这些流言蜚语都不以为然，因为他知道他的义父可不仅仅只是权臣两个字那么简单。
张彪接过官员手里的册子，大声念了出来：
“承蒙圣恩，不吝厚爱，今陛下欲征伐北疆妖族，苏州上下自当不遗余力以报陛下天恩浩荡...”
“彪儿，这里不用念了，念后面的。奴家天天听这些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是，义父！”张彪把册子连翻几页，读道“此次北征，苏州献出壮丁二十万，修士两千，辎重三千架，军粮百万石，军资四...”
“这里也不用念了，念后面的。”
张彪直接把册子翻到最后一页，朗声读道“还有高级法宝三十件与特级法宝两件，分别是《九州百器录》中的蛟筋弹玉弓、赤火盘龙杆。”
圣公听罢呵呵一笑，他云淡风轻，细细呷了一口茶水，才悠悠说道：
“特级法宝怎么才有两件？奴家可是听说苏州城灵龟阁还有一面帝甲龟盾。”
“回...回圣公，帝甲龟盾价格过于夸张，我们和灵龟阁一时之间还没有谈拢...。”
“好一个价钱夸张！”圣公骤然暴起，手中滚烫的热茶直接泼在官员脸上“莫非这帝甲龟盾要比你身家性命加一起还要值钱吗？”
“不！不敢！圣公饶命，圣公饶命啊！”
那个官员被张彪一手提起，直接跩到窗户跟前，从明月楼顶扔了下去。
“聒噪。”圣公重新坐下，“诸位不要害怕，刚刚苏州知府延误陛下北伐战机，已经被奴家依法查办了，现在谁能把这事儿办好，谁就是新的苏州知府。”
“属下明白，属下即刻就去办！”剩下两名官员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出了包厢。
“彪儿，你也去吧。今日把苏州的事情办完，我们就要启程回京了。毕竟也不能让陛下太过想念老奴。”
“是，张彪领命。”
张彪点兵调将，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就开往紫金街，等到了地方才发现，紫金街一片萧条，死气沉沉。
“发生了什么？”张彪随手拦下一个路人，“怎么这一片的商铺都关了门？”
路人面如土色，战战兢兢道“官爷，小民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只听说刚刚有两位小姑娘，把满街有悬赏的店家都闹了一通，就连街头那家灵龟阁的帝甲龟盾也给砸没了。”
帝甲龟盾没了？两位小姑娘？
张彪还想问些什么，却突然听闻一声悠扬的钟声，划过苏州城上空。
“铛...”
钟声悠扬，仿佛贯通了无尽的岁月，伴随着庄严的梵音吟唱，清澈地回荡在苏州城内每个人的耳边。
“大祸将至...”  &#160

古钟前。
顾雪和凌江玉五指相扣，一起拉动钟杵，再一次击向古钟。
“铛...”
钟声浩荡，涤尽妖邪。音波凝聚成实质的波纹，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顾雪汗流浃背，从刚刚开始，她们一共整整敲击了七下大钟了。
她流汗并不是因为疲劳，相反，因为她的加入，敲击古钟变得异常轻松，与其说是她和凌江玉一起敲击古钟，不如说是古钟在借用她们的力量来敲击自身。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古钟要借用她们的力量呢？她们身上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顾雪想不通，但是她也无意去想，因为她更在意的是凌江玉的状态。
此时此刻凌江玉已经完全地失去了意识，只是在凭借着本能在动作着。
她头上的灵光在逐渐没入天灵盖，整个人在灵光的照耀下显得空灵出尘，犹如下凡的仙子一般。
“怎么办，感觉这钟声闹出来的动静也太大了，总感觉会出事情啊。”顾雪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不管了，还是师姐突破要紧。就是天大的事情落下来也比不过我师姐重要。”
顾雪摒除杂念，更加一心一意地协助凌江玉撞钟。
沉稳的钟声一下又一下传出，节奏也越来越快，逐渐和师姐妹所感觉到的那股响声节拍相重合。
与大钟遥相呼应的黑石柱，逐渐起了反应。
在钟声的激荡之下，石柱发出嗡嗡的颤鸣声，而且愈发强烈，最后竟发展成轰鸣的巨响，整个柱体颤抖不止。
一股股流光穿梭，从柱底往上蔓延。石柱上那些繁绕复杂的纹路也被晕染成金色，一路向上爬升。
金色能量流过，石柱上的图案大放异彩。仙人，妖虎，真龙...一个又一个神异的图案从柱体上飞出，在天空中化作真型，然后缠斗，厮杀。
苏州城的天空已然化作传说中的古战场，喊杀声撼动天宇。
一道又一道神芒劈落下来，被石柱所吸收，居然出现了抬升之势！
“轰隆！”石柱逐渐拔地而起，大地承受不住威压而开始龟裂。
“完蛋了，好像真的有些过火了。”
顾雪额头布满细细的汗珠，她看向凌江玉，发现她头顶上的灵光已经彻底没入，马上就要大功告成。
“就是现在！”
顾雪算准时机，一掌拍飞凌江玉，强行中断了两人与大钟的连接。
“呜哇！”顾雪喉头一甜，一缕鲜血溢出嘴角。
而凌江玉则踉跄两步，意识从通明状态中恢复过来。她连忙上前扶起顾雪，帮她擦去血迹。
“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受伤了？”凌江玉一脸懵逼。
“你...”
