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ee
2021-11-14T07:17:34+00:00
陈安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略有些发黄的墙壁，交错垂吊着的风扇和灯管。随着视线的移动，他又看见了墙壁上挂着的针织的《星月夜》挂画，还有他右手边敞开的门。
左手边是覆盖了几乎一面墙的严严实实的麻布窗帘，从窗帘渗出的微光可以判断，外面正是一个大好的艳阳天。
略微移动身体，身下的木床发出咯吱的响声，好似已经不堪重负。他熟练地伸出手，向上一摸，就摸到了一只触手冰凉的玻璃杯。
身体上除了劣质床铺带来的酸痛感之外，还伴随着间歇的，针刺般的头痛。陈安用还不清醒的意识回忆了一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头痛的原因，以及自己的所在。
还好玻璃杯里还残留着半杯水，他咕嘟咕嘟地喝完水，感觉唇齿间的干涩感被驱除了不少。在把水杯放回原先的床头柜上时，他又注意到了那里摆放着的老式黄铜色闹钟，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
脑中一片混沌的陈安用了好几秒钟才分辨出上面的时间。
11:25，应该是在上午。
翻身下床，脚踩在水泥地上，一股冰凉顺着脚心向上弥漫。陈安俯下身，找了半天才发现了两只被甩到木床下面的拖鞋。
伸手比划了一下发现不太容易拿得到，他索性就直接放弃了。站直身体，他跟随着自己似有似无的直觉，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这似乎是一间小小的单人居室，出门的左手边就是一个看上去十分肮脏的洗手间。里面亮着黄灯，正对着的洗手台上还有几只盘旋飞舞的苍蝇，恼人的嗡嗡声让陈安不禁皱起了眉头。
挥手赶走苍蝇，他伸手擦了几下洗手台上污迹横生的镜子，才最终看见了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是一张五官端正的脸，说不上英俊，也不难看。此刻他脸上除了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之外，还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青肿痕迹，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学校体育仓库角落里无人问津很久的脏皮球。
陈安伸手触摸了一下脸上肿起来的部位，除了皮肉之间的触感外，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如果不是他也能切实的感觉到皮肤下高高的肿起，那此刻鼻青脸肿的他就可能是镜子产生的幻觉，又或者他脸上的痕迹都是出自高手的化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拍了拍脑袋，但除了是不是出现的刺痛感之外，没有任何回应。
他只记得自己的名字，陈安，除此之外，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无论是之前的经历，还是脸上的伤口，脑内的刺痛感，都像是凭空而来，飘飘然地无处落脚。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小小的疑问像水中浮起的气泡，短暂地盘亘了一下，就啪地一声破开了。
陈安就像是什么疑问都没有一样，俯下身子洗了把脸，挤光了最后的一点牙膏，草草地刷了一下牙。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思维完全放空，什么也没有想，也没有任何的疑惑。空洞的眼神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于是镜中的人也用同样空洞的眼神回望过来。
洗漱完毕，他轻车熟路地走出洗手间，在面前小小的客厅里找到了一件散发着刺鼻味道的黑色T恤和一条破了几个大洞的牛仔裤。在穿衣服的时候，T恤上那股似乎是血和汗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他不由地干呕了一下。
在胸腹间萦绕的烦闷感挥之不去，他的大脑在这个瞬间好像又恢复了运转。
我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呢？
但T恤已经套在了身上，这样短暂的疑问又再次褪去。
摸着口袋里叮当作响的几枚硬币，陈安光着脚踩进了门口的球鞋里。脚上传来潮湿滑腻的感觉，就好像有蛇在皮肤上爬。
我是陈安，那陈安是谁呢？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当然，这样微不足道的问题也很快地就被名为“适应”的感觉击破，消失在了他脑海中的一片混沌之间。
拿起鞋架上的钥匙和钱包，在吱嘎作响的铁门开启后，陈安一脚迈入了逼仄的楼道中。
好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一瞬间，原本宁静的耳边被突入进来的声音占得满满当当。
有孩子的吵闹声，炒菜的哗啦声，东西落到地上的闷响声，夫妻吵架的骂娘声，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伴随着这些声音的涌入，眼前黑漆漆的楼道似乎都有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陈安面无表情地快步下楼，然后被楼门口明晃晃的太阳照的眯起眼睛。
他眼前似乎是一个小型的集市，在正午炽烈的阳光下，所有人都显得有气无力的，就连叫卖声都小了不少。
唯一不受影响的是在街边的柳树下转动着黝黑铁罐的大爷，他一边在火上转动着那个黑色的葫芦形铁罐，一边中气十足地大声喊着：“新出锅的爆米花嗷！”
虽然他离楼门口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陈安还是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以及伴随着他的声音的，“嘭”的一声爆响。
那声爆响就像是照破黑暗的第一缕光。
哦，这好像是老式的爆米花。
陈安的脑中有念头一闪而过。
紧接着，无数的记忆上涌，各种人、景物、事件走马灯般地在陈安的脑中快速闪过，他咧着嘴，手扶着楼前的墙，接受着这样突如其来的记忆灌输。
在所有记忆的最上方，是一扇在黑暗中亮着的屏幕，和屏幕上的一行行字。
“这是一个循环的梦，如果找不到脱离循环的方法，就会一直重复同一天。”
“一定要记住自己的名字。”
“我是陈安。”
......
