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ki
2022-01-02T20:53:45+00:00
(本书中人物观点不代表作者观点)
(也不代表本人观点)
(这十分重要)
无言锋霜在比较了十三个开头的草稿后，决定把它们缝在一起。开头总是困难，中间越来越麻烦，结局倒挺简单，好不好却得另说。
当我们的主角李明溪小姐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周围的景观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了：枫树林里伏着一条鹅卵石路，两边的路灯上缠满了枯藤，身后的夕阳为她描上了灼烧的影子。风拂叶簌，鸟跃虫鸣，她怔然地望着这宁静的暮色；她刚才应该是死掉了的，她现在衣服上还留着刀切口和血渍，白色的裙子已经被烟熏得焦黑，但这个地方比起阴曹地府，更像是她家的后院。
她刚才应该的确是死了：她一直待在家里，然后暴徒冲进了门，她虽然做了抵抗，但还是被人从后面一刀捅穿了心脏，然后浑浑噩噩着就到这里来了。
所以呢？现在到怨天尤人的时候了吧？这样被谋害，被不公平地杀害，怎么说我也是条枉死鬼了吧。所以我应该立刻回到人间，干干那种吓人的活。她如此想到，心里一种止不住的轻松。
虽说是意外死亡，但她确实没什么好留恋的了：虽说二弟平时不怎么正经，但应该能打理好家里的事情；至于别人家受到了牵连之类的，更是没什么好关心的；只是没在见过老师一面，还是有些可惜……
那个叫陈言哲的渣女，竟然敢擅自消失不见，下次见着她一定得叫她好看——虽然一定打不过就是了。
不过现在该干什么呢？想想看，如果按照小说的情节的话，应该会出现一个博学的人来引导我吧？她欢快地扫视了遍四周，只见一个穿着蓝色大衣的金色的女人——准确地说，她的头发和肌肤都是白色的，只是被夕阳镀上了辉煌。她正倚着一杆路灯，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微笑着看着错愕的李明溪。
“……老师？”
她当即又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陈言哲老师虽然行为古怪乖张，但她安静的时候总能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而这个人，李明溪分明地读出了那微笑里毫不掩饰的戏谑。两个人气质的差别太大了，更不用说陈言哲老师的头发和眼睛还有穿着都是朴素的黑色，而这个人不仅是白发，两个眼睛的颜色还不一样左眼是紫色，右眼是金色。两个人都如同画出来的标致，但一个是古典油画，一个是二次元，同样是画，境界之类的就差了很多了。
所以，现在应该：“你好，初次见面，嗯……请问一下我现在往哪边走比较好？”
“你？你连这是在哪都不知道，就想着走？”那人笑着反问道，声音轻灵悦耳，语气又像是漂浮的云彩。本以为她和陈老师一样高大，声音也应像老师一样沉稳才是。
“呃，那请问这是在哪里？”
“安多哈尔，以前还是王国的一座城市，不过都被圈进私人领地里了；你应该听不懂吧？”
她貌似十分满意地看着这边的满头雾水：“总之，欢迎来到安多哈尔。”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了右手过来。李明溪也回握上去，指尖刚触碰到对方的手心，她就不由得吃了一惊：就像是手塞进了冷藏柜里一样，明溪感受到了异于常人的寒气。
没错，异于常人。但这不是令李明溪动容的地方。她之前也认识一个没有体温，夏天的人形空调——
“嗯……”她狐疑地打量着微笑的女子，“您认识陈言哲老师吗？”
“陈言哲？那家伙也能当老师了，真是件奇事。她教过你什么吗？”
“不，她没教过我什么东西。我只是习惯叫她老师了。”
“哈哈，毕竟她只会让别人自己去解决呢。”
“所以您确实认识她对吧？就是一个特别高的女的，戴副眼镜，晚上经常熬夜看书，几乎从不睡觉——”
“就是一个怪人。我当然认识她。”对方点了点头，“我是这里的引路人，而陈言哲是这座庄园的主人。庄园主会时不时去各种地方，途中她会选中几个她觉得不错的人带到这里，你就是其中之一。”
“是老师把我送到这里来的？”
“是的。”引路人说着，慢慢走到李明溪跟前，“所以说，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嗯，女朋友。”
“真的？”
“真的。”
明溪大概还算平静地说出来了。所幸引路人也只是稍微挑了挑眉毛:“噢，你还是同性恋啊。”
“我只是喜欢她而已。”
“你不会被什么鬼话给骗了吧？”
“是我先对她表白的。”
“嗯……那你喜欢上她什么了？”
“这我可不能说出去——而且您和老师相处的时间应该比我更久才是，她的优点您也比我更了解吧 。”
“那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位引路人低着头与矮了一截的李明溪对视，这时候她发现在对方的右眼中映出了自己的身影，以及后方的树林。就像镜子一样。
