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ShiroSora
2021-06-18T07:57:11+00:00
你见过最悲剧的穿越是哪次?
余南山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穿龙袍头戴皇冠,身边跟着一警觉的太监。
他站在宫内最高的一座山上,想着自己定要大展拳脚,好好造他个万年盛世。
思索间,山下传来一阵兴奋呼喊声:活捉崇祯…
......
余南山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彪形大汉,身穿清朝官服,显得品级甚高。
他立于皇宫大殿之内,太监、宫女,甚至面前身穿龙袍的皇帝都对自己毕恭毕敬。
他想自己这世总该是一代名臣了吧,待自己略施手段,驱除鞑虏,恢复汉室江山建功立业指日可待。
正思索中,却听面前皇帝忽然说道:“朕平日闲来无事,调戏了几个太监练习布库,鳌少保若有兴趣,不妨指点指点。”
......
余南山还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了一名女子。
他急忙揽镜自照,真是眉黛青伞,双目剪水,面前是一英伟将军,在帐中与他饮酒。
既为女身又如此闭月羞花,总是有以色事君,搅动风云的资本,未必不能成为另一个女帝武后,成夺世之功。
正欲开口说话,却听那男子饮了酒开口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
……
最后一次醒来,余南山已经没了之前的豪情万丈,他想日子总是要平平安安过的,能悠悠闲闲活着就好,至于建功立业可去他的吧。
这次醒来时他只是个小小的婴儿,名为商清逸,似乎是托生皇家,虽可能有斗争,但想着以他经历数世的阅历,保全自己总是小事。
于是也便不再担心了,随着他不断长大,与这个陌生的世界相交越来越多,商清逸对这个世界了解也越来多,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科技文化的世界重叠在一起,看见它们的不同。
他能确定,这不是他曾经生活的那个科技世界,与他生活过的世界有完全不一样的力量规则。
千年前,天外碎片撞击这片大陆,带来天外的病毒与灾害,在熬过百年的艰难后,残存下的人类身体忽然发生了异变,柔弱的心脏变成了透明而坚固的晶体。当有人发现这块晶体能够吸收与释放能量,这个世界就走上了与我们所处科技世界完全不同的道路。
这个世界核心的力量来自心脏,称之为心晶。每个人的心晶颜色都不相同,金色为最佳,银色次之,黑色再次,绿色最差,品质越佳则装载的能量就越多。
在四种颜色之外传说也有血色如肉的心晶,就像尚未变异之前人所拥有的心脏,被称为心,却从未见有人拥有过。
心晶颜色随出生就不会变,所以颜色也是天赋。颜色虽然不会变,但大小与能量调用的灵活度可以训练。随着年龄的增加与不断开发,心晶拥有的能量会越来越大,运用这股能量配合各自的使用方法,便会获得超越肉体极限的力量,这股力量被广泛地使用在生活、建设、民生、军事之中。
常人用于生活劳作,军人用于战斗,游侠隐者用来修炼。
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之中,身体便是承载能量使用的载体,而心晶所拥有的能量就是所有力量的源泉。心晶能量的储备量与能量的使用法则,决定了一个人的强弱。挖掘心晶的力量,成为这个世界发展的动力。
这个世界所处的大陆有四个大国,东篱、西诏、南商、北齐,在四个国家交邻的中间,有一座白鹿城遗世而独立。
商清逸托生于商国,是商国的四皇子。
别看现在的商国欣欣向荣,一副开明盛世的模样,要知道在二十多年前这个经历了六百年的国家拥有的只有血泪与屈辱。
商国原本没有这么繁华。
这个国家国土辽阔,几乎能赶上大齐,却偏偏是懦弱的国格,虽然也能言善辩,但真到了动拳头的时候,只能抱着头缩着身子受人欺负。
追根究底,是因为商国人天生过弱的体格。
商国的国民自古喜爱经商,天生没有强大的心晶,对能量的使用法则更是平平无奇,最终所带来的结果是整个国家的武力惜弱,与同在大陆的东篱、西诏、北齐根本无法相比。
这样的弱国,能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来而没有被其他虎视眈眈的国家吞并,靠的是有北齐的庇佑以及四处进贡换来的宁静。
毕竟这片国家的盛产的不是强壮的士兵与锋利的兵器,而是妙手成金的商人。谁都懂的,一只没有爪牙会下蛋的母鸡,实在没有杀鸡取卵的意义。分鸡蛋的人很多,谁也不想这只会下蛋的老母鸡被一个人所独占。
既然大家都有分到鸡蛋,那就让这只鸡活着吧。大家都这么想,于是,商国就这么貌似平和地生存在这片土地上。
皆大欢喜。唯独这只鸡不开心。
不开心吧,那就反抗呗,于是商国就有了一场长达六百年年的压迫与反压迫的抗争史。周边国家逾取逾求,恨不得把商国的骨头都刮走,商国拼命抗争,不知道死了多少英勇的士兵,却每次都是惨败,只能割地赔钱保平安。
所幸老天总不会一直亏待同一个人,这个被欺压了六百年的国度终于在某一天迎来了强大的王。据说这一任的商帝出生时天有五彩云,注定他是不弱于千年前的立国先祖商岳,虽生于这样软弱的国度,却有着商国人没有的铁血与坚韧。
弱国无外交,年轻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见惯了商国年年上贡求安,商国百姓到他国买卖受尽欺压,更是使他看清了仁义道德,富甲天下的无用,到最后也就拼的谁的刀更锋利,谁的士兵更强壮,谁能把谁给打趴下。
于是在十八岁的那年,尚是太子的他向上一任商帝请命,举国征兵十万,给他五年时间,让他打造出一支无敌的铁师以保家卫国。
老商帝准了他的请求,征兵十万,拨出四成国库供他养兵,然后太子就带着这十万新兵消失在巫山无尽的深处。
接下来是五年的消失,没有任何消息,连上一任商帝都不这只军队去了哪里。而后五年期至,在所有人都遗忘了太子跟他的军队的时候,太子带着这只军队回来了。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年的十万大军锐减到了四万,稚嫩的少年们成了铁血的军人,太子面似钢铁,能轻易感受到他身体里无穷的伤痛与力量。在这支军队面前,就连神经最大条的人都只感到无穷的杀意。
老商帝欣喜万分,亲自赐名血骑。次年,东篱来犯。十万大军逼近两国边界。太子请战,亲率四万血骑迎敌。
四万对十万,本是没有任何悬念的一战。况且东篱人尚武,对论军事力量只在大齐之下,无人看好商国。
但那一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血骑旗帜所过,血流成河,如割稻一般,东篱大军一瞬间就被撕个粉碎。然后是千里追杀,四万血骑如同不累不死的魔鬼,昼夜不停地追杀,一直到商国边界处,十万大军能逃回国的竟然不到八千。
各国震慑,血骑之名响彻寰宇,至此商国终于能平等地与各国站在一个舞台上。
而今商帝的故事已经过去二十二年,虽然仍不时有反响,但经过时间的冲淡,渐渐没了当时的震撼。当初的太子早已继承大统,励精求治,将商国治理得井井有条,渐渐被人习惯,没了传唱的话题。
现在的商国,早已没了当初的软弱与无奈,如同弱小的树苗茁壮起来,越发显得生机勃勃。
在商帝的治理下,商国形成了高度自由的文化,自由也代表着更多包容性,相比于齐国王城的庄严,东篱王城的冰冷,西诏王城的神秘,金楼显得更丰富多彩。
商清逸就在这样生机勃勃的环境中长大,他挺喜欢这个国家,安静平和。原本以为的兄弟斗争也没出现,太子商枫曲,老二商侯嬴,老三商滕阁个顶个的能文能武都是人中龙凤,兄弟相处和睦,能让他躲在背后做个闲散皇子过悠闲日子。
除了他那个便宜老爹,也就是商帝不平易近人外,不过这也不是不能忍受。在他看来这一世并没什么不好,比起之前几世豪情万丈又死得飞快,他现在悠然自得就是个没出息的皇族咸鱼。
要不是忽然给他搞了个联姻,要他跟连面都没见过的齐国五公主成亲,他还能继续在商国的王城金楼混日子,当个清闲的二世祖。
虽然到了另外的世界,但他还是现代人的思想,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绝对是不可能的,更不可能用婚姻来交换利益,即使甘于咸鱼的生活,在他心里自由的意识与爱情的纯净还是难能可贵不容玷污的。
于是他果断选择了离宫出走,在十八岁的时候,收拾了满包袱的金银细软在血色日出中出了金楼的城门。
“闯江湖去咯!”
商清逸对着金楼的城墙用力挥了挥手,眼神中带着兴奋与憧憬。
他不知道在金楼的白塔之上,两道人影一人霸气,一人温和的盯着他。
白塔入云端,两人一起俯瞰江山。
其中一道穿着金黄色的袍子,袍子上有五爪金龙,九条相互缠绕,做工仔细,用的是南苏最好的绸子,绣龙的针法是苏城云家的云针。金龙张牙舞爪,被风一吹几乎活过来,要冲破云霄而去,却被一条玉带系在腰间,不得挣脱。
整个天下,只有一人用金黄做袍。
人间四位四帝,他属其一。
商帝。
商国的主人,是这个国度最强的男人。
商帝正值盛年,虽然已经过了四十,却比实际看上去年轻,至多三十五的样子。他的脸刚毅如铁,头发根根梳得整齐,一丝不乱,如他的人。他望着金楼的远方,眼神锐利如鹰,似乎下一刻就要将猎物撕碎。
这次,又是谁会成为他的猎物呢?
东篱?西诏?北齐?亦或者是那座无敌的白鹿城。
“以泽忆为饵,你反对?”他缓缓问,冷漠而淡然。
白塔之顶另一人,明黄色的袍子随风猎猎作响,四爪的龙伏帖在身上,犹如臣服。
他的脸与商帝很像,同样好看,同样冷酷,细看下会看会发现多了丝暖意,那是商帝不会出现的柔情样子。
太子商枫曲。
“儿臣不敢。”他恭顺地说,低眉顺眼。
“是不敢还是不想。”商帝背对着太子,看着万里江山最远的地方,那是海的与天相接的地方。
有一轮红色的太阳正在升起,四周是浅浅的云,被太阳所染,变成红色,像路边的花,像姑娘的胭脂,也像喷涌的鲜血。
残阳如血,晨日也是。
江山也是。
“儿臣不忍。”太子怜惜道,“不必一定如此。”
商帝眯起了眼睛,望着如血的日出。
“开城门!”守正的声音传开,金楼四座门缓缓大开。
万商之城开始苏醒。
“生为皇族,此乃他之命。”
“下去吧。”他说,冷酷又坚定。
“朕以吾子为棋,你们可敢入局?”
商帝对北自语。
同时,在这片大陆的很多地方,一些人也在看着日出,神色不一。
……
齐国的王城厉阳,庄严的神殿,年轻的公主正聆听圣司的教诲,忽然她心有感应,看向东边升起的太阳。
她的脸灵动又清冷,仿佛万年的冰山,她的眼却温和柔软,藏着太阳,那是对世间的爱。
她朝一道坐着的人影行礼,说:“老师,我已经准备好了!”
……
商国,金楼,怪贩灰市。
黑夜中的帝王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是灰色的,仿佛万年的死寂,印着黑夜中升起的太阳。
他说:“源头!”
……
在巫山,一片白雾茫茫中。
一道人影被一群毒物簇拥着,她看了一眼日出,然后又闭上了眼睛,那是万古的寂寥。
……
在白鹿城。
一位病弱的公子看了日出,满眼鄙夷。
近日来江湖出了件大事。
药王府的唯一传人,药王江失踪了。
药王府放出了巨额奖赏,若有人能找到药王江,药王府内珍藏的各种法则就许他随意挑选。
这可把江湖的各方势力都给惊动了,纷纷派出人马找寻药王江的下落。
毕竟这药王府可不是小门小派。
一城四府,它乃四府之一,江湖顶尖的势力。
今四国鼎立,于是江湖也被分为四片,东西南北各一座。东边机关府,领东篱江湖;西边万法府,统西沼江湖;北边葬剑府,掌北齐江湖,南边的就是药王府,管南商的这片江湖。
居中的是无敌,能以一城之力抗四国的白鹿城,将四片江湖连接成海。
机关有器,万法藏术,葬剑绝阵,药王最毒,这是江湖黄口小儿都熟悉的顺口溜。
药王最毒,与其名相符,府内多为药师与毒士,医能白骨生肉,毒能化人成骨,菩萨阎王两面皆是药王。
但这仍不是药王府跻身四府的主要原因。
相传药王府是一位天才药师所创,年轻时尝遍百草及挖人心晶百副之后,编著一部百草药典,除了有毒物药理相克之道,还有对心晶的研究开发。
自那位祖师之后,药王府历年来持续会对心晶进行研究,创造了许多开发心晶的法则与激发心晶能量的药物方法。与人对阵,除了有防不胜防的毒术之外,还有刺激心晶越境杀人的能力,所以江湖上最不愿与药王府门人为敌人,历来都有宁遇阎王,不惹药王的说法。
能让整个江湖各大门派都疯狂起来,除了出神入化的毒术法则之外,这刺激心晶的法则才是至关重要。
试下一想,这江湖有多少人修炼到了瓶颈,就算再练个几十年都无所突破。这时候若是有了这刺激心晶的法则,与人对战时就有了一小段时间越境的能力,就算不说这出其不意的爆发有多可怕,就是越境一观的体悟,对日后修行的帮助也非同小可。
所有各种势力中的高手都进了找人的队伍,以南疆道与江南道为重点区域,路上遇到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就有一群人乌压压上去各种盘问,吓得这两地的居民都不敢带孩子出门。
商清逸出了金楼正没目标,听说江湖出了这么大的时候,也往南走看看热闹。
“小二,来壶好酒。”
野菊镇处于毗邻金楼的江南道,是个不大的城镇。
相比其他城镇的丰饶,这边明显安静许多,少了点繁盛辉煌,也多了些平淡的清净。
野菊镇之所以叫野菊镇,是因为镇上的人们世世代代以采野菊花售花茶为生。
镇上出产的野菊花清香自然,颇受金楼官老爷们跟苏南大商户们的追捧,据闻连商帝也喝过野菊花,直赞它是“山中灵秀”。
一来二去,野菊镇的野菊茶便声名鹊起,不少外乡人慕名而来饮一壶,商帝的富贵是没法享用,喝得起同款的“山中灵秀”也算过了把相同的享受。
“茶有什么好喝的。”僻静的城站,一位青衣青年大大咧咧地坐在镇上唯一的酒楼上,一口咬下大块牛肉,嘴里嘟囔着, “山中灵秀?我那皇帝老爹可没说过这种话。”
青年甚是好看,白面凤眼,十八九岁便显出挺拔的身姿。
这名青衣青年正是商清逸,初入江湖又听到这么个大消息,便控制不住骚动的心准备往药王府所在的巫山看看热闹。
商清逸正喝酒吃肉开心,忽然感觉眼前多个小小的阴影,抬头便看见自己跟前多了一个孩子,约莫七八岁,穿着破烂的衣服,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乞丐儿?商清逸第一时间这样反应。
商国虽然富裕,也有吃不起饭的的家庭,这些乞丐儿在金楼看不见,但只要出了金楼,商清逸或多或少还是能见到。
他并不吝啬分享自己的富余。
“想吃?”商清逸撕了一大块牛肉,放到盘子里递到他面前。
那孩子也不扭捏,接过盘子就一阵狼吞虎咽,不到片刻就把那么大块牛肉全吞进了肚子。
看来确实是饿极了。
商清逸给他倒了杯茶,又把剩下的牛肉推到他面前。
“慢些吃。”
那孩子却宛若未闻,仍是吃得飞快,甚至都几乎噎住,却不肯慢下一点。
不消片刻,剩下牛肉也被他吃完了。
他把桌上的茶一饮而尽,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嘴,认真说:“谢谢!我会报答你的。”
商清逸一笑,没把这孩子的话当真,只是半开玩笑道:“好的,我叫尤侠某,你可不要忘记了。”
“我记住了,你叫尤侠某。”
那孩子念了一遍名字,确保自己记住名字飞快后转身就走。
无论吃东西还是走路,他都显得有些着急。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商清逸这样想,缓缓喝了一杯酒。
他不知道,与这个孩子的相遇会是他江湖之路的起点,而他更不知道这个行事急匆匆的孩子,竟然就是是整个江湖都在找寻的药王江。
他还不知道,他与这个孩子,会那么快再次相遇了。
那时候,属于肆国第一浪子的故事才真正开始。
在离野菊镇十里外的小茶肆。
除了口齿生津的野茶外,就只有面条供应。
阳春面、牛肉面两种。
容不得第三种选择。
大概是老板确实有一手,茶肆生意火热。
都是过往的行商,赶路累了,吃碗面也坐下歇会,密密麻麻地坐满了桌子,一个个都“呼呼”地吸溜着面条,吃得热火朝天。
商清逸要去巫山看热闹,赶了半天的路,饿得头晕目眩,也不管几张桌子都挤得满满的,便随意找了个位,跟人凑了一桌。
茶肆明显很忙,小二忙得不可开交,过了好一阵才过来招呼,商清逸要了碗牛肉面,趁等面的这个无聊的空档打量茶肆里的几人。
茶肆里总共也就四张桌子,就算都坐满了也不难将所有人看清。
这不,商清逸一下子看到了昨日遇见的那孩子。
那孩子现在不是叫花子一样的装扮,梳洗过了,穿上干净的衣服,倒看着颇有灵气,比昨日的样子顺眼多了。
今天他也不再是孤身一人,身边多了两个人,一人白衣一人青衣。白衣那人配了把剑,玉带白裘,风一吹就潇洒飘荡,卖相很骚包。青衣相比下就普通多了,麻衣草鞋,头发简单用绳子一扎,若不是手上有一把刀,倒是让人以为是个种地的农民。
这两人看着像走江湖的。商清逸不由得多了个心眼。
那孩子显然更早前就看到了商清逸,却装着没看见的样子,始终低着头,只是偶尔朝商清逸偷偷一瞥。
这是,难道遇上拍花子了?商清逸暗暗想,不动声色地朝那孩子递过去一个眼色。
陈三一眼睛滴溜溜地转,一个劲地朝商清逸打眼神,似乎是寻求帮助,又似乎是让自己快走。
这神情,那两人不是好人无疑了。
商清逸心领神会,再往那边瞧,正好看到白衣人头转过头来,正好与他目光对上。
他从对方眼中立刻看到警惕,再不做点什么怕是要发现了。
商清逸临危不变,一只手指着白衣人这桌,一只手狠狠拍桌子,喊道:“小二,我的牛肉面呢,那桌来得迟的都上了!”