对了，我是陈安。
汗水大滴大滴地流下，陈安捏着额角，舒了一口气。
就在他想要继续回忆那面下面还有密密麻麻字迹的屏幕时，突然，一阵锥心的疼痛从后心传来。他瞳孔一缩，汹涌而来的回忆也就此中断了。
他挣扎着回过头去，却只能看见楼道里一闪而逝的银白色光芒。
眼前渐渐发黑，在模糊的视线里，好像有几个人正向自己跑过来，而另外的几个人正在大喊着些什么。
陈安，循环。
他低声自语着。
然后抬起手，在左臂上用力地画出了一个图案。
脑海中的灰白色的混沌上涌。
陈安闭上眼睛。
......
陈安睁开眼睛。
依旧是莫名熟悉的房间，风扇、灯管、发黄的墙壁、敞开的门、还有那副《星月夜》。
头痛依旧时断时续，回忆依旧混沌不清。
左臂上传来隐约的痛感，但抬起胳膊，却什么都看不到。
他疲惫地眨了眨眼。
在再次睁开的眼瞳里，他看到了一个用指甲抠出来的，血淋淋的图案。
那图案像是数学符号中的无限。
又像是一个出现在平面上的，代表着永无止境的循环的莫比乌斯环。
映入眼帘的是略有些发黄的墙壁，交错垂吊着的风扇和灯管。随着视线的移动，他又看见了墙壁上挂着的针织的《星月夜》挂画，还有他右手边敞开的门。
左手边是覆盖了几乎一面墙的严严实实的麻布窗帘，从窗帘渗出的微光可以判断，外面正是一个大好的艳阳天。
略微移动身体，身下的木床发出咯吱的响声，好似已经不堪重负。他熟练地伸出手，向上一摸，就摸到了一只触手冰凉的玻璃杯。
身体上除了劣质床铺带来的酸痛感之外，还伴随着间歇的，针刺般的头痛。陈安用还不清醒的意识回忆了一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头痛的原因，以及自己的所在。
还好玻璃杯里还残留着半杯水，他咕嘟咕嘟地喝完水，感觉唇齿间的干涩感被驱除了不少。在把水杯放回原先的床头柜上时，他又注意到了那里摆放着的老式黄铜色闹钟，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
脑中一片混沌的陈安用了好几秒钟才分辨出上面的时间。
11:25，应该是在上午。
翻身下床，脚踩在水泥地上，一股冰凉顺着脚心向上弥漫。陈安俯下身，找了半天才发现了两只被甩到木床下面的拖鞋。
伸手比划了一下发现不太容易拿得到，他索性就直接放弃了。站直身体，他跟随着自己似有似无的直觉，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这似乎是一间小小的单人居室，出门的左手边就是一个看上去十分肮脏的洗手间。里面亮着黄灯，正对着的洗手台上还有几只盘旋飞舞的苍蝇，恼人的嗡嗡声让陈安不禁皱起了眉头。
挥手赶走苍蝇，他伸手擦了几下洗手台上污迹横生的镜子，才最终看见了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是一张五官端正的脸，说不上英俊，也不难看。此刻他脸上除了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之外，还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青肿痕迹，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学校体育仓库角落里无人问津很久的脏皮球。
陈安伸手触摸了一下脸上肿起来的部位，除了皮肉之间的触感外，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如果不是他也能切实的感觉到皮肤下高高的肿起，那此刻鼻青脸肿的他就可能是镜子产生的幻觉，又或者他脸上的痕迹都是出自高手的化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拍了拍脑袋，但除了是不是出现的刺痛感之外，没有任何回应。
他只记得自己的名字，陈安，除此之外，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无论是之前的经历，还是脸上的伤口，脑内的刺痛感，都像是凭空而来，飘飘然地无处落脚。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小小的疑问像水中浮起的气泡，短暂地盘亘了一下，就啪地一声破开了。
