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mskin
2020-06-21T06:46:13+00:00
坐飞机，这次忘记缓存电影了。百无聊赖下看起了早前下在手机里的一堆书。茶花女下到手机里一年多了，就没看过。这次一看简直欲罢不能，下了飞机又看到半夜2点，终于看完了。看完之后怅然若失，不知不觉居然回忆起小学时喜欢的一个女同学…于是乱七八糟写了下来。
在我九岁那年，我知道了恋情的滋味。我不知道其它的任何东西，我只知道我喜欢她。那是一位像小鹿一样欢快的小姑娘，扎着长长的马尾辫，走起路来左右一摆一摆。她的脸上永远带着明媚的笑容，在早上九点晨光的映射下，有着淡淡的细绒。
她是我的小学同学，坐在我的前面几排。她跟我是朋友，没有任何杂质的、纯粹的朋友。天知道！谁也不会知道我喜欢她，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在那个时候，我只会深深地把这种心思埋在心底。那还是视早恋为洪水猛兽的时代，以至于我自己都不能确认我对她的这种悸动算不算早恋。但是，只要我不说出来，她也不知道，那就不算早恋吧？所以我什么都没说，从开始到最后，她都从来不知道我对她的这份心思。
她戴眼镜，又不常戴。仿佛在我们国家，小学生的眼睛就已经开始不好了。她有一副淡紫色的眼镜，但是她并不将它戴起来，而是把它像望远镜一样拿在手里。每当老师在黑板上做板书的时候，她就举起那副眼镜，透过它看着黑板，然后低头做笔记。这时候坐她后面的男孩子就拿笔戳戳她，说：“给我也用一下，我也看不清。”于是她就回过头，嗔怪的笑着，将眼镜借给他用。
记忆里的那时候，仿佛总是夏天。后来她眼睛也许越来越不太好了，上课时有时候也就直接把眼镜戴上。但依然有人找她借眼镜，她也依然从头上取下来递给别人。我摸清这套路后，有一次也越过好几排同学，传话过去，跟她说把眼镜借我用一下。她头也不回的把眼镜递给后面的人，然后一排一排的传给我。
我接过那副淡紫色的眼镜，上面还隐隐带着她的气味，甚至还有她鼻梁上细细的汗珠。我无比珍视地将它戴到自己脸上，感受这仅有的与她几乎是肌肤相亲的感觉。谁说一个九岁十岁的小孩不懂事呢？我感觉那时的我懂得很多，我甚至知道怎么压抑自己，从不让这份心思流露出来。即使我们平日里说话时，我也竭力表现的非常正常，正常到不可能有人会猜想：“咦，杨越肯定对凌云有意思！”之类的。
然而我要说的这并不是重点，这段过早的情感留给我最深刻的记忆，是在小学六年级那会儿。
那个时代，流行着写毕业纪念册一类的东西。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都有人递给我一个本子，或大或小，一般都花枝招展五颜六色的。然后大家在上面写些无病呻吟的玩意，大致意思就是要分别了，祝你前程似锦，不要忘了我，做一辈子的兄弟/姐妹之类的。每个人在写给别人的毕业留言时，都要翻看下其它人怎么写的，嘻嘻哈哈的品评一番，又有人跳过来，遮住其中的某几页，大叫着不准看我写给某某某的。然后大家又嬉笑着说：早就知道你和他/她在一起了，还躲着干啥云云。
这令当时的我非常震惊，因为在此之前，一直没有过类似的事情。我出生在一个家教甚严的家庭。我一直以为，像这种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的情感，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是必须要深埋心底。至于各中缘由，素来也没有认真去思考。何以至此？不得而知，想来是家中言传身教，又或是年少的我看了许多的书，不自觉地就这么去做了。但那时却让我突然有了新的认知：倘若别人都没这么做，而我却一直这么傻呆呆地压抑着自己，岂不是吃了大亏？
那几日想及此节，越发觉得可惜，然而心底又不停地患得患失。年幼情怀，总是不比成人，想的东西天马行空，每每令人回忆起来汗颜又发笑，但其中的真挚却是之后都难以企及的。
我总想，如果我能在之前就告诉了她，会不会也能听到她说一句：“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只是我不敢说~”。如果能听到她用细弱蚊蝇的语调说出类似这种的话，再露出一番小女儿的娇憨姿态，我想我多半会当场高兴地晕过去。然而更大的可能是，她露出疑惑的神态，用不带轻蔑也不带情感的语调对我说：“你喜欢我？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倘若是这样的情况，那我就无可救药地陷入尴尬了！因为之前我和她还称得上是不错的朋友。身为朋友，又怎能有这种不切实际的、额外的想法呢？怕就是像现在我们说的，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睡我！
