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mbang
2021-10-05T09:28:17+00:00
1.
星历1880年4月24日
当埃拉西亚王国军队攻入圣地的情报传到帝国首相塔南手中时，这位刚刚度过自己三百岁生日，在高等精灵中也属于高寿的老人顿时一个趔趄。要不是身边的护卫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他差点就成了泰兰帝国一千年历史上第一个因为从元老院五十级台阶上摔下来而身亡的首相。
“你告诉我……”站在元老院恢弘的大门前，塔南颤颤巍巍地取下左眼上的单片眼镜，抖了抖手上的信报，“你告诉我，一支军队深入帝国国境一千里突袭了我们的圣地，边防舰队、沿途驻军和机动舰队没有任何反应？”
“首相大人，军情局推测他们是绕道极北地区，很有可能还穿过了废土区……”递上信报的首席情报官急忙解释，但刚开口，就在塔南冰冷的目光中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是，不是？”
“是的……”情报官咬牙点头。
“西琳之眼，赫斯高塔和审判庭……”塔南扫了一眼对方别在胸口的金色徽章，徽章上是被树叶环绕的眼睛图案——那是泰兰帝国秘密警察部门西琳之眼的胸章。
“在这整个过程中，帝国的三大情报部门都未发出任何预警？”
“是的……”首席情报官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埃拉西亚王国军……一支人类军队？”
“是……是的。”
“圣殿守卫已经向周边驻防舰队求援？”
“大人，圣殿守卫只有不到一个军团的编制，而敌人还有舰队支援……”
“嗯？”
“这……”情报官的双腿已经开始打颤了，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低头道：“是的，圣殿守卫正在求援。”
“呵，多稀奇！”塔南左手的手杖在地上猛地一杵，冷笑道：“三天后就是帝国统治大陆第一个千年的庆典，而现在，此时此刻，在全国上下一片欢腾中，一支泥巴种军队的军靴践踏了我们的圣地，而我们‘精锐’的圣殿守卫正被这群低等猴子按在地上揍？”
说道最后，塔南的已然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他举起左手一杖抽在首席情报官脸上。而差点被抽得从台阶上滚下去的情报官完全不敢有丝毫反抗，站稳之后又赶紧低眉顺眼地站了过来。
“大人……”
“哼！”塔南收回手杖，拿起那份信报慢条斯理地撕成碎片。
“康拉德勋爵。”
“在！”被第一次叫道名字的首席情报官浑身一个战栗。
“我没有收到这份情报。”塔南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陛下正在等着我商量千年庆典的事，等我从星宫回来，我希望得到这件事圆满解决的消息。懂？”
“是！大人！”首席情报官如释重负。
**
“505.2高地失守！重复，505.2高地失守……我们需要支援！“
……
“那帮狗头人数量太多了！漫山遍野！”
……
“后退！后退！在备用阵地建立防线！……该死的，黑兽人部队上来了！”
……
“方位060，距离2500，发现敌武神编队！数量3……修正，数量5……靠！隐蔽！！……”
……
“六号观察哨被扬了。帝国武神小队正在进攻山脚阵地。”
“我们的战防炮在哪？……”
……
……
“啪嗒”，一支粗糙的手指按下按钮，关闭了传讯台。
“将军？”通讯员放下耳机，疑惑地看向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的老人。
“切换到舰队频道。”
“但前线通讯？”
“相信我们的前线指挥官吧。”
拿起烟斗吸了一口后，汉莫将军将目光投向旁边的参谋长：“我们还有多少预备队？”
“零。”参谋长立刻回答道：“五分钟前我把警卫连派去了409阵地，一同去的还有大概一百名拿得动枪的伤兵。现在指挥部除了我们这些参谋外，战斗力最强的就是那些医护人员了。”
汉莫将军点点头：“禁军那边呢？”
“十点二十分占领了圣殿大门并在门口构筑了防御阵地，皇家卫队一个排已护卫陛下进入圣殿内部。”
“现在是十点五十分。”汉莫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也就是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陛下现在正在祭坛上。”
“将军……”参谋长看着汉莫，欲言又止。
“放弃这个想法吧，老伙计，这不现实。”与自己这位同僚共事了十年，对方在想什么汉莫早已了然于心。但理智还是让他在对方话还没说出口前就否决了那个提议。“我们所有的机动部队都已投入了战斗，没有任何多余战力去为撤退的部队断后阻敌。”
走到沙盘前，汉莫敲了敲桌面：“而且这里，这片丘陵是我们能找到的佳阻击阵地，再往后那就是一马平川。”
“但我们至少能够收缩防线……”
“我说过，我们没有其他部队了。”挥手打断了参谋长的话，汉莫的斩钉截铁地说道：“后撤的部队一但被帝国军衔尾追击，那就是一场能动摇整个防线的大溃败，我不能冒这个险。”