“我们的庄园主在每个人的眼中都不一样，不论是相貌还是性格，她都能扮演出人们最喜欢或是最惧怕的角色。所以我才想问，你眼中的陈言哲女士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这样的吗……”
陈言哲老师在她眼中从来都是一个平和，狡黠，内敛的淑女。但李明溪在那单独的十几年里，每天夜深时她回想起那段岁月，不禁又会感到疑惑：每天夜晚老师会在枯黄的台灯前记录着什么；经常不明不白地消失，然后毫无规律地出现；强拉着她一起睡觉，假装睡着了然后半夜偷瞄时，总能看见她一脸笑吟吟的看过来，似是取得了一场可有可无的胜利；那些行走于书本上的人影，那些起舞于月下的鬼魅，那些藏在雾中忧郁的眼睛。不知何时她就发现，老师对她已然了如指掌，而她却一直，从来，自始至终，都不曾了解过这个在她七岁时敲门进来，到她十五岁时彻底失踪的女子。
如果老师真的如同引路人所说，那还真想知道在所有人眼里，陈言哲老师会是怎样的人。不过首先——
“那我就告诉你吧，不过你要把耳朵靠过来。”
“像这样？”
好心的引路人弓下腰把耳朵凑到了李明溪的嘴边，而好心的李明溪小姐自然要把答案给她。
“我喜欢老师的理由就是：她是个没有责任心的家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在答应做我女朋友之后就消失个没影，而现在又恬不知耻地在这里装作另一个人。”
“哎呀……”
眼前的引路人——陈言哲后退了几步，脸上依然维持着微笑：“倒也不是完全没料到。”
明溪满心以为这位阔别已久的坏老师能有所动摇，但这个白毛女显然的不以为意倒是让她有些躁动了。
“什么？”
“没什么。不过嘛，”她笑道，“李明溪，好久不见了。”
“你这家伙……！”
明溪一拳打过去，然后被陈言哲稳稳地接了下来。
“好疼啊。”虽然并没有从那张笑脸上看到疼痛的样子，但李明溪看到了老师接拳的手，一下把拳头缩了回来；陈言哲的左手被泛红的白绷带一圈一圈裹了个严实，蜿蜒着消失在了蓝色袖口里。
“你这还没你小时候的力气大呢。”
“你手怎么了？”
“当然是烧伤之后到医生给我包起来了，说不准过段时间就能取掉了吧。”
说谎。不过也从没期待过老师说什么真话，她平时就喜欢说些半真半假的话好让别人相信。李明溪深吸口气，待自己的情绪平复后，看向了陈言哲，心里仿佛有千万句话要涌出来，却又怔在那里，半张着嘴，打结了的舌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只好颓然地低下了头。
“我们还是先走吧，已经快到晚上了。”
于是蓝袍子走在前面，黑裙子跟在后头，附和着消逝中的夕阳与拉长的影子，她领着她朝着落日走向未知。
“我们要去哪里？”
“我家。你之后要一直在那里住。”
“和老师一起吗？”
“当然，毕竟是我家。”
“我已经死掉了吧？”
“是的，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那这里是地府吗？”
“你觉得这里像吗？”
“……”
明溪沉默下来。陈言哲老师稍稍慢了下脚步，走到了明溪的身旁。“想问什么尽管问吧，我会告诉你的。”
“……老师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普通人。”
“切。”她会告诉我？笑话。
“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嘛。”
李明溪感觉到老师正低头看她。“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叫我‘沃克珊希’。”
“啊？”她被突如其来一个外语单词打乱了思路。(其实是英语，但现在的李明溪并不能分清外语和英语)
“所以你想确定关系的，是陈言哲，是沃克珊希，还是我？”
“这……”
“哼哼。”明溪仿佛听到了阔别已久的轻笑，抬起头来，对上的却还是那副轻蔑。
“我不知道。”
“那就过段时间再问吧。”
“……”
她们过了个拐角，视线扭过了树林的庇护，顿时豁然开朗了。“达隆米尔湖。”一个十分宽广的湖，陷在了丘陵的怀抱里。她们走入河岸，石子路换做了木板路，架在湖岸的乱石滩上。
路的尽头挂着一支木舟。陈言哲先踏了进去。
“来吧。”
明溪坐在船中央，老师拿起了长木杆站在船尾，往木板路上一顶，木舟便往对岸驶去。
“晚上记得不要到这个湖边来。”陈言哲说。
“为什么？”
“因为这里会起雾，你要是迷路的话我还得费心思来找你。”
李明溪无视了这听似合理的解释，往这平平无奇的湖面看过去，然后她就发现了湖中心有个巨大的黑影。“那是什么？”
“这个湖原本在中央有一座湖心岛，不过由于某些原因，整座岛都沉下去了。”
不一会儿，船已行至湖心，明溪往湖面下望去，模糊中有一排建筑的影子。“岛上的城堡叫做凯尔达隆郡，这里的旧贵族遭受了不公，所以将他们的领地献给邪教作为了瘟疫的源头，有成千上万人因此而丧命。”