小二应了一声,从别桌悠悠传来声“客官稍等”。
商清逸嘴里骂骂咧咧的,就像是等得不耐烦的客人,演得入木三分。这种事情在小摊上常有发生,那白衣人放下了警惕,只狐疑地又看了商清逸一眼,就不再关注他了。
算是个糊弄过去了。
过一会儿,面就上来了。
香喷喷的牛肉面,透明的汤,雪白的面,铺着标准的四片牛肉,加上一把葱花,让人食指大动。
商清逸早就饿了,挑起面加了一把辣子,忽忽地吃起来,好似这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食物,好不痛快。
一面吃,他一面不动声色用眼角偷瞥白衣人那桌。
不消片刻,一碗面已经下肚,他连汤都不放过,端起碗把整汤一饮而尽,吃大汗淋漓,这才满意地打了个饱嗝,用袖子擦了额头的汗与嘴边的汤。
吃饱后又坐了一会,直到两人带着那孩子起身走出一段距离,他才扔下一两银子,大气道:“这银子不用找了。”
然后不急不缓地跟上去。
小二赶忙把银子收进怀里,眼睛转了个圈,瞄了一眼后厨确定老板确实没听到,庆幸这银子终于能瞒着老板了。
那两人朝北走,商清逸也朝北走。
远在南边巫山的江湖大事虽然有意思,近在眼前的江湖小事更让他在意。
他心里对自己的判定更加笃定。
昨日他初次遇到这孩子的时候在野菊镇,但这次遇到,却是在更南的路边茶肆,这说明孩子原本是要朝南走的,却不知道因何遇上这两人,被带着往北走。
联系起他昨日行色匆匆的模样,说不定就是在躲避这两人。
南辕北辙,人心相反,不是一路人却走一路,只能是胁迫一途。
那两人走得不快,毕竟带着个孩子,所以没费什么力气商清逸就追上了。
他走得不紧不慢,距离不远不近,跟不丢也跑不掉,就这样一前一后默契地走着。
那两人也一路沉默,也不说话,只是埋头赶路,商清逸的脚步也不自觉被他们带的快起来。
他走得不慢,却慢慢看不到人了。
再走了一会,三个人几乎从视野里消失了。
大概是被发现了。
商清逸又加快了步伐。
走了半个时辰,到了一处树林,四下无人。
那孩子背靠着树站着,青衣人站在他身边,而白衣人却不见了。
商清逸停在百米之外。
“快跑!”那孩子焦急地大喊。
“你好呀!”
“在找我吗?”
有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
有一剑从天上来。
这一剑角度刁钻,是在视野的盲区外。
幸亏那孩子提醒,商清逸早有戒备。
就在剑快落到天灵之时,商清逸脚点地面向后跃去,躲过暗算的一剑同时,屈腿弹起,脚已经踢在剑背。
白衣人顺势飘然而去,到了青衣人身侧。
“怎么说?”商清逸背着手望着不远的两人,不待对方回答,他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一副惊恐的样子,“抢,抢劫啊。”
扮猪吃老虎,是他的强项。
白衣人显然不吃这招,一声轻喝,动若闪电,而商清逸原本所在的地方被一剑所斩,空气被撕裂成碎片,一棵巨木齐腰而断。
乖乖,这一剑要是砍人身上得把人砍成两段不可,商清逸一边后退一边想。剑气随意而发就有如此的力量,由此可见,这人的心晶的能量得有多强。
“大爷,东西都给你,别伤我性命。”商清逸求饶似的把金银细软全都丢到了地上,看也不看那孩子,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白衣人不追,也不看地上的值钱细软,收剑回鞘,飘然到青衣人身侧。
“走了。”
他对青衣人说,平淡而自然,内息不乱,看不出刚动过能量。
显然刚才几剑对他来说游刃有余,算不得巅峰。
青衣人抬手,示意稍等。
“很奇怪。”青衣人蹙眉道,“太安静了。”
白衣人挑眉:“嗯?”
“这孩子太安静了。”
“没有哭喊,也没有害怕,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乱,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这不正常。”
青衣人将手覆在少年的额头,微微一用力,就如同水面被石子砸中泛起了涟漪,现实变成虚幻。
“我们中幻术了。”青衣人平静道,随手一挥,就如同掀开画卷,掀开了现实。
一层淡淡的雾气散去,所见的世界就如同镜子碎裂,破碎后是原本的样子,森林还是这片森林,人却不见了。
“时隔二十多年,居然又出现幻术师了。”青衣人握着手中的刀,囔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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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按前前前前世的小说里,堪比楚留香。
他正准备来个踏雪无痕踏风而去,坐实他的潇洒风范,一只小手却意外拉住了他的衣袖。
商清逸被迫停住了冲天而起,好奇地转身,扭头问道:“有事?”
那孩子惴惴不安,沉默片刻,似乎是深思熟虑之后下定决心,请求:“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商清逸由着他拉住衣袖,他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好笑,现在连孩子学会得寸进尺了吗,不答反问:“我们应该不熟吧?”
那孩子闻言就松开了手,将袖子放下便不再说话。
倒是有点骨气。
直接、干脆、懂得分寸,两次见面,商清逸对这孩子感官不差,这份气度像是大宅里养出来的,不太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更不可能是乞儿。
不是熊孩子,也不惹人讨厌,商清逸转念一想,正好一个人也无聊,若是顺路倒是可以考虑带他同行。他以手扶额,摸着那孩子的头问:“家住哪?”
“好好回答,我说不定会送你回家。”商清逸曲起中指,弹了下孩子的额头,一本正经地说。
那孩子吃痛,但因为家教好,或者是有求于商清逸,脾气没有发作,只是揉着脑袋委屈说:“我家在巫山。”
那可有些巧了!与自己的目标一致。
七八岁的样子?出自巫山?商清逸脑中闪过什么。
不会这么巧了,狗屎运落自己头上了?
“那两人为什么抓你?”商清逸试探道。
想来这么小的孩子不太会说谎,即使说谎他也能看破,若这孩子真是药王江,那江湖人人垂涎的百草宝典与刺激心晶之法不就全入他手里了。
那他的江湖之行底气就更足了。
商清逸这样一问,那孩子立刻乱了神,但马上又强自镇定起来:“我家是巫山的大户,那两是贼人,半夜掳了我去跟我爹要赎金。”
“哦~”商清逸“哦”字拖得老长,连着拖了好几十个音,在那孩子以为他快窒息的时候,商清逸才接上下一句,微笑着:“好吧,那我们一起走。”
说谎!商清逸暗叫,对自己的猜想又笃定了几分。
那两人修为不弱,任何一个都比自己强上不少,但那白衣人出手,剑道里全是大家的影子,显然不是普通人。另外一个没动过手的青衣人显然修为更高。
凭那两人的修为,怎么可能是掳普通大户只要赎金的贼人,退一步来说,就算那两人普通贼人,想要赎金,也应该停留躲藏在巫山附近,取得赎金后再走。可看刚才朝北两人赶路的样子,明显是半刻也不想停留,哪里有要赎金的样子。
他几乎能肯定这孩子就是药王江了。
不过既然他愿意藏,商清逸也乐意装傻,有身份的人出门都不愿意暴露身份,他自己也不用了个尤侠某的假身份啊。
反正就是要去见见江湖,去药王府收本秘籍也是不错的意外收获。
他是这样想的。
商清逸正准备答应,忽然远处黄烟滚滚,一道身影携一身毒气而至,所过之处花草皆枯。
来人大概三十来岁的男子,满身锦衣,头戴黑色的皇冠,却脸色蜡黄,两只眼睛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就好似痨病缠身的药罐子,保不齐下一刻就要倒地辞世。
但只有真正与他交手过的人才知道这个看似病弱男子的可怕。
药王府毒阎王药灵,一人灭一门,曾一人屠了江南道排名第一的世家,是能让江湖闻之色变的毒士。
药王江见到男子,惶惶的心也才终于放下,一扫几日来的担惊受怕,呼喊道:“小叔。”
他又转头对商清逸开心又不好意思地说:“我小叔来了,就不用劳烦尤大侠送我回去了。”
刚还求着人家商清逸带他回家,现在又不用了,让他挺不好意思。
对于这商清逸倒无所谓,他对药王府的秘籍本来就不是很在意,只故意逗药王江:“你小叔看着挺厉害,看来你家这大户也是够大的。”
药王江小脸一红,知道已经被商清逸猜中了身份。
药灵也看到药王江,咧嘴一笑,却没有半点温暖灿烂的样子,倒像个阴森阎罗,声音沙哑地缓缓说:“小叔来了。”
药灵站立不动,身上毒瘴若隐若现。
药王江见到亲人,雀跃地往药灵的方向奔去。
商清逸原本淡然的眉头皱了起来,目光在药灵与药王江之间来回,脸色难看,一言不发。
毒气若隐若现,忽然蓬勃,浓郁成深黄色。
叹一口气,商清逸终于还是忍不住一脚踏出,瞬移数十米将药王江提在手里,又一只脚轻点地面,朝反方向飘走,好不潇洒。
来回之间,药王江一阵晕头转向,只感觉自己被一阵狂风吹过又回到商清逸身边,差点就要恼羞成怒,不开心地问:“你干什么呀?”
商清逸没有搭理药王江,或者是他没时间搭理药王江。从刚才到现在,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药灵。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太危险了,甚至比白衣青衣两人加起来都危险。。
“居然敢阻我?很久没见到不怕死的人了。”药灵仍是半死不活,说话的样子跟命不久矣一样,语气中尽是对商清逸的不屑。
但商清逸没有因此生气,更不敢小觑他,因为眼前那人确实给他无法抵抗的恐怖压力。
毒师高手多数只是诡异,但他却兼具霸道,地上那道毒痕就是证明。化地三尺,若是他没出手,药王江已经连骨头都不剩了,即使是他正面抵挡,也挡不住一秒。
商清逸没有回答药灵,而是问药王江道:“这人真是你小叔?”
药王江闻言疑惑地转过头看着商清逸。
“看前面。”商清逸面对药灵如临大敌,他不敢分神,只能小声对药王讲道。
药王江又回头,才看到了被化开了三尺的地面,正如同污浊的泥塘一样冒着死亡的黑气。
他长在药王府,自然知道药灵毒功的能为,如果不是商清逸刚才出手,自己现在已经是一滩肉泥了。
药王江一时间无法再思考,呆在了那。
原本就是个七岁的孩子,就算再怎么假装坚强也仍是个孩子,哪里有过尔虞我诈。他就觉得药灵是自家人,是父亲的亲弟弟,抱过他也看着他长大,看到了小叔就以为他连日来提心吊胆的日子要结束了,怎知道他竟会是取自己命的杀手。
但地上的毒痕就在眼前,入地三尺,让他不得不信。
一路坚强的孩子这瞬间慌了神,仿佛抓住的希望忽然之间没了,一下子丢了主心骨,呆呆地流泪看着药灵,问:“小叔,这是为什么?”
药灵抬头望天,双手无力耷拉,不去看药王江的眼睛:“为什么?”
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一口气,他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父亲选择了我那个哥哥?”
“为什么我只配姓药?”
“为什么我侄儿一出生就能配姓药王?”
“为什么我再努力也不是那座府的主人?”
“这些为什么,你们说是为什么?”
药王这姓在也很特殊,相传是药王府祖师为自己所封,意思是天下药毒之王,后世药王府一脉相传,以药为姓,药王为尊。
全天下只有两人能复姓药王,一人是府主,另一人是府主继承人,除此之外,谁若敢自姓药王,就有机会尝尝药王府内数不尽毒药的滋味。
所以复姓药王,就是那座药王府的主人,注定要成为天下药师毒士之王。
药灵森然一笑,不再看天,而是看着商清逸两人,就像看两个死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你们帮我去问问这老天。”
宽袖起舞,一身毒瘴随之而动,药灵似药蛾携一身毒瘴严严实实扑面而来,铺天盖地。
“风紧,扯呼。”商清逸不敢托大,抓起药王江的衣领转身就跑。
开玩笑,就这铺天盖地的毒瘴,随便碰到都得要人命,没看到刚都化地三尺了,他可没有硬碰硬的实力。
商清逸再次施展身法,漂浮不定,片叶不沾,逆着毒瘴的方向快速退去。
药灵不再言语,而是将毒瘴发挥了极致,在商清逸身后穷追不舍。
商清逸本来速度不慢,只是带着个孩子,慢慢被出了全力的药灵赶上,毒瘴越来越近,几乎能闻到那股刺鼻味。
“真是麻烦,人还你。”眼看被追上,商清逸下定决心,心晶力量运作,将药王江往远处抛去,自己朝另外一个方向遁去。
大难临头各自飞,是人心常态。
药灵嘴角冷笑,几个翻跃,不做迟疑换转方向,往药王江的方向而去。先杀药王江要紧,迟点再回来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死无对证,再回巫山把那个人毒死,到时候药王府就是他的了。
这种无名小卒他不知道杀过多少,连阻碍他一步的资格都没。
追求了半辈子的愿望眼眼见要实现,药灵几乎就要狂笑,阎罗的脸色有森森笑意,那张蜡黄的脸都开始焕发色彩。
几个回转到了药王江本该落地之处。
森然的笑容如刹车止步。
空空如也,没有药王江,只有一地落叶。
药灵如何聪慧,不然也无法将一身毒术练的出神入化。
一推算瞬间就明白了前后因果。
“该死,竟然是消失已久的幻术师!”药灵咬着牙,面目狰狞,周边百米树木尽枯,生命死绝。
想不到自己居然被那小子给耍了,更想不到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是大陆消失多年的幻术师。
要知道幻术师历来稀少,整片大陆本来就寥寥无几,十几年前忽然都销声匿迹,再没人见过,想不到会在商国重现。
那个蝼蚁一样的人,是幻术师又如何!
“不管你是谁,我会找到你,然后杀了你。”
药灵默默念叨,脸色缓和,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面色蜡黄,气力皆无,宛如病人。
看似短命的病人。
也是最危险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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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江南道中部,过去才是巫山所在的南疆道。青州驿路岔口上有一座路边酒肆,半老徐娘的老板娘卖了十几年的酒,常年风雨龙蛇混杂见多不怪,所以见到一位十八九岁的公子哥带着七八岁的少年迎风而来,也不会感到好奇,就是殷勤迎客,卖力地推销出了店里最好的酒。
公子哥英俊非凡,带着的男孩也明眸皓齿,看着该是两兄弟,大的玩世不恭的样子,小的瞧着有心思,心不在焉,两人要了一壶茶,几个包子,对坐着分食。
没推销出酒,老板娘算计着又少个几分碎银几颗铜板,多瞧了兄弟两人几眼,暗暗安慰自己作为补偿了,往日里瞧的都是卖力气的糙汉子,再好也只是肥胖油腻的商人,难得能瞧见这么养眼的男子,虽然年纪够做她儿子的,但她能多瞧几下养养眼又能咋滴。
“这鬼天气,热得要人命。”商清逸找了处遮阴的地方坐下,咬了一口馒头,又灌进去半壶茶水,这才畅快地缓过气来。
躲开药灵之后,商清逸就带着药王江一路向南走,护送他回到药王府。不是他忽然人格爆发见义勇为,变成古道热肠行侠仗义的大侠,而是药王江告诉他,药灵睚眦必报,手段更是毒辣,商清逸救了他就等于惹上了药灵,后半生都别想安生。
两个人已经是命运共同体,若想以后安心在江湖上混迹,就必须把药王江送回药王府,再请药王出手拿下药灵,方是出路。或者就是商清逸回到金楼,谅药灵胆子再大也不敢进金楼皇城杀商国四皇子。
回去不用想,是绝不可能的。
“老姜块,快点吃,吃完还要继续上路呢。”从药灵嘴里已经揭穿了药王江的身份,商清逸也不用装糊涂,这一路反正无聊,索性给他取了个外号,也不管同意不同意,就这么叫着。
从青州到南疆大概还有十来天的脚程,如果没有药王江可以更快,但他又没法丢下药王江,只得以这样的脚程走着。说实在的,他现在有些后悔救下药王江,当时就是脑子一热,后来从药王江的嘴里知道药灵的恐怖,那可是南边江湖最恐怖无情的杀神。
大概是见不得有人死在自己面前。他也只能这样劝慰自己。
药王江一口一口地吃着馒头,这孩子受了打击到现在还没恢复,越发的沉默,除了赶路跟进食能一天都不说话。商清逸刚开始还会想办法逗逗他,给他取个老姜块的外号,可他没有一次回应,时间一长也没了热脸贴冷屁股的心,不再时不时地调侃他。
“老板娘,这附近哪里有卖马的。”商清逸吃到一半,高声喊来老板娘。
商清逸有自己的考量,按他们的赶路速度起码要十来天才能到巫山。
而他知道的,就已经不下于有三拨人在追药王江。
药灵算一拨,白衣与青衣算一波,还有一波是最初从药王府掳走药王江的人,据药王江讲使剑阵,能匹敌青衣白衣。自己遇到药王江那会,就是后两伙人遇到一起大战,让他乘机给逃出来的。
这三拨人商清逸门清,自己一个都打不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商清逸天生银色心晶,天赋虽然不错,早年却一直想着混吃等死当个咸鱼,没有得过正统的学习,所有的功法都是从商国宝库无意中得来的秘籍上自学的。
那本秘籍没有名字,只记着人名商明初,想来大概率是商家的某个先祖。
从那本秘籍所学,他的修为一流的轻功,二流的拳头,三流的幻术,前者一个人逃命可以,带上药王江就不够看了,最后者也就第一次出其不意有用,以他还没登堂入室的幻术,无论是三拨人任何一个,只要有些防备之心就很难再有效。
至于中间那项,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揍揍金楼的那些纨绔子弟是够的,真到了江湖上,最多也只能欺负欺负小毛贼。
十来天的脚程不算短,以那些人的能为,指不定哪天就会追上。若是有一匹马,时间起码能缩到一半,运气好说不定能赶在遇上前抵达巫山。
老板娘听到俊哥儿的招呼,正要挤着笑脸跟年轻人指点迷津,顺道调笑一番,能摸两下是更好不过。
他正要开口,邻桌旁喝醉的酒鬼嚷嚷起来:“买马,谁要买马,我有好马,谁要?”