顾雪气不打一处来，刚说她两句，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不想说了，你自己看吧。”
凌江玉放眼四周，目之所及之处皆是疮痍破败的场景：大地寸寸崩裂，房屋也倒塌了不少，满地的枯枝败叶无声述说着刚刚发生的可怕景象。
所幸因为钟声停止，天上的异象消失了，石柱也慢慢沉落下去，一切沉寂。
“要论破入妙光境的阵势，你也算是古来第一人了吧？”
“我？妙光境？”凌江玉更懵逼了，直到她看到一股赤色灵光，在她掌心盘旋萦绕，才发现顾雪所言非虚。
“我真的破入妙光境了？”凌江玉难掩欣喜的神色，在赤色灵光的指引下，她面前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她看到了大道祥和，看到了生机流淌，虚空中流光纷呈，一草一木皆是妙法。
“真神奇。”
“呵，这你就骄傲了。”顾雪白了她一眼。“你先追上我再说吧。”
“呵，谁跟你这个怪物比？”凌江玉反唇相讥，“你先得意，一会回去看师傅怎么把你揍个屁股开花。”
“你！还不是师姐你诱骗我出来的...”顾雪听到师傅两个字瞬间小脸煞白，小拳头不停锤在凌江玉背上。
“走啦走啦。”凌江玉挽起顾雪，“有我陪你挨揍你还不乐意啊。”
两人嬉笑怒骂着走下台阶，却发现底下早已有装甲重兵一字排开，中间有一位白袍银枪的少年眼神凛冽，挡住了顾雪与凌江玉的去路。
“敲击镇魂钟的是何人？”
张彪举枪，遥指师姐妹两人。
“你又是什么人？江湖规定来者要先报姓名。”
顾雪可不怕什么人多势众，这个世界上除了师傅，她谁都没怕过。
“我名张彪。”
“好的张喵。”顾雪咯咯一笑，“敲钟的是我，你想咋地？”
“九州律法有记载，敲钟者死。”
“你这钟放在那又没遮又没挡的，我凭什么不能敲？有本事你在旁边放个断头台啊，来一个砍一个，那谁都知道这钟不能敲了。”
“镇魂钟自远古起就与九州并存，自有历史以来未曾有人撼动。”
“那就更好笑了，又没人撼动过，你们吃饱了撑的捏一条没用的律法出来？那明天是不是要再捏一条律法出来说，凡是叫张喵的都要拉进宫做太监啊？反正你们也是闲的。”
张彪被戳到了痛处，额上青筋暴跳。
虽说他不是太监，但是他却有个身体不太健全的义父。
“祖宗之法不可背，传说敲钟之人必然带来灾厄，宁杀错，勿放过。”
凌江玉在一直一旁默不作声，换作平时她早就制止顾雪了，她其实是在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事情。
石柱、镇魂钟、地脉...