“是什么传说吗？”
“是事实，这个窝点在沉掉之前就被我烧掉了。”
“是吗。”
“总之，晚上不要到这边来，这是唯一的规定。”
“除此之外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别给别人惹麻烦就行。包括我在内。”
“这是另一条规矩？”
“这是礼貌问题，我教过你的。”
她们越过了湖下的废墟。“老师一直都在笑呢。”
“不是很好吗？如果我成天没什么表情或是一脸阴沉，就会有人来挑这个刺，要是每天笑容满面的话估计就不会了吧。”
明溪仰起了头，船尾的人也看向了她。“只是应付别人才笑的吗？”
“那倒不是，我是因为一直想着一个笑话才止不住笑啊。”
“什么笑话？”
“一个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她笑着说，“找个时间给你也说说吧。”
“现在不能说吗？”
“得挑个好日子呢。啊，到了。”
明溪这才发现，船已经缓缓减速靠近了岸边，再回头看去，来时的枫树林快要消失在地平线，不禁惊讶起速度之快。
陈言哲用绳子把船系在了一根石柱上，把手伸了过来——是那只缠满绷带的左手。
“不用了。”明溪起身走上了岸。陈言哲见状收回左手，对她说：“还有段路要走。”
“有多远？”
“用不了多久的。”
实际上确如她所说。她们一起走过一个弯道，就见到了不远处的铁栅栏和后边气派的双层房屋。
“气出完了吗？”
“完全没有。”
“那正好。等下你就去图书室，找那个长得很吓人的管理员出出气，我会给你布置好房间的。”
“我跟你说话就可以了。”
“别这样啊小李，也都三十岁的人了，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什么的……”陈言哲手里开着铁门的锁，用明溪无比熟悉的柔和的声音，载满了嘲笑声说道，“嗯，打开了。”
她刚把门闩移开，沉重的铁门就被狠狠的撞开，发出了“吱嘎——”之类痛苦的叫声；李明溪伴随着陈言哲悠闲的声音直冲了进去。“图书室在地下室，楼梯下去左手边第一间。”
就是这样。”
“确实很有庄园主女士的风格。”
“对吧对吧！她就是看不起我！”
李明溪面前这位就是图书管理员赫尔墨斯。如老师所言，他确实长得很特殊，至少不能算是正常——他皮肤发白，就像是久病未愈；脖子上和裸露的手臂上爬满了黑褐色的斑纹；几处伤口用黑色的线缝了起来，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泛着的荧荧的绿光；眼睛的位置被两团跃动的蓝光所占据；头发像一团打了霜的杂草，明明在一个没有风的地方，她总觉得他的头发在自发地蠕动。
也许是什么cosplay。她想着。尽管这个管理员的衣服脏得像是在土里埋了几年再被挖出来晾了几个月，但他谈吐儒雅，待人和善，完全不像那个白毛女那副无所谓的态度。
“再来一杯！”
“请用。”
赫尔墨斯停止了调兑，把他的作品递了过来。在半个小时之前，她或许还对那些装满不明液体的瓶瓶罐罐充满疑虑，然后经过了她单方面的抱怨，说明，叙述，以及加上管理员恰到好处的回应之后，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并且对这些奇特的饮料萌生了好奇之心，而赫尔墨斯看上去也很欢迎一个来者不拒的酒客。
“这个叫‘巫妖的晨曦’，是我自己独创的。”
“噢噢。”她喝了一口，嘴巴里就像嚼了薄荷一样微凉，她的舌头就在这凉意中舐到了交融的苦味与甜味，“这味道有点奇怪，但还不错。”
“谢谢，李明溪小姐。不过庄园主女士把你叫到这里来，大概是想让你了解一些基本的东西的。”赫尔墨斯假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还是很难听，“我想先请教几个问题。”
“嗯，你问吧。”
“你对网络游戏有过了解吗？”
“我小时候玩得挺多的，之后因为太忙就没碰过了。”
“你只要知道它是什么就行了；你玩过的游戏有没有那种，呃，游戏制作人构筑了一个庞大的虚拟世界，然后你能够操作一个角色在那里面探索以及完成一些角色发出的任务？”
“RPG吗？”
“没错，很好……你有接触过多元宇宙之类的理论吗？”
“这个倒没有过。”
“那换一个说法：你有看过那种关于异世界或是穿越的小说吗？”
“看是看过，这种题材的已经烂大街了。”
“第一本是精品，偶尔有佳作，剩下的都是浪费纸张，娱乐作品大概都是这样。这么说来，你应该能理解你现在所处的地方了。”
“啊，啥？”
赫尔墨斯一边搅着倒了四种颜色酒水的杯子，一边慢悠悠地说：“这里是一个RPG游戏为模板的异世界，而你被庄园主女士带着穿越过来了。”
啊呀，不是很懂。 “总觉得像是小说的设定呢。”
“要说是小说的话，嗯，‘主角死后到了异世界，然后展开新的生活’，这种也是常见的类型。”
“我这种普通人当不了主角啦，硬要说也是老师来当……漂亮脸蛋，奇装异服，无所不能……”