这酒鬼是个落遢客,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一个月来每天都来酒肆喝酒,每次都是喝酩酊大醉而回,衣服没洗,澡没洗,胡子邋遢,就那么脏兮兮的,要不是开门做生意不挑客户,老板娘早就把他赶出门了。
但事实老板娘也是豆腐心,那些狠心的事也就空想想。她就以为这人觉得该是哪户人家出了事情借酒消愁,不然哪会把自己弄得人鬼不如。在青州道上开酒肆,这样的事情见得不少,总归就是爱恨情仇。
她虽然过了那样的年纪,但也能理解,要不然他桌上的酒是怎么来的,这个酒鬼可三天没给酒钱了。
“喝你的酒去,你有屁的好马,有好马怎么不把老娘的酒钱给清了。”怕酒鬼乱说一通,惹得这位好看的公子哥生气,老板娘叉腰把他骂了一通。这世道虽然好了,但出门在外好坏不定,谁知道这位公子哥是个什么人,万一是个不好说话的,给人打得鼻青眼肿,她也瞧不过去。
老板娘骂完酒鬼,转脸陪笑地对商清逸说:“再往走半天路就能到青州,有专门贩马的骡马市,脚力一般的五两就能拿下,脚力好的也至多十两。公子对那贩卖的老王讲是城外青娘介绍的,还能再便宜一些。”
“谢谢青姐了。”商清逸一声姐,把老板娘喊得眉欢眼笑,玩笑着打趣道:“小公子哥,就算喊姐也不能打折的,小本经营。”
商清逸掏出一块小碎银,放在桌上,笑道:“理当如此。”
“谁说我没好马。”酒鬼估摸着刚睡过去了,被老板娘骂了之后不屈不挠,满身酒气的絮絮叨叨,“我有天下最好的马,是天下最好的马,只卖十金,谁要。”
一金为百银,一两银子够普通人家一月口粮,十金可不是个小数目。
酒肆里都是风尘仆仆的老粗,平日里看着豪气干云,也是卖力气的穷鬼,听到一个酒鬼狮子大开口要十金,纷纷调笑。
“你个酒鬼想钱想疯了。”
“酒鬼你的马呢,让大爷悄悄,瞧上给你十金。”
“酒鬼我也有匹天下第一马,你给我十金,我把马给你怎么样。”
酒鬼絮絮叨叨,一张嘴就是满嘴的酒味,虽然站都站不住了,还是摇摇晃晃边走边说:“不卖不卖,你们这些穷鬼,哪里买得起我的马。”
他这一说,就把全酒肆的人得罪了,虽然都不是什么体面人,但也不至于被一个衣裳褴褛的酒鬼说穷,有几个脾气暴的站了起来,扬了杨手就要揍他一顿。
酒鬼摇摇晃晃步伐轻浮,东躲西藏,那个要揍他的大汉愣是没抓到他,顿时脸上无光,呼喊了几个兄弟拦住几个方面,这才把酒鬼按住。
“教训教训你。”大汉手一扬,蒲扇大的巴掌酒就要砸到酒鬼的脸上。
酒鬼打了个酒嗝,吐出难闻的酒气,张着腿坐在地上,意兴阑珊。
“啪。”商清逸把金块拍在桌子上,淡然地说:“看马。”
酒肆里的人都停住了动作,直勾勾的看着年轻的公子哥,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又看着桌上的金子,眼神贪婪。
有旁门左道已经动了歪心思,荒郊野外,等会跟上去杀人越货,一看就是富家公子,身上的银子绝不在少。
老板娘叹了口气,这俊哥儿怎么不懂人情世故,这种路边野店什么人都有,财不露白,露了白,运气好点就丢些钱财,运气不好要把命交掉。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小哥,老板娘转身擦桌子去。
这时候药王江已经吃完了包子,看了眼酒鬼,正了下身子,朗声道:“看马。”
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却一本正经,跟商清逸第一次遇见他一样。
商清逸一乐,指着酒鬼跟抓着他的壮汉说:“没听到我弟弟说吗,看马。”
那几个壮汉吃不准商清逸的底细,又想着等下就要半路宰了他,没必要在一时半刻出冲突,省得他提前留下防备。
于是松开了酒鬼,骂骂咧咧地回到桌前。
酒鬼被松开,慢慢悠悠起来,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但衣服本来就脏怎么也拍不干净,拍出了一身灰尘才走到商清逸桌前,直直地盯着面前的金子。
“十金么?”酒鬼问,跟刚才全不相同,似乎已经酒醒,温厚明亮,应该是个年轻人,就是在好听的声音之下仿佛有挣扎。
“十金,一分不少。”商清逸点头,把金子推到他面前。
酒鬼看着金子眼神踟蹰不定,双手摇晃靠近金块又触电一般的缩回,在反复几次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握住金块。
“就这样吧。”酒鬼轻声说,对自己说。
“马是你的了。”酒鬼将金子抛给老板娘,转身把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伸进嘴里吹了声哨子。
“还你酒钱。”酒鬼说。
老板娘接到金子愣了下,赶忙塞进了衣服里面,窃喜之余,又想着今天要家里的死鬼一起才敢回家。
酒鬼抛了金子,吹了哨子,又继续坐在地上,百无聊赖,没人注意到他袖子里的拳头狠狠握着,嵌到肉里。
哨声悠扬,却没有绕梁三尺不绝,一阵悠然后就寂静无音。
声起,声灭,然后就完了。
这就完了。
宝马呢。
酒肆里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有几个人疯狂地吹着口哨,嘲讽那个好看的公子哥。
“公子哥,你给我五金,我也给你一匹宝马,要不要?”
“我不要五金,就三金,你要多少匹都行。”
“居然有这么好骗的人。”
“哈哈哈哈。”
也就一个不懂江湖的小白脸,果然没什么见识,这破落户哪有什么马。酒肆里的人都把商清逸当成了傻子,觉得他如此容易就被骗了十金,眼里讥讽和贪婪又重了许多。
药王江抬头,看着商清逸,眼神询问,马呢?
他知道商清逸看着年轻,却能连续戏耍白衣人跟药灵,他的心智跟见地,绝不是酒肆中的这群人想的毛头小子。
只是,马呢?
商清逸对嘲笑宛如未闻,微微一笑,将食指放在嘴前,示意安静听。
“谁说酒鬼就没好马了?”他自信朗声道。
大地震动。
有良驹将至。
隆隆作响,震得酒水洒了一桌。
一匹黑色大马像飓风接近,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风沙飞扬,到了酒肆前稳稳停住,行止瞬息。
这马生得高大,比一般马匹要再大上许多,额头隆起,双眼突出,蹄子好象垒起的酒药饼,正是马经里千里马的样貌。
黑色大马见到主人显得很是兴奋,跃跃欲试,抬起前蹄把地面震得咯咯作响,引颈长嘶,声音洪亮,如大钟石磐,直上云霄。
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这是匹好马!
被这匹马的气势所惊,整个酒肆鸦雀无声,特别是那些嘲讽酒鬼的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这个破落户居然真的有匹千里马?那个毛头公子哥还真赌对了?
醉汉摇晃地站起来,穿过所有人的目光到达马前,头抵马额,默默数言,醉汉抬起了头,转身离去。
黑马四足乱动,悲鸣不止,人愈远,马愈悲鸣,直至不见,却又不敢追寻上去。
显然黑马通灵,不是一般的良驹。
商清逸牵着药王江,到了黑马身侧,一人一马四目相对,马更加暴躁,而商清逸平淡说:“跟着我,完事后我带你再找回他,怎么样?”
黑马安静下来,望着他,眼神里是不信任。
“他把你卖给我了。”
“你要是不跟我,他就是失信了。”
显然这匹通灵的马能懂人言,嘶鸣一声,又朝酒鬼远去的方向频频出蹄。
商清逸读懂了它的意思,摇头道:“你帮我,我也帮你,如何?”
黑马(和谐)眼神黯淡,但也低下了头,表示同意。
商清逸抱起药王江,让他坐在黑马的背上,笑道:“抓紧了,可别被甩下来。”
药王江环抱住马脖子,轻轻念道:“黑马黑马,等我到了家,就让鱿鱼干带你去找他,好不?”
鱿鱼干是药王江给商清逸取的外号,他嫌弃商清逸给他取了个老姜块的难听外号,也用尤侠某给他取了外号。
药王江自幼生长在灵药之中,天生被灵物所亲近,黑马闻着他身上的药草香味,一下子就对他生出了好感,失去主人的痛苦也不自觉减轻了一些,低沉地嘶鸣起来。
“走了。”商清逸一脚向前,人起如疾风踪灭,黑马紧跟其后。
风驰电掣,只留一酒馆的人在风中凌乱。
待到反应过来后,几个大汉提着刀剑赶紧往后面跟了上去。
那公子哥可是只流油的肥猪,金银露了白,可不能让到嘴的肥肉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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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到底是叫余南山还是商清逸?[img]http://img.nga.178.com/attachments/mon_201209/14/-47218_5052c1076f119.png[/img]
“大哥,那两个小子是往这个方向走的。”
“抓紧的给我追上去,抢了这条大鱼,给你们一人叫个小娘皮快活。”
青州的郊外,几个粗汉子鬼鬼祟祟地跟踪商清逸两人,领头的一人怀抱朴刀,正是酒肆里对酒鬼动手的那人。
几人见财起意动了歪心,由走江湖的汉子领着一路跟踪,要做那杀人越货的勾当。
只是黑马太快,这些人就靠着脚力一路追着,一刻不歇虽然几乎要追到了,也弄得风尘仆仆,狼狈不堪。
“再抓紧点,两条大鱼就在前面了。”领头的汉子一声吆喝,几人精神一震,仿佛已经看到一大堆钱财,以及窑子里那些小娘皮柔软的腰肢。
别的不说,就是抓了那只马也够换一个月快活的钱。
领头的汉子舔了舔嘴唇,快活地想着。
忽然,他觉得天暗了下来。
难道要下雨了,他抬头看一眼,猛然看到一道阴影,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在他失去意识的同时,一行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识。
如果他没失去意识,他会看到在头顶的位置,那个在酒肆被他按在地上的酒鬼此时轻松靠在树枝上,醉眼迷离地望着南方,狠狠灌了口酒。
“紫苏。”
风声很长,带着酒味,渐渐飘向远方。
…………
“老姜块,怎么忽然有了精神?”休息的时候,商清逸分了一块饼给药王江。
有了一匹好马果然赶路快上许多,半日就已快到快出青州地界,按这样的速度,不出三天便能到巫山。
药王江掰了半块饼喂给黑马,自己小口咬着剩下的饼说:“我不想像它的主人一样而已。”
黑马原本吃得正欢,听到主人一下子安静下来,眼神寂寥。
商清逸一口饼在嘴里,看着空荡荡的后方,也想起那个马换十金的酒鬼,药王江以为他只是个落拓的失败者,但商清逸知道那人并非那么简单。
他并不解释,只是含糊不清地说:“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这匹黑马明显不凡,体内隐隐的竟有心晶能量的波动,如他所料没错它应该是天生的灵种。
要知道人有心晶是上天恩赐,其他物种没有如此待遇,都是浑浑噩噩只靠天性蛮力的糊涂畜生。但其中也会有一两特殊,如这匹马天生有异变长了一颗心晶,自然脱离了普通牲畜行列,不仅仅气力比普通同族大很多,神智也有进化通了人性,更为奇妙的是,此等灵种天生就懂得运用心晶能量。
更有有传说一些灵种懂得修炼能量法则,由于比人单纯,修行速度也比人快上许多,因此也有一些修炼出莫大能为,统一被人传为妖。
能拥有一匹能称为灵种的马,那个酒鬼身份怕自然不单纯。
“嗯。”药王江点头,表示认同,轻轻抚摸黑马的额头,忽然问道:“鱿鱼干,你有故事吗?”
那不是废话,我可是商国的四皇子,商清逸心底叫道,只是面上并不显露,他咽下最后一口饼,拍了拍手上的饼屑,随手就擦在衣袖上,说:“嘿,我的故事还没开始呢。”
“你可瞧好了,等你长大的时候,我一定已名扬四海。”
药王江也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指了指脸皮说:“吹牛你最行。”
商清逸把药王江抱上马,乘机给了他一记头栗,悠悠地道:“揍你我也很行。”
药王江抱着脑袋,幽怨地说:“你就会欺负小孩。”
商清逸牵起马,往南疆道的方向去。
一马两人在路上走着,长路漫漫,有一搭没一搭的相互抬杠。
“鱿鱼干,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是大侠。”
大侠怎么会被人追着跑。“
“因为大侠手下留情。”
“撒谎,我明明看你已经用上吃奶的力了。”
“你看错了。”
药王江趴在马背上,感受着行走时地面的律动,忽然说:“鱿鱼干,我还没长大,你也还没成为大侠,我们都不要死了。”
“乌鸦嘴。”商清逸牵着马,脸上是笑意。
初入江湖,初为大侠,感觉不赖。
商清逸满志踌躇,只过了一天,他就再遇大敌,成了瘸腿的大侠。
北齐葬剑府脱胎于王城剑侍。
当年北齐攻白鹿城,白鹿城主白晓单人两入王城,杀齐王两任。王城剑侍是齐王身边最强的战力,即使如此面对白晓人人赴死却仍死伤无数,荣耀光芒碎了满地。
此后由齐王林远继任,下令王城剑侍脱离王城,成立葬剑府,意图以江湖治江湖,他日能斩白鹿。
葬剑府,葬的就是失去荣光的王城之剑。
葬剑绝阵。
为了打败白鹿城,葬剑府首任圣司创造了剑阵法则,以四象为阵,能融合四人之力为一体,攻守兼备。以此为基础,经历任圣司不断改进,到当代圣司李照清之时终成无敌绝阵。
四人成四象,四人成一小阵,四小阵再合一阵,如此合阵四次,二百五十六人成最终大阵,入则必死,能杀鬼神,称之为罗天剑阵。
只是剑阵重意不重力,需要结阵者心意相合,但人心哪能真的无所差,就算夫妻兄弟也难免意见不合,更别说本无血缘的两百二十六人,所以结阵越多便越难和谐,自创阵以来,最多也只达一百二十八人的境界,仍不算真无敌。
但即使这样,剑阵也是威力巨大,四人结阵便能化四人心晶能量于一处,抵得上一线高手,而一百二十八结阵,就算是排名前十的高手也是有进无回。
李青是葬剑府的内府弟子,虽未能参与一百二十八人的大阵,但他仍有资格学习四人的小阵。
他性子坚韧,即使不是核心弟子,仍勤习四人的小阵,只是哪天一定有机会用他,为了葬剑府,为了齐国能献出一切。
抱着这样单纯并且崇高的理念,他与同门的三个师弟更加刻苦,别人鸡鸣起来练剑,他们鸡鸣之时已练得满身热汗,别人一年练三百天,他们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也不敢歇。
于是他们对剑阵越来越纯熟,在葬剑府慢慢崭露头角,直到某一天,齐国的五公主,葬剑府的圣女找到他们。
圣女让他们从药王府带回一个孩子。
这孩子叫药王江,药王府的唯一传人。
这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药王府与葬剑府同列天下四府,对于唯一的传人,必定是保护周密,又怎么是他们四个能够轻易带走。
但剑侍的天职就是服从,即使知道是无法完成的任务,甚至可能死在巫山,他们仍是选择了前往药王府。
抱着必死殉国的心态到达药王府之后,他们却意外发现事情比想象中的容易。
四人长驱直,药王府几乎就跟不设防一样,没受任何阻碍,他们就轻易掳走了药王江。
李青知道,能有此奇效这一定是圣女的手段,于是他发自内心对圣女更加崇敬。
之后他带着药王江回葬剑府,相比于入药王府掳人,这应该是不费吹飞之力的事情。
可当人将事情想得容易的时候,总是事与愿违。
提着药王江即将过金楼时他们遇到了阻碍,对方是白鹿城的八卒之一,剑卒剑器近与刀卒锋无痕。
他们的目标也是药王江。
葬剑府与白鹿城素来不对付,最恨的便是白鹿城,往日遇见就要厮杀,更何况他们要从自己手上抢人。
他们也不知道白鹿城八卒不好对付,一上手就使上了绝招。
四人使剑阵配合无间,仍只能挡住了剑卒与刀卒,双方势均力敌,混乱中,药王江却乘机逃走,终究功亏一篑。
更麻烦的是他们遇袭后被人擒住,错过了追人的最佳时机。
被丢进漆黑的地牢中,不知道擒住他们的人是谁,但显然没对他们下杀手的打算,只是在关了他们几天后就放他们自由。
重获自由后,他们拼命往南直奔,因为药王江一定会往巫山走,如果速度够快他们就可以赶在药王江回到药王府之前将他截住。
很幸运,他们终究是在江南道截住药王江,还有他身边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
这个吊儿郎当的青年就是商清逸,他此时很忧伤,才摆脱药灵没两天,又遇到了一伙要截杀的人。
这伙人就是当初掳走药王江的凶人。
你问他怎么敢这么确定。
这不废话吗,药王江就在他身边,当场就告诉他了。
这四个人看着就不好太好惹,一个个背着剑冷着个面,跟个冷酷杀手似的,为首的那个还长得那么丑,就冲这张丑脸就能把人给吓死。
没有那张丑脸,真刀真枪他也打不过这四人。
商清逸脸上堆着笑,贼兮兮的故技重施,丢了一地的金银细软:“几位大王饶命,我是路过的,取财可以,不要害我的性命。”
四人当然不会看地上的金银细软,他们的眼里只有目标。
目标是药王江。
“留下这孩子,你可以走。”李青生硬地说。
“好好。”商清逸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转身一溜烟跑掉了,只留下了骑在马上的药王江。
李青见商清逸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便稍放戒备朝药王江走去。
这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因为药王府的保护,甚至不懂心晶运行法则,根本没有威胁。
药王江骑在马上,神色满是惊慌,似是害怕至极,李青看在眼里,戒备再放,已近于无。
李青再走一步,正好踩在商清逸丢出的金银细软之上。
李青穿着布鞋,底不厚,踩在金银上应该硌脚,但他只感觉一片柔软,仿佛棉花一般。
有问题!李青立马反应过来。
寻常人遇见反常,下意识是会往后撤先行观察以保安全,但李青却是猛然往前。
药王江已经近在眼前,再往前一步就能抓到。
与完成目标相比,自己的安全根本不值一提。
但他没有机会。
在他不退而进的时候,李青的脚下忽然爆炸,蒸腾出漫漫的烟云。
云烟。
药王府一支旁系,云家的秘药。
飘渺如云烟,闻之使人手脚酥软,连一流的高手都无法抵抗。
药王江虽然不懂法则,却也懂药理,云家更是他母亲娘家,故而对云烟更是了若指掌,在逃亡路上早就受商清逸指使炼了几片藏着,以备不时之需。
刚商清逸以幻术将云烟伪装成金银细软,又故意逃走,再通过药王江神态彻底打消了这李青的戒备,才让他没有在防备的情况下踩中云烟。
云烟爆开,李青仍是不退,手臂再伸往药王江抓去。
李青看得通透,知道只要抓住药王江,一切就成定数。
那名古怪青年肯定环伺在侧,但他耍这些心机,证明他实力不足,不能与他们正面硬碰硬,
就一只手的距离,他就能抓到药王江,以力破巧,任何阴谋便再无作用。
但一个拳头轰在了他近在咫尺的手上,把他从想象拉回了现实。
“南商小无敌尤侠某又来啦。”已经逃得失去踪影的商清逸再次出现,使出他三流的拳法,狠狠击出,将中了云烟之毒的李青打退。
李青退了一步,他本就是强弩之末,再坚持不住云烟瘫软之效,瘫软在地坐下调息。
但他仍不担心,他的三位师弟还在,他们并未中毒。
受刚才那一拳他已摸清商清逸实力,心晶能量并不强大,拳法更是平平无奇,绝对不是他三位师弟任何其中一人之敌。
也如他所想那般,四人配合早已默契,李青刚倒下,他的三位师弟就已经出手。
中间隔着云烟,三人从侧面绕过,向商清逸包夹而来。
三人都拔了剑,葬剑府训,出剑必全神贯注,绝不会大意。
“杀人啦,赶紧跑啊。”商清逸并不与他们纠缠,边跑边哇哇大叫,意图将几人引开。
三人不受引诱,并没有往商清逸而来,而是直接朝药王江杀去。
从始而终,他们的目标只是药王江。
“你这蠢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跑啊。”商清逸见三人没有被引诱过来,都朝药王江的方向去了,忙扯着嗓子对待在原地的黑马喊道。
黑马与商清逸本来就不待见,被他叫成蠢马立时大怒,嘶鸣一声,拔腿就朝与商清逸相反的方向扬尘而去。
商清逸叹了一口气,骂了句蠢马,竟然不管药王江自己跑了。
三人对视一眼,两人往黑马逃的方向去,其中一人心生警觉,想到云烟之毒爆发地莫名其妙,为保险起见决定擒下那奇怪青年,便脱离了队伍,由两位师兄弟去追药王江,他反身向商清逸而去。
商清逸见一人提剑朝他而来,也不敢有所保留,心晶能量都到了脚下,使出拿手身法拔腿就跑,速度比追的人还快上多分。
那人追了片刻,发觉自己追不上后也不再追赶,商清逸才暗暗松了口气,但马上又不得已提起精神来。
竟是身后一股气机锁定了他。
原来那人见身法追赶不上,便舍了身法以能量御剑,气机牢牢锁定商清逸,想伤他脚足。
商清逸不敢托大,忙向丛林茂密的地方跑去,在树林中来回穿梭,希望摆脱这股气机。
只是那人修为颇深,比商清逸高了不知道多少,始终不曾被躲开了气机,牢牢锁住商清逸。
“去!”那人终于等到机会,爆喝一声,手中之剑如有灵识,径直朝商清逸而来。
商清逸自然感觉到逼近的飞剑,剑气凌厉甚至能感受到背后的刺痛感,为躲这一剑,他高高跃起,一脚踩树干,将身法施展到了极致在数棵树木之间来回跳跃。
“哈哈,走了。”商清逸最后一跃,与追着的剑错身而过,剑钉入树干之内,他脚下再一用力,已经到了远处。
那人追至树干之旁,伸手拔出剑,他低头看剑,剑上有血。
这一剑还是中了,但他仍是追不上。
让这个古怪的青年给跑了,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了?