陈安就像是什么疑问都没有一样，俯下身子洗了把脸，挤光了最后的一点牙膏，草草地刷了一下牙。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思维完全放空，什么也没有想，也没有任何的疑惑。空洞的眼神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于是镜中的人也用同样空洞的眼神回望过来。
洗漱完毕，他轻车熟路地走出洗手间，在面前小小的客厅里找到了一件散发着刺鼻味道的黑色T恤和一条破了几个大洞的牛仔裤。在穿衣服的时候，T恤上那股似乎是血和汗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他不由地干呕了一下。
在胸腹间萦绕的烦闷感挥之不去，他的大脑在这个瞬间好像又恢复了运转。
我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呢？
但T恤已经套在了身上，这样短暂的疑问又再次褪去。
摸着口袋里叮当作响的几枚硬币，陈安光着脚踩进了门口的球鞋里。脚上传来潮湿滑腻的感觉，就好像有蛇在皮肤上爬。
我是陈安，那陈安是谁呢？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当然，这样微不足道的问题也很快地就被名为“适应”的感觉击破，消失在了他脑海中的一片混沌之间。
拿起鞋架上的钥匙和钱包，在吱嘎作响的铁门开启后，陈安一脚迈入了逼仄的楼道中。
好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一瞬间，原本宁静的耳边被突入进来的声音占得满满当当。
有孩子的吵闹声，炒菜的哗啦声，东西落到地上的闷响声，夫妻吵架的骂娘声，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伴随着这些声音的涌入，眼前黑漆漆的楼道似乎都有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陈安面无表情地快步下楼，然后被楼门口明晃晃的太阳照的眯起眼睛。
他眼前似乎是一个小型的集市，在正午炽烈的阳光下，所有人都显得有气无力的，就连叫卖声都小了不少。
唯一不受影响的是在街边的柳树下转动着黝黑铁罐的大爷，他一边在火上转动着那个黑色的葫芦形铁罐，一边中气十足地大声喊着：“新出锅的爆米花嗷！”
虽然他离楼门口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陈安还是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以及伴随着他的声音的，“嘭”的一声爆响。
那声爆响就像是照破黑暗的第一缕光。
哦，这好像是老式的爆米花。
陈安的脑中有念头一闪而过。
紧接着，无数的记忆上涌，各种人、景物、事件走马灯般地在陈安的脑中快速闪过，他咧着嘴，手扶着楼前的墙，接受着这样突如其来的记忆灌输。
在所有记忆的最上方，是一扇在黑暗中亮着的屏幕，和屏幕上的一行行字。
“这是一个循环的梦，如果找不到脱离循环的方法，就会一直重复同一天。”
“一定要记住自己的名字。”
“我是陈安。”
......
对了，我是陈安。
汗水大滴大滴地流下，陈安捏着额角，舒了一口气。
就在他想要继续回忆那面下面还有密密麻麻字迹的屏幕时，突然，一阵锥心的疼痛从后心传来。他瞳孔一缩，汹涌而来的回忆也就此中断了。
他挣扎着回过头去，却只能看见楼道里一闪而逝的银白色光芒。
眼前渐渐发黑，在模糊的视线里，好像有几个人正向自己跑过来，而另外的几个人正在大喊着些什么。
陈安，循环。
他低声自语着。
然后抬起手，在左臂上用力地画出了一个图案。
脑海中的灰白色的混沌上涌。
陈安闭上眼睛。
......
陈安睁开眼睛。
依旧是莫名熟悉的房间，风扇、灯管、发黄的墙壁、敞开的门、还有那副《星月夜》。
头痛依旧时断时续，回忆依旧混沌不清。
左臂上传来隐约的痛感，但抬起胳膊，却什么都看不到。
他疲惫地眨了眨眼。
在再次睁开的眼瞳里，他看到了一个用指甲抠出来的，血淋淋的图案。
那图案像是数学符号中的无限。
又像是一个出现在平面上的，代表着永无止境的循环的莫比乌斯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