“不不，小姐，有时候主角普通一点，读者会更加喜欢的，要是一本书的主角像庄园主女士那样每天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说些不知真假的话，那看到的人只会想着：‘这哥们儿写的时候应该磕嗨了’。”
“我可不许你这么说老师！她，她……嗯。”她的情绪突然高涨起来，转眼间又泄了回去。
“小姐？”
“她现在这副模样跟以往完全不同，那她还算是老师吗？”
“完全不同，你是指……”
“头发颜色？”
“嗯……”
“眼睛的颜色？”
“还有衣服的颜色？”
“说不定……”
“也就是说我们的‘沃克珊希’女士在您生前通常是一身黑，然后到了这里就变得五光十色了？那也就是去一趟理发店的事。”
“呃，‘沃克珊希’，也就是老师的名字？”
“w-o-k-t-h-a-n-c-y，Wok'Thancy。”赫尔墨斯十分耐心地用他那发绿的手指蘸着酒水往桌子上写下这几个英文字母，尽管桌对面的访客的脑袋已经晕晕沉沉，“我们这里大部分人都会用这个名字或是昵称来称呼她，不过你也可以继续叫她陈言哲。”
“Wo——克？可？特？……嗯唔，Wok——嘶安？”
“Wok'Thancy，小姐，当然你可以用她自己音译过来的名字‘忘川泫汐’。”
“哦。”李明溪点点头，“啥来着？”
“忘川泫汐，小姐，忘……”他沾点水正准备写，又摇了摇头，“中文汉字还是你们会写一点；就是忘记的忘，川，嗯，河流的那个川，三点水加个玄幻的玄，潮汐的汐。”
“唔，还是叫陈言哲吧。”
“说得也是。”赫尔墨斯先生微笑起来，苍白的脸上勾出几道骇人的开裂纹路，“话说回来，我必须在开饭前回到客厅，在此之前或许可以把一些知识告诉给你。”
“嗯，说吧。”
“首先，你听说过《魔兽世界》吗？”
“那是啥？”
“啊，这样就来不及了，我们还是先去上面吧，先认识一些住户也能帮你融入这里。”
李明溪突然就清醒了过来：“呃，住户，也就是，嗯，我不认识的？”
“虽然都有点怪，但都是一等一的好人，小姐。”
“不不，我现在还不想……”
“不是特别饿，对吗？”
“对对！就是这样，赫尔墨斯。”
“那好吧。虽然我觉得你应该去换一身衣服。”赫尔墨斯俯身在桌子下的柜子里捣鼓了一番，然后拿出三本硬壳书和十几本封面花里胡哨的小说。“如果你能稍微看一下这些，我会很感谢你的。我会和庄园主女士说明你的情况，然后在那边待上两个小时左右，你如果不嫌无聊的话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他说完就往门外走。
“我第一天来这里，他们，呃，会不会觉得我架子太大，之类的？”
“不会，他们可完全没资格这么说。”赫尔墨斯回头对她微笑了一下。
“哦，那可真是……”
“过会儿见，小姐。”
当门锁的扣盒轻咬住锁舌，寂静填满了这间昏暗的图书室，李明溪小姐松懈地靠在木椅上，不禁回想起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一天难得的休息日，早上先陪了弟弟妹妹们聊天，中午让二弟去规划了之后流亡的落脚点以及其他的准备，下午打了无数通电话，包括作战动员、指挥部队、争取谈判、然后就是收获失败，毕竟那可是全城的奴隶，还有人私传他们功法，到了晚上，站在李家堂前，杀了那个风家的小姑娘——嗯，起义的总司令，然后就被某人偷袭干掉了，就到了黄昏，见到了二次元形象的老师，到了这里，被人问要不要去吃第二顿晚饭，现在准备来看看这什么《魔兽世界编年史》一二三部。
也许这是第一次过了个28小时的一天。人生真是不可思议啊，老师。二次元的老师，啧。
她看向天花板，看着被锁链拴住的发光的书本——或者就是一盏书型的灯。刚才进入大门，径直一条走廊尽头看到了楼梯，就冲下来了，压根就没管两边开着的大门，也没意识到这座建筑是她第一次进，她就像叛逆期的女儿躲进自己的房间，而不是一个礼貌的客人。
说到底我还是小孩子啊，之前生气也是，现在不敢上去也是，在老师眼里，恐怕只是一个想要撒娇的七岁小姑娘而已吧，若是她等下下来当着管理员的面一边抱着我，一边摸着我的头，那样我的脸面……
李明溪细想了一下，好像也还不赖。但不管怎么说，必须得让老师的态度端正过来，我得成为她的伴侣，而不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所以你想确定关系的，是陈言哲，是沃克珊希，还是我？”
之前问了她又只得到了一个晦涩的问题，直觉告诉她老师并不是在故意刁难。它的答案十分重要。
“陈言哲老师……沃克珊希，嗯，忘川泫汐……‘我’……”
陈言哲和忘川泫汐不都是她吗？换了个名字、头发、衣服、声音甚至性格，就变得不一样了？她细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不同的两个人，除了总是微笑，体温异常，神秘无比……嗯，确实是同一个人呢。
说不定老师有两种形态？
“嗯……”
她决定先完成赫尔墨斯的指标，即他拿出来的这些小说：“战争之潮、部落的暗影、阿尔萨斯……嗯，这本，黄衣王？”