总之，思前想后也好，捶足顿胸也好，终归也还是什么都没说。而我在那段时间看了各种毕业留言，才突然醒觉，原来很多人已经好上了。这个好上了自然不能用成人的思维去理解，大概无非是小孩儿过家家似的我叫你老婆你叫我老公，至于有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不得而知。作为当时好学生的我，也强抑着不去打听。而我在这样的情况下，越来越期待，什么时候能去写她的那一本毕业留言册。因为我明明看到，她也在传递一本这样的东西给别人去写，而且写的时候还要跟别人强调，不准乱翻。
这真教我心乱如麻。
当时心中所想，今日回忆已难再记起其中一二，但那份急切是难以忘怀的。后来我终于等到了。在一个课间，她巧笑嫣然地望向我，将那本厚厚的留言册递给我，然后照旧说了那段宣言，她说：“可不准到处乱翻，你要好好的写！”。我便用了一点小心思，我谎称尿急尿遁，待会儿上课时再写罢，便打开书桌，把留言册放在里面。她孩子气般地跺了剁脚，就随我去了。
上课时我打开那本留言册，一页页翻开。同桌凑过头来看：“是凌云的？”我应道是。他便笑了几下。我又一页页看下去，前面的都普普通通，越往后看越让我心惊不已。那上面赫然常有的字样是：祝你和某某百年好合！祝你和某某天天甜蜜白头到老！甚至还有祝你和某某早生贵子！这真真看得年仅十二岁的我明白了什么叫心绞痛。
同桌又探过头来说：“哈哈，凌云的果然都写的是这些，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而我早已充耳不闻，早已忘记当时他还接着说了些什么。我心中所想的，只有这天杀的某某某究竟是从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这某某某，乃是班上一个毫不起眼的男同学，平日里我与他几乎没有交集，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他怎么就成了这本留言册的男主角了？而且再回忆起她的样子，几乎令那时的我立刻就明白了，那是一种甜蜜。那番不准人乱翻看的宣言，无疑是种认证一样的东西，几乎就是在宣告：我和这位某某某，就是这么回事，既然大家都知道，那就不要再在这件事上再来调笑我们啦！
想及此处，我心口都在滴血。而同桌又凑过来说：“你看到过某某某的屌没有？”我愣住了道：“我为什么要看他的屌？”同桌说：“上次他扯出来给我们看了，哈哈哈，这人长好多毛了！”我简直无法将这对话继续下去。
那个时候的我，连屌上长毛了都还不太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也许是我太晚熟太幼稚吧！今日回想起来，也许同桌的话更有某种深意，但在当时的我，是无论如何也明白不了的。我那日的心思，只在无限的嫉恨和无边的遗悔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究是压下了这份心思，仿佛在心中狠狠地拭干了血泪。然后我也在留言册上写了几句话，究竟写了什么我早忘了，但一定是一些轻描淡写的话，就像我和她一直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虽然我才十二岁，但也模模糊糊地明白大家不会再有什么联系和牵绊，我的自尊和不甘也不允许我再将这份心思透露出哪怕一丁点，不管是给她还是给谁。我也不可能去写什么祝你和某某某怎么样，那样无疑是给自己再捅一刀，我只能轻描淡写的写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像年纪渐渐长大，彼此的关系顺理成章地渐渐疏远，渐渐成为再也不见的幼时玩伴那样。因此当我再将留言册还给她的时候，一定什么都没发生，因为这段记忆都已经完全没有了。