他冷着脸提剑回去,正好看到自己的两位师兄弟追上黑马,两人同时出剑准备斩断马足。
两剑齐出只见白光闪过,穿着马足而过,原本意想中的血腥一面并没有出现,除了空间产生些微扭曲外,黑马毫发无伤。
“这是,幻术?”他惊讶道。
此刻李青终于逼出了云烟之毒,缓缓从地上起来,他拔剑喊:“起阵!”
方才情况都落在了他的眼里,黑马产生扭曲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落到算计里了,看来还是将那名古怪青年给小小觑,想不到对方竟然是失传已久的幻术师。
让整个大陆恐惧的幻术师已成绝唱,他早年有幸听过圣司讲道,知道如何以剑破幻。
幻术无敌,吾辈剑者唯仗三尺剑锋,以力争锋。
这是圣司的道,也是崇拜圣司的李青他的道。
李青声起,四人便同时拔剑,分别站了四个玄妙位置,能量由四把剑联系,纷纷流到了李青剑上。
“破!”李青一剑斩下。
一剑有强大的剑压,由一点开始,四周环境成了溪水的涟漪,然后涟漪越来越大,终于遮盖不住现实而破碎成雾气。
“他受伤了,朝南追。”李青收剑,丑脸凛然肃穆。
他也看到那边的树干上有点点血迹。
从李青手上逃掉后,商清逸又躲了半天,直到天黑才找了家相对偏僻的客栈,与药王江稍作休息。
又用幻术,又使云烟,手段使尽,虽然是侥幸逃脱了,商清逸仍被一剑伤到小腿,接下来身法不可避免会大打折扣。
接下来的路更不好走了。
“老姜块,我觉得我们该找个保镖了。”商清逸指着受伤的腿,对药王江唉声叹气道。
药王江也是拖着脑袋苦恼:“你别幻想了,我们能去哪来找保镖。”
“天机不可泄露。”商清逸并没有表面上那般无力,他心中早有定策,只是故意不告诉药王江。
“睡吧睡吧,明天还赶路呢。”
商清逸摸着药王江的脑袋,神神秘秘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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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像庆余年又有点像雪中,开头穿几回越没必要吧反正是架空
药王江困得要死,打了个重重的哈欠,睡眼迷离地揉着眼睛,点头就去睡了。
商清逸靠在窗口思考,下意识地轻轻地拍打木制的窗沿,发出“嘟嘟”的声音。
现在有三伙人在追踪着他们,药灵、白衣青衣、耍剑的四人,他都不是对手。
对这三伙人都用过幻术,有了戒备之心后都不会再轻易中招,像先前那样靠幻术迷惑心智,施展身法逃走的手段要有成效估计很难。
更何况自己腿受了伤,身法也比不上初遇之时。
距离药王府越近,这群人追得就越紧密,接下来单靠跑肯定不现实。
必须得想个办法,让他们狗咬狗,最好自相残杀弄死几个,越少人追他们,他们回到药王府的机会就越大。
找谁做这个冤大头呢?
药灵明显不合适,那个变态就是奔着杀人来的,用剑的四人刚交过手,估计不会对他们客气,白衣青衣不错,第一次遇到他们似乎只是想带药王江去什么地方,未曾想伤害他。
或许能拉他们上贼船!
得想个办法跟他们遇上才行。
什么办法呢?打定了横纵连横的主意后商清逸又开始想如何开端,手指拍打窗沿的速度不自觉变快,发出急促的声音,吵醒了快睡着的药王江。
有起床气的药王江刚准备闹情绪。
商清逸突然神色微凛,如临大敌又似乎欢喜地盯着不远处的黑暗。
寒夜畏人,冷风带杀,此间有杀意。
黑夜中一人露森森的白牙,如狼见了猎物,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客栈,一声嘹亮:“小幻术师,我找到你了。”
来人正是白衣剑器近。
白衣在,青衣自然也一道而来。
“你看,说保镖,保镖就送上门了。”对剑器近的恐吓,商清逸并不畏惧。
“博一下不?”商清逸笑道。
药王江不知道商清逸谋算,但仍是选择相信他干脆地点头。
“我在这呢。”商清逸对着黑暗中招手,热情地像苗家的姑娘遇见心爱的汉子。
哪有敌手做这种行为,明显就是挑衅,青衣毫无动容,白衣却没这样的平稳的心态,禁不起挑衅,剑比人快已经动了。
一脚踏碎地面,剑器近如炮弹投射到客栈阁楼,在轰隆巨响一声中,落到了二楼。
人到了,剑也到,冷锋如冰划过空间,正要一剑割去商清逸头颅。
商清逸拖着伤腿退了一步,急喝一声:“停!”
剑器近果真停住了剑,剑向下划,引导已出的剑气将客栈穿了个底。
客栈老板早已听到声响,换平时定然是会上来呵斥着索要赔偿,此时只敢躲在房里避难不敢出来。这可是能把客栈刺穿的凶人,乖乖,哪里敢要他赔啊,别把他小命收了就算不错了。
剑器近长剑在握,一身白衣飘飘,再加上长得俊俏,在黑夜里卖相也极佳。商清逸在心里忍不住腹意蜚议,小白脸,一定是哪个老太婆的小相公。
“有遗言?”白衣一口白牙如狼牙,笑得冰冷,准备待他说完话就割去头颅。但他若是知道商清逸此刻心里所想,大概连遗言的时间都不会留给他,直接几剑把他分成几块。
商清逸摆了摆食指,说:“遗言算不上,不过你干嘛要杀我?”
白衣刚要脱口,话到嘴边就说不下去了,正是发现自己找不到杀他的理由。
出发前城主告诫他不到迫不得已不要杀人。追上来的主要目标也是为了找回药王江,现在人已经找到,眼前这小子虽然看着讨厌,却除了一手粗浅的幻术与身法外,没有其它能威胁他们任务的手段,确实没有不得不杀的理由。
商清逸这样说是临时起意,却想不到误打误撞说到剑器近心上了。
商清逸看他没有声响,继续忽悠:“我看你们的样子似乎是要带老姜块去哪里,我腿受了伤,相信幻术也早被你们看破,接下来我对你们也构不成威胁了。”
剑器近下意识点头,商清逸趁热打铁。
“而且我是从金楼出来的,家里有些势力,要是杀了我官府也会追查,到时候更麻烦,真是百害而无一利。”
“你看,是吧?”
商清逸费尽唇舌忽悠,剑器近下意识又点了头,但马上又醒悟过来。自己怎么就同意这个小幻术师的观点,冷哼一声不做搭理。
剑器近虽然没有动作,内心却在杀与不杀之间徘徊不定,作为个人看这个小子很讨厌,确实很想杀了这个让他吃过亏的小幻术师,但理智告诉他要依照城主的安排,左右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依照城主安排,咽下了被骗的怨气,还剑归鞘。
至于他所说的家族势力,压根不在剑器近考虑范围,在他们白鹿城面前,天下有谁敢称势力。
商清逸松了口气,背后早已冒冷汗,脸上却仍是笑容灿烂:“皆大欢喜,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不知道这位大侠高姓大名?”商清逸觍着脸继续问道。
虽然并不待见商清逸,但俗话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人家还特地一番恭维,剑器近还是冷着一张脸自报家门:“白鹿城剑卒剑器近。”
“久仰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人。”
“我说您那几剑犹如天上而来呢,怪不得了。早说您就是白鹿城的剑卒大人,我哪敢逞这英雄啊,早就溜溜地跑了。”商清逸举手继续恭维。
白鹿城。
天下尚武之城,是能与四片江湖,四大国度抗衡的无敌之城。
当今天下,四国鼎力,角力争雄,分别是东篱、西诏、北齐、南商。
四国之间各有征伐,其他小诸侯国只能依附在四国之下才能生存,但却也有例外之处。
在四国的交界之处,有一座大城,名为白鹿城。
相传当初传说在筑城时,有只白鹿衔花疾奔而来把吐芳在城墙上,然后化作一团样云冉冉飞入天际,人们以为是祥瑞所降落,此城便取名白鹿城。
白鹿城能独立在四国之外,自然不是因为传说中的神鹿保护,而是因为白鹿城的城主。
每一代白鹿城的城主都很强,强到能独力抗拒国家这种战争机器的力量。
记载中白鹿城被攻打的事情发生过三次,最著名的一次在四百年前。
当时齐国强力强盛,准备一统天下,而白鹿城居战略要位,直通东篱、西诏与还有未强大的商国,是夺天下必取的一个战略要点。
齐王林仲伯意气风发,派大将南风啸带兵十万,围攻白鹿城。
当时的白鹿城城主白晓,于兵临城下之时一人一剑孤身杀入齐国大军之中,一剑割了南风啸的脑袋,又把能说上话的将领都杀了个遍,使十万大军不攻自破。
要知道南风啸可是当时有数的高手,十万大军也全是精锐之师,在白晓面前却这么轻易被打散了。
杀了南风啸还不算完,而后他只身北上,一人杀入北齐王城,斩尽王城剑侍,在王座前将齐王林仲伯斩于剑下。
而后林仲伯之弟林仲叔继位,承其兄遗志,发兵二十万攻打白鹿城。
仍是白晓,在大军出发前,一人一剑入齐国。在二十万大军与精锐御林军之前,杀了林仲叔,又将齐国皇族屠了干净,只留下当时仍是世子的林远。
他给林远留了一句话。
“屠你皇族是灭你妄念,留你一人是存齐国血脉。但你若再生妄想,我便断了你齐国血脉。”
这之后林远继位,不再对白鹿城用兵,齐国也也失去了一统天下的机会。
齐国子弟将此事作为耻辱,刻在王城大殿的碑上,使文武百官,皇族子弟每日都要看到,虽是四百年过去了,仍是不敢忘记,时刻勉励,期望日后洗刷这份耻辱。
白鹿城异常强大,其中一王,两相,四車,八卒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却从不滥杀,对白鹿城之外的事也从不关心,也未主动发起过纷争。
但这次二卒亲至掳走药王江与他们行事方式大有出路,异常必有妖,商清逸暗自留了个心眼。
但既然知道对方是白鹿城的人,商清逸已经能确信自己与药王江性命无忧。这两位顶级高手,只要紧抓住他们,就有对抗其他两伙人的信心,趁他们混战,自然就有乘乱逃走的可能,于是得寸进尺地套近乎道:“在下尤侠某,人送外号南商小无敌,赶巧了,原本也是要往白鹿城朝圣一番的,正好结个伴一起啊。”
什么南商小无敌,一听就知道全是胡诌。
剑器近没有当面戳穿,也不会附势,一直保持冷态。
只是听到这个家伙居然想要一道上路,马上就想到他用幻术的狡诈,冷然说:“免了,各走各的。”
说完他抓过药王江就要走。
“等等!”商清逸移步挡在药王江身前,挡住了剑器近的手。
抓人被阻,剑器近“嗖”的剑出一半,顿时寒芒照脸,不悦地说:“当我不会杀你?”
寒芒照脸,商清逸侧过半个身子,露出药王江,忙解释道:“别误会,我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您。”
此时青衣也已经到了客栈,靠在门框,阻止了剑器近拔剑出鞘,语出不急不缓:“让他说。”
“我看两位大侠不像是要伤害老姜块才跟你们说的。”
“老姜块有个叔叔叫药灵正在追杀我们,还有一伙耍剑的也在追杀我们。虽然他们的实力很恐怖,但绝对不是两位大侠的对手,不过总多个帮手总是好的,最起码我能护着老姜块,不然真打起来拳脚无眼,伤着老姜块就不好了。”
“老姜块你说是吧?”
商清逸郑重其事的道,朝药王江打了个眼色,药王江心领神会马上附和。
两人一唱一和倒没有马上说服青衣人,他并不想带上商清逸,这人心思狡诈,巧言善辩,只会是个麻烦。
但他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
那一伙耍剑的葬剑府门徒他们倒不担心,只是药灵的名声,剑器近与青衣人都有听过,据说生有金色心晶,毒功法则出神入化,杀人只在掌间。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城主点评天下高手曾说过药灵,天下前十,他列十一,但搏命能杀第五,乃江湖一奇,轻易不必招惹。
剑器近三十二。
青衣人二十四。
青衣人与剑器近四目相视,已经知晓对方所想。
两人都是不是对手。
但,一切以任务为先。
青衣人点头,剑器近收回目光,然后从怀里掏出什么,右手起昆仑拍向商清逸胸口。
商清逸猝不及防中了一掌,顿感绵软无力,呼吸急促起来,不自觉张开了嘴。
剑器近左手伺机而动,一颗药丸塞进了商清逸嘴里,右手再覆,左手拍喉下顺,药丸就被被能量牵引着进了肚子。
突然一颗药丸入喉,商清逸就觉得一股苦意,以及呛到的痛苦,咳嗽了一阵终于平复,怒目以视:“你给我吃了什么?”
“通天丸。”青衣人淡淡道。
“灵丹妙药?”商清逸自我安慰。
“助长根基,但也是绝世毒药。”剑器近戳破他的幻想。
“只要一个月内带着孩子到达白鹿城,你就能拿到解药,能白白长几年根基,不然就乖乖上天。”
“不是要跟我们一起上路吗,给你机会。”
剑器近拍了拍商清逸肩膀,一口白牙笑得意气风发。
这是对让自己吃过一次亏的商清逸的报复。
商清逸竖起中指,果然江湖上没什么好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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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晚几人再出发,还没到南疆又是要掉头北走,商清逸与药王江共乘一匹马,在往北的路上鬼鬼祟祟。
剑器近原本不让商清逸上马,但架不住商清逸闹腾,一会说腿受伤了走不动路,一会又说太累要休息,中途耽搁了不少路程,最终只能同意与药王江共乘一匹马,脚程这才快了许多。
这一路来,商清逸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剑器近套近乎,探听各种情报,也知道了那一伙耍剑的来历,居然是北齐葬剑府的门徒。
“老姜块,怎么葬剑府的人也要抓你,你这得多招人恨?”商清逸懒洋洋地坐在马上,摸着药王江的头调侃道。
药王江拍了下商清逸不安分的手,好端端把他的头揉成了马蜂窝,没好气地说:“你才招人恨呢,受害者有罪?我哪里知道他们干嘛要抓我。”
商清逸收回骚动的手,刚被药王江拍了下有点疼,他揉了揉,又叹了口气:“你看,我算是跑不掉了。”
药王江想了想,抓过他的手,中指把在脉搏上,听自商清逸体内传来的讯息,正是望闻问切中的切字决。
身为药王府的传人,药王江自然家学渊博,小小年纪已经医术远超一般名医,刚一切脉,就听到指尖传来的不规则律动,仿佛泄洪的堤坝,要把商清逸的生命力耗尽,奔腾不息。
“你中毒了。”药王江放下他的手说。
“我知道啊。昨天你不也在,能救不?”商清逸收回手,然后双手又轻轻放在药王江头上。
药王江这次没有抵抗,只是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毒我没见过,我不知道怎么治。家里的其他人,我也不知道。”
商清逸眯起眼,看着暖烘烘的太阳微微叹息:“那真是可惜啊,我还不想死呢。”
药王江低着头安静不语,蓦然抬起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鱿鱼干,我们去白鹿城吧。我….没关系的。”
商清逸知道他的心意,但他怎么忍心让一个七岁的孩子入虎口,再说去不去也不是他们说了算。他曲起中指,弹了药王江的脑门,说:“想什么呢,我说了要送你回家。”
“可是……”
药王江还想说话,商清逸又给他脑门来了一下,指了指前面已经要到尽头的路,在一个转弯后又出现了新的路,他自信满满地说:“你看,没走到底,谁知道那里没有路。”
“走着瞧呗!”