李明溪把这本封面没写魔兽世界的异类拿了出来。
(也不代表本人观点)
(这十分重要)
无言锋霜在比较了十三个开头的草稿后，决定把它们缝在一起。开头总是困难，中间越来越麻烦，结局倒挺简单，好不好却得另说。
当我们的主角李明溪小姐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周围的景观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了：枫树林里伏着一条鹅卵石路，两边的路灯上缠满了枯藤，身后的夕阳为她描上了灼烧的影子。风拂叶簌，鸟跃虫鸣，她怔然地望着这宁静的暮色；她刚才应该是死掉了的，她现在衣服上还留着刀切口和血渍，白色的裙子已经被烟熏得焦黑，但这个地方比起阴曹地府，更像是她家的后院。
她刚才应该的确是死了：她一直待在家里，然后暴徒冲进了门，她虽然做了抵抗，但还是被人从后面一刀捅穿了心脏，然后浑浑噩噩着就到这里来了。
所以呢？现在到怨天尤人的时候了吧？这样被谋害，被不公平地杀害，怎么说我也是条枉死鬼了吧。所以我应该立刻回到人间，干干那种吓人的活。她如此想到，心里一种止不住的轻松。
虽说是意外死亡，但她确实没什么好留恋的了：虽说二弟平时不怎么正经，但应该能打理好家里的事情；至于别人家受到了牵连之类的，更是没什么好关心的；只是没在见过老师一面，还是有些可惜……
那个叫陈言哲的渣女，竟然敢擅自消失不见，下次见着她一定得叫她好看——虽然一定打不过就是了。
不过现在该干什么呢？想想看，如果按照小说的情节的话，应该会出现一个博学的人来引导我吧？她欢快地扫视了遍四周，只见一个穿着蓝色大衣的金色的女人——准确地说，她的头发和肌肤都是白色的，只是被夕阳镀上了辉煌。她正倚着一杆路灯，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微笑着看着错愕的李明溪。
“……老师？”
她当即又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陈言哲老师虽然行为古怪乖张，但她安静的时候总能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而这个人，李明溪分明地读出了那微笑里毫不掩饰的戏谑。两个人气质的差别太大了，更不用说陈言哲老师的头发和眼睛还有穿着都是朴素的黑色，而这个人不仅是白发，两个眼睛的颜色还不一样左眼是紫色，右眼是金色。两个人都如同画出来的标致，但一个是古典油画，一个是二次元，同样是画，境界之类的就差了很多了。
所以，现在应该：“你好，初次见面，嗯……请问一下我现在往哪边走比较好？”
“你？你连这是在哪都不知道，就想着走？”那人笑着反问道，声音轻灵悦耳，语气又像是漂浮的云彩。本以为她和陈老师一样高大，声音也应像老师一样沉稳才是。
“呃，那请问这是在哪里？”
“安多哈尔，以前还是王国的一座城市，不过都被圈进私人领地里了；你应该听不懂吧？”
她貌似十分满意地看着这边的满头雾水：“总之，欢迎来到安多哈尔。”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了右手过来。李明溪也回握上去，指尖刚触碰到对方的手心，她就不由得吃了一惊：就像是手塞进了冷藏柜里一样，明溪感受到了异于常人的寒气。
没错，异于常人。但这不是令李明溪动容的地方。她之前也认识一个没有体温，夏天的人形空调——
“嗯……”她狐疑地打量着微笑的女子，“您认识陈言哲老师吗？”
“陈言哲？那家伙也能当老师了，真是件奇事。她教过你什么吗？”
“不，她没教过我什么东西。我只是习惯叫她老师了。”
“哈哈，毕竟她只会让别人自己去解决呢。”
“所以您确实认识她对吧？就是一个特别高的女的，戴副眼镜，晚上经常熬夜看书，几乎从不睡觉——”
“就是一个怪人。我当然认识她。”对方点了点头，“我是这里的引路人，而陈言哲是这座庄园的主人。庄园主会时不时去各种地方，途中她会选中几个她觉得不错的人带到这里，你就是其中之一。”
“是老师把我送到这里来的？”
“是的。”引路人说着，慢慢走到李明溪跟前，“所以说，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嗯，女朋友。”
“真的？”
“真的。”
明溪大概还算平静地说出来了。所幸引路人也只是稍微挑了挑眉毛:“噢，你还是同性恋啊。”
“我只是喜欢她而已。”
“你不会被什么鬼话给骗了吧？”
“是我先对她表白的。”
“嗯……那你喜欢上她什么了？”
“这我可不能说出去——而且您和老师相处的时间应该比我更久才是，她的优点您也比我更了解吧 。”
“那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位引路人低着头与矮了一截的李明溪对视，这时候她发现在对方的右眼中映出了自己的身影，以及后方的树林。就像镜子一样。