参谋长的眼神黯淡下去：“那么，就让战士们在这里把血流干么？”
“……”汉莫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这个时候，隆隆的炮声在天空中炸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汉莫皱了皱眉头，转身走出大门。
“什么情况？”
“将军，看那！看天上！”
顺着门口卫兵的手指方向，汉莫抬起头。
头顶上，一抹红霞正在覆盖天空的云层中扩散，当那一大片乌云都被烧得通红的时候，一个浑身上下冒着火光，拖着浓浓的黑烟的庞然大物冲破了云层，在汉莫眼中飞速放大。
那是一艘正在坠毁的浮空舰。
“克劳狄号。”跟在汉莫身后出来的参谋长神情凝重地看着坠落的战舰，神情惨淡地喃喃道：“看来海军也要完蛋了。”
“我们早就知道他们会完蛋。”汉莫静静地目送着燃烧的战舰坠向不远处的森林，看着舰艏那代表着埃拉西亚王国的金色双头鹰徽在烈火中扭曲，熔化，最后化为碎片。
“而且他们自己也清楚……比我们更清楚。”
爆炸的火光在云层中闪现，炮声仿佛连绵的闷雷一般敲击在人们心头。
“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越来越多的残骸碎片从天空中落了下来，汉莫将军却在此时收回目光，重新回到了指挥部。
“将军，来自巴巴罗萨号的通讯！”刚一进门，便听到通讯兵焦急地喊声。
“冷静，孩子。”汉莫伸手拿过话筒：“接过来。”
一阵杂音后，海军司令斯图科夫上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汉莫？”
“我在。”
“地面上什么情况？”
“还在坚持。”汉莫在桌上磕了磕烟斗，目光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向天空：“天上呢？舰队那边怎么样？”
“很糟糕。对面是八艘重巡组成的快速舰队，四艘勒古拉斯级，四艘绿叶级。”虽然这么说着，但听筒中斯图科夫的声音依旧平静：“这种一见面就莽上来的风格，来的八成就是那个帝国之花雅塔尼斯。”
“很难搞？”
“毕竟我们这边除了巴巴罗萨号外，都是五千吨不到的小家伙。雅塔尼斯的那艘座舰，我记得名字是叫‘灿烂星辰’吧，这艘勒古拉斯级消灭我们队里的那几个小家伙都不用半小时……”斯图科夫还没说完，巨大的爆炸声便盖过了他的声音。好半天，他才接着说道：“沃兰克号的弹药库殉爆了，呵，被人单方面压着打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汉莫将烟斗递到嘴边，深吸一口，仿佛被呛到一般咳嗽了几声后，他才继续问道：“海军那边还能撑多久？”
“放心吧。巴巴罗萨号再怎么老旧也是艘一等战列舰，火力比不上雅塔尼斯那八艘新锐重巡，但靠着这身皮糙肉厚的装甲盒，他要拆掉这艘船也得费不少时间的。”
开完玩笑，斯图科夫仿佛终于想起来一般正色道：“先别管我这边了，等一会儿会有一艘交通艇降落在你那里，你看有哪些人要走，让他们赶紧集合。“
“你什么意思？”
“达芬奇号已经脱离战场，正往西北方向移动。”斯图科夫无视了汉莫语气中的不满，继续说道：“它会在那里停留半小时等待与交通艇汇合。当然，如果半小时后没接到人，它也会立刻离开。”
汉莫扫了一眼指挥部，战斗进行到现在，随着预备队消耗殆尽，这个名义上的军团最高指挥机构已几乎丧失了自己的职能。全线陷入短兵相接状态的防线上已经没有这个“大脑”能有效调动的部队，所以哪怕实际上外面已经打成了一锅粥，这里还剩下的参谋人员还都处于一种诡异的无事可做状态。
“你想让我临阵脱逃？”汉莫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怒气，一瞬间，指挥部里所有人的眼睛都看了过来。
“别误会，老伙计。也别生气，我们都会死在这儿，或早或晚。”早就料到汉莫反应的斯图科夫这时候却笑了起来：“是那些年轻人，他们的路还很长。”
“……”汉莫皱起眉头，半晌没有说话。
“快决定吧。我们时间不多。”
“就算让他们走……”汉莫叹了口气，“就算让他们走，又能去哪？”
“能去哪去哪。反正比在这里陪我们这群老家伙要好。王国在这里丢掉了所有的精锐部队，总得给国家留个种子。”
“这战以后，就没有什么埃拉西亚王国了……”
“那就给人类种留些种子！”斯图科夫打断了汉莫的话：“汉莫，我们都是军人，但现在，在这里，我们的职责不仅仅是战斗。”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就在斯图科夫耐心将要耗尽时，汉莫开口了：“你说的对，就这样吧。“
说完，老将军挂断了通讯。
指挥部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参谋们相互交换了一系列复杂的眼神，最终，还是参谋长走了过来。
“将军？”
汉莫看了一眼参谋长，又将目光投向站在周围的年轻参谋们。