剑器近与青衣都在身侧,两人聊天也没刻意躲着他们,所以对话也让他们听到了耳里。青衣仍是古井不波,剑器近心性没那么稳,做不到入耳不闻,凑上前讥讽道:“你这样了还想着跑呢?”
“玩笑了,哪能呢。您看我这腿,再看我这毒,想跑也跑不啊。”商清逸一拍大腿,又指着心口,意思是脚伤了,毒已入心晶,现在即使有心也无力。
“算你识相。”剑器近不欲与商清逸废话,冷哼一声,独自走在前面。
商清逸礼貌回敬,偷偷对他背影竖起中指。
药王江也学他的样子中指以示剑器近。
“这手势小孩子不能学。”商清逸第三次给药王江脑门来了一下。
剑器近听到声音回头,只看到商清逸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他正要质问这家伙又耍什么花招,却见到好友失了波澜不惊的脸色,冷然以直视远方,如临大敌。
“是他?”剑器近停下了步伐,询问道。
青衣已停下了脚步,没有回答,而是手按在了刀柄上。
这比任何回答来得更直接。
有高手来了。
黑马也停下了脚步。
良驹通灵,它比商清逸更快察觉到了危险的讯息,躁动不安,嘶鸣不断。
“谁?”商清逸一边安抚黑马,一边问道。
剑器近与青衣都没有理他。
“先保证任务。”青衣对剑器近说。
剑器近担忧商清逸的狡诈,但事情紧急不容得他多想,而且想到商清逸中了通天丸的毒,只有到白鹿城才有得救,于是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白鹿玉雕,丢到商泽回忆怀里:“我们脱身了自然会追上你,若我们没有脱身,你就拿着这件信物到白鹿城,自然有人接应你们。”
说完剑器近也不管他们有没有记住,指发剑气,猛刺黑马臀部,黑马刺痛,嘶鸣一声便朝北狂奔而去。
人与马一会便消失不见。
这样就再没什么后顾之忧,可以痛痛快快战一场。
剑器近持剑等待,露出森森白牙,笑得肆意与张扬:“试试天下十一。”
相比剑器近的跃跃欲试,青衣面色凝重,从黑色的鞘中缓缓抽出了黑色的刀。
这是把未开封的刀。
未开封的刀,苍白的手,冰冷的温度,青衣一刀在手,感受手里传来的熟悉感觉,心逐渐安静,又恢复了古井不惊的样子。
“来了。”青衣道。
话未尽,就只见毒瘴漫天,黄色的瘴气铺天盖地而来,所过之处百草凋零,生命死绝。在毒瘴中有一道瘦弱身影,身着绫罗长衫,却满脸蜡黄,像痨病缠身的药罐子,缓步而来。
他是最危险的病人。
无人敢小觑。
药灵,天下第十一,搏命能杀前五,城主钦定江湖一奇。
剑器近与青衣不敢小视。
“剑卒剑器近,刀卒锋无痕?”药灵走到近了,轻声问,嘶哑而无力。
“是。”白衣人是剑器近,青衣人自然是锋无痕。
“你们要挡我?”药灵站立不动,身上毒瘴若隐若现,忽聚忽散,难以捉摸。
“废什么话啊,要打就打。”剑器近受不得啰嗦,不耐烦地说。
毒瘴忽而蓬勃,浓郁成深黄色。这是药灵催动心晶能量,让毒物快速浓郁到达肉眼可见的深黄色,正是他动了杀心的征兆。
“白鹿城啊,左相玉天怀还差不多,你们不够。“话语落,浓郁毒瘴扑面而来,药灵身未动,毒瘴却厚重地有如实物压顶。
左相玉天怀,天下第八。
天下第八方能作药灵的对手,剑器近与锋无痕未入前十,自然不是对手。
面对诡异毒瘴,剑器近与锋无痕知道它的恐怖。药王府用毒,沾上一点便是致命,药灵更是其中佼佼者。
不敢保留,两人心晶能量疯狂运转,刀剑相击,气化三尺之外。
刀剑之气硬撼毒瘴,甫一碰撞白衣青衣两人就各退半步,暗叹药灵根基果然深厚。
“痛快!”剑器近遇强则强的性格,字典中从无认败二子,大呼一声身似飞鱼流转,也不管锋无痕接应,独身便窜进了毒瘴之中。
刚入毒瘴,剑器近已经感觉到药灵毒瘴的厉害,不仅无处可躲,还带有吞噬的特性,正极快速地吞噬他的心晶能量。
他原本是仗着护身能量不惧毒瘴,想要贴近药灵三尺,只要让他进了三尺之间,以为他的剑,他自信药灵也难以避开。
白鹿有剑,剑锋三尺。这是城主说的。
毒瘴内无时无刻在消耗能量,剑器近知道以自己的修为撑不了太久,所以不欲再多纠缠,便要速战速决。
“帮我开道!”剑器近大喊。
两人同为八卒,又是刀剑好友,本就默契无间,在剑器近动手那一刻,锋无痕就已经收刀归鞘,周身能量尽归于心晶,漠然道:“三息。”
锋无痕右手握刀,做一个拔刀的姿势,遍身能量全部收于心晶,没有外泄一丝,若是此时看他,会以为得他是不懂能量法则的普通人。
但若细看,便会看到有能量以手为桥梁,从心晶源源不断地流入到无锋黑刀之中,若眼再锐利的,能在刀鞘口看到无锋的刃自行消融,现出锋利的耀芒。
“拔刀术,有意思。”药灵眼闪异光,显然认出了锋无痕的法则,也不阻止,反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施展。
拔刀术来历神秘,四座武林人也极少知道其出处。有传言来自刀典,是东篱皇族的不传秘术。
此法则现身于四百年前。
那时有一神秘刀客,从东向西走一路挑战各大高手,既分胜负也分生死,从未有过败绩,杀当时高手一百八十一名,直到后来找上当时的白鹿城主白云归,拔刀术请他天外一剑。
两人各出至强一招,一招便分胜负,白云归断他手筋,而神秘刀客则断白云归额前白发。
事后白云归曾言,自己仅胜他半步而已。
仅差无敌的白鹿城主半步,由此可见当时那名神秘刀客拔刀术的恐怖实力。
而后每十年都会有一人使拔刀术转战江湖,均为人杰。
传言修习拔刀术,有养与拔两道,相辅相成。养刀之道,修习者缔命一口无锋之刃,每日以心晶能量滋养。刀由无锋入钝,为小成,从钝到有锋,则为大成,当年那名神秘刀客所用之刀,正是一把已经开锋的无锋之刃。
药灵会认出锋无痕的刀术法则,正是因为他曾杀过一名会拔刀术的刀者。
那人是东篱旁支皇族,醉心武林,八年前来南商找上药灵分生死。他刀已入钝,仍不是药灵的对手,被药灵无情虐杀。
那时药灵还未大成,入顿刀者都不是他对手,更别说此时修为与八年前已天差地别,而且所面对只是无锋之刃的锋无刃。
药灵很自信,并且狂妄。
他背手而立,以猫玩老鼠的傲慢,静等三息。
锋无痕一吐一息,来回之后便过三息,气吐尽,心晶能量也尽数注入黑刀之中。
刀鞘已经挡不住锋意。
锋无痕拔刀,如日月穿梭,黑刀开锋寒芒刺眼。
白光闪过。
撕裂了落下的树叶。
撕裂了呼吸的空气。
撕裂了笼罩四周的遍身毒瘴。
白光穿梭在毒瘴之中,如一张灰蒙蒙的纸被幼童撕开,一路撕到他的终点。
纸的终点是另一端。
另一端是药灵。
从剑器近到药灵,此时一路畅通。
剑器近心领神会把握时机,剑比身快,身比心快,一瞬就到了药灵身前。
剑星三点,点头、点心、点命,同时抵达。
三剑齐点,点命药灵。
面对致命杀招,药灵半步未退,右指轻弹,引毒入指在虚空中连弹三下。
这三指尽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点中致命三剑。剑身被连弹数下,寸寸碎断只剩剑柄,剑器近三星未点,却遇剑毁成碎片,只能不甘地后退。
药灵讥讽道:“白鹿城就这样?”
继而扬眉,一只黄茫茫的手抓过来,无视空间的距离掐住了要撤离的剑器近的脖子,缓缓将他提起。
“想走?我答应了吗!”
药灵狰笑,掐住脖子的手多上一分力,周身的毒瘴又外至内,不急不缓窜进剑器近体内,然后将他随手丢到一旁。
药灵的用毒法则如何霸道,毒瘴入体就立刻发作,不详的灰色从脖子开始向剑器近身体四处蔓延,剑器近知道不能让毒瘴入心,挣扎地坐起,运作心晶能量抵御毒瘴侵袭。
“怎么样,再拔一次刀?”药灵看着锋无痕,指着剑器近问。
这语气极尽讥刺,姿态也极具威胁。
若不出刀,剑卒剑器近怕是凶多吉少。
白鹿城八卒历来荣辱共存,锋无痕看到剑器近受制之时早已收刀归鞘,心晶能量疯狂注入,不用药灵讥讽就再次施展拔刀术。
刀光瞬闪,此次他人刀共命,刀动他人亦动。人随刀走,如闪电划过黑色刀影已经到了药灵眼前,就要将他一刀两断。
药灵冷笑,右手再出,轻易抓住了磅礴刀劲。
“不够。”药灵虎口微用力,刀劲不待挣扎就被震碎消散,然后被毒瘴吞噬。
锋无痕两次拔刀已经是极限,此刻心晶能量再无剩下半分,再次收到归鞘,摇摇晃晃地坐下,淡然道:“够了。”
药灵站在全无威胁的风无痕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道:“够我那个侄子跑掉了,是吧。”
锋无痕淡然不语,无惧的眼神表示他已无遗憾,因为他们拖住了药灵,计划得逞。
只是不知为何,心底隐隐有不好预感。
面对锋无痕的眼神,药灵忽然勃然大怒,砰然发力一脚踩下,将他的脸踩进土里,一边踩一遍放肆狂笑,蜡黄的脸上满是病态:“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真当我是傻子吗,看不出你们的目的?”
“你以为是你们拖住我吗?”
“哈哈哈哈哈哈!”
“凭你们竟然就敢以为拖住我!”
“就凭你们!”
药灵狠狠一踩,锋无痕只感觉无尽雄力倾注而下,在失去意识同时他只有一个意识,城主交代的任务要失败了。
话开两头。
商清逸与药王江共乘黑马,疯也似地在树林中朝北疾疾而奔。
“吁~”商清逸一拉缰绳,黑马打了响鼻应声停下。
“怎么了?”在一路疾奔中药王江用力抱着商清逸,不敢松手,此时停下他乘机回了口气,也询问道。
“来不及了。”商清逸说,同时已经调转马头,意欲往南奔去。
他们正是从南边来的。那边有药灵在。
药王江还没摸不着头脑,下一刻四道人影就随空落下,稳稳守住了两人进退的路。
正是遇见过的李青四人。
“往北走来不及了。”商清逸苦笑解释。
“我看到了。”
“还有办法?”药王江看着商清逸问道。
商清逸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耸肩说:“这次是真没办法了。”
“棋差一招啊。”
李青四人能这么巧在这里堵住他们,自然不是运气,应当是受人指使。
想来那人就是药灵。药王江能从药王府被李青轻易掳走,现在想来也是药灵跟葬剑府勾结所做的安排。
是他大意了,没想到这两伙人会有联系。
只是以药灵的身份,怕是不屑与李青四人合作的,李青四人只是执行的工具,与他合作的应该是更高的高层。
那是谁?
圣司李照清?又或者是他那个未婚妻,葬剑府的圣女,齐国的五公主?
但葬剑府与药王府素来井水不犯喝水,他们又为何相助药灵。
虽然知道此时想这些问题并不合适,但商清逸仍浮起重重疑惑。
“你将我放下吧。”看到四人拦住去路,药王江知道他们被药灵算计透,他不想连累商清逸,便松手准备独自下马。
商清逸摇了摇头,把其他的念头都排出脑外,抓住药王江的手道:“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他深吸一口,又摸了摸黑马的脖子,说:“博一把。”
药王江想想确是如此,商清逸中了通天丸之毒,没有他陪着一起去白鹿城,必死无疑。两人早已经是同命体,同生同死,不免生出豪气点头道:“那就博一把。”
说尽,商清逸就猛提缰绳,将心晶能量注入到黑马身体之内,黑马一声闷响,后腿一蹬就飞窜出去。
黑马是当世灵种,即使背负着两人也是不影响速度,加之又有商清逸心晶能量加持,忽然发力就真如弹射出去一般,就见虚影一闪已经过了数十米。
南边守位两人没反应过来就被破了防线,只看到一道黑线直直往北而去。
“想走!”李青最快反应过来,甚至快于南边两人,在黑马马蹄刚踏下之时他已经奔跑起来,身影瞬动在后急追。
但黑马速度太快,李青追截不上,被落下了大半。
若是按此速度,必会让两人顺利逃掉。
“阵起,追截。”李青一眯眼睛,喝道。
剩余三人听言各自拔剑,心晶能量注入,投掷向北。
剑身注满了能量,立刻泛起了银色光芒,朝南疾射就如御剑一般。三剑首尾相连,心晶能量也从后自前传递,后两剑将所有能量注入到第一剑之后便力竭而落,第一剑则力满将盈,以更快的速度到达李青身侧。
剑到身侧,李青脚尖轻点,如飞鸟展翅跃到剑身之上,负手随风而行,衣袖飞扬,除了那张丑脸之外,真似剑仙一般好不潇洒。
此剑阵将四人能量聚于一处,却也只跟上了黑马的速度,追赶之间,始终保持在数十米的距离。
你来我往追赶了片刻之后有了剑身能量已经力尽的势头,逐渐又被拉开了几米。
李青见状向后跃去,同时脚尖猛点剑柄,又一股心晶能量注入,引得剑发嘶鸣,剑身再难承受如此多的能量,有了碎裂崩坏的痕迹,也更迅猛地朝前而去。
“彭”的一声剑身终于承受不住能量崩坏,引爆成无数碎片,巨大的冲击力使用碎片犹如暗器朝四面八方疾射。
隐然已经超过了黑马的速度。
黑马是天生灵物有感应危险的能力,在听到剑身崩坏声音时就已经察觉到了。它在急奔状态猛然停住,前腿高高跃起,将商清逸两人甩落在地,竟是蛮横地以身体为盾,挡住了无数剑身碎片。
碎剑刺入了它的前腹,以黑马强悍体质这原本对于它原本没什么,但碎剑中有四人倾注的能量,不断四溢破坏,却正好搅乱了黑马心晶能量的正常波动,它不自觉砰然向前倒下,喘着粗气再难起来。
药王江与黑马感情近,又看它为救自己以身堵剑,顿时流出泪来,竟忘了要逃走,扑到马前以头抵额,抱着它的脖子不肯松手。
“你们!”
“真该死!”药王江咬着牙低吼。
黑马受伤,商清逸知道终于是逃不掉了,至少两人想跑掉已经不可能。
但只是一个人还有可能。
谁生谁死呢?答案似乎不需要想。
他与药王江只是萍水相逢,他与那几人也无冤无仇,完全不用这么拼命。至于通天丸,只要他回到金楼,以商国的关系,拿到解药总也不困难。
他本来就是自私的人。商清逸这样想。
但,他答应了要送他回家的。
言而有信,答应了就要做到。
他虽然这一世只想做条咸鱼,但不想做一条失信的咸鱼。
他毅然迈出一步,然后是第二步。
他走得很慢,因为一条腿受伤,所以走得不快,但路程就那么点,总能走到头。
一条路走着,一段记忆也走着,他回顾了自己的前半生,以及刚看了几眼江湖。
可惜了,还没看够呢。
商清逸走到药王江身边。
“走。”他推了药王江一把。
但救了个素昧平生的孩子,做了回的大侠,也算是不错的江湖之旅。
至少以后这孩子会记得,有个叫尤侠某的是个大侠。。
应该要告诉他真名的。他想。
不过都不重要了,尤侠某也不错。
他面带着微笑。
体内血晶能量猛然运转,幻术再次展开,天地又开始虚幻起来。
药王江的身影慢慢从李青眼里消失。
但药王江却纹丝未动。
商清逸踢了药王江一下,另一只受伤的脚支撑不住身形趔趄,叹气道:“走,不然我这命白拼了。”
药王江错愕地看着商清逸。
鱿鱼干也要死了?就为了自己?
药王江摇头,泪下如雨。
商清逸正要再骂他,却胸口一阵刺痛,气到了喉咙就散了,想骂的话到了嘴边怎么就骂不出来了。
他看了眼胸口,长剑贯体,将衣服染成了血红。
怪不得,原来肺被穿透了,气竭了。
真的结束了。他苦笑,内心自嘲。
要是他能再强一点就好了。
前几世出身未捷,到了这一世就让自己成了窝囊废,但原本他应该能更强一点的。
他想起第一世听过的一句话,功大欺理,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没有算计。
巧能破力,但在双方力量悬殊的情况下,所谓的算计也只是个笑话。
是自己太弱了,再有来世,他一定更强一些才行。
商清逸痛苦地叹了一口气,眼前一黑,终于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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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幻的天地如镜子一般碎开。
消失了踪影的药王江再次出现,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商清逸。
商清逸被长剑贯体之时,药王江正面对他,血溅了他一脸。
他瞪大了眼睛,精神却恍惚了。
忽然之间失去了感知,他听不到,看不到,闻不到,甚至连触碰的感觉都没有。
商清逸倒下了。
商清逸倒下了。
商清逸倒下了。
…….