“我们的庄园主在每个人的眼中都不一样，不论是相貌还是性格，她都能扮演出人们最喜欢或是最惧怕的角色。所以我才想问，你眼中的陈言哲女士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这样的吗……”
陈言哲老师在她眼中从来都是一个平和，狡黠，内敛的淑女。但李明溪在那单独的十几年里，每天夜深时她回想起那段岁月，不禁又会感到疑惑：每天夜晚老师会在枯黄的台灯前记录着什么；经常不明不白地消失，然后毫无规律地出现；强拉着她一起睡觉，假装睡着了然后半夜偷瞄时，总能看见她一脸笑吟吟的看过来，似是取得了一场可有可无的胜利；那些行走于书本上的人影，那些起舞于月下的鬼魅，那些藏在雾中忧郁的眼睛。不知何时她就发现，老师对她已然了如指掌，而她却一直，从来，自始至终，都不曾了解过这个在她七岁时敲门进来，到她十五岁时彻底失踪的女子。
如果老师真的如同引路人所说，那还真想知道在所有人眼里，陈言哲老师会是怎样的人。不过首先——
“那我就告诉你吧，不过你要把耳朵靠过来。”
“像这样？”
好心的引路人弓下腰把耳朵凑到了李明溪的嘴边，而好心的李明溪小姐自然要把答案给她。
“我喜欢老师的理由就是：她是个没有责任心的家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在答应做我女朋友之后就消失个没影，而现在又恬不知耻地在这里装作另一个人。”
“哎呀……”
眼前的引路人——陈言哲后退了几步，脸上依然维持着微笑：“倒也不是完全没料到。”
明溪满心以为这位阔别已久的坏老师能有所动摇，但这个白毛女显然的不以为意倒是让她有些躁动了。
“什么？”
“没什么。不过嘛，”她笑道，“李明溪，好久不见了。”
“你这家伙……！”
明溪一拳打过去，然后被陈言哲稳稳地接了下来。
“好疼啊。”虽然并没有从那张笑脸上看到疼痛的样子，但李明溪看到了老师接拳的手，一下把拳头缩了回来；陈言哲的左手被泛红的白绷带一圈一圈裹了个严实，蜿蜒着消失在了蓝色袖口里。
“你这还没你小时候的力气大呢。”
“你手怎么了？”
“当然是烧伤之后到医生给我包起来了，说不准过段时间就能取掉了吧。”
说谎。不过也从没期待过老师说什么真话，她平时就喜欢说些半真半假的话好让别人相信。李明溪深吸口气，待自己的情绪平复后，看向了陈言哲，心里仿佛有千万句话要涌出来，却又怔在那里，半张着嘴，打结了的舌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只好颓然地低下了头。
“我们还是先走吧，已经快到晚上了。”
于是蓝袍子走在前面，黑裙子跟在后头，附和着消逝中的夕阳与拉长的影子，她领着她朝着落日走向未知。
“我们要去哪里？”
“我家。你之后要一直在那里住。”
“和老师一起吗？”
“当然，毕竟是我家。”
“我已经死掉了吧？”
“是的，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那这里是地府吗？”
“你觉得这里像吗？”
“……”
明溪沉默下来。陈言哲老师稍稍慢了下脚步，走到了明溪的身旁。“想问什么尽管问吧，我会告诉你的。”
“……老师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普通人。”
“切。”她会告诉我？笑话。
“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嘛。”
李明溪感觉到老师正低头看她。“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叫我‘沃克珊希’。”
“啊？”她被突如其来一个外语单词打乱了思路。(其实是英语，但现在的李明溪并不能分清外语和英语)
“所以你想确定关系的，是陈言哲，是沃克珊希，还是我？”
“这……”
“哼哼。”明溪仿佛听到了阔别已久的轻笑，抬起头来，对上的却还是那副轻蔑。
“我不知道。”
“那就过段时间再问吧。”
“……”
她们过了个拐角，视线扭过了树林的庇护，顿时豁然开朗了。“达隆米尔湖。”一个十分宽广的湖，陷在了丘陵的怀抱里。她们走入河岸，石子路换做了木板路，架在湖岸的乱石滩上。
路的尽头挂着一支木舟。陈言哲先踏了进去。
“来吧。”
明溪坐在船中央，老师拿起了长木杆站在船尾，往木板路上一顶，木舟便往对岸驶去。
“晚上记得不要到这个湖边来。”陈言哲说。
“为什么？”
“因为这里会起雾，你要是迷路的话我还得费心思来找你。”
李明溪无视了这听似合理的解释，往这平平无奇的湖面看过去，然后她就发现了湖中心有个巨大的黑影。“那是什么？”
“这个湖原本在中央有一座湖心岛，不过由于某些原因，整座岛都沉下去了。”
不一会儿，船已行至湖心，明溪往湖面下望去，模糊中有一排建筑的影子。“岛上的城堡叫做凯尔达隆郡，这里的旧贵族遭受了不公，所以将他们的领地献给邪教作为了瘟疫的源头，有成千上万人因此而丧命。”
“是什么传说吗？”
“是事实，这个窝点在沉掉之前就被我烧掉了。”
“是吗。”