为了这场深入帝国腹地孤注一掷的偷袭，埃拉西亚王国的远征军中几乎抽调了所有的精锐部队，为了保证部队的主观能动性，全军经验最丰富的一批指战员全都下到了基层，然后，他们又不约而同地将优秀的年轻军官推荐到了相对安全的总指挥部。
汉莫知道斯图科夫的意思。
好半晌，他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艾德！”
“在！”参谋长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汉莫将军是在叫自己——在工作中，自己这位老伙计从来不喊部下的名字，而是称呼职务。
“让所有人集合，等一会儿会有一艘交通艇降落在这里，你们带上伤员上艇撤离。”
“将军？！”艾德猛地抬头，正好对上了汉莫的双眼。将军的眼神平静且深邃，仿佛无风的湖面。在这个瞬间，艾德意识到了，眼前的老伙计不是在给自己下达命令，而是以一个老人的身份，向自己交代遗言。
“去吧。”汉莫摆摆手。
艾德点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装，缓缓举起右手，庄重地向自己的老上司敬礼，然后义无反顾地转身下达了命令：“所有人，操场集合，准备撤离！”
2.
另一边，地面指挥部西南方向天空，高度1500米。
“老家伙，都这时候了，脾气还是这么倔。”巴巴罗萨号司令塔内，斯图科夫上将放下听筒，重新将视线投向左侧舷窗外。
目光所及的地方，八艘修长的战舰正排着整齐的炮击队列，与他指挥的王国舰队间隔着8公里的距离同向而行。双方的炮手都在拼命朝对方开火，密集的火光在视线中连城一片，火炮发射和炮弹爆炸的浓烟几乎遮蔽了整个交战空域。
哪怕刚开战就损失了2艘战舰，此时斯图科夫指挥的埃拉西亚王国舰队依旧在数量上有着10比8的优势。这意味着对面排在战列线末尾的那艘绿叶级重巡要承受这边3艘战舰的集火。
可惜的是，面对泰兰帝国最新下水的新锐战舰，埃拉西亚王国的战舰实在太老太小了。
帝国舰队依靠速度优势始终将交火距离保持在8000米左右，在这个距离上埃拉西亚的战舰的命中率已经低到了一个令人难堪的地步。就算有炮弹幸运地击中了对方，也无法击穿对面的主装甲带造成实质性伤害。
多层晶化魔导装甲在埃拉西亚普遍装备的200mm和220mm舰炮面前就是叹息之墙一般的存在。
相反，帝国舰队的每一发命中，对于王国海军除了旗舰巴巴罗萨号以外的船来说都是不可承受之重。更何况——
——由领头的旗舰开始，八道赤色的光束从每一艘帝国战舰的舰艏处次第喷射而出，扑向了排在王国战列线第四位的阿尔皮诺号装甲巡洋舰。
两道光束从舰体下方穿过，透过厚厚的防弹玻璃将舰底的下部领航室照得一片通红。两道飞向了舰体前上方，削掉了阿尔皮诺号的桅杆。剩下的四道光束则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战舰的舰体舯部。
淡蓝色的光膜在命中处亮起，瞬间如同肥皂泡一般破碎了。
高能粒子束穿透了这艘老式装甲巡洋舰贫弱的投射式以太护盾，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划开了阿尔皮诺号的主装甲带，渗碳装甲钢在魔导射流的攻击下飞速升温、变软、熔化为飞溅的铁水。
照射持续了不到1秒，战舰被命中的部位已变成了喷吐着蒸汽和烈火的恐怖熔炉。紧接着，受损的龙骨再也支撑不住战舰的重量，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中断为两节，燃烧着坠向了大地。
魔导武器，这是埃拉西亚和泰伦帝国在军事上最大的差距，而这些以太能驱动的杀戮机械背后，则是人类种和高等精灵们在种族平均灵能强度上不啻云泥般的差距。
**
十一点二十分。装甲司令塔中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巴巴罗萨号一号炮塔发射的一枚穿甲弹在7400米的距离上命中了泰兰帝国旗舰“灿烂星辰”号的右舷炮廊，在将一门105mm速射炮还原成零件状态后击中了堆放在炮位上的炮弹。
炮弹殉爆的冲击波和火焰沿着炮廊扩散开，又引爆了其他炮位上的炮弹。猛然爆发的连环爆炸掀飞了战舰右舷的全部上层建筑，甚至主装甲带都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烈火在惨叫声中肆虐，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通红。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斯图科夫发现灿烂星辰号航速开始减慢，同时还在缓慢地掉高度，不一会儿便带着整个泰兰帝国的战列线往下降低了半个身位。不过火势好歹是被控制住了，这一点让斯图科夫感到非常遗憾。
看样子虽然那艘船上的炮手为了射速违规操作将过多的弹药堆放在炮位上，但送弹兵还是很敬业地关上了副炮弹药输送井的防火门，没有让殉爆的高温气体顺着供弹井冲进弹药库。
根据斯图科夫掌握的有限的情报，勒古拉斯级的副炮弹药库跟主炮弹药库之间挨着很近而且没有装甲隔层，要是能引爆的话乐子可就大了。