他的眼前只有周而复始地重复一幕。
李青到了他的身侧。
他准备杀了药王江。虽然他觉得杀死一个无法反抗的孩子有违武者尊严,但这是圣女的命令。
就在数天前,圣女传来命令,指派他们听从药灵的命令,杀死药王江。
于是他们与药灵取得联系,在这里劫杀药王江。
一切就如圣女命令的那般顺利。
药王江就要死了。
但李青不敢看这孩子的眼睛,那会让他觉得惭愧。
药王江仰头朝天,眼神空洞,仿佛无尽虚无。
李青从商清逸胸前反手抽剑,血溅出好看的花。
药王江看着他,双手向前想抓住什么。
李青不忍再看,一剑刺去,剑上商清逸的血撒到了药王江的眼里。
是一片血色。
药王江的世界被染成了血色。
被商清逸的血。
“啊~啊~啊!”药王江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像世界被摧毁的孩子,也像受伤的野兽。
困兽是最危险的,即使是年幼的困兽。
药王江疯了,他疯狂了。
困兽疯狂。
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晶,有金色在他身体里汹涌流动。
爆炸。
金色爆炸而出,马上就成了浓郁的、充满危险气息的黄色,比药灵更浓重,污秽如污泥。
药王江被淹没在污泥中,然后将离他最近的李青波及。
李青已经察觉到了危险,但他的剑仍然一如既往地刺下。
杀了这个孩子,因为这是圣女的命令。
葬剑府的剑向来很快,从起意到动手,他手中的剑几乎已经刺中药王江,然后被污泥挡住。
就像进了泥塘,粘稠、恶心,巨大的浮力与吸力让他再难寸近。
与此同时,污泥活了过来,像蛇一样缠上了他的剑,然后缠上了他握剑的手。
他的手瞬间融化,连肉带骨头成了血水。
污泥的恐怖并未在吃掉他的手后停止,反而顺着他的手向身体爬。
李青知道,只要被污泥爬过手臂,自己就会死了。
生死取其重,壮士断腕。
爆喝一声,左边化掌,他忍痛折下被缠住的整只右臂,脚下飞快地往后退。
污泥仍在蔓延,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只在经过商清逸与黑马时,温柔地顺着他们绕过。
杀人与保护,那是药王江仅存的一点意识。
“退。”李青眉间难看到极致,用仅剩的左手指挥,其余三人沉默应对命令。
来不及包扎,就这样任由右臂血流如注,李青强压着痛苦,脸与纸一般的白。
没有一个人关心半句,显示他们的冷酷到冷血。因为葬剑府的剑侍就是冰冷的剑,对别人冷,对自己亦冷。
“再退。”污泥继续蔓延,李青继续指挥后退。
脚步越来越重,每次后退,他就难以压抑伤势,断臂洒出血,染红了地面。
李青的脸越来越白,丑脸苍白得仿佛是入土的尸体。
再下一刻,他就会死。
他已经准备赴死了。
就在他真的快成为尸体的时候,污泥到终于停住了。
停住了,不再漫延。
李青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就要消散了吧。
这么大范围的运用心晶能量,对于一个孩子仍是过于勉强,定然不能持久。
即使那孩子拥有金色的心晶。
金色的心晶!
李青眯起了眼睛。
药王府的传人果然天赋非常,意想不到居然拥有金色的心晶。
这样的天赋,将来必定是葬剑府的大敌。
再无半点不忍,此时李青已经动了杀机。
不光光为了任务,而是他在药王江身上看到了对葬剑府的威胁。
天下四府之间明面上井水不犯河水,实际暗中也有争斗,只不过四府之间势均力敌,才能保持勉强的平衡。
但以药王江的心晶天赋,将来未尝不会是另外一个白鹿城城主,若他长大继承药王府,极有超越其他三府,打破现在的平衡。
李青眼里是寒光,心中是杀意!
污泥慢慢褪去,最终消散,药王江气力用尽昏倒在地。
“为了葬剑府!”李青默默道。
一道能量化剑,直取药王江的头颅。
此时商清逸生死不明。
再没有任何人能帮助他。
于是,药王江即将死去。
但药王江最终没有就此死去。
在剑光抵达之时,两根手指夹住了取命的一剑。
“呵。”来人咧嘴一笑,抬头饮了口葫芦里的酒,缓缓吐出酒气。
正是那天酒肆的酒鬼。
他瞥了眼商清逸,看了下小黑,最终把目光停留在昏倒的药王江身上,神色复杂。
“接下来我来做对手?”他把酒葫芦系在腰间,弹了下手指,能量所化的剑立刻成碎片。
“什么人?”李青咬着牙发问,断了一臂的他早已是强弩之末。
这一剑已经是他最后的力量,虽比不上巅峰,但被人轻易夹住一剑,更能随手断他剑气,让他不得不重视。
“费什么话,打不打?要打就来,不打就滚!”酒鬼不耐心地挥挥手,仿佛在挥赶苍蝇,极为不客气。
李青脸上有受伤的苍白,又有强忍脾气的铁青,甚是难看。
但他拿不住对手深浅,又恨自己断了一臂,为了完成任务不得已搬出宗门来:“北齐葬剑府,希望给个情面。”
一城四府,江湖的顶尖势力,一般人见到都会留个情面,这是江湖通用的手段,到了酒鬼身上却是失了效。
就见他更不耐烦,挨个指着地上的两人一马轻蔑地说:“废话真多,不打着两个人一匹马我带走了。”
“给面子?让李照清过来还能给点,你们够格吗?”
酒鬼说话极不客气。
李照清是葬剑府圣司,齐国五公主的老师,在葬剑府门人眼里便是神明。
平素谈起圣司必定满心崇敬,却被眼前这名酒鬼随意呼唤名讳,四人觉得这是亵渎。为了宗门也为了信仰,不顾酒鬼的高深莫测,大叫一声便结剑阵含恨出手。
单李青四人也知酒鬼不是易于之辈,出手就是搏命之姿,几乎要将心晶震碎,所有能量都汇于一剑,剑阵威力可想而知。
飞沙走石,犹如晴天霹雳,四剑从四个方位同时到达。
酒鬼仍以两根手指应对,分别点了四指,旋指注力,轻易就破了剑阵。
四剑寸寸碎裂,四人反噬都吐一口心头血。
“无聊。”
酒鬼变指为掌,在四人胸口都印一掌。掌气贯体,四人胸口齐齐塌陷,再喷了一大口血,皆支撑不住倒地。
收拾了李青四人,酒鬼看着地上的两人一马,为难地抓了抓头。
“这该怎么把他们都带走呢?”
两人还好,直接拎走就行,但自己的这匹黑伙计可是好几百斤重,自己可拎不动。
正苦恼的时候,黑马嘶鸣了一声,艰难地支起身子。
到底是灵种,身体的强悍不容小觑,即使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起来,换做一般的马早就是死肉一副了。
“能行?”酒鬼问。
黑马后腿用力一蹬从地上完全起来,露着牙齿嘶鸣。
酒鬼与它作伴那么久,当然知它意思。
罩得住。
这马性格随他,没有服输的时候。
酒鬼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颗药丸扔到黑马嘴里,黑马迎嘴接住,嚼都不嚼吞下了肚。
药丸入腹,便有一股暖意从胃流到全身,黑马立刻来了精神,仿佛没受伤那般意气駿逸。
“别得意,这颗是行军丸,也就让你多撑几个时辰,过了这阵你就没力气了。”
“趁有力气找个能治你们几个的地方。”
酒鬼拎小鸡一样地把商清逸两人拎在手里,大步的往前走。
他走得很快,几乎是踏草而行,飘飘而去。
黑马跟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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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篇吗[img]http://img.nga.178.com/attachments/mon_201209/14/-47218_5052bc4cc6331.png[/img]
一人一马走了两个时辰,就到了南疆道最近的镇上。
酒鬼提小鸡般一手提一人,其中一个更满身是血,自然在镇上惹人侧目。
一路上有不少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酒鬼当未见未闻,自顾地走到了镇上最大的一间药房。
药房老板是个胖胖的老人家,长得慈眉善目,也不在意他们满身血污,笑呵呵地把酒鬼引了进去。
“客官,这是要看病?”药店老板明知故问,那双手兴奋地搓着。
这两个一动不动,不用看就是受了重伤,要给完全治好,看病、用药、护理,是笔不小的费用,这里面可有不小的油水。
酒鬼把商清逸与药王江扔在一旁,甩甩发酸的手说:“这两人你看不了,外面有匹马胸口中了剑,你先给治下。”
自己看不好?药店老板胸中暗怒,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小子难道不知道自己是药王府的内府药师吗?什么病什么伤没瞧过,不说生能活白骨,但受伤失血还是绰绰有余的。
还给一匹马治,这是把自己当兽医看。
“老夫只看人,若是要看畜生找兽医去。” 药店老板冷着脸,毫不客气道。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尽在瞎搞。
面对药店老板不客气的态度,酒鬼却没有生气,只是笑眯眯地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药房老板看他装模作样的姿态更是火大,就要喊伙计把这人赶出去。
此时黑马正好把头探进店,药房老板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神骏的马,也好奇地转头看了眼黑马。
不看不要紧,一看药房老板几乎要跳起来。。
乖乖,你猜他看见什么了,这马居然有心晶。
是难得一见的天生灵种。
“好马好马,居然是天生心晶的灵种。”
药房老板立刻冒起了兴趣,给畜生治病他是不愿意的,但天生的灵种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可是难得一年的稀罕物,给它看病开药,不掉身份。
药王老板摸着胡子啧啧称奇,绕着黑马转了一圈又一圈,胡子都快捋光了,才恋恋不舍地回到药房,抓了几门药细细磨成粉。
想想又觉得不对,药房老板又给配上一种黑色的液体,混合磨成的粉,变成了黑色的膏药。
准备就绪后他到了黑马跟前,一拍它中剑胸口,心晶运转能量牵引它体内的两道碎片。
“出。”药房老板轻喝一声,两手往后猛然一拉,黑马痛苦嘶鸣,深入血肉的剑身碎片就脱体而出。
碎片出体,药房老板才将准备好的药抹在了黑马伤口处。
“既然是灵物就不能按普通畜生那样治,这是续心膏,能治常人心晶受损,老夫又加了几味稀罕草药,对于它正合适。”药房老板捏着胡须,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黑马被药膏抹了整片胸前,已经恢复了些许活力。
刚开始引剑碎片出体的时候,那股巨痛使它几近晕倒,黑马对药店老板还怒目以视,在抹上药膏后立刻就有清凉之意传来,让它舒服到直打响鼻。
确是有点手段,不是庸医。
这也是自然,不然酒鬼也不会千里迢迢找上这家药房。
因为这家药房正是药王府的据点之一,而这个看着貌不惊人的胖胖老头亦是药王府为数不多的内府药师。
药房老板给小黑擦了药,又指了指躺着的商清逸与药王江问:“这两个我也给看看?”
酒鬼摇头,说:“这两个人你看不了,去找药紫苏来。”
听到药紫苏的名字,老头警觉起来,迟疑地问:“敢问贵客大名?”
“你就跟她说胡说八道的人来了,她自会知道。”酒鬼说。
药房老板一听也猜到他是小姐的熟人,也不再多问,招呼了店里伙计好生招待几人,自己出了门坐上一辆马车就去传信。
小镇离巫山有些路程,但药紫苏主管周边城镇的药房,府邸设得不远。药房老板手脚也麻利,只用了两个时辰就回来了。
过去时药房老板是坐车的主人,回来时就成了驾马的车夫。马车停下,药房老板先下了马车,然后毕恭毕敬地候在一边候着,等车上的人下来。
车厢打开,一个面容姣好身穿紫衣的女子下了车。她生得好看,但不算倾国倾城,姿色只能够个中等,唯独一点是眉角有无尽柔光,仿佛春风和煦让人自然喜爱。
门外的黑马看到她,亲昵地凑上去,硕大的头拼命往她怀里撞。
她与黑马明显相识,拍了拍黑马的头,示意它不要胡闹,然后看了药店一眼,自然看到了酒鬼。
当然,酒鬼也看到了他。
她在了门外,酒鬼在门里,一道门隔开了两个世界,两个人各自伫立,相对无言。最相思,最相思,相见亦相思。
最后还是她打破了这种尴尬,迈过了门,进了店。
药房老板也进了门,懂世故地提早让药店打烊,关上门留双方一个单独的说话空间。
“紫苏……”酒鬼面对强敌仍谈笑风生,甚至能不把葬剑府圣司李照清放在眼里。不知道怎么的,面对药紫苏却像个初遇富家小姐的乞儿,言语中满是慌张。
他有些激动,但又想起自己现在这幅落拓样,马上拍了拍脏兮兮的衣服,又用力往后捋头发,尽量把自己打扫干净。
“胡八刀,你找我什么事?”
药紫苏心里叹了口气,却始终保持三个身位的刻意距离。
她与他,有过故事,却终究有缘无份。
她低下头,眼里有一丝暗淡。
她有不得不放弃的理由。
胡八刀,竟然是胡八刀!
药房老板听到这个酒鬼名字的时候,震撼得几乎叫起来。身边带着灵种,他原本就猜到酒鬼身份不同凡响,但怎么也不敢想他居然是胡八刀。
要知道那可是胡八刀啊。
江湖称最有可能挑战白鹿城主的胡八刀。
要说这几年江湖是谁风头最盛,一定要数胡八刀。
不知根底的他三年前忽然横空出世,一路挑战江湖好手,从第排行一百开始到排行第十二,从未有过败绩,意气风发。
原本下一个的挑战对象就是排行十一的药灵,却在挑战前夜忽然失踪。
那是已经是两月前的事情,有人说他是害怕弃战了,毕竟那是杀人不眨眼的毒阎王,也有人说他决战前夕得遇高僧,从此退隐江湖,甚至还有说他与药灵已提前一战,那一战他身受重伤。
众说纷纭,但都没有确凿的答案。
伴随离奇失踪,江湖对他带着惋惜。
胡八刀的胡说八道,只现了七刀,传说的第八刀,人间无敌。
如此便成绝唱了。
这一刀原是要斩了另一个人间无敌,构起江湖顶峰的。
白鹿城城主,白海愁。他是人间无敌。
从十八年前他便是无敌了,他无敌太久,让江湖失去了点趣味。
直到现在,才出现一个有机会向他问一刀的人。
在江湖人心中,原本胡八刀该一路斩敌,从十一到二,然后向白海愁问出江湖人都期盼的一刀。
但他却消失了。
然后意外地出现在南疆道的这座小镇,还是以如此落拓的样子。
药房老板想问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没等他颤抖地说话,胡八刀已经直接使唤他了:“老头,你去给我打盆水,再给我弄条干净的毛巾。”
药房老板还没回过神来,正处在晕乎乎的状态,待胡八刀喊了好几次他才反应过来,答应了一声去后院接水。
水没一会就来了,药店老板端到胡八刀身前,问:“您洗把脸?”
胡八刀被逗乐,在药紫苏询问式的眼光里才把水端到了药王江面前,一点点把他脸上的污渍擦掉。
由于血晶爆发,药王江染了一身污垢,又长途跋涉遭了尘土,脏得看不见样貌,胡八刀小心地给他擦脸,毕竟被他救回来的小舅子可是能跟药紫苏重新搭上话的关键。
胡八刀慢慢擦着,小心又仔细,生怕擦破一点皮。
药紫苏这才注意到药房内有另外两个陌生人,她不由得脸一红,轻轻一跺脚,心里暗自埋怨怎么眼里还都是他,都说好要忘了他的,怎么眼里还都是他。
胡八刀耳目灵敏,注意力又全在药紫苏身上,当时就看到了她的变化,不由得精神愉悦,擦得更加起劲了。
药紫苏的脸更红。
“好了!”
“你看,这是谁?”
擦了半天,胡八刀终于才让药王江露出干净样貌。
他侧过身去,使药紫苏能够看到药王江。
药紫苏的目光从胡八刀身上转移药王江身上。
“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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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紫苏一下就看清了人,正是她失踪多日的弟弟。
此时她顾不得在胡八刀面前的形象,碎步急促就跑到了病床旁,中指与食指扣在药王江脉门之上,以心晶之力查探全身。
“这是?”她迟疑道。
“是心晶之力爆发后留下的后遗症,所以我才不敢让他贸然醒来。”胡八刀来到他的身侧,看着药王江说。
“怎么会?”
“江儿他从学过使用心晶能量,何以会忽然爆发?”
说完她再次使用心晶之力探查药王江体内,就见药王江的身体之内,在心晶之处有一股黄色的浊气包裹。
浊气阻碍心晶能量循环流动,使药王江的身体运转出了问题,以致于无法正常醒来。
这股浊气与药王府修习的药毒法则产生的能量形态相似,只是更加浓郁,正是心晶超出负荷之后体内自动生成的保护能量,防止心晶碎裂。
药紫苏知道这确实是心晶爆发后的后遗症,她皱起了眉头。
如果贸然打破这层保护的浊气,有可能引起心晶碎裂,最好的结果是终身瘫痪,当然更大几率的可能就是当场死亡。
但若是由他自己体内调整回复,短则数月,长则数年,全凭天意。
“你也不能治?”胡八刀问。
药紫苏乃药王之女,毒术虽然不高明,但医术却尽得药王医术真传,他带药王江前来,除了相见恋人,本也是以为她能治的。
“只有父亲有办法。”药紫苏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药紫苏将中指与食指从药王江脉门拿来,深吸一口气,问。
她问的是药王江为什么会成了现在这样的模样。
熟悉药紫苏的人知道,这是她生气的前兆,正在努力通过深度的呼吸调节情绪。
胡八刀自然是熟悉她的人,所以任他平时再如何不不羁也不敢在这时候触她霉头,遂简明概要地将所知的经过告诉了她。
自卖马之后他就一直跟着药王江两人,路上见他们遇险,除了替他们解决了几个小毛贼之外,其余的时候都没有出手。
那时候他单纯是对两人好奇,并没有认出药王江来。
直到黑马倒地,商清逸被长剑贯胸,药王江心晶爆发之后,他因此认出药王江的身份,才出手救下两天人。
其他的如白鹿城、葬剑府,多方势力对药王江所做的事情,他亦知道大半。
唯独药灵的事情因为在他遇上两人之前,他并不知情,因此与药紫苏交代时漏掉了。
“白鹿城?葬剑府?”
