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英雄传同人]博尔术传奇

(一)
胡医生的医术不错，基准人命又硬得很，加上向山此前的急救处理，女孩很快脱离了生命危险。她被移到一间干净的病房，只是还未苏醒。
女孩活了下来，她的大侠却没了性命。

记忆还停留在昏迷的前的一小段时间，她记得，那时候大侠是要上山的，然后，她的感知渐渐消失，思维就沉入了一片混沌之中。感觉再次回到身体之时，女孩首先听到的，是仪器运转的声音。

“滴滴”响了几下，胡医生闻讯而来，检查了女孩体征，确认无事后交待了几句，又急匆匆离去。
女孩四下望去，没有发现博尔术的身影。

房间是从未见过的，她甚至没想过世界上会有如此干净整洁的地方。要知道，她从前拾荒的时候，连求一处遮风避雨的所在都是奢望。

“大侠？”女孩还在心心念念救了她的大侠。床铺非常柔软舒适，女孩改造率又不高，躺在上面只觉得欢喜。她翻身抱住厚实温暖的被，小小地打了个滚，把头埋在枕头里，呼吸房间内清洁的空气。

这样的被褥枕头她自然是没见过，此时女孩如在梦中，心中祈祷让时间过得再慢一些，再慢一些。

一块坚硬又形状扭曲的东西，跟随被子的翻滚，压在了她身下。
“啊哟。”她低低叫了一声，伸手摸索，拿起那块冰凉的装甲残片。

“这是什么？”女孩觉得这东西很是眼熟，与脑中硬盘影像一一比对，却没发现它的出现。

残片的形状实在是太过扭曲，边缘起翘，颜色也是黑乎乎一团，显然经历过高温焚烧。女孩皮肤并不细腻，手上更有许多老茧，但仔细触摸残片，仍能感到它上面的利器划痕。

女孩握着残片，翻身下床，走到门口的水池子把残片好好洗了洗。

表面黑色褪去，露出残片原本的金属色泽。

女孩放慢了清洗的动作，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博尔术的装甲。
“大侠的装甲怎么会在这里？”她竭力控制自己，不去想最坏发展，“装甲一定是他换下来的，现在大侠已经换了新的，去行侠……”

她在安慰自己。

“大侠那么厉害，不会死的……”

她在说服自己。

“大侠一个人就杀掉了那么多绿林，一定没事的……”

她在欺骗自己。

但她没法逃避已然发生的事实。

博尔术死了。

她见过的侠客或是绿林并不太少，拾荒也在死人身上捡过东西，死者的义体装甲大多惨不忍睹，被外力撕扯得支离破碎，有时甚至有流满地的体液脏器，混合着机油与冷却液，显出光怪陆离的颜色。

“呜呜呜……大侠……”女孩紧紧握住了残片，放声大哭起来。

她很清楚，外装甲如此扭曲的高改造绿基准人，没有存活下来的可能性。

博尔术已经死了。

有什么咸且苦涩的液体混合了水龙头中清水，落在装甲残片上，试图冲刷掉可怖的火器或是劈砍痕迹。

女孩把残片擦干，仔细收好，便打定主意，找人问问博尔术的下落。

她想去看看她的大侠。

至少见上最后一面。

“至少……对他说一声谢谢。”女孩如此想道，“虽然他已经……”

房间的门没有锁死，轻轻一推便开了，女孩小心翼翼弹出头去，发觉走廊空无一人，似乎自己的房间在一处僻静所在。

走出房间，女孩来到走廊岔口，盯着路牌看了半天，发觉自己并不知道该往何处找人。“实验室、手术室，那种地方我进不去的吧？”女孩自言自语道，“那些大人物应该在……在办公室？”