她虽然不知道很多信息，但是她依稀感觉，如果刚刚真的放任自己和顾雪一直敲下去不管，等石柱完全升起之后，很可能就会闯下弥天大祸。
“顾雪，我们不要纠缠，找准机会准备跑路。”凌江玉暗中说道。
但是张彪显然不会给机会，他长枪举起，大喝一声：
“拿下！”
他手下的兵士应令散开，四面八方将顾雪和凌江玉团团围住。
这些兵士披坚执锐，军威森严，皆是随张彪南征北战的精锐，这次还奉命保护圣公，实力自然非同一般。
他们手中枪尖前倾，逐渐收紧包围圈。
“哼！”
凌江玉冷哼一声，暴起发难。
她虽然性情耿直沉稳，但也不是任谁都能拿捏的软柿子。尤其是这种恃强凌弱的情形，她比任何人都要厌恶。
更重要的是，她身后还有顾雪呢。
凌江玉舒展筋骨，全身骨骼噼啪作响，迎着包围圈冲了过去。
虽说凌江玉身姿妙曼，在高大威猛的士兵面前显得有些娇小，但是此刻气势却不落下风。
随着她身形一闪，一个吐纳之间便已欺入枪阵之中，玉指一扣，直接把一个兵士拎了起来，再一个过肩重摔，瞬间撂倒一大片。
饿虎入狼群！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迅速调整，改用车轮战法，轮番攻向凌江玉。
但是凌江玉气定神闲，她对这种群攻可太有应对心得了。当初在宗门的山下，站在她面前的恶霸可比这里要多上十倍不止。
她身如幻影，游走在士兵之中，纵是枪影重重亦不能奈她分毫。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她猛然出手，一把捏住夺面而来的枪尖。
“呜哇！”
那个倒霉的兵士惨叫，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被连人带枪提了起来。
“哈！”
凌江玉娇吒一声，手中的兵士成了人肉流星锤，一个回转横扫，把周围一切通通扫飞。
“师姐加油！”
顾雪直接席地坐在台阶上，掏出个灵果啪唧咬了一口，给凌江玉呐喊助威。
结果顾雪一个灵果还没吃一半，张彪手下的十几个士兵便全交代了，一个个躺在地上龇牙咧嘴，哀嚎遍地。
张彪心中大骇，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群士兵的战斗力。
这可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百里挑一的军中精锐啊！他们中随便一个就能歼灭一队山贼，组织起来甚至能捕杀知命境的修士。
而此刻居然被一个赤手空拳的少女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简直不可想象。
其实他开始还不相信就这么两个小姑娘能撼动镇魂钟，现在看来，事实远比推测要可怕得多。
“之前在紫金街打碎帝甲龟盾的人是你？”
“怎么？这个也犯了九州律法吗？”
凌江玉青丝散乱，一双美眸冷若冰霜。
“有趣。”张彪仰天大笑，“你是个值得我出手的家伙。”
张彪身上气势逐渐攀升，灵光浮现。
一道、两道...
整整七道灵光，化作七色神虹，将张彪环绕在中间。
知命境!
道心如镜，逆天知命。知命境强者的威能，远非妙光境的修士所能比拟。
正如凌江玉之前所突破时那样，修士从第一道妙光入体后便意味着初入修道之途。从此每在修炼之路上每进一步，都会新修出一道灵光。直至七色灵光圆满，就算步入了知命境。
知命境的修士，能看到的不再是仅仅当世的景象，更能避凶趋吉，一定程度上通晓未来。
而入体的七色灵光，更能凝聚成法相，大大提升战力。
毫无疑问，张彪是凌江玉遇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劲敌。
张彪右手拖枪，在地上划出一道火花，缓缓朝着凌江玉走去。
凌江玉神色凝重，感觉到了张彪带来的压迫力。这是境界的压制，是大道的威压！
但是这又如何呢？凌江玉心头战意沸腾翻涌，眼中没有一丝惧色。
她手中光华流湛，赤色灵光暴涨。
即便对上了知命境的七色神虹，赤色灵光也不显得单薄，反而随着凌江玉战意攀升而愈燃愈烈。
如那奔涌暴虐的熊熊流火，要涤荡世间一切妖邪！
“嗖！”
张彪凌空一枪刺出，势如灵蛇吐信，灵巧之余却不乏力量。
这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弹性一击，他要借这一击来试出凌江玉的底细。
凌江玉则避其锋芒，身比枪更快，纤腰一别便贴着枪尖滑了过去。
殊不知，这一闪正中张彪下怀。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战斗经验根本不足。”
张彪一瞬间收住枪势，改刺为打，一个横扫就往凌江玉腰间扫去。
张彪怎么说也是年轻一辈的翘楚，自身实力之强不说，常年征战积累下来的实战经验更是实打实地丰富。要不然又怎能得到圣公的青睐？
而且为了让扫击更有力道，张彪不惜催动七色神虹，让枪身加快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
凌江玉眼神一冷，举掌相迎。
一切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灵光对撞，掀起一片狂乱的能量。
只见尘土扬起，一道身影飞了出去。
“哇！飞得好高啊。”
顾雪嘴巴张得大大的，手里的灵果都要滑落下来。
直到灰尘散去，坠落的人影才挣扎着爬起来。
然而那人并不是凌江玉。
张彪痛苦地按住胳膊，眼中满是惊异。
“这是发生了什么？”  &#160

张彪撑枪强立，方才重重的一摔让他眼冒金星，头痛欲裂。
“不可能，不可能...”