“总之，晚上不要到这边来，这是唯一的规定。”
“除此之外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别给别人惹麻烦就行。包括我在内。”
“这是另一条规矩？”
“这是礼貌问题，我教过你的。”
她们越过了湖下的废墟。“老师一直都在笑呢。”
“不是很好吗？如果我成天没什么表情或是一脸阴沉，就会有人来挑这个刺，要是每天笑容满面的话估计就不会了吧。”
明溪仰起了头，船尾的人也看向了她。“只是应付别人才笑的吗？”
“那倒不是，我是因为一直想着一个笑话才止不住笑啊。”
“什么笑话？”
“一个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她笑着说，“找个时间给你也说说吧。”
“现在不能说吗？”
“得挑个好日子呢。啊，到了。”
明溪这才发现，船已经缓缓减速靠近了岸边，再回头看去，来时的枫树林快要消失在地平线，不禁惊讶起速度之快。
陈言哲用绳子把船系在了一根石柱上，把手伸了过来——是那只缠满绷带的左手。
“不用了。”明溪起身走上了岸。陈言哲见状收回左手，对她说：“还有段路要走。”
“有多远？”
“用不了多久的。”
实际上确如她所说。她们一起走过一个弯道，就见到了不远处的铁栅栏和后边气派的双层房屋。
“气出完了吗？”
“完全没有。”
“那正好。等下你就去图书室，找那个长得很吓人的管理员出出气，我会给你布置好房间的。”
“我跟你说话就可以了。”
“别这样啊小李，也都三十岁的人了，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什么的……”陈言哲手里开着铁门的锁，用明溪无比熟悉的柔和的声音，载满了嘲笑声说道，“嗯，打开了。”
她刚把门闩移开，沉重的铁门就被狠狠的撞开，发出了“吱嘎——”之类痛苦的叫声；李明溪伴随着陈言哲悠闲的声音直冲了进去。“图书室在地下室，楼梯下去左手边第一间。”
就是这样。”
“确实很有庄园主女士的风格。”
“对吧对吧！她就是看不起我！”
李明溪面前这位就是图书管理员赫尔墨斯。如老师所言，他确实长得很特殊，至少不能算是正常——他皮肤发白，就像是久病未愈；脖子上和裸露的手臂上爬满了黑褐色的斑纹；几处伤口用黑色的线缝了起来，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泛着的荧荧的绿光；眼睛的位置被两团跃动的蓝光所占据；头发像一团打了霜的杂草，明明在一个没有风的地方，她总觉得他的头发在自发地蠕动。
也许是什么cosplay。她想着。尽管这个管理员的衣服脏得像是在土里埋了几年再被挖出来晾了几个月，但他谈吐儒雅，待人和善，完全不像那个白毛女那副无所谓的态度。
“再来一杯！”
“请用。”
赫尔墨斯停止了调兑，把他的作品递了过来。在半个小时之前，她或许还对那些装满不明液体的瓶瓶罐罐充满疑虑，然后经过了她单方面的抱怨，说明，叙述，以及加上管理员恰到好处的回应之后，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并且对这些奇特的饮料萌生了好奇之心，而赫尔墨斯看上去也很欢迎一个来者不拒的酒客。
“这个叫‘巫妖的晨曦’，是我自己独创的。”
“噢噢。”她喝了一口，嘴巴里就像嚼了薄荷一样微凉，她的舌头就在这凉意中舐到了交融的苦味与甜味，“这味道有点奇怪，但还不错。”
“谢谢，李明溪小姐。不过庄园主女士把你叫到这里来，大概是想让你了解一些基本的东西的。”赫尔墨斯假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还是很难听，“我想先请教几个问题。”
“嗯，你问吧。”
“你对网络游戏有过了解吗？”
“我小时候玩得挺多的，之后因为太忙就没碰过了。”
“你只要知道它是什么就行了；你玩过的游戏有没有那种，呃，游戏制作人构筑了一个庞大的虚拟世界，然后你能够操作一个角色在那里面探索以及完成一些角色发出的任务？”
“RPG吗？”
“没错，很好……你有接触过多元宇宙之类的理论吗？”
“这个倒没有过。”
“那换一个说法：你有看过那种关于异世界或是穿越的小说吗？”
“看是看过，这种题材的已经烂大街了。”
“第一本是精品，偶尔有佳作，剩下的都是浪费纸张，娱乐作品大概都是这样。这么说来，你应该能理解你现在所处的地方了。”
“啊，啥？”
赫尔墨斯一边搅着倒了四种颜色酒水的杯子，一边慢悠悠地说：“这里是一个RPG游戏为模板的异世界，而你被庄园主女士带着穿越过来了。”
啊呀，不是很懂。 “总觉得像是小说的设定呢。”
“要说是小说的话，嗯，‘主角死后到了异世界，然后展开新的生活’，这种也是常见的类型。”
“我这种普通人当不了主角啦，硬要说也是老师来当……漂亮脸蛋，奇装异服，无所不能……”
“不不，小姐，有时候主角普通一点，读者会更加喜欢的，要是一本书的主角像庄园主女士那样每天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说些不知真假的话，那看到的人只会想着：‘这哥们儿写的时候应该磕嗨了’。”