女孩好奇地戳戳办公室的那块牌子，记下弹出的地图，低头往那边走去。

Null堂构造不算复杂，但房间之间太过相似，寻常人出入极易迷路，胡医生接诊平民，为了方便设计了路牌弹出地图的程序。毕竟迷路事小，误入实验室问题就大了。

女孩来到胡医生办公室时，向山正与他商讨什么。

“外面有人来了。”向山从劫持的摄像头看到女孩身影，停下谈话，胡医生心领神会，一个念头打开办公室自动门。

“咦？”女孩敲门的手停在半空，十分好奇地看着门自动滑向两侧，见到向、胡二人，结结巴巴道，“啊……那个……我是来找那位大侠的，他……他还在吗？”她向四周张望，目光有着些许期盼。

向山语气沉痛：“博……条子侠已经就义了。他是位大侠，姑娘。”义体散热口喷出热流，他拍拍女孩肩膀：“你真应该去见见他的。”

女孩昏迷多时，阿耆尼王的游骑兵和弟子早已撤出这座城市，周边绿林也因为先前争夺遗产的战斗暂时不敢出门，她此时外出，倒也不必担心被盯上。

确认条子侠就义，心头悲伤再度涌上，女孩低下头去，肩膀一抖一抖，忍不住大哭起来。“大侠……呜呜呜，我的大侠……”

胡医生扬声器刚发出声音，想要安慰一下女孩，却被向山一道代码拦下，变成了滋滋电流声。

女孩兀自哭了一阵，方才回过神来，擦干净眼泪，一双大眼睛尚红肿着，对向山道：“前辈？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还有……胡医生，多谢你们救了我。”

胡医生点头道：“救人一命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但向山却不大喜欢“前辈”二字——搞得自己好像一个百岁老人一样。

“姑娘叫我‘无名’好了。”向山声音有几分惆怅，心道：“我还没老到被叫‘前辈’的程度吧？而且前辈前辈，怎么感觉是指死在前面的那辈呢……

“无名大侠，我还能再见一次大侠吗？”女孩声音细弱，却是觉得无名大侠对自己颇有微词，吓得后退了几步。

“要去看看条子侠就义所在吗？”向山反而没注意到女孩动作，只当是女孩拾荒没见过世面，便直接把地图同步过去。

女孩存下地图，道了两声谢谢，转头对看起来和蔼可亲许多的胡医生道：“多谢胡医生救治我性命，妙……妙手仁心，没齿难忘。”脑内简易的芯片帮她题了词，女孩对胡医生深深鞠躬道谢，又要了跟细绳，系在装甲残片上，挂在脖子上。

她将其挂在脖子上，残片刚好垂落在心口的位置。

向山的地图规划了一条尽可能避开城外绿林据点的路线，又安排原闻人远远盯着，以防万一。

女孩按照指示，来到博尔术就义的地点。
那着实是一场恶战。

“骆驼”卡在洞口，外部装甲上几个透明窟窿分外显眼，使得内部结构一览无余。女孩探头看去，只见操作台似乎被外力强行掀开，电线、芯片之类东西暴露于空气中，落了不少沙尘灰土进去。而地面上许多横七竖八的残缺义体已经失去利用价值，零件劣化到极致，躺在纵横交错的轮胎印子上。机油与冷却液从中流出渗入土地，端的是一片狼藉。

诸多痕迹之中，女孩并不分得清归属那方。

但博尔术的轮胎印记却很好辨认。

轮胎印深深刻入土地中，那是速度催至极限的证明。

女孩蹲下身来，轻轻抚摸轮胎留下的纹路。

战斗时超出额定功率做功导致过高的热量早已散去，重归天地，此时女孩却能感觉到博尔术动力炉的火热。

那是名为“侠”的热血在涌动。

女孩握住残片将其按在心口位置，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胸口燃烧起一团“火焰”。

她抬起头，看向印记的尽头，大侠的残躯所在。

博尔术义体惨烈程度更深于战场。义体的右手与右腿被巨力撕掉，人造肌肉纤维寸寸断裂，末端卷曲，与创口处装甲烧结成一团。义体上各处弹孔、灼烧、兵刃伤痕密密麻麻，外装甲连同内中结构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盛放在躯干里。