张彪一遍又一遍地叨念着，这结果完全超乎他的理解范围。
“还搁这不可能呢？”顾雪幸灾乐祸，“你都被扔出来砸了个七荤八素了怎么还不接受现实呢？”
扔？
张彪心头一个激灵，他终于想起来，他是被凌江玉直接给连人带枪扔出来的。
“是四两拨千斤！”张彪心头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四两拨千斤并不是什么神奇的招数，相反，在弱者面对强敌时，这招十分常见且管用。
借力打力，以彼之力还施彼身。任你再强再豪横，总不能和自己对打吧？
凌江玉刚刚就是一手接住迅猛而来的长枪，以脚为圆足，将张彪原地抡了一个半圆给扔飞了出去。
但是这并不是让张彪惊骇的点。
因为四两拨千斤就算用在谁身上，也不可能用在长枪身上啊！
练枪先练腿，下盘不稳，再厉害的枪也只是花架子而已。
可以说厉害的使枪者，往那一站就是一口四平八稳的大鼎，四两拨千斤这种招数谁要是敢用谁就是自寻死路。
但是凌江玉偏就用了，顺带击碎了张彪的三观，让他怀疑人生。
张彪没想到，是凌江玉的一身怪力，和她对力的超绝领悟在发挥关键作用，两者缺一不可。
在刚刚的一息之间，凌江玉精确找到了横扫过来长枪的最佳受力点，再从此点用蛮力破掉了张彪的下盘。
而张彪同时承受了自己与凌江玉两人的全力，才会一下摔得那么惨。
此刻，凌江玉静静伫立在原地，从来没有感觉过这样的酣畅淋漓，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天赋有了深刻了解。
光有力气是不够的，力怎么用，用在哪里，才是发挥力量本身最重要的要素。
凌江玉与生俱来的怪力掩盖了她灵魂深处的闪光点，殊不知对力量的把控才是她最珍贵的潜质。
为了压制住自己的一身蛮力，她常常扛着沙袋绣花，以求对自己的力量有最准确的把握。毕竟她稍有不慎，顾雪可就要跟着倒霉了。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今天早上客栈里那个被砸坏的木柜子，不知道师傅回来看见了会作何感想。
不管怎么说，凌江玉练就了对力量的绝对把控感，现在就算她没有了怪力，也能在战斗中游刃有余。
“啊啊啊！”
张彪状若癫狂，既然苦思无用，干脆就用手中长枪来问个明白！
面对来势汹汹的张彪，凌江玉脚儿一勾，挑起地上散落的兵士的长枪。
闪避？根本不需要！
凌江玉手中长枪激荡，画出一轮上弦残月，给了张彪想要的答案。
两兵交击，震出金星无数。
张彪虎口当场崩裂，手中鲜血喷涌。
凌江玉也受到了反震，但是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赤色灵光早已护住双手，抵消了大部分冲击。
事已至此，任张彪再高傲再不可一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少女是他遇到过的最强的敌人。
但是，这个结果却让他难以接受。
他张彪是何许人？他是年轻一代的翘楚啊！
他自幼便拜入名师门下，一路修行大道如坦途。与同龄者之战未尝一败。成年后从军南征北战，打出了个赫赫威名。此后更被策勋赐赏，为圣公所赏识，名震天下。
他要走的路，是无敌之路；他要争的名，是天下第一的威名。
然而眼下他却在一位初入妙光的小姑娘面前落了下风，这叫他如何接受？
张彪大吼，怒意直抵霄汉。
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来取得胜利，哪怕放下自己的身段。
“法相，武神降世！”
张彪双手合十，七色神光化形，在他身后凝聚成一位高大的武将。
武将威风凛凛，亦如张彪般白袍银盔，更伴随着战意无双，压迫感席卷而来。
随着武神法相显现，这片间天地异变，竟然化作肃杀的战场。震天的战鼓在空中回荡，将士们的喊杀声响彻云宵！
武神独立其中，成了唯一的主宰。
张彪动用了知命境的威能，他要用境界的压倒性优势来终结这场战斗。
凌江玉不为所动，妙曼的身姿昂首伫立，风华绝代。
“找死！”