“可惜了，可惜了。”老将军满脸遗憾地放下望远镜。就在这时，两红一绿三发信号弹从灿烂星辰号上升起，随后它开始左转脱离战列线。排在顺位第二的那艘灿烂星辰号姊妹舰在同一时间升起了指挥旗，接替了旗舰的位置。
“雅塔尼斯要是没被炸死的话，现在估计已经气疯了。”握着护栏，斯图科夫开始思考后面的战局。
这次重伤泰兰帝国旗舰只能算是意外之喜。斯图科夫知道，自己不是幸运女神的姘头，不可能永远获得女神垂青。这个战果能极大鼓舞己方士气，但改变不了埃拉西亚王国舰队正被泰兰帝国重巡队按在地上揍的事实。
斯图科夫看了一眼舱壁上的挂钟。根据之前测得的规律，泰兰帝国重巡配备的那种被称为光矛的魔导武器每一次齐射的间隔时间是二十分钟。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三分钟，埃拉西亚就很可能再次失去一艘战舰。
不过没关系，这场战斗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赢。跟已经快要流净最后一滴血的地面阻击部队一样，他的舰队要做的仅仅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像一个钉子一样钉在这里，直到最后一人。
象征着死亡的光束再次袭来，这一次排在巴巴罗萨号身后，纵队第二位的埃克塞特号装甲巡洋舰成了那个被点名的倒霉蛋。光矛直接打穿了它的舰艏弹药库，猛烈的殉爆将这艘三千七百吨的战舰撕成了漫天碎片。一根被炸飞的75mm炮炮管越过了500米的距离一头扎进了巴巴罗萨号的后部甲板，接着，更多细小的残骸落了下来，打在甲板和舱壁上乒乓作响，眼尖的水兵们还能看到夹杂在这片金属雨中暗红色的人体碎屑。
舰桥中顿时鸦雀无声，恍惚间仿佛刚刚的欢呼雀跃只是众人的错觉。哪怕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近距离观看这惨烈的一幕依旧给舰员们的士气产生了毁灭性打击。
斯图科夫扶了下军帽，强行将视线从船尾的修罗地狱收回。他敏锐地注意到周围舰员看过来的视线，但并没有其他动作。
在下属面前他依旧是那个遇到任何情况都面不改色，冷静得仿佛一台莫得感情的机器的海军上将。
斯图科夫镇定的样子稍稍挽回了一点司令塔中跌到谷底的士气。不过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下达下一个命令，哪怕是错误的命令。否则正在承受惨重伤亡却得不到新指令的舰队会有崩溃的危险。
斯图科夫相信舰队中那些经过层层选拔的优秀指战员们不会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但并不敢保证神经已经崩到极限的水兵们不会哗变。
问题是，他该下达一个什么命令？
“将军！敌舰队航向改变！航向0-4-5，速度15……更正，16节。还在加速！”舰桥观察员的汇报打断了斯图科夫的沉思。一瞬间斯图科夫以为泰兰舰队是准备加速抢占T头，但他立马否定了这个判断。
埃拉西亚舰队速度慢却占有内圈优势，对面有射程优势也没必要打到现在又跟自己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们想主动拉近距离尽快解决我们！”斯图科夫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看样子那位帝国之花也意识到这场舰队战打到现在已经拖延太久了，所以想拉近距离尽快解决战斗。但这个决定也给了斯图科夫一个机会——至少他不用再为下一步的指令纠结了。
“转向3-0-0，全舰队最大战速！”
“将军？”航海长震惊地看了过来：“这样我们会撞进帝国海军的队列里……”
“就是要撞过去，拦腰截断他们！”斯图科夫挥手打断了航海长的话：“雅塔尼斯不是要拉近距离么？很好，我们就如他所愿。我们也冲上去拼刺刀！”
“是！将军！”斯图科夫的话让航海长精神一振：“航向3-0-0，最大战速！”
“信号官？”
“到！”
“向本舰队全体官兵发报……”斯图科夫走到舷窗前，注视着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光辉，越来越近的帝国舰队，沉声说道：“决战时刻已到，王国期盼每个人恪尽职守！”
星历1880年4月24日
当埃拉西亚王国军队攻入圣地的情报传到帝国首相塔南手中时，这位刚刚度过自己三百岁生日，在高等精灵中也属于高寿的老人顿时一个趔趄。要不是身边的护卫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他差点就成了泰兰帝国一千年历史上第一个因为从元老院五十级台阶上摔下来而身亡的首相。
“你告诉我……”站在元老院恢弘的大门前，塔南颤颤巍巍地取下左眼上的单片眼镜，抖了抖手上的信报，“你告诉我，一支军队深入帝国国境一千里突袭了我们的圣地，边防舰队、沿途驻军和机动舰队没有任何反应？”
“首相大人，军情局推测他们是绕道极北地区，很有可能还穿过了废土区……”递上信报的首席情报官急忙解释，但刚开口，就在塔南冰冷的目光中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是，不是？”