之后的事情，再也不记得。多年之后，我依然记着她的名字，记着她小学时的模样，虽然已经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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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九岁那年，我知道了恋情的滋味。我不知道其它的任何东西，我只知道我喜欢她。那是一位像小鹿一样欢快的小姑娘，扎着长长的马尾辫，走起路来左右一摆一摆。她的脸上永远带着明媚的笑容，在早上九点晨光的映射下，有着淡淡的细绒。
她是我的小学同学，坐在我的前面几排。她跟我是朋友，没有任何杂质的、纯粹的朋友。天知道！谁也不会知道我喜欢她，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在那个时候，我只会深深地把这种心思埋在心底。那还是视早恋为洪水猛兽的时代，以至于我自己都不能确认我对她的这种悸动算不算早恋。但是，只要我不说出来，她也不知道，那就不算早恋吧？所以我什么都没说，从开始到最后，她都从来不知道我对她的这份心思。
她戴眼镜，又不常戴。仿佛在我们国家，小学生的眼睛就已经开始不好了。她有一副淡紫色的眼镜，但是她并不将它戴起来，而是把它像望远镜一样拿在手里。每当老师在黑板上做板书的时候，她就举起那副眼镜，透过它看着黑板，然后低头做笔记。这时候坐她后面的男孩子就拿笔戳戳她，说：“给我也用一下，我也看不清。”于是她就回过头，嗔怪的笑着，将眼镜借给他用。
记忆里的那时候，仿佛总是夏天。后来她眼睛也许越来越不太好了，上课时有时候也就直接把眼镜戴上。但依然有人找她借眼镜，她也依然从头上取下来递给别人。我摸清这套路后，有一次也越过好几排同学，传话过去，跟她说把眼镜借我用一下。她头也不回的把眼镜递给后面的人，然后一排一排的传给我。
我接过那副淡紫色的眼镜，上面还隐隐带着她的气味，甚至还有她鼻梁上细细的汗珠。我无比珍视地将它戴到自己脸上，感受这仅有的与她几乎是肌肤相亲的感觉。谁说一个九岁十岁的小孩不懂事呢？我感觉那时的我懂得很多，我甚至知道怎么压抑自己，从不让这份心思流露出来。即使我们平日里说话时，我也竭力表现的非常正常，正常到不可能有人会猜想：“咦，杨越肯定对凌云有意思！”之类的。
然而我要说的这并不是重点，这段过早的情感留给我最深刻的记忆，是在小学六年级那会儿。
那个时代，流行着写毕业纪念册一类的东西。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都有人递给我一个本子，或大或小，一般都花枝招展五颜六色的。然后大家在上面写些无病呻吟的玩意，大致意思就是要分别了，祝你前程似锦，不要忘了我，做一辈子的兄弟/姐妹之类的。每个人在写给别人的毕业留言时，都要翻看下其它人怎么写的，嘻嘻哈哈的品评一番，又有人跳过来，遮住其中的某几页，大叫着不准看我写给某某某的。然后大家又嬉笑着说：早就知道你和他/她在一起了，还躲着干啥云云。
这令当时的我非常震惊，因为在此之前，一直没有过类似的事情。我出生在一个家教甚严的家庭。我一直以为，像这种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的情感，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是必须要深埋心底。至于各中缘由，素来也没有认真去思考。何以至此？不得而知，想来是家中言传身教，又或是年少的我看了许多的书，不自觉地就这么去做了。但那时却让我突然有了新的认知：倘若别人都没这么做，而我却一直这么傻呆呆地压抑着自己，岂不是吃了大亏？
那几日想及此节，越发觉得可惜，然而心底又不停地患得患失。年幼情怀，总是不比成人，想的东西天马行空，每每令人回忆起来汗颜又发笑，但其中的真挚却是之后都难以企及的。
我总想，如果我能在之前就告诉了她，会不会也能听到她说一句：“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只是我不敢说~”。如果能听到她用细弱蚊蝇的语调说出类似这种的话，再露出一番小女儿的娇憨姿态，我想我多半会当场高兴地晕过去。然而更大的可能是，她露出疑惑的神态，用不带轻蔑也不带情感的语调对我说：“你喜欢我？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倘若是这样的情况，那我就无可救药地陷入尴尬了！因为之前我和她还称得上是不错的朋友。身为朋友，又怎能有这种不切实际的、额外的想法呢？怕就是像现在我们说的，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睡我！