“为什么?”药紫苏蹙眉思索。
胡八刀指了指商清逸说:“我遇上江儿时就与他一起,想知道详细,弄醒他就知道了。”
药紫苏点头,从胡八刀的叙述中她知道商清逸为药王江不顾性命挡了一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仍心怀感激。
有恩必报,即使不为真相,药紫苏也会全力救他,更别说现在只有商清逸能说清楚所有事情。
于公于私,药紫苏都要救他。
她医术高明,方才一眼已经看出商清逸是因为被长剑贯胸伤了肺,又加上失血过多才会昏迷不醒。所幸的是心晶没有损伤,即使她不出手,寻常医者以药材慢慢温养,以时间换身体也能将他救活。
但她等不了时间。
“老王,给我拿一寸冰丝。”药紫苏对药房老板说。
被唤作老王的药房老板点头,面对小了几十岁的药紫苏毕恭毕敬,小跑着就去了店里地窖。地窖里存着冰块,放些不易存放的药材,保持新鲜与功效。
药紫苏所要的冰丝在地窖深处一个冰雕的盒子里。
冰丝乃是冰蚕吐的丝。
冰蚕长于雪山之上,饮冰吃雪,天性寒冷无比,所吐之丝柔韧无比,遇热则化,是治疗内脏破损的良材。
冰蚕难得,冰丝可遇不可求,而以冰丝治疗内脏破损更是药王府不传医术。
若非如此,胡八刀也不用非得等到药紫苏不可。
老王将盒子与冰丝一同拿起,脚步飞快又小跑着到了大厅,将装冰丝的盒子放在病床之前,然后便眼羡地退下。
冰丝之法,内府医师没有资格习得。
一切准备妥当,只见药紫苏引能量入掌轻轻印在冰盒之上。冰盒表面纹丝不动,但若看里面,则能发现冰丝雾化成气,缓缓汇到药紫苏手掌之中。
“脱他衣服。”
治病之时药紫苏再无半分女儿娇羞,雷厉风行地指使胡八刀干活,后者倒也乖巧,屁颠屁颠地脱了商清逸衣服,露出被洞穿的恐怖伤口。
这是李青的长剑所伤。
深吸一口气,掌上旋起一股暖流将冰盒中的冰丝雾化殆尽,药紫苏才缓缓收掌贴到商清逸受伤的伤口处。
雾化的冰丝一丝丝进入伤口,顺着血管进入商清逸伤损的部位。
药紫苏再运能量,以冰盒中残留的寒气为引流经商清逸伤损部位。
心念演化,十指连弹,雾化冰丝由药紫苏指引在商清逸由气重新成丝,经由细腻手段将破损部位连接缝合起来,在外来看便是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只留下一条细小的伤疤。
“行了,接下来就等着冰丝自己溶解。”药紫苏收回治疗的手掌,轻擦了额头的汗水,却瞥见到胡八刀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认真的女子,最美丽!
“看什么?”药紫苏感受着他的灼灼目光,扭过头问道。。
胡八刀一直看着她,眼睛都不舍得眨眼一下,说:“真好看。”
药紫苏淬他一脸,正要说话就听到一声痛苦的呻吟,是商清逸要醒来的前兆。
“这么快,不愧是当代女神医。“胡八刀脸皮奇厚,被淬一脸仍能镇定自如继续拍她马屁。
药紫苏见商清逸要醒来,就不再跟胡八刀纠缠,而是将商清逸轻轻从床上扶起,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瓶子,倒了一粒药丸,一拍商清逸胸口喂他服下。
“玉清丹。你对他可真好。”胡八刀一副吃醋小男子的模样,酸酸地说。
药紫苏哪里不知道他心思,就是想方设法地找自己搭话。
就这玉清丹,虽然是活血培元的灵丹,但他以前吃过没十颗也有八颗,哪会吃这个醋。
这个人,颠三倒四,矫揉造作的,就这样还是让她魂牵梦绕,要不是家里……
原本又因为胡八刀有些泛红的脸,想到此处不由得暗淡下来,冷哼一声就不再搭理胡八刀,专心照看商清逸。
再看商清逸,吃了一颗玉清丹后脸色果然红润许多,也有了气血,不再是苍白的模样。
得冰丝化解内伤,又有玉清丹为辅,药紫苏自信自己的医术,知道商清逸马上就要醒来。
果不其然,吃了玉清丹后商清逸的睫毛轻轻颤动,眼皮挣扎地要抬起来,挣扎了片刻之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睁开眼睛,就见到自己面前的药紫苏。
“原来孟婆长这么好看,怎么跟前几世不一样。。”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奇奇怪怪的称赞。
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那这里应该是地府。
眼前的好看姑娘应该是孟婆吧,长得可真年轻,不知道有没有夫婿。商清逸心底想。
刚感觉她喂他吃了什么东西,那大概是孟婆汤吧,可惜了,没尝出什么味道,自己大概等下就会没了这世的记忆了吧。
只是这一世跟前几世有些不一样,前几世死的时候可没到过地府,也没这么好看的孟婆。
不过,这次死了怎么这么难受啊。他虚弱地吐了口气,感觉自己的眼皮沉得跟砖头似的,太累了,就想继续把眼睛闭上休息会。
“小子你瞎了,你才是孟婆,你全家都是孟婆,信不信我真送你去见孟婆。”胡八刀听到商清逸说药紫苏是孟婆,摩拳擦掌地恐吓。
孟婆,那可是丑陋的老妪,怎么能跟他的药紫苏比。
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在哪听过?
商清逸努力睁大沉重的眼皮,想将声音的主人看个清楚。他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向四周,屋子里的几人都被他一一看过,待看到胡八刀时他错愕了片刻,忽然庆幸喊道:“咳咳,原来我没死。”
他又想到了什么,撑起身体继续艰难转头搜索,直到看到药王江也在身边才如负重担地放松了身体,让头重重摔在床上。
“小公子,我们见面了。”胡八刀搓着手,市侩地跟商清逸打招呼道。
商清逸受伤颇重,虽然被救回来了但体力仍没恢复,吐字仍是艰难,说话有气无力问道:“是你救了我?”
买马的时候商清逸就觉得胡八刀不是常人,普通人怎么可能有天生灵种的马,再结合现在的情形,很自然就想到是胡八刀救了他们一命。
胡八刀摇头指着药紫苏,得意道:“是我们药杀侠侣。”
如此胡闹的外号,向来药杀侠侣是他临时才想到的。
药紫苏反对式地踩了他一脚。
不管是不是胡闹,商清逸都想要表示感谢,无奈起身不来,只得点头致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黑马还给你。”
药紫苏看了胡八刀一眼,面带疑惑:“黑马?灵飞?”
“你把灵飞卖了?”
胡八刀点头,药紫苏眼神暗淡。
商清逸迟疑一刻,微微转头,将目光投向药王江说:“老姜块怎么样了,活着吗?”
“不知道,现在仍活着。”药紫苏接过话头。
商清逸听懂话里意思,现在仍活着,以后不知道,他继续问“能救?”
“我不能救,但我爹或许能。”药紫苏说。
商清逸看着药紫苏与药王江那张相似的脸,忽然问:“你爹是药王?”
药紫苏点头。
商清逸这才终于放心,瘫在床上。
心口卸下一块大石头,他呼呼地喘着粗气。
“哈哈哈,老姜块,说了把你送到家就送到家,这下总该服气叫大侠了吧。”
商清逸本就气门受损,一下说这么多话气息不畅,不由得咳嗽起来。
药紫苏听商清逸说话也大概猜到他保护药王江的原由,江湖险恶,一诺千金可拼上性命的人已近绝迹了。
对商泽忆孩子般的偏执她心生感激,走到商清逸面前,行万福道:“我是江儿的姐姐,感谢少侠救命之恩。”
“不知少侠高姓大名。”
商清逸嘿嘿一笑,想摆摆手作出大度的样子,试了几次后发现自己气力全空连抬手力气都没,这才放弃,只能努力让语带轻松:“不用谢。”
“我叫尤侠某,人送外号南商小无敌。”
胡八刀在江湖厮混这么久,自然知道南商没这么号人物。
这种不要脸的外号明显就是自个封的。居然能遇上一个脸皮跟自己一般厚的人。
不过,他喜欢。
见此人谈吐与胡八刀有些相近,想到身体好了后跟胡八刀吹牛瞪眼的模样,换平时药紫苏也会偷笑下,但此时药王江受了这么重的伤,生死难料,她没心情关注这些,只是急切地问道:“是谁把江儿弄成这样的?”
“葬剑府、白鹿城都有份。”
“还有一个最狠的。”
“是谁?”
“就是你们药王府的药灵。”
商清逸支撑起身体说。
药紫苏惊呼:“小叔,怎么可能!”
商清逸没法,只得撑起气力,把如何与药王江相遇,如何被药灵追杀,再如何再遇上白鹿城的人,以及如何命悬一线一一说给药紫苏听。
事情并不复杂,商清逸又长话多说,几句话就讲清楚的事情。
商清逸并未添油加醋,但仍让药紫苏听完后气得发抖。
流浪、背叛、生死,即使成年人都受不了,更何况她的小弟才七岁,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白鹿城,藏剑府与药王府素材井水不犯河水,居然敢针对小弟下毒手。
最可恨的是药灵,身为药王府的人,却叛府噬主,对未来的药王出手。
“多谢少侠。”她发自内心地地对商清逸表示感激。如果没有这个人拼命保护,说不定江儿现在已经遭了不测,而真相永远不会被人知晓。
“我们马上启程回药王府。”
“我要禀告父亲将药灵抓来,好好问下他是为什么。”
药紫苏恨恨道。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阵病恹恹的声音。
“不用去抓那么麻烦了,当面你也能问问我为什么。”
药店的木门是乌木所造,坚硬无比,刀剑不可摧。
随着声音响起碎裂成了碎片,化为无数暗器射向几人。
胡八刀挡在众人之前,随手挥舞衣袖,碎木如遇气墙,纷纷掉落在地。
尘埃落地,视线清明,露出门外如将死的病人一般的蜡黄男人。
药紫苏恨恨地看着他。
他却对药紫苏一笑。
“好侄女。”
“不用抓我了,我自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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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药紫苏受不了他这般作态,恨恨地怒视。
商清逸无法起身,在病床上撑起半分,虚弱地吐槽:“少吐点口水,有力气揍他。”
“话说打得过不?”
胡八刀给了商清逸一个鄙视的眼神,护花使者一般地站在药紫苏身前,那神色姿态就是在说,大爷很强,没有大爷打不过的人,你们站在大爷后面绝对安全。
商清逸翻了翻白眼,就觉得此人武功不算,就脸皮一定能排大陆前十,忍不住吐槽道:“打不过要跑记得捎上我。”
胡八刀呸的一声刚想吐口水,反击道:“你大爷打不过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商清逸缓缓举起一只手握紧,敷衍道:“加油,看好你哦,你就是明日之星。”
胡八刀想回身把这个爱抬杠的臭小子揍一顿,药灵掌风已经先他一步袭向商清逸。
对于商清逸胡八刀嘴上热闹,实际心底挺有好感,他长袖挥出挡下了夺命的掌风,就见到药灵阴沉着一张脸说话了:“你们当我是透明人?”
商清逸知道药灵实力恐怖,见掌风袭来刚要躲闪,就被胡八刀挥袖之间挡下,这时他确定胡八刀确实有两把刷子,胆子更大起来,叫嚣道:“揍他。”
胡八刀对商清逸的呼喊视而不见,转身含情脉脉地与药紫苏询问:“要不要揍他?”
那神情,仿佛揍的不是天下第十一,而是追鸡撵狗哪那样的小事。
药紫苏避过他灼热的眼神,冷道:“我要抓他见父亲!”
“得叻。”胡八刀闻言,欢快地答应。
再转身面向药灵时,再没有半分胡闹的样子。
出招如狮子搏兔,对每一个敌人态度上蔑视,心理上重视。这是他的武道。
“要抓我?”自药灵出江湖以来从没有人敢对他如此轻视,今日却被如此懈怠,他已是怒极。
满身毒瘴再次弥漫,这次更是凝练实体,覆盖全身犹如若有似无的铠甲。虽是怒极,他却没有失了理智,知道眼前之人也非易于,故而显露这身攻防一体的毒铠。
这身毒铠,能挡四府之主那种级别的高手一击,可见防御恐怖。
“冒毒的乌龟壳子,晦气。”
“第一刀。”胡八刀手掌化刀,直直竖劈,无繁无简,就如力劈华山有不可阻挡之势。
毒铠擅防,他便以力克之。
横刀直来直去,刀劲猛然贯力于毒铠之上,轰然再压,药灵便感觉有千斤压顶。
刀劲不似普通的刀狂走锋,更像是铁锤以力降会,重若泰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重刀无锋。”胡八刀说。
刀意如山!
药灵大喝一声:“好!”
他自然不是易与之辈,这一刀虽厉害,对药灵还不算无敌的招式。
毒师与人对敌,从来不是硬碰硬的把戏,诡辩莫测方是正道。
药灵是毒师,最恐怖的那种。
能量由刚化柔,就见毒铠起了变化,坚硬的毒铠犹如水波一样荡漾起来,在肉眼不可见之处,毒铠荡漾成水波使刀劲沉静在泥塘,然后快速被塘中残虐的恶蛟吞噬干净。
毒师的法则原本就能分解腐蚀任何能量。
只是胡八刀这一击有山岳之力,泥塘终究不是大海,吞不下高山仰止,即使只剩冰山一角,亦能重重伤及药灵肺腑。
药灵受挫,呕上一口血,脸色更加差,蜡黄之外还有惨白之状。
“胡八刀?”药灵擦了口嘴角的血,问。
一刀之后,他已经知道对方身份。
“知道是你大爷我还不跪下求饶。”胡八刀嘴里平时就不干净,与人对敌这种废话更是张嘴就来。
药灵不怒反笑:“第十二?”
“当初怎么没来?”
他说了的是当初胡八刀的江湖挑战。
那时胡八刀一路势如破竹,江湖所有人都期待他与药灵的一战,连药灵自己亦是控制不住的兴奋,要将这个风头无几的后辈斩于手下,让世间再次明白他药灵的恐怖。
但胡八刀却在对他下了战帖后就消失无踪,为此药灵还有一阵失落。
胡八刀指了指药紫苏说:“我未来孩子他娘让我放你一手。”
药紫苏嗔道:“谁是你孩子妈。”
“谁脸红就是谁。”胡八刀说,而此时药紫苏的脸红得犹如苹果,煞是可爱。
药灵点头,拍手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一定是我那个好哥哥的主意。”
“是吧,我的好侄女。”
药紫苏没有否认,认真看着他。
“没错,这是爹的意思。”
“爹为了你的声誉,请求我让胡八刀放弃向你挑战。”
“我为了你的声誉,放下对胡八刀的感情,使他意志消沉,甚至几乎毁了他。”
“而你做了什么,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父亲你的哥哥,对生你养你的药王府?”
药紫苏直视他的目光,厉声呵斥,声音几近哭诉。
胡八刀闻言已知前后,想起药紫苏不理自己的这段时间,不由得生出些许忿懑,嘟囔道:“原来是未来岳父不同意啊。”
药紫苏眼中严厉一泄,低头愧疚不语。
是她,几乎毁了他。
以前她愧疚却努力催眠自己不后悔,此刻后悔。了
药灵狂笑不止,笑得几乎抱住肚子:“真是个软弱的药王。”
“吾,药灵,三岁识毒,七岁杀人,十六已名列天下十二,二十能杀天下第十并屠他满门,二十六岁毒阎王之名已能让婴儿止哭。
“现三十岁,不惧天下任何人。”
“我那软弱的哥哥竟然以为我会如他一样,还需要这点算计。”
药灵止住笑,病态的脸上是冷然:“方才,你问我为什么?”
