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cBigMoneyBags
2021-03-24T05:04:10+00:00
老牌作者 冰临神下 带来全新智斗、悬疑、软科幻小说,在广袤的星际里,人类文明移居八大行星,主角身为翟王星间谍家族枚家中的一名小小探子,风雨欲来,疑云密布,他将面临家族内部的忠诚与背叛,外部敌人的进攻与诱惑,不同国家的求助与报复,还有一场谁也躲不过去的星际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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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ly to [pid=503557979,26088865,1]Reply[/pid] Post by [uid=62548932]猫一个白[/uid] (2021-03-28 13:10)
哥呀,上架是收费的
我将邮件发过去,心中不抱任何希望,反正这是我的个人行为,与社团和学校都没有关系,既然已经遭到嘲笑,那就让嘲笑来得更猛烈一些,这是身为一名理想主义者该有的勇气。
我甚至有点盼望大规模的嘲笑快些到来,这给我一种错觉,好像我在凭一己之力对抗某个庞大的组织。
我的确受到了嘲笑,还有批评和指教,我甚至做好退出社团的准备,就在这时,我接到回复,姚老师同意接受我的采访,时间安排在演讲前的一个小时里,而且是一次面对面的专访。
至少有十年了吧,姚老师没接受过任何人、任何刊物的专访,在他面前,总是聚集着一群采访者,七嘴八舌地抢问,由他逐个回答,妙语连珠,一位不落,以至于有人怀疑他得到了机器的帮助。
突然之间,没人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同意接受一次专访。
好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落到我的头上,应该说是“砸”到我的头上,看到回复之后的好一会,我感到切实的头晕目眩,稍微清醒之后,我甚至想这是不是一个骗局。
这不是骗局,很快就有人与我联系,敲定专访的细节。
消息传出,我一下子从笑柄变成了传奇,社团的头头儿们将我找去问话,一开始的架势倒像是审问,等到一位副校长来与我亲切交谈之后,我又变成社团的荣耀,促成专访也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是社团与学校共同努力的结果。
月球反射阳光而明亮,我自然比不了月球,顶多算是太阳表面的一小块黑斑,因为反常而受到一时的关注。
年轻时的我倒没觉得特别反常,兴奋过后,开始更加努力地搜集资料,不愿在这次千载难逢的专访中露怯。
好几家刊物想要提前采访我,知名的主播邀请我参加节目,我统统拒绝,不想分心,更不想沾光太多。
我又开始啰嗦了,这都不是你们关心的事情,好吧,我加快一些,直接说那次专访。
我从下午三点就在演讲厅的一条走廊里坐着等候,一遍遍温习待会要提的问题,中间不停地有人过来向我面授机宜,鼓励我把握机会,好像这次采访将会影响我的一生。
对这些人,我当时只感到厌烦,全未想过我的一生真会因此改变,只是改变的方向与我、与众人预料得都不一样。
演讲在七点钟开始,早早就有学生赶来,我在走廊里看不到他们,但是能够听到逐渐响亮的嘈杂声,突然之间,我开始紧张起来,我问自己干嘛要抢这个风头,我甚至不是理工科学生,即使抢到专访,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最重要的是,姚老师为什么要接受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的专访?我列出的几个问题真有那么独特?待会见面,我该如何开口?是要亲切一些、谄媚一些,还是严肃一些、强硬一些?