博尔术的头部装甲倒是相对完好，只是生物脑连同硬件被高温烧毁，混在一块，比之义体还要不堪。

女孩快步走向大侠。

她再一次见到了她的大侠。

女孩跪在地上，伏在大侠的残躯上，低声呜咽。

临行前，向山的交待在脑海中回荡。

“他……的确是位侠客，是位大侠。”向山拍了拍女孩纤瘦的肩膀，女孩有些害怕这个身披破烂斗篷的人，本想躲开，却没挪动步子。“如果可以的话，按侠客的规矩，葬了他吧。”向山交待了侠客葬礼的流程，女孩仔细记下，答应下来。

“首先要挖个墓穴出来……”女孩拿了游骑兵的义体当铲子，小心翼翼刨了一个浅坑。博尔术义体损伤着实严重，女孩生怕移动时弄得散架，折腾了好一阵，搞得自己满身是汗才将博尔术放入墓穴。

至于博尔术断离的右手右腿倒是好辨认，女孩在残肢中翻找一阵，有些吃力地拽出义肢，放进墓穴，拼到博尔术身体上。
她蹲在墓穴旁，开始往里面填土。

高原上的风沙一向很大，女孩改造率并不高，很容易就迷了眼睛。但她的目光仍旧停留在大侠残躯上。

她想最后再看大侠一眼，再多看一眼。

女孩的眼睛没有改造，还能哭得出来。

眼泪模糊了视线，落入黄土，很快就风干蒸发，或是被下一铲土掩盖。

女孩很希望自己的动作可以更慢些，但依旧没法挽留已然故去的大侠。不多时，博尔术的身体完全淹没于高原风沙之下。

葬礼很简单，女孩按照向山的交代送了博尔术——她的大侠最后一程。

出发前，向山还曾交给女孩一个记录仪。女孩遵照嘱托记录下条子侠的坐标，传给向山。

条子侠博尔术就义的消息，很快在侠客网络传开。

城内一处房顶上，原闻人透过瞄准镜，远远看着女孩的一举一动。本来这件事是老前辈交待给她去做的，但女孩醒来后，向山改了主意，甚至愿意浪费些时间，把葬礼流程教给女孩。

[前辈教她这些，是要让她也成为侠客吗？]

[她已经接触了侠客，不妨让她多了解些。至于她要成为什么，做些什么，还是看她自己选择。]

[前辈的意思是……]

[并不是人人都会走投无路，成为侠客。她虽说现下举目无亲，但至少能依托于胡医生生活下去。我们要做的，则是留下侠义的火种。]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远处，女孩握住残片，轻声念道：“君之高义，永照于心。”

博尔术落草成为绿林后，杀的人并不少。

却成为了女孩的大侠。

“千载之后，犹有汝英名。”

女孩将最后一铲土浇在博尔术的坟上。

女孩埋葬了博尔术，又絮絮叨叨在坟前说了一阵，方才离去。

大侠的身体早已凉了。

但大侠救下的人心中燃起了一团火，眼中亮起一道光。

女孩憧憬着大侠，尊敬着大侠，更想多了解一些她的大侠和大侠口中的“践行侠义”，最后追随大侠的脚步，成为真正的大侠。

她握紧了残片，脚步比来时坚定得多。


女孩回到了null堂，直奔胡医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胡医生与向山正讨论钻地龙们的处置，向山精力专注于干扰胡椒罐的搜索，女孩急急忙忙冲进去，倒给他吓了一跳。

胡医生对外人突然闯入镇定得多，从前阿耆尼王来找他，向来是招呼都不打，直接绑了就走。

“是你啊。”胡医生义眼闪烁了几下，对照女孩身形以确认身份，“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一旁向山义眼同样闪了闪，确认无误后又暗了下去。

“对对对……对不起……”女孩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又忘了敲门，失了礼数，怕是惹恼二人，结结巴巴道，“那个……两位大侠知道大侠以前的事迹吗？我、我想多了解一些。”她低着头，不敢与胡、向二人严肃的目光对视。