总之，思前想后也好，捶足顿胸也好，终归也还是什么都没说。而我在那段时间看了各种毕业留言，才突然醒觉，原来很多人已经好上了。这个好上了自然不能用成人的思维去理解，大概无非是小孩儿过家家似的我叫你老婆你叫我老公，至于有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不得而知。作为当时好学生的我，也强抑着不去打听。而我在这样的情况下，越来越期待，什么时候能去写她的那一本毕业留言册。因为我明明看到，她也在传递一本这样的东西给别人去写，而且写的时候还要跟别人强调，不准乱翻。
这真教我心乱如麻。
当时心中所想，今日回忆已难再记起其中一二，但那份急切是难以忘怀的。后来我终于等到了。在一个课间，她巧笑嫣然地望向我，将那本厚厚的留言册递给我，然后照旧说了那段宣言，她说：“可不准到处乱翻，你要好好的写！”。我便用了一点小心思，我谎称尿急尿遁，待会儿上课时再写罢，便打开书桌，把留言册放在里面。她孩子气般地跺了剁脚，就随我去了。
上课时我打开那本留言册，一页页翻开。同桌凑过头来看：“是凌云的？”我应道是。他便笑了几下。我又一页页看下去，前面的都普普通通，越往后看越让我心惊不已。那上面赫然常有的字样是：祝你和某某百年好合！祝你和某某天天甜蜜白头到老！甚至还有祝你和某某早生贵子！这真真看得年仅十二岁的我明白了什么叫心绞痛。
同桌又探过头来说：“哈哈，凌云的果然都写的是这些，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而我早已充耳不闻，早已忘记当时他还接着说了些什么。我心中所想的，只有这天杀的某某某究竟是从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这某某某，乃是班上一个毫不起眼的男同学，平日里我与他几乎没有交集，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他怎么就成了这本留言册的男主角了？而且再回忆起她的样子，几乎令那时的我立刻就明白了，那是一种甜蜜。那番不准人乱翻看的宣言，无疑是种认证一样的东西，几乎就是在宣告：我和这位某某某，就是这么回事，既然大家都知道，那就不要再在这件事上再来调笑我们啦！
想及此处，我心口都在滴血。而同桌又凑过来说：“你看到过某某某的屌没有？”我愣住了道：“我为什么要看他的屌？”同桌说：“上次他扯出来给我们看了，哈哈哈，这人长好多毛了！”我简直无法将这对话继续下去。
那个时候的我，连屌上长毛了都还不太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也许是我太晚熟太幼稚吧！今日回想起来，也许同桌的话更有某种深意，但在当时的我，是无论如何也明白不了的。我那日的心思，只在无限的嫉恨和无边的遗悔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究是压下了这份心思，仿佛在心中狠狠地拭干了血泪。然后我也在留言册上写了几句话，究竟写了什么我早忘了，但一定是一些轻描淡写的话，就像我和她一直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虽然我才十二岁，但也模模糊糊地明白大家不会再有什么联系和牵绊，我的自尊和不甘也不允许我再将这份心思透露出哪怕一丁点，不管是给她还是给谁。我也不可能去写什么祝你和某某某怎么样，那样无疑是给自己再捅一刀，我只能轻描淡写的写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像年纪渐渐长大，彼此的关系顺理成章地渐渐疏远，渐渐成为再也不见的幼时玩伴那样。因此当我再将留言册还给她的时候，一定什么都没发生，因为这段记忆都已经完全没有了。
之后的事情，再也不记得。多年之后，我依然记着她的名字，记着她小学时的模样，虽然已经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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