张彪怒喝，催动武神法相。
武神法相睁眼，七色灵光化为千钧大刀，立劈而下。
凌江玉快速后退，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和武神法相硬碰硬。即使可以，上面所附带的大道威压也不是她能轻易承受得住的。
“轰隆！”
就在凌江玉刚刚所立的地方，被破开一个骇人的大坑，碎石飞扬。
凌江玉虽然已经避开，却还是被余震震得全身气血翻涌。
“境界压制太无赖了。”凌江玉暗暗叹息。
凌江玉身形未稳，张彪的长枪便已杀至。
又是一记碰撞，铮铮之音震得所有人耳朵生痛。
凌江玉这次被迫格挡，并不能有效组织反击。
张彪也看出了端倪，他知道凌江玉境界终究太低，面对武神法相她无可奈何。
他充分运用这一个优势，催动武神法相轮番夹击，攻势如疾风骤雨。
凌江玉确实一下子陷入了被动，武神法相势大力沉，每一击都重如山岳，自己只能被动闪避。
而张彪本体则如潜伏的孤狼，每次都趁着凌江玉落地未稳之时发起进攻。
这样一方面能抓出凌江玉的破绽，另外一方面能填补武神法相攻击的间隔。
绝佳的进攻策略！
但是凌江玉身形灵巧，更有一身怪力。力与速灵活转化，如同飞舞的巧蝶，一次又一次化险为夷。
“师姐加油！”
一旁顾雪挥舞着小手，给凌江玉打气。
张彪额上汗珠滑落，催动武神法相消耗巨大，这样下去只怕自己先一步力竭。
他要寻一个破解之机。
终于，他孤注一掷，宁愿再冒一次风险，和凌江玉硬碰硬。
“嘭！”
凌江玉和张彪对了一掌，两人各自被震飞。
张彪果不其然再一次受了伤，但是他却嘴角一挑，露出阴险一笑。
只见武神化身破开虚空，闪现到凌江玉飞落方向的落点，举刀相迎。
“这次空中没有着力点，我看你怎么躲？”
那就不躲吧！
凌江玉在空中变换姿势，整个身躯极尽弯曲，如同一张拉满的大弓，然后瞬间一收。她手中长枪在全力催动之下如流星逐月，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疾射出去。
张彪连破空声都听不到，那杆长枪就已出现在胸前。
没有轨迹，没有残影，如同诡秘的幽灵，从冥界中游荡而来。
张彪这才发现，自己也身在空中没有着力点，唤回法相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轰！”
地上先后扬起两道尘埃。
凌江玉嘴角挂着凄艳的血，缓缓站了起来。
刚刚千钧一发之际，武神化身消失了，她无惊无险只是撞落在地上，并无大碍。
而对面的尘埃落点处，张彪也跟着缓缓站起，他吐出一口鲜红的血，笑得凄怆无比：
“你为什么不用枪尖？”
是凌江玉在最后关头调转枪头。击向张彪的那一端是枪底。
凌江玉没有回答，只是回头走向顾雪。
“走吧。”
“师姐你真帅。”顾雪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屁颠屁颠迎了上去。
就在这时，一道阴森的声音飘忽过来，让人不寒而栗：
“敲了镇魂钟，伤了朝廷的将士，你们想这么轻松就一走了之？”
一道身影从天上缓缓降落，话语里满是傲慢的意味。
“义父！”张彪连忙跪下，神色萎靡“张彪无能，折了义父的脸面，请义父责罚。”
“无妨，你输给她不丢人。”
圣公凌虚而坐，一身紫色蟒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睥睨众人，神色淡然，唯独目光落在凌江玉和顾雪身上时，流露出逼人的精光。
那是贪婪的光芒。
其实早在镇魂钟敲响时，圣公便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目睹了全程发生的一切。
起初，他看到撞钟的是两位少女时，也是惊异万分。镇魂钟自古以来无人能够撼动，今日居然被两个小姑娘所撞响，简直不可思议。
他仔细观瞧，两位少女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两尊标致的美人胚子，假以时日必将惊艳天下，再加上她们能撼动镇魂钟的神秘血脉，若是带回宫中献给皇帝，那可比什么特级法宝都要更得皇帝欢心。