“我可不许你这么说老师！她，她……嗯。”她的情绪突然高涨起来，转眼间又泄了回去。
“小姐？”
“她现在这副模样跟以往完全不同，那她还算是老师吗？”
“完全不同，你是指……”
“头发颜色？”
“嗯……”
“眼睛的颜色？”
“还有衣服的颜色？”
“说不定……”
“也就是说我们的‘沃克珊希’女士在您生前通常是一身黑，然后到了这里就变得五光十色了？那也就是去一趟理发店的事。”
“呃，‘沃克珊希’，也就是老师的名字？”
“w-o-k-t-h-a-n-c-y，Wok'Thancy。”赫尔墨斯十分耐心地用他那发绿的手指蘸着酒水往桌子上写下这几个英文字母，尽管桌对面的访客的脑袋已经晕晕沉沉，“我们这里大部分人都会用这个名字或是昵称来称呼她，不过你也可以继续叫她陈言哲。”
“Wo——克？可？特？……嗯唔，Wok——嘶安？”
“Wok'Thancy，小姐，当然你可以用她自己音译过来的名字‘忘川泫汐’。”
“哦。”李明溪点点头，“啥来着？”
“忘川泫汐，小姐，忘……”他沾点水正准备写，又摇了摇头，“中文汉字还是你们会写一点；就是忘记的忘，川，嗯，河流的那个川，三点水加个玄幻的玄，潮汐的汐。”
“唔，还是叫陈言哲吧。”
“说得也是。”赫尔墨斯先生微笑起来，苍白的脸上勾出几道骇人的开裂纹路，“话说回来，我必须在开饭前回到客厅，在此之前或许可以把一些知识告诉给你。”
“嗯，说吧。”
“首先，你听说过《魔兽世界》吗？”
“那是啥？”
“啊，这样就来不及了，我们还是先去上面吧，先认识一些住户也能帮你融入这里。”
李明溪突然就清醒了过来：“呃，住户，也就是，嗯，我不认识的？”
“虽然都有点怪，但都是一等一的好人，小姐。”
“不不，我现在还不想……”
“不是特别饿，对吗？”
“对对！就是这样，赫尔墨斯。”
“那好吧。虽然我觉得你应该去换一身衣服。”赫尔墨斯俯身在桌子下的柜子里捣鼓了一番，然后拿出三本硬壳书和十几本封面花里胡哨的小说。“如果你能稍微看一下这些，我会很感谢你的。我会和庄园主女士说明你的情况，然后在那边待上两个小时左右，你如果不嫌无聊的话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他说完就往门外走。
“我第一天来这里，他们，呃，会不会觉得我架子太大，之类的？”
“不会，他们可完全没资格这么说。”赫尔墨斯回头对她微笑了一下。
“哦，那可真是……”
“过会儿见，小姐。”
当门锁的扣盒轻咬住锁舌，寂静填满了这间昏暗的图书室，李明溪小姐松懈地靠在木椅上，不禁回想起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一天难得的休息日，早上先陪了弟弟妹妹们聊天，中午让二弟去规划了之后流亡的落脚点以及其他的准备，下午打了无数通电话，包括作战动员、指挥部队、争取谈判、然后就是收获失败，毕竟那可是全城的奴隶，还有人私传他们功法，到了晚上，站在李家堂前，杀了那个风家的小姑娘——嗯，起义的总司令，然后就被某人偷袭干掉了，就到了黄昏，见到了二次元形象的老师，到了这里，被人问要不要去吃第二顿晚饭，现在准备来看看这什么《魔兽世界编年史》一二三部。
也许这是第一次过了个28小时的一天。人生真是不可思议啊，老师。二次元的老师，啧。
她看向天花板，看着被锁链拴住的发光的书本——或者就是一盏书型的灯。刚才进入大门，径直一条走廊尽头看到了楼梯，就冲下来了，压根就没管两边开着的大门，也没意识到这座建筑是她第一次进，她就像叛逆期的女儿躲进自己的房间，而不是一个礼貌的客人。
说到底我还是小孩子啊，之前生气也是，现在不敢上去也是，在老师眼里，恐怕只是一个想要撒娇的七岁小姑娘而已吧，若是她等下下来当着管理员的面一边抱着我，一边摸着我的头，那样我的脸面……
李明溪细想了一下，好像也还不赖。但不管怎么说，必须得让老师的态度端正过来，我得成为她的伴侣，而不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所以你想确定关系的，是陈言哲，是沃克珊希，还是我？”
之前问了她又只得到了一个晦涩的问题，直觉告诉她老师并不是在故意刁难。它的答案十分重要。
“陈言哲老师……沃克珊希，嗯，忘川泫汐……‘我’……”
陈言哲和忘川泫汐不都是她吗？换了个名字、头发、衣服、声音甚至性格，就变得不一样了？她细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不同的两个人，除了总是微笑，体温异常，神秘无比……嗯，确实是同一个人呢。
说不定老师有两种形态？
“嗯……”
她决定先完成赫尔墨斯的指标，即他拿出来的这些小说：“战争之潮、部落的暗影、阿尔萨斯……嗯，这本，黄衣王？”
李明溪把这本封面没写魔兽世界的异类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