胡医生见向山心神沉浸网络之中，无奈道：“我并不了解侠客的那档子事，现在手头又有事情要忙，你还是等山闲下来去问问他吧。”

“谢谢胡医生！”

女孩走后大约过去两个小时，胡、向二人才解决掉手头事情，退出网络，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胡医生道：“那小姑娘多了解些博尔术，该让她四处走走打听一下吗？”

向山在胡医生办公室如同在家，直接把椅背压至于地面平行，四仰八叉躺着，懒洋洋道：“阿耆尼王那头眼线不会少，小姑娘又不懂反追踪，打听的侠客的事迹……怕是有些危险。”

“那劝她先缓缓？”胡医生问道，“不过那样的话，跟博尔术有接触人怕是一时半刻没法找齐。一来有接触的侠客往往云游四方，不会在附近久留，二来阿耆尼王在上面盯着，普通人也不敢记得侠客太久，日后再找，更是难上加难。”

向山抬手敲敲自己饱满的天灵盖：“你说得倒也有些道理……有了！”向山从椅子上坐起来，眼底数据流动，不多时便有了方案。

网络上尚有些条子侠曾经活动的痕迹。向山从中筛选，很快计算出博尔术落草前后的行程，教了些女孩粗浅外功，又安排原闻人暗中随行，才放心让女孩上路。

“你不怕她出事？”胡医生反倒担心起来。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低声问道：“虽然小原暗中看护，但毕竟……”

“‘守正枪’好歹也是有名声的女侠，虽然行事冲动了些，功夫算不得上乘，但对付些黑帮、绿林倒也足够了。”向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至于掩盖网上的记录之类的事，刚好能用来训练内功。”

尤基站在向山身侧，好奇道：“师父，她也会成为侠客吗？”

“看她自己的决断。”向山敲敲尤基脑壳，传去一份巨大的压缩包，“你今天作业写了吗？”

出了城，大多时间见的都是荒野上大大小小的垃圾堆，女孩从前拾荒，倒还适应野外的情况。只是没了父母陪同，她总觉得不够安心。

原闻人远远缀行，无人机分散几处方位，时刻注意周围动向，以确定女孩安全。女孩独自一人行路，慌张的样子倒是让原闻人想起来自己初涉江湖的时光——谈不上如何美好，只是弥足珍贵。

拜阿耆尼王大力搜查第八武神遗产所赐，绿林大多闭门不出，路上没遇到他们打家劫舍，倒是遇到了两位侠客。

女孩正打开充电板充电，二位侠客恰好路过，见其孤单一人，便寒暄几句，邀请到载具上，捎上一程。

原闻人老早就看到这台载具，见女孩上去，反倒放下心来。她认得这台载具“白卫”，乃是一对结义兄弟——从基因来讲应该叫姐妹的作品。一人江湖人称“隐娘”，一人江湖人称“红线”，行侠已有百年，只因二人行踪不定，故名声不大。

原闻人听一些老侠客谈论过，好奇之下存了图像资料，方才认出。

女孩虽然知道侠客是不会伤害自己，还是有些害怕，挑了个靠近门口的插座，默默充电。

“姑娘不必如此紧张，我叫隐娘，她叫红线，是两个路过的好心人。”隐娘凑到女孩跟前，上下打量，“看姑娘改造率不高，出城是有事情吗？”

另一位叫做红线的侠却端坐车内，额头上呼吸灯明灭不定，专注于内功修行，似乎全然不在乎女孩去留。

女孩把博尔术的事情如实说了，摩挲着那块装甲残片：“我出来就是想多了解一些大侠，如果有机会，就想办法解决了那家黑店。”

隐娘传音入密，对红线道：[博尔术？是那位条子侠？]

红线立即同步了自己刚刚整理好的消息。
[哎呀呀！名侠落草可真是……]

“姑娘，区区绿林，有我们二位在，保证打得他们连生物脑都不剩！”隐娘拍拍胸脯，一副颇为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们侠客眼里容不得一处bug啊！”