但是他没有立马出手，他知道张彪的人马马上就到，如此大功自然要留给自己的义子，助他日后平步青云，成为皇帝身边的重臣。
于是，他潜伏了下来，留心观察。
直到看到张彪出手，被逼出了武神法相时，他的想法完全变了：
“这是...一力降十会！”
圣公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浑身颤抖不止。
他久在宫中，知道很多凡人所不知道的秘闻。他就曾在绝密的古卷中，了解了很多上古时期的传说。
彼时天地初立，大道不稳。那个璀璨的大世，涌现了各种各样惊才绝艳的天骄人杰，一争锋芒。
他们的威能和不凡，绝非现在普通凡人所能想象。摘星捉月，填海移山，对于他们来说不在话下。
其中最为神异的那一些人，就被后人称为“大道化身”。
因为他们的威能，已经与大道一致，没有任何东西能相比拟。
他们即是大道，一出世便是举世哀鸣，再无人能与之争先。
圣公甚至判断，两百年前冠绝一个时代，凶名震天下的魏无双，便是一位大道化身。
而“一力降十会”，便曾是一位大道化身所具有的威能。
这位大道化身非常神秘，他的战绩也已不可考究。古卷上对他的评价只有一句话：
“力之巅峰，道之极尽，莫人能一战也。”
在辉煌灿烂、诸神并起的先古时代，却“莫人能一战也”，圣公光是一想，都觉得心头凛然。
要知道，这样的评价，即使放在大道化身中可也不多见了。
此刻，如此神异的传说却真真切切地站在圣公眼前，这叫他如何不欣喜若狂？
“收服，必须要收服她...到时候别说是这小小的圣公之名，一朝称帝，天下俯首也不是梦话。”
圣公嘴角露出阴险的笑容。  &#160

苏州城内，镇魂钟前。
圣公凌空而立，睥睨众生。
张彪和他手下的将士们诚惶诚恐，跪地拜服。
而张彪神色黯然，在自己义父面前一败涂地，让他恨不得当场一死了之。
同时他也为两个少女的命运而担忧。
虽说原则上张彪为了九州律法要诛杀两人，但是凌江玉关键时刻枪头一转没有对他痛下杀手。张彪终归是征战沙场的热血男儿，不可能没有一点点动容。
但是他知道他义父可不会念及这些。
圣公权倾朝野，靠的是实力，更靠的是手段。
他深得当场皇帝的宠信，多次护主有功。更是私底下以各种名义血洗各大名门望族，拉帮结派，将权力牢牢集中在自己手中。
他的残忍、肮脏、卑劣，没有人比张彪更清楚。
张彪心中急速盘算，若是义父起了杀心，他该怎么劝说才好。
圣公却是一眼便揣摩出张彪的心思，他拈指一笑，语气温和：
“彪儿，似乎刚刚你被这位姑娘放了一马？”
“是，义父。”张彪拜服在地“张彪无能，请义父责罚。”
“责罚自然是要责罚的，但是念在你讨敌有功，奴家暂且不追你失职之责。”
圣公俯身将张彪扶起，替他整理盔甲，还掏出手帕替他擦拭去脸上的污渍和血迹，赫然一副体恤仁爱的形象。
然后他转身朝向其他跪地的兵士，眼神却是冷若冰霜。
“方才主将受危，你们却在一旁熟视无睹，论罪该杀！”
一道冷光略过，空中溅起十多道血花，那些兵士便再无一个活口。
张彪心中骇然，灵魂深处在颤栗。
他大概知道义父的心思了，他想收两个少女入麾下。
体恤张彪是想暗示自己的爱才之心，而痛下杀手不仅是为了向凌江玉和顾雪立威，更是把在场所有无关的知情者都清除干净。
一箭三雕！
果然，凌江玉和顾雪的神色复杂了起来。
圣公这才掉头面向两位少女，破天荒地欠身鞠了一躬。
“敢问二位姑娘芳名？”
“江湖规矩，你得先报你自己的名字。”顾雪毫不畏惧，完全不把圣公当回事。
“奴家名叫圣公。”
“真稀奇，怎么还有姓圣的？”
“圣是圣上的圣，这是当今皇上御赐奴家的名字。”
“那公呢？”凌江玉不假思索追问道。
“师姐你真笨啊，公是公公的意思。你没听他奴家前奴家后的嘛，他是个太监。”
“太监？”凌江玉不明觉厉，一脸迷惑地看着顾雪。
顾雪邪魅一笑，朝着凌江玉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凌江玉听完后双颊一红，羞赧不已。
“其实他也挺可怜的，毕竟是个残疾人。”顾雪故意说得很大声。