“现在的药王府太软弱了,软弱得不让人惧怕。”
“南药王,北葬剑,东机关,西万法,江湖四座府,只有药王这些年未有半点寸进。”
“长此以往,将是药王不存,四府只留其三。”
“药王府千年来的荣誉,不能毁在一个人手里。”
“而我,会导正这个错误。”
药灵右手平举,握拳向上,似要用无穷力气撑起药王府的未来。
“只要我杀了药王拓,执掌了药王府,必一扫软弱,药王府将重新显赫于世,比肩甚至超越白鹿。”
言语之间,药灵泛黄的脸上神采奕奕,焕发着异样的光芒,仿佛这是他一生的信仰。
“小叔。”药紫苏见他狂热教徒般的神态想要反驳,欲言又止,不知该用什么话回应药灵。
他的父亲,现任药王软弱,继任以来只知炼药,药王府的的江湖威严越来越低,这是不争的事实。
事实上,这几年如果不是药灵的阎王手段,将南边这座江湖杀怕了,估计药王府已经从一城四府的位置被拉下了。
药灵是对药王府有功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所有人都爱药王府。
药紫苏思绪飘远,忆起小时候药灵常常抱着她坐在膝盖上,跟她自豪地讲着药王府的过去与未来,以及曾经数不清的荣光。
药王府,从来不属于某一个人,它是祖辈千年来的传承与每一个人药王府门徒的现在与未来。那时候药灵有说过。
药王府是属所有人的,当一人与一府之间出现冲突时,很明显,他选择了后者。
“呱噪。”
“要争天下痛痛快快去争便是,拿个孩子做局算什么。”
“二刀。”胡八刀最烦药灵这样的,嘴上说的大义凛然,手上做的却是见不得人的事。要什么,去争去抢都行,赢了胜者为王,输了不丢人,拿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设局,这算什么手段。
隐在背后洋洋得意,终究是小人算计。
他再次出手,打断药灵的自我感动。
月光如洗,不是自天上而来,而是从胡八刀的掌中来。手掌为锋,化为可怕的一击,能割裂一切,刀光如月光倾泻,犹如银瓶乍破,碎了月光,失了光芒,也灭绝一切生机。
“第二刀,霜刃沐月。”
霜刀带着恐怖的灭绝气息,几乎要将药灵撕碎。
药灵退了一步。
于是躲过了死神一般的刀。
“你们都很好。”药灵说,然后出人意料地散了满身毒铠。
“我很期待下次见面。”
话尽,他便自顾回头走了。
“不准走!”药紫苏喝道。
她要抓他去见药王,所以他不能走。药灵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对与错,杀与放,药王府的人,该由药王处置。
药灵狼顾回头,眼神锐利如鹰,挑衅道:“你让他来抓我啊。”
“他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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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他,是胡八刀。
药紫苏探询地看了他一眼,胡八刀微微摇头,嘴唇无声而动。
拼命,有风险。
药灵会拼命,抓他有风险。药紫苏明白胡八刀的意思。
药灵有药王府的心晶刺激法则,真到拼命时候,能发挥出比他现在还强上许多的力量。
那样状态下的药灵,胡八刀没有把握在不波及其他人的情况下将他留下,只能看着他大摇大摆地离去。
药紫苏紧紧地咬着嘴唇。
胡八刀尴尬地挠挠头。
“老姜块要紧。”看着药灵离去,那种弥漫着的威胁感才终于散去,只有商清逸松了一口气,在病榻上虚弱喊道。
药紫苏知道救人要紧,只得暂时先放下药灵,转身对药房老板说:“老王,备马车。”
药房老板应了好就匆匆奔向后院,没多久不知道从哪拉过来一辆巨大的黑色马车,由八匹高大的黑马拉着,黑色的车厢由坚硬的黑木制成,上面刻着药王府的图纹。
“回府。”药紫苏说。
……
巫山是一座山,也是一座城。
巫山幽深而高拔,耸入云端,又终年被云雾环绕,造就了植被的繁盛。巫山是天然的草药库,从山脚到山顶,生长着种种不同的草药。受环境影响,山越是高,地越是险,越是人迹罕至,草药就越是名贵。
占着地利,巫山城自古就做着草药的生意。商国一半的药草皆出自巫山,天下多数名医毒士,也承自巫山。
巫山城,是名副其实的药城。
药王府,就在巫山城中,巫山的山脚之下。
在巫山之外,一辆八马拉动的马车正急急而奔,车厢上刻着一株奇艺的草,一半青葱欲滴,一半漆黑如墨,预示着一生一死,昭然在手。
黑色马车之旁有一匹巨大的黑马跟随,没有主人骑行,奇骏非常,正是要赶往药府的商清逸一行。
自逼走药灵后一行人就已经赶了半天路了,一路怕药灵会偷袭,遂而走得格外小心。
胡八刀被打发去赶车与监察,车厢里只有商清逸、药紫苏与昏迷的药王江三人。
药紫苏一路上都在小心地护理着药王江,时不时便会以心晶能量探查下他身体状况,半刻都没歇着。
商清逸受伤虽重,但治愈过后就好了大半,冰丝之效使他恢复神速,休息片刻已经有力气坐起来。他是闲不住的人,车厢里没人能与他唠嗑,百无聊赖之下就与车厢外的胡八刀扯上了话。
“我说大兄弟,你这样高来高去的高手,是不是都有变态的爱好?非得在酒肆装孙子,当时要不是我拦着已经被几个不长眼的给揍了,丢不丢人那?”
他说的是酒肆的初遇,那时候胡八刀落魄如流浪汉,他虽然看出胡八刀有些来历,但也没想到他是这种级别的高手。
胡八刀正在赶马,一挥马鞭,准确无误地打在几匹马的后臀上,马吃疼速度便又加快了一成。听到商清逸的揶揄,他头也不回,语出连消带:“你懂个屁,哥这是为情所困。你一个恋爱都没谈过的小屁孩懂什么。”
商清逸想自己好歹有几世经验,上一世更是虞姬,这世说差了假假是个皇子,什么女人没见过,未婚妻还是大陆第一美女,居然被这个失恋男嘲讽了,不由得觉得好笑,嘴巴上却半点不饶人,毒舌道:“咋滴,失恋还挺自豪了呀?”
“你懂个屁。”胡八刀嘴硬道。
“我就懂屁!”商清逸滴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在药紫苏与胡八刀之间来回瞧,瞧得药紫苏不好意思,又不好对商清逸发火,只能对胡八刀佯怒道:“好好赶你的马去。”
一物降一物,天不怕地不怕的胡八刀唯一只怕药紫苏,见她生气立马拉开了话题:“小子,我看你似乎会幻术,但又只会一点皮毛,哪来学的,老师是谁?”
“我有名字,你可以喊我名字,或者叫我尤大侠。”
“至于我的幻术哪学的,你喊我尤大侠我就告诉你。”商清逸道。
胡八刀又挥了一下马鞭,故意语重心长地道:“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遇到我这样的高手你应该感到荣幸,好好说两句好话,说不定我随手指教你几招,就让你茅塞顿开。”
“那你先说说,我的幻术怎么样才能精进,我再考虑要不要说两句好话。”商清逸一副市侩的样子。
他自死里逃生后就转了性,不想再遇上之前那般无力的时候,于是对力量生起了向往。
就算混江湖,终究还是要实力,用不用无所谓,有没有才重要。他有心修行,可毕竟孤身一人,要找个良师益友指点谈何容易,这下遇见能退药灵的胡八刀便乘势顺竿子将它抓住了。
胡八刀知他在激将,却不在意,本来他看商清逸本就舒服,正是想提点他几句,于是便从浅入深,把幻术师的法则窍门一一与他讲解。
商清逸的幻术法则与身法都是自学于商国宝库中无意间寻得的秘籍,没有人好好教过,都是自己胡乱练的,故而只学得皮毛,心晶的运转也一知半解,正需要有人能系统化帮他了解心晶的力量。
胡八刀乃武学奇才,虽是专注于刀法,对幻术也颇有理解,一番细致讲解,从浅入深,全面根本,将商清逸往常无法解决的困惑都解析清楚,特别是幻术师心晶的运用诀窍,在他面前展开了全新的世界。
“心晶的能量是所有武学的根本,天下修行者无非是修武修术两道。”
“刀者、剑者以及各类武者,以心晶修力,招数为主,能量为辅,就如我一般,只要有刀在手,便没有心晶能量亦能杀敌,心晶能量只是增添威力的手段而已。”
说完,胡八刀手使剑诀,随手一挥,身侧树林便应声而断。
“毒士、术士又不同,以心晶修术,各类术法皆依赖心晶能量,各类术法也是依靠心晶能量调化。”
“就如药灵,浑身毒瘴由心晶能量转变而来,毒瘴可防御可杀敌,威力无匹,但若能量耗尽,他便是失了手段,成了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我一个指头就能按住。”
配合讲解,胡八刀又运用心晶力量,一股蓝色的火焰在手中形成,滋滋燃烧着,正是以能量化为火焰。
“再谈幻术师,他们与武者术师不同,是修行的异者,破了了修武修术的桎梏,生生开辟出了第三条路。”
“幻术虽是名术,但修的是心。”
“幻术的本质是什么,是通过能量的传递,影响他人心晶,将所想所见,变成对方真实所感。”
“对于幻术师,心晶能量的强弱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心性意志。”
“心性意志越强,所造的世界便越真实,便越能让人沉沦。”
“你现在的幻术,最多算个入门,除你能量太弱外,还因你心志不强,从来只将幻术当骗人障眼法。”
“你自己都不信,如何能够骗人。”
“幻术师是骗人骗己的功夫,而真正的幻术师,是世上最恐怖的存在。”胡八刀感慨道。
“那是怎么样的?”商清逸问。
“心念一动,谈笑杀人,几近神明。”
胡八刀指了指脑袋,说:“真正的幻术师,他想你已经死了,你便死了。无法反抗,从身体到心晶到思想,彻底死去。”
以心意定人生死,几乎与天神无异了,但真有那样的人吗?商清逸怀疑。
“真有这样的幻术师吗?”
“有,二十多年前就有个幻术师,一念之下就想死了白鹿城的两相八卒。”
白鹿城,大陆的武之巅峰,而两相八卒是白鹿城主之下最强战力,天下高手中的高手。
商清逸见过剑器近与锋无痕,那两个是真正的高手,虽然不敌药灵,但若说有人想他们死他们就死了,商清逸是不信的。
更何况是在剑器近他们之上的白鹿城两相。
那是怎么样恐怖的实力,那是怎么样恐怖的人。
“怎么可能,那个幻术师是谁?”
“他叫商明初。”胡八刀满怀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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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明初?
商清逸听着这个名字很熟悉,隐隐觉得在哪见过。
这不就是商国宝库中那本无名秘籍上的那个名字吗?他居然有如此大的来头。
等等,那他也姓商,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商是国姓,听胡八刀描述此时年岁应不至于太大,怎么都该在皇室中有些记录,但自己除了那本秘籍外就从未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以至于他将商明初当成了自己的某位祖宗。
他继续问:“那这个人现在呢?”
“死了。”胡八刀漫不经心地说。
“死了?”
“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死的?”商清逸诧异道。
若是死了以商明初的修为功绩,无论其好坏盖棺定论,怎么也该在皇室中有所记载才是。
有古怪!
胡八刀停顿了片刻,抬头看天,似是看到一人白衣似雪,谈笑间敌手灰飞烟灭的潇洒,惋惜道:“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他确实是死了。“
商清逸还想问,胡八刀止住了话题。
“到了。”他说。
巫山到了。
商清逸心里还有许多疑问,也只得尽力压下来。
马车进了城。
第一次到巫山,商清逸不免对这座南边江湖的大本营好奇。
东张西望,自进城开始他就感觉到了巫山镇与众不同之处。几乎家家都做着药材相关的生意,街上卖着药水和面做的馒头,餐馆里供应药材做的药膳,就连街边煮茶品茗的老人,煮的都是药茶。
衣食住行,整座城市与药息息相关,只是没有毒士的味道,与他想象中诡异蛊毒的巫山相差甚远。
马车行在路上,因为带着药王府标识,不断地有行人主动让路,所以到药王府的路程半点没有阻塞,没一会就到了巫山山脚。
药王府便在山脚之下,掌管着十万群山。
早有下人伺候在门外,见到药紫苏马车便高声喊道:“大小姐回来了。”
府门大开,露出深藏着的神秘境地。
马车进了府邸,在一个巨大的药炉旁停下。
药炉巨大,几乎塞不下一个院子,需要十来人才能合抱,材质完全青铜所造,而见里面不时有白气冒出,伴有阵阵奇艺药香,说明知道它不是装饰器皿,而是实实在在炼药工具。
药紫苏下车,对着药炉作揖行礼。
商清逸与胡八刀依样画葫芦,也学着行了个礼。
“这是创府祖先所设,入府先拜先人,这是药王府的规矩。”药紫苏解释道,然后抓住一个年轻的门人询问:“青松,药王呢?”
被唤为青松的门人正在全心炼药,忽然被抓去询问,脑子仍未反应过来,愣愣道:“啊?”
药紫苏又问了一遍,青松才反应过来,指着一个方向说:“药王在药阁闭关。”
药紫苏点头,又叫青松照顾马车上的药王江。
青松见到失踪许久的药王江此刻居然昏迷,不自觉想问明情况,药紫苏哪有时间与他讲清楚,只说了句拜托,便带着商清逸与胡八刀往药阁的方向急急而去。
药阁在药王府的北侧,是药王闭关所在。
每次药王闭关,必会让心腹左药使护卫,一是为了安全,二是留下通道,若有重要的事也可及时传达,不会误了时机。
左药使肖白,横剑坐在药阁前厅。
若无通报,擅入者皆死。
往日如此,今日照旧。
药紫苏找到敲了敲门,将药王令牌递了进去。
肖白见令牌,挥手开了门。
肖白很高,也很白,是很传统意义上那种白衣飘飘的美男子,此时他闭着眼,不动如山,犹如雕塑一般,薄薄的嘴唇高声发问。
“重要的事?”
药紫苏作揖:“十万火急,请药王出关。”
肖白睁开了眼睛,语出平缓:“好。”
然后肖白站了起来,独自进了药阁后厅。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肖白从后厅出来,坐到了前厅的椅子上。
“候。”他说,仍旧寡言。
几人也都坐下,有下人鱼贯而出,恭敬恭敬地为他们端上一杯茶。
茶具用的是南方官窑的上品。茶自然也是好茶,配合着药材煮,自有一股独特的草药香。商清逸轻轻吹了几口,将茶微微吹凉,饮了一口,便觉得一股暖意从口腔进入,瞬间将五脏六腑暖了个遍,旅途的种种疲惫也被消了不少,好个舒服。
饮茶的片刻,有下人捧上来一个盒子。
“这是?”药紫苏问。
“药王所炼新药。”肖白开口,声线仍是如大理石般生硬。
药紫苏点头,看着下人立在他们之旁服侍,下意识问:“以往药阁前厅不是没有下人的吗?药王这次增设下人了吗?”
听到这句话,商清逸生起疑心。
这里多了下人?
自大意被药灵包了饺子又死里逃生后,他便收起了大意,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极为小心。
他环顾了一圈,见到胡八刀也在四处打量,两人眼神对视,交换了意味深长的深意,各自难以察觉地点头。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肖白起身,手一挥,高声说:“放。”
随着他一声令下,下人打开了捧着的盒子。盒子被打开,里面却是空的,只隐隐能看到气体从中涌出,与正常空气接触,扭曲了空间。
同时肖白剑出鞘,向药紫苏而去,剩余下人也祭出毒掌袭向商清逸与胡八刀。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药紫苏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但商清逸与胡八刀早有戒备,同时做出了反应。
商清逸有伤在身无法大动,便顺势往地上一躺,躲过了袭身的毒掌,接着再次施展幻术迷惑心智,使两个下人将对方看成是他,让他们自相残杀。
对于幻术的使用,经过胡八刀的指点他已有了精进,当然是做不到商明初那般谈笑杀人,但也开始是学着使用精细能量控制感官,不再似以往那般只会消耗巨大的能量搭建虚幻的场景作为逃跑的手段
只是应对两人是他现在的极限,没有精力再化去肖白的出手。
他知道自己极限,肖白是他留给胡八刀的。
在商清逸躺平使幻术的时候,胡八刀也同时出手,不顾袭身的毒掌快步向前指成灵犀,稳固地夹住了肖白的一剑,另一只手抓过药紫苏就往后退。
此时又一毒掌刚到,胡八刀头也不回,反手一掌成刀势,将偷袭的下人拦腰斩断。
“这…”药紫苏根本来不及反应,她正要说话,忽然瘫软在胡八刀怀里。
“这是…云烟。”药紫苏艰难地说。
这种无色的气体乃是巫山云家的独门秘药,名为云烟。听着富有诗意,却是天下最可怕的毒药之一。
云烟有毒且诡变莫测,似山中云雾,粘身便留,无论是身体接触还是口鼻吸入,都会引发中毒。
一烟三毒。
云烟有三种毒法,第一种最为可怕,粘之便全身腐烂,乃云家禁药,非万不得已不会用,非云家家主也拿不到此药。
第二种最常作为,中毒便会全身发软,无法动弹,需一日才会自行散去,当日药王江与商清逸配合从李青手里逃去,用的就是这种。
还有第三种,则是专门针对武林高手,需要内服与外用配合,中毒者功力尽散,任是修为再强也只能任人摆布。
今日遇到的,明显是第三种。
内服的是刚才的药材,掺了云罗散,单服能宁静提神,对身体有益又毫无毒性,难怪药紫苏也没察觉出来。
但只要吃过云罗散后再吸入烟罗,就会自动生成云烟之毒,使人功力尽失,手脚无力。
商清逸与胡八刀有做防备,茶水虽然已经下肚,但下人打开盒子的一瞬间就已经闭起了呼吸,所以都没中毒。
只是盒子已经打开,无色无味的烟气正在弥漫开来。
商清逸一个鲤鱼打滚,蹦到胡八刀身侧,指了指身后,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做了个难受的表情,意思是自己也快憋不住了,必须先撤。
胡八刀知道不能停留,当即点头要退。
肖白哪会让他们如意,先一步就到了门口,横剑木然地挡住退路。
肖白是个高手,但远不是胡八刀的对手。换平时就算来十个他也不惧,但现在药紫苏中了毒,商清逸又即将支持不住,此时平平无奇的肖白就成了棘手难题。
真会挑时机!
想来肖白也是知道这点,所以只是守在退路,也不主动进攻,静待他们支持不住的时候。
现在,时间就是最强的杀手。
看着怀里越来越软的药紫苏,胡八刀知道她中毒越来越深,胡八刀眼里闪过一抹狠厉。
拼了。
胡八刀蓦地张大了嘴,雄力吞烟云,以鲸吞之势吸纳着厅内的空气。
进退两难,他索性以自身修为硬抗云烟之毒。
他深吸一大口气,桌椅茶几为之而动,摇动几刻后就感觉空间一怔,药阁内被抽走了空气生起窒息之感,但一会儿随着空气流通又恢复了正常。
前厅的空气一口就被吸进肚子,胡八刀平缓的肚子瞬间鼓成圆球,仿佛一戳就会爆炸。
“呼~”胡八刀又吐了长长一口气,随着吐气,满肚子的空气全都吐尽,肚子也慢慢小了下去,只留下云烟的毒气在腹中徘徊。
“你怎么样?”商清逸赶紧扶住了胡八刀。
胡八刀推开商清逸,先扶药紫苏坐下,然后揉了揉肚子,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噗”地放了个屁,登时前厅就弥漫起一股不弱于云烟的毒气。
他抓了抓脑袋羞涩地说:“不好意思,消化不良,消化不良。”
药紫苏红着脸看着他,不知道是因为羞赧还是憋气憋的。
商清逸更直接,闭起了鼻子拼命用嘴巴呼吸,呼吸到一半又觉得不对,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从鼻子进到了胃里,瞬间就翻江倒海的干呕起来。
“呃~~呃~~”
“你真是当世屁魔。”
一边吐,商清逸一边竖起了大拇指“夸奖”胡八刀。
胡八刀一阵尴尬,赶忙对肖白怒目以视,摩拳擦掌地就想用他岔开话题。
“这点手段竟敢偷袭本大爷,瞎了你的狗眼。”
“你没中毒?”肖白继续板着脸,显示刚才的插曲并没有到影响他,仍是跟机器一般。
“当然~”
“没有。”胡八刀右手握紧,露出一根食指摇晃。
“投降不?”胡八刀只是随口耍贱一问,并没期望有回应。事实上,他以为肖白会一言不发,继续冷着脸拔剑相向。
肖白确实是冷着脸,可不是拔剑相向,而还剑归剑后平静道:“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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