“是的……”情报官咬牙点头。
“西琳之眼，赫斯高塔和审判庭……”塔南扫了一眼对方别在胸口的金色徽章，徽章上是被树叶环绕的眼睛图案——那是泰兰帝国秘密警察部门西琳之眼的胸章。
“在这整个过程中，帝国的三大情报部门都未发出任何预警？”
“是的……”首席情报官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埃拉西亚王国军……一支人类军队？”
“是……是的。”
“圣殿守卫已经向周边驻防舰队求援？”
“大人，圣殿守卫只有不到一个军团的编制，而敌人还有舰队支援……”
“嗯？”
“这……”情报官的双腿已经开始打颤了，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低头道：“是的，圣殿守卫正在求援。”
“呵，多稀奇！”塔南左手的手杖在地上猛地一杵，冷笑道：“三天后就是帝国统治大陆第一个千年的庆典，而现在，此时此刻，在全国上下一片欢腾中，一支泥巴种军队的军靴践踏了我们的圣地，而我们‘精锐’的圣殿守卫正被这群低等猴子按在地上揍？”
说道最后，塔南的已然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他举起左手一杖抽在首席情报官脸上。而差点被抽得从台阶上滚下去的情报官完全不敢有丝毫反抗，站稳之后又赶紧低眉顺眼地站了过来。
“大人……”
“哼！”塔南收回手杖，拿起那份信报慢条斯理地撕成碎片。
“康拉德勋爵。”
“在！”被第一次叫道名字的首席情报官浑身一个战栗。
“我没有收到这份情报。”塔南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陛下正在等着我商量千年庆典的事，等我从星宫回来，我希望得到这件事圆满解决的消息。懂？”
“是！大人！”首席情报官如释重负。
**
“505.2高地失守！重复，505.2高地失守……我们需要支援！“
……
“那帮狗头人数量太多了！漫山遍野！”
……
“后退！后退！在备用阵地建立防线！……该死的，黑兽人部队上来了！”
……
“方位060，距离2500，发现敌武神编队！数量3……修正，数量5……靠！隐蔽！！……”
……
“六号观察哨被扬了。帝国武神小队正在进攻山脚阵地。”
“我们的战防炮在哪？……”
……
……
“啪嗒”，一支粗糙的手指按下按钮，关闭了传讯台。
“将军？”通讯员放下耳机，疑惑地看向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的老人。
“切换到舰队频道。”
“但前线通讯？”
“相信我们的前线指挥官吧。”
拿起烟斗吸了一口后，汉莫将军将目光投向旁边的参谋长：“我们还有多少预备队？”
“零。”参谋长立刻回答道：“五分钟前我把警卫连派去了409阵地，一同去的还有大概一百名拿得动枪的伤兵。现在指挥部除了我们这些参谋外，战斗力最强的就是那些医护人员了。”
汉莫将军点点头：“禁军那边呢？”
“十点二十分占领了圣殿大门并在门口构筑了防御阵地，皇家卫队一个排已护卫陛下进入圣殿内部。”
“现在是十点五十分。”汉莫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也就是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陛下现在正在祭坛上。”
“将军……”参谋长看着汉莫，欲言又止。
“放弃这个想法吧，老伙计，这不现实。”与自己这位同僚共事了十年，对方在想什么汉莫早已了然于心。但理智还是让他在对方话还没说出口前就否决了那个提议。“我们所有的机动部队都已投入了战斗，没有任何多余战力去为撤退的部队断后阻敌。”
走到沙盘前，汉莫敲了敲桌面：“而且这里，这片丘陵是我们能找到的佳阻击阵地，再往后那就是一马平川。”
“但我们至少能够收缩防线……”
“我说过，我们没有其他部队了。”挥手打断了参谋长的话，汉莫的斩钉截铁地说道：“后撤的部队一但被帝国军衔尾追击，那就是一场能动摇整个防线的大溃败，我不能冒这个险。”
参谋长的眼神黯淡下去：“那么，就让战士们在这里把血流干么？”
“……”汉莫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这个时候，隆隆的炮声在天空中炸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汉莫皱了皱眉头，转身走出大门。
“什么情况？”
“将军，看那！看天上！”
顺着门口卫兵的手指方向，汉莫抬起头。
头顶上，一抹红霞正在覆盖天空的云层中扩散，当那一大片乌云都被烧得通红的时候，一个浑身上下冒着火光，拖着浓浓的黑烟的庞然大物冲破了云层，在汉莫眼中飞速放大。
那是一艘正在坠毁的浮空舰。
“克劳狄号。”跟在汉莫身后出来的参谋长神情凝重地看着坠落的战舰，神情惨淡地喃喃道：“看来海军也要完蛋了。”
“我们早就知道他们会完蛋。”汉莫静静地目送着燃烧的战舰坠向不远处的森林，看着舰艏那代表着埃拉西亚王国的金色双头鹰徽在烈火中扭曲，熔化，最后化为碎片。
“而且他们自己也清楚……比我们更清楚。”