圣公眉头跳了一下，这小鬼头明摆着就是在故意羞辱自己，放在平时他早就发作了，但是他依旧隐忍了下来。
“既然二位姑娘不肯告诉奴家姓名，那奴家就称二位叫大姑娘和小姑娘吧。”圣公面带微笑，让人如沐春风。“这位大姑娘刚刚放了奴家义子一马，奴家先谢过了。”
“是你义子太菜，你让他回去多练两年先。”顾雪掏出包里最后两个灵果，但是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我灵果快吃完了，你有什么屁赶紧放，我们要走了。”
“既然二位姑娘痛快，奴家也不拐弯抹角了。”圣公顿了顿，说道“本来敲击镇魂钟是死罪，但见两位姑娘起初并不知情，奴家也可向圣上求情让他网开一面，只不过嘛...”
“只不过你们要随奴家一起进京，当面向圣上说明情况才好。”
“不去。”凌江玉斩钉截铁。
“二位姑娘大可放心，奴家担保二位无恙。而且圣上求贤心切，尤其以大姑娘的本事，一定会得以重用。”
“不去。”
“奴家明说了吧，只要二位姑娘跟随奴家同去，以后加官进爵，财富法宝应有尽有！”
“没兴趣。”顾雪一脸鄙夷。
圣公脸上彻底阴沉下来，他终于要失去最后的耐心“你们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们什么酒都不吃，我们只想回家。”
“很好。”圣公大笑，笑声尖锐而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他还是错估了二位少女的心性，他以往在官场上无往不利的一套手腕在两个还是赤子之心的小姑娘这里完全派不上用场。
那只能硬抓回去了，到时候哪怕是用特殊法器洗去她们的意识，也要将这股力量为己所用。
圣公大喝一声，七色灵光飞出，在他天灵盖上萦绕合一，这方天地顿时被渲染得绚丽缤纷，如同仙境。
但是和张彪不同的是，这七色灵光聚合之后，逐渐不分彼此，水乳交融，最终彻底合而为一，化成一道金色的神虹。
天穹上霞光点点，大道气息流露，圣公被金色神虹簇拥其中，宛如谪仙临尘，不可一世。
这就是人极境，人之极尽，众生跪拜。
对于凡人来说，这就是大道的顶点，跨过这一步，面对的便是人和仙的界限。
不说妙光境，就算是知命境，对比上人极境，那也是云泥之别。
张彪曾经被圣公亲自指导，结果自己的武神法相全力轰击圣公，竟然连他的衣角都不曾带起。
凝聚成武神法相的七色灵光被金色神虹一拍即散，无情消融。
这就是大道的碾压，毫无挣扎的可能。
凌江玉面对天上绚烂的金色神虹，竟然感觉自己体内的赤色灵光在颤栗，要匍匐下去。
就像蚍蜉面对巨龙，轻舟浮于沧海，如此渺小而卑微。
圣公嘴角露出轻蔑的笑，他很享受这种凌驾一切的感觉，尤其是看见凌江玉微微颤抖的样子，心中更是舒畅无比。
“臣服，或者被迫臣服，这是你们最后的选择机会。”
逃走吧，只能逃走了。凌江玉知道自己面对这种级别的敌人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她必须要带着顾雪用最快的速度逃离。
但是顾雪却嘻嘻一笑，拉住了凌江玉的手。
“师姐别慌，你怎么把我给忘了？”
顾雪再次坐在台阶上，只是手里没有灵果吃有些尴尬，干脆双手撑着腮帮子，灵动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浮在空中的圣公，就像是在看戏台班子唱戏一般。
“就这就这？你继续啊。”
圣公怒极反笑，他一直想收服凌江玉，才对眼前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片子一再退让。既然要扯破脸皮，他自然要教一下这个小鬼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去！”
圣公一抬手，金色神虹应声飞出，带出一道刺眼的轨迹，射向顾雪。
“不能杀，半死就行。”圣公心中盘算。
金色神虹如同大道之光，神圣而绚丽。尽管圣公刻意留力，但是在砸向顾雪时，依然威势骇人。