“白卫”一阵颠簸，调整了路线。

隐娘装作平衡失灵的样子，抱住红线的肩膀：“你看，红线都忍不了，拐弯拐得这么急。”

红线额头上呼吸灯灭了，睁开眼睛，推开隐娘，道：“你硬盘失灵吗？白卫平衡系统零件该更新了，这事还是你和我说的。”

“哎呀！人家想摸摸你漂亮的外装甲嘛！”

……

三人在车里有说有笑，原闻人跟在后面怒饮大漠风沙。

[T_T前辈，这河里吗？]

[这恒河里.JPG]

向山忍住笑，发过去一张狗头表情。

女孩充满了电，精神了许多，见隐娘不断活跃气氛，也不那么紧张，好奇道：“二位大侠，你们希望世界上侠客更多一些吗？”

隐娘吹嘘道：“如果侠客都和我一个水平，早就干翻月亮上那个破罐子了！”红线呼吸灯闪了闪，她立马改口，严肃道：“真要说心里话，那我希望这个世界上不再有侠客。”

[难得你能说句真心话。]红线在私人频道吐槽，转头看向女孩：“而我，希望侠客能够在我们这一代终结。”

“为什么？”女孩疑惑道，“侠客不是好人吗？好人越多才好吧？”

红线道：“不。姑娘，侠客不是‘好人’。侠以武犯禁，无论修饰得如何美好，它终归是一把剑，而剑，终究是兵器，是暴力手段。”

“可是……可是大侠他，救了我啊。”

“他救你的同时，没杀人吗？”红线目光灼灼，盯着女孩眼睛。

女孩默不作声。

博尔术杀了人。

杀了很多人。

该死的，和不该死的。

该杀的，和不该杀的。

“但……总有办法，可以救人，但不杀人的吧？”

红线道：“当然有。”她顿了顿，调大扬声器音量：“干翻这个该死的世道，然后重新构筑一个人人相爱的世界。”

这是武祖创立武道时，侠义的解释。

但武祖败了。

“显然，即使武神更生十一次，侠客也没能做到这一点。”红线笑笑，颇有几分自嘲意味，“我曾经很相信这些论调，然后我发现，时代变了。比如条子侠信奉的‘守法如法在’，他在固守他心中的法，但别人不会。”她语气缓和下来，女孩却迷茫起来。

她并不觉得博尔术有什么问题。

“姑娘，你不能指望从未见过戴森原则以外法律的人去明白什么是法。这就像你不了解侠客一样。说到条子侠，我好像几年前见过他一次。那次我去杀某位老爷，中途遇到个傻子，非要跟着我，还说要拜师，我就让他在边上看着。结果到头这家伙好事不干，净是添乱，我往哪打他往哪躲，跟着那位老爷起绕柱，简直是对面派过来的卧底。

好在姐姐我啊，武功够高，内功够强，最终还是杀了那位老爷。结果万万没想到，那傻子贼心不死，一直黏在我屁股后头，又不懂反追踪，漏了踪迹，引来官府追兵。”红线一时兴起，滔滔不绝起来，一股脑讲起自己行侠的见闻感受，东拉西扯，搞得女孩晕晕乎乎。

“那次啊！”提起那个拜师的家伙隐娘也来劲了，“本来我都埋好白卫准备进去找你了，然后条子侠就闪着灯一路鸣笛闯进去，很快啊，追兵就全被放到，然后……哦对，那时候条子侠真的是在找维修店的途中路过，自己义体外装甲都挺破烂的。”

两人扬声器讲着，脑子里也没闲着。

[哎呀，难得听你说这么多话，怎么，想把这姑娘也吸收进侠客队伍？滑稽.JPG]

[不，我讲这些，只是从一个粗浅的角度介绍一下侠客，至于她成为侠客与否，与我无关。]

[想不到你成天神游网络，干了不少正事嘛。我还以为你天天往某块硬盘存那些露骨JPG文件……]

[低俗！]