爆炸的火光在云层中闪现，炮声仿佛连绵的闷雷一般敲击在人们心头。
“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越来越多的残骸碎片从天空中落了下来，汉莫将军却在此时收回目光，重新回到了指挥部。
“将军，来自巴巴罗萨号的通讯！”刚一进门，便听到通讯兵焦急地喊声。
“冷静，孩子。”汉莫伸手拿过话筒：“接过来。”
一阵杂音后，海军司令斯图科夫上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汉莫？”
“我在。”
“地面上什么情况？”
“还在坚持。”汉莫在桌上磕了磕烟斗，目光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向天空：“天上呢？舰队那边怎么样？”
“很糟糕。对面是八艘重巡组成的快速舰队，四艘勒古拉斯级，四艘绿叶级。”虽然这么说着，但听筒中斯图科夫的声音依旧平静：“这种一见面就莽上来的风格，来的八成就是那个帝国之花雅塔尼斯。”
“很难搞？”
“毕竟我们这边除了巴巴罗萨号外，都是五千吨不到的小家伙。雅塔尼斯的那艘座舰，我记得名字是叫‘灿烂星辰’吧，这艘勒古拉斯级消灭我们队里的那几个小家伙都不用半小时……”斯图科夫还没说完，巨大的爆炸声便盖过了他的声音。好半天，他才接着说道：“沃兰克号的弹药库殉爆了，呵，被人单方面压着打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汉莫将烟斗递到嘴边，深吸一口，仿佛被呛到一般咳嗽了几声后，他才继续问道：“海军那边还能撑多久？”
“放心吧。巴巴罗萨号再怎么老旧也是艘一等战列舰，火力比不上雅塔尼斯那八艘新锐重巡，但靠着这身皮糙肉厚的装甲盒，他要拆掉这艘船也得费不少时间的。”
开完玩笑，斯图科夫仿佛终于想起来一般正色道：“先别管我这边了，等一会儿会有一艘交通艇降落在你那里，你看有哪些人要走，让他们赶紧集合。“
“你什么意思？”
“达芬奇号已经脱离战场，正往西北方向移动。”斯图科夫无视了汉莫语气中的不满，继续说道：“它会在那里停留半小时等待与交通艇汇合。当然，如果半小时后没接到人，它也会立刻离开。”
汉莫扫了一眼指挥部，战斗进行到现在，随着预备队消耗殆尽，这个名义上的军团最高指挥机构已几乎丧失了自己的职能。全线陷入短兵相接状态的防线上已经没有这个“大脑”能有效调动的部队，所以哪怕实际上外面已经打成了一锅粥，这里还剩下的参谋人员还都处于一种诡异的无事可做状态。
“你想让我临阵脱逃？”汉莫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怒气，一瞬间，指挥部里所有人的眼睛都看了过来。
“别误会，老伙计。也别生气，我们都会死在这儿，或早或晚。”早就料到汉莫反应的斯图科夫这时候却笑了起来：“是那些年轻人，他们的路还很长。”
“……”汉莫皱起眉头，半晌没有说话。
“快决定吧。我们时间不多。”
“就算让他们走……”汉莫叹了口气，“就算让他们走，又能去哪？”
“能去哪去哪。反正比在这里陪我们这群老家伙要好。王国在这里丢掉了所有的精锐部队，总得给国家留个种子。”
“这战以后，就没有什么埃拉西亚王国了……”
“那就给人类种留些种子！”斯图科夫打断了汉莫的话：“汉莫，我们都是军人，但现在，在这里，我们的职责不仅仅是战斗。”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就在斯图科夫耐心将要耗尽时，汉莫开口了：“你说的对，就这样吧。“
说完，老将军挂断了通讯。
指挥部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参谋们相互交换了一系列复杂的眼神，最终，还是参谋长走了过来。
“将军？”
汉莫看了一眼参谋长，又将目光投向站在周围的年轻参谋们。
为了这场深入帝国腹地孤注一掷的偷袭，埃拉西亚王国的远征军中几乎抽调了所有的精锐部队，为了保证部队的主观能动性，全军经验最丰富的一批指战员全都下到了基层，然后，他们又不约而同地将优秀的年轻军官推荐到了相对安全的总指挥部。
汉莫知道斯图科夫的意思。
好半晌，他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艾德！”
“在！”参谋长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汉莫将军是在叫自己——在工作中，自己这位老伙计从来不喊部下的名字，而是称呼职务。
“让所有人集合，等一会儿会有一艘交通艇降落在这里，你们带上伤员上艇撤离。”
“将军？！”艾德猛地抬头，正好对上了汉莫的双眼。将军的眼神平静且深邃，仿佛无风的湖面。在这个瞬间，艾德意识到了，眼前的老伙计不是在给自己下达命令，而是以一个老人的身份，向自己交代遗言。
“去吧。”汉莫摆摆手。
艾德点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装，缓缓举起右手，庄重地向自己的老上司敬礼，然后义无反顾地转身下达了命令：“所有人，操场集合，准备撤离！”
2.