“轰！”
石阶应声破碎，石块尘土乱溅。
但是圣公意料之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顾雪还是那样稳稳地坐在原地，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就这？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这小丫头耍的什么邪？
圣公大吃一惊，险些从高空跌落，这个结果实在让他难以想像。
他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毕竟凌江玉出色的表现在先。而顾雪更加是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他猜测这个小姑娘肯定也不一般。
但是她居然能在自己的金色神虹一击之下毫发未损，这已经不是骇人听闻能形容了，这简直就是活见鬼！
这可是人极境强者的威能啊！
换做战场上两军对垒，人极境的强者往前一站便可力挡千军，一人左右战斗的胜负。
圣公自问，这九州上能挡下自己一击还如此轻松的人不是没有，但是绝对不应该是眼前这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她甚至连灵光都没放出来，换言之，自己连对手的底细都没有试探出来。
圣公心中凛然，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下手。
“老太监，你这是吓蒙了？那可真是没意思。”顾雪起身伸了个懒腰，“那就该轮到我了。”
顾雪屏气凝神，收起以往天真烂漫的模样。
赤、橙、黄...七道灵光依次自顾雪头顶冲出，在空中肆意飞舞，然后盘旋收聚。
“她居然也是知命境？”一旁的张彪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她才几岁啊？”
要知道他自己七岁感应妙光，三十岁晋升知命境，已经可以被誉为天纵奇才了。
十四岁晋升知命境？他做梦都不敢想。
圣公倒是淡定很多，他今天连大道化身都见着了，心理承受能力上了一个档次。
但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顾雪能接下自己的金色神虹？就算是知命境也不可能啊！
境界之差如天堑，岂是说逾越就能逾越的？
顾雪冷哼一声，七色灵光凝聚成法相，直接往空中的圣公掠去。
这次张彪真的要吐血了，因为顾雪用召出的法相不是别的什么，正是他刚刚和凌江玉对打时的武神法相！
他从入道时就知道一个常识，每个人的大道痕迹不同，七色灵光凝成的法相也会千差万别。有的人是洪荒猛兽，有人是奇花异草，更有直接化作神灵精怪的，各种各样。
正因为这是每个人特有的大道痕迹，所以不存在完全相同的两个灵光法相。
但是顾雪这召出的武神法相，跟张彪的那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就算是同一个娘下的一窝崽，都找不出那么像的两只。
“乱套了，全乱套了。”张彪对这个世界彻底无语。
空中的圣公可没什么心情思前想后了，他眉头一皱，再次催动金色神虹应对。
区区知命境而已，也敢蚍蜉撼树？
武神法相气贯长虹，杀气凛然。它怒目圆睁，一口长刀向着圣公斫下，竟有开天辟地之威。
金色神虹自然不能让它如愿，化作一条金色巨龙横亘于前，要将武神法相碾碎。
但是，就在武神法相将要触及金色巨龙的那一刻，武神法相身后突然长出黑白两条臂膀，将金色巨龙残忍撕开，给武神法相的刀锋让出一条口子！
“啊啊啊！”
圣公被直挺挺地一刀劈飞，在地上砸出一个半丈深的大坑。
但是他不顾自己的伤势，直接从地上仓促爬起。只见他一头银发披散，形如厉鬼，声音颤抖不止：
“一念破万法...你也是大道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