红线切断了两人的私人频道。

女孩用硬盘记下了那些侠客的解释，博尔术的事情，却开始怀疑自己决心走上大侠的道路，究竟是对是错。

大侠，我该怎么做啊？

她双手捧起装甲残片，感到万分迷茫。

"八"
距离黑店尚且有一段路程，红线设置了自动驾驶，钻到载具内侧更换了义体。隐娘见女孩坐在角落，挪到她身边，搂住女孩瘦弱的肩膀，安慰道：“姑娘其实也不用很沮丧，条子大侠他的想法固然傻逼……啊不，天真，但也尚未走到尽头，或许你可以试试走得更远些。”

“可我……如何比得上大侠啊？”女孩声音带了哭腔，“我遇到你们之前，甚至连侠义是什么都不知道。”

“想要了解总会有渠道的，只是看你想不想找。第八武神接触到武祖记忆之前也不过是名孤女，甚至还不如你见识得多呢。”隐娘拍拍女孩肩头，“你不是想要多了解些你的大侠吗？这想法很好啊，按照你计划的路线走下去，用你自己的眼睛去了解你的大侠，自己去判断该不该走上他的道路。”
“我自己？”

“你要做什么事，走什么路，决定权在你。我和红线仅仅是提供一个参考罢了。”隐娘见红线换好义体，将白卫调整成手动驾驶，直奔黑店而去。

黑店在城市附近的荒野中，入口刚好比普通载具大一圈，门前摆满了脏兮兮的零件，看着倒与普通维修店差别不大。

隐娘故意将车开得如同醉驾，歪歪斜斜撞开了门。

“干什么呢？踢馆啊？”

“神经病，脑子进机油了吗？大清早就撞门！”

隐娘赶忙下车，解释道：“对不住，对不住。车坏了，想买点零件修修。修门的钱我们一会也一起付了。”

“早说嘛！”一名其貌不扬的义体人态度立马温和起来，“上好的零件，绝对同用，配套润滑油，买一赠一，保证给你们车包养得六亲不认，白里透红，红里透黑！”

“你可别拽词了，没一个对的。”红线从车上下来，调整了声纹，听起来男女莫辨，“我们就在这修车，劳驾先带我看看零件。”

那人点头哈腰，带着红线进了店内。

红线与那义体人走了一段，眼见路线越发崎岖，加上内功早已入侵店面网络，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猜测。

黑店必定与当地绿林勾结，沆瀣一气。

义体人脚步慢了下来，剑柄滑入掌心，与体内电池连接。黑暗之中，高能粒子束一闪而过，眼前的侠客应声倒地。

本该是这样的。

但义体人却发现，侠客不见了。

“不……不对。”他有些慌张，调整义眼光圈，却惊恐地发现无论自己如何调整，都看不到半个人影。

他毫无征兆倒下，连预警也来不及发出。

红线进店起就掌控了黑店全部网络。

只是这些人心思全在盘算如何多敲诈点钱，完全没发现自家网络改叫红线。

红线拆开这个倒霉蛋的义体，取了硬盘，与隐娘汇合。




而暗中跟随的原闻人见女孩进了店，不免担心，放了架微型无人机进去，发现黑店喽啰已经尽数倒地，隐娘红线似乎深入店内，不见踪影。

女孩虽然想跟去看看侠客战斗，又担心自己拖累二人，正犹豫不决，看到原闻人背枪进来，心头一喜：“是原女侠！你也来清缴绿林吗？”

原闻人却直接把向山买了，交待了一干二净。“不过前辈只是让我暗中看护你，遇到红线、隐娘二位前辈倒的确是意外之喜。”原闻人解释完，散入黑店的无人机也发现了红线二人踪影，对女孩道：“跟我来，带你看看前辈战斗。”

原闻人义眼接通无人机，拉着女孩来到黑店一块屏幕前，内功扫清后门，将画面同步了上去。

无人机信号不错，画面分辨率不差，红线与一满改造率壮汉缠斗。隔着屏幕看不出内功如何，但那人义体却着实恐怖——生物脑被保护在铁桶一般的装甲下，一双手臂粗壮至极，直径几近两米，配合门板一般的大手，逼得红线几乎在狭小室内无处躲闪。