另一边，地面指挥部西南方向天空，高度1500米。
“老家伙，都这时候了，脾气还是这么倔。”巴巴罗萨号司令塔内，斯图科夫上将放下听筒，重新将视线投向左侧舷窗外。
目光所及的地方，八艘修长的战舰正排着整齐的炮击队列，与他指挥的王国舰队间隔着8公里的距离同向而行。双方的炮手都在拼命朝对方开火，密集的火光在视线中连城一片，火炮发射和炮弹爆炸的浓烟几乎遮蔽了整个交战空域。
哪怕刚开战就损失了2艘战舰，此时斯图科夫指挥的埃拉西亚王国舰队依旧在数量上有着10比8的优势。这意味着对面排在战列线末尾的那艘绿叶级重巡要承受这边3艘战舰的集火。
可惜的是，面对泰兰帝国最新下水的新锐战舰，埃拉西亚王国的战舰实在太老太小了。
帝国舰队依靠速度优势始终将交火距离保持在8000米左右，在这个距离上埃拉西亚的战舰的命中率已经低到了一个令人难堪的地步。就算有炮弹幸运地击中了对方，也无法击穿对面的主装甲带造成实质性伤害。
多层晶化魔导装甲在埃拉西亚普遍装备的200mm和220mm舰炮面前就是叹息之墙一般的存在。
相反，帝国舰队的每一发命中，对于王国海军除了旗舰巴巴罗萨号以外的船来说都是不可承受之重。更何况——
——由领头的旗舰开始，八道赤色的光束从每一艘帝国战舰的舰艏处次第喷射而出，扑向了排在王国战列线第四位的阿尔皮诺号装甲巡洋舰。
两道光束从舰体下方穿过，透过厚厚的防弹玻璃将舰底的下部领航室照得一片通红。两道飞向了舰体前上方，削掉了阿尔皮诺号的桅杆。剩下的四道光束则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战舰的舰体舯部。
淡蓝色的光膜在命中处亮起，瞬间如同肥皂泡一般破碎了。
高能粒子束穿透了这艘老式装甲巡洋舰贫弱的投射式以太护盾，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划开了阿尔皮诺号的主装甲带，渗碳装甲钢在魔导射流的攻击下飞速升温、变软、熔化为飞溅的铁水。
照射持续了不到1秒，战舰被命中的部位已变成了喷吐着蒸汽和烈火的恐怖熔炉。紧接着，受损的龙骨再也支撑不住战舰的重量，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中断为两节，燃烧着坠向了大地。
魔导武器，这是埃拉西亚和泰伦帝国在军事上最大的差距，而这些以太能驱动的杀戮机械背后，则是人类种和高等精灵们在种族平均灵能强度上不啻云泥般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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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二十分。装甲司令塔中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巴巴罗萨号一号炮塔发射的一枚穿甲弹在7400米的距离上命中了泰兰帝国旗舰“灿烂星辰”号的右舷炮廊，在将一门105mm速射炮还原成零件状态后击中了堆放在炮位上的炮弹。
炮弹殉爆的冲击波和火焰沿着炮廊扩散开，又引爆了其他炮位上的炮弹。猛然爆发的连环爆炸掀飞了战舰右舷的全部上层建筑，甚至主装甲带都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烈火在惨叫声中肆虐，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通红。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斯图科夫发现灿烂星辰号航速开始减慢，同时还在缓慢地掉高度，不一会儿便带着整个泰兰帝国的战列线往下降低了半个身位。不过火势好歹是被控制住了，这一点让斯图科夫感到非常遗憾。
看样子虽然那艘船上的炮手为了射速违规操作将过多的弹药堆放在炮位上，但送弹兵还是很敬业地关上了副炮弹药输送井的防火门，没有让殉爆的高温气体顺着供弹井冲进弹药库。
根据斯图科夫掌握的有限的情报，勒古拉斯级的副炮弹药库跟主炮弹药库之间挨着很近而且没有装甲隔层，要是能引爆的话乐子可就大了。
“可惜了，可惜了。”老将军满脸遗憾地放下望远镜。就在这时，两红一绿三发信号弹从灿烂星辰号上升起，随后它开始左转脱离战列线。排在顺位第二的那艘灿烂星辰号姊妹舰在同一时间升起了指挥旗，接替了旗舰的位置。
“雅塔尼斯要是没被炸死的话，现在估计已经气疯了。”握着护栏，斯图科夫开始思考后面的战局。
这次重伤泰兰帝国旗舰只能算是意外之喜。斯图科夫知道，自己不是幸运女神的姘头，不可能永远获得女神垂青。这个战果能极大鼓舞己方士气，但改变不了埃拉西亚王国舰队正被泰兰帝国重巡队按在地上揍的事实。
斯图科夫看了一眼舱壁上的挂钟。根据之前测得的规律，泰兰帝国重巡配备的那种被称为光矛的魔导武器每一次齐射的间隔时间是二十分钟。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三分钟，埃拉西亚就很可能再次失去一艘战舰。
不过没关系，这场战斗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赢。跟已经快要流净最后一滴血的地面阻击部队一样，他的舰队要做的仅仅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像一个钉子一样钉在这里，直到最后一人。
象征着死亡的光束再次袭来，这一次排在巴巴罗萨号身后，纵队第二位的埃克塞特号装甲巡洋舰成了那个被点名的倒霉蛋。光矛直接打穿了它的舰艏弹药库，猛烈的殉爆将这艘三千七百吨的战舰撕成了漫天碎片。一根被炸飞的75mm炮炮管越过了500米的距离一头扎进了巴巴罗萨号的后部甲板，接着，更多细小的残骸落了下来，打在甲板和舱壁上乒乓作响，眼尖的水兵们还能看到夹杂在这片金属雨中暗红色的人体碎屑。
舰桥中顿时鸦雀无声，恍惚间仿佛刚刚的欢呼雀跃只是众人的错觉。哪怕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近距离观看这惨烈的一幕依旧给舰员们的士气产生了毁灭性打击。
斯图科夫扶了下军帽，强行将视线从船尾的修罗地狱收回。他敏锐地注意到周围舰员看过来的视线，但并没有其他动作。
在下属面前他依旧是那个遇到任何情况都面不改色，冷静得仿佛一台莫得感情的机器的海军上将。
斯图科夫镇定的样子稍稍挽回了一点司令塔中跌到谷底的士气。不过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下达下一个命令，哪怕是错误的命令。否则正在承受惨重伤亡却得不到新指令的舰队会有崩溃的危险。
斯图科夫相信舰队中那些经过层层选拔的优秀指战员们不会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但并不敢保证神经已经崩到极限的水兵们不会哗变。
问题是，他该下达一个什么命令？
“将军！敌舰队航向改变！航向0-4-5，速度15……更正，16节。还在加速！”舰桥观察员的汇报打断了斯图科夫的沉思。一瞬间斯图科夫以为泰兰舰队是准备加速抢占T头，但他立马否定了这个判断。
埃拉西亚舰队速度慢却占有内圈优势，对面有射程优势也没必要打到现在又跟自己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们想主动拉近距离尽快解决我们！”斯图科夫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看样子那位帝国之花也意识到这场舰队战打到现在已经拖延太久了，所以想拉近距离尽快解决战斗。但这个决定也给了斯图科夫一个机会——至少他不用再为下一步的指令纠结了。
“转向3-0-0，全舰队最大战速！”
“将军？”航海长震惊地看了过来：“这样我们会撞进帝国海军的队列里……”
“就是要撞过去，拦腰截断他们！”斯图科夫挥手打断了航海长的话：“雅塔尼斯不是要拉近距离么？很好，我们就如他所愿。我们也冲上去拼刺刀！”
“是！将军！”斯图科夫的话让航海长精神一振：“航向3-0-0，最大战速！”
“信号官？”
“到！”
“向本舰队全体官兵发报……”斯图科夫走到舷窗前，注视着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光辉，越来越近的帝国舰队，沉声说道：“决战时刻已到，王国期盼每个人恪尽职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