但义体过大，在室内却难发挥全部。双脚改造为履带，适合于野外追击，而非室内作战。相比之下，红线相对娇小的义体反而占了上风，一双纳米织物材质的水袖以柔克刚，收放自如。

“这人是黑店店主吗？”女孩好奇道。

原闻人内功探入店内网络，解释道：“明面上声称是该店店主，不过按照我的经验来看，应该是绿林方面的人。普通店主可不会整他这种坦克义体。”

原闻人解释着，屏幕上战况忽生变数。壮汉双手平展，横扫屋内，红线水袖冲出即收，借力急退。

一门主炮赫然出现在壮汉胸口。

旋即便是一道高能粒子束！

同时壮汉周身几门副炮同时作响。

无人机没不能收录声音，但炮弹出膛的火焰还是吓了女孩一跳。

原闻人却是惊讶于那壮汉的高能粒子炮，心道此人背后必定有绿林大寨指示，若不尽快剿灭只怕更多侠客遭殃，转念间又想起此前博尔术的教训，只得暂且忍耐下来。

红线捏了一半水袖在手，双脚吸在墙壁顶角，已是退无可退。

她没打算退。

粒子束不得硬接，那些炮弹却可以。水袖舞作一团白色屏障，极尽以柔克刚之道，消其来势，水袖一卷，炮弹入袖，红线关节处液压驱动，将其砸向那壮汉。

第二发粒子炮将发未发，见水袖砸来，已然来不及阻止。

壮汉对自己外部装甲很是自信，不躲不闪，连受身功夫也不用，硬是以义体接下。

炮弹炸响，烟尘四起，壮汉的身影却到了下去。

他背后的义眼记录下他的死亡。

义体抗住了爆炸不假，却不似他预料的那样完好无损，保护生物脑的装甲被炸开，一柄匕首刺入其中，切断脑与义体的链接，并且取走了所有的硬盘。

——不对，为什么我会觉得装甲可以抗住爆炸？

——是……哪里出了……问题……

“原大侠，这人……为什么不躲开啊？”女孩不懂内功，只觉得壮汉死得莫名其妙。

原闻人解释道：“此乃内家功法的玄妙之处，一道咒，一颗蛊，便可瞬间决定战场胜负。这人大概是受到了内功法门暗示，告诉他没必要去躲，才会死于爆炸。”嘴上这么解释，心中却感觉自己看漏了什么，只能等二位前辈出来再行询问。

女孩点头记下，虽然半懂不懂，仍觉得有趣得很，学着使用硬盘存储数据，记录方才的战斗。

而原闻人却因为无人机视角有限，没能看出隐娘致命一击。她倒是发现隐娘似乎从一开始就没出现在镜头内，只道前辈另有要事，反而没想到隐娘隐蔽之术精妙，完全自身信号隐藏，几乎抹去自身存在感，配合装甲改变光线反射，即使站在面前也未必能发现。

红线隐娘二人解决了黑店老板，拿红线的水袖当兜子，拎了一堆东西出来，搬到车上。

原闻人按捺不住好奇心，上前询问。隐娘敲敲自己外装甲：“用生物脑记住，别存硬盘里。”原闻人点头答应，隐娘才炫耀起来：“这涂装，这材质，可是我杀了好几个庇护着走狗才搞到的。下可物理隐形，上可电子屏蔽，我看你修的枪炮道，估计也眼馋，给你几个有库存的老狗地址，想要了自己去拿。”

“行了，车修好了。”红线端坐白卫内，启动了发动机。

原闻人见那装甲便明白一二，记下地址，隐娘赶紧道别，跳上载具：“两位，后会有期啊！期待你们名扬天下！”

二位前辈绝尘而去。

原闻人则和女孩在黑店又呆了一晚，做足补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