六点刚到,有人叫我去休息室,姚老师已经来了。
姚老师一向守时,这是他的诸多优点之一。
我不浪费时间描述我当时的紧张心情了,也不细说我与姚老师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只有一件事我必须如实讲出来。
姚老师七十几岁,看上去一点也不显老,与视频中的他并无两样,休息室里没有别人,他站在离门不远处,像是在专门等候,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想好的话忘记了一半。
姚老师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容,主动伸出一只手来——请记住,是他主动伸手,这一点很重要,至关重要——我握住他的手,准确地说,应该是我将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掌中。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有力,一点也不像是老人,至少轻摇三下,我记得非常清楚,历历在目,我的手上现在还残留着当时的感觉。
你们不相信我,无所谓,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但我不会因此而放弃自己的记忆,事实就是事实,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难的是证明事实,这是新闻和法律所面临的最大困境,对普通人来说,更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现在的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哦,也不是太普通,我杀人了,这是你们关注的唯一事实,至于背后更宏大的真相,无人关心,你们只想尽快完成这起案件,尽快回家,享受妻子准备的晚餐,然后哄孩子睡觉——用姚老师的话说,你们从来不会远离自己的“原点”,最大的幸福就是趴在原点之上,一辈子都不用动弹一下。
抱歉,我不该说讥讽的话,好像我比你们走得更远一些似的,不不,我也有自己的“原点”,我也同样不愿远离,咱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原点不在同一个位置上。
姚老师特别在意所谓的原点,本来是我采访他,可是一见面他就向我提问,等我磕磕巴巴地回答之后,他又抛出更多问题,我不得不全神应对,将自己准备的问题忘在了脑后。
原点是什么?他问,不等我开口,他又加上一句,你以为的原点、你脑海中的原点是什么?
我听出一丝蔑视,他以为我什么都不懂,采访大纲都是从网上东摘西抄来的吧。
的确,我从网上找来不少资料,的确,身为一名文科生,我看不懂他写的许多论文,但是“原点”并不难以理解,甚至算不得一个科学名词,它遭到忽视,全是因为大家对它不感兴趣而已。
原点类似于出发点,某人可以由此向任何一个方向出发,理论上也可以向上或者向下,这是每个人的自由,但是某人无法选择原点,在你出生之时,甚至出生之前,原点就已确定,所以每个人又都是不自由的。
原点由所有人共同决定,我们出生在当代,享受当代的种种好处,同时也受到当代的种种束缚,而新的原点,却只能由少数人发现,需要百年甚至千年的积淀。
姚老师将原点理论推广至所有领域,尤其科学界,在十几年前的一场演讲中,他说当代所有科学家都是匠人,围绕前代伟人所创建的原点到处耕耘,他说自己也不例外,只是耕耘的地方离原点稍远一些。
最近十年来,姚老师很少再提及原点,但我知道,他一直在寻找新的原点,在他眼里,只有原点才能推动科学向前迈出实实在在的一大步,实现他的梦想。
我说这些话的过程中,姚老师一直在点头,偶尔插一句提问,礼貌得像是在敷衍,所以我停止回答,趁机提出自己准备好的问题:屡战屡败的太空计划是旧原点的产物,还是迈向新原点的尝试?
姚老师笑了,说无论新旧,人类都必须进入太空,这不仅仅是探索,更是必须进行的迁徙、早晚要进行的一次大逃亡。
听到这句话,我有点惊讶,还有点兴奋,虽然姚老师常有惊人之语,但是能由我首发一次,也值得吹嘘几年了。
我说人类在地球上面临的问题不少,但是还不到逃亡的地步吧,环境、能源、战争、经济等诸多方面,即使没有好转,也都还在可控范围内。
姚老师摇头,进化,他说,逼迫人类必须逃亡的是进化。
他说进化的目标是同一,进化的基础却是多样,人类曾经具有丰富的多样性,这是地理隔绝造成的,可人类发展得太快,地理隔绝已经消失,地球如今已是一个整体,只要房子盖得好,赤道与两极的生活环境不会有太大差别。
地理差异快速消失的同时,生理差异却越来越大,他说,过去几百万年里,人类靠多生多育维持数量,非常艰难,因为大多数人活不到成年,在生长过程中遭到自然的淘汰,如今人们对生育兴趣寥寥,人口却仍在不停增加。
他说,医疗技术的进步大大减少了婴儿的死亡率,使得自然选择对人类近乎失效,这会带来一个必然的结果。
在自然淘汰强大的时代,人类的差异由地理环境决定,幸存的人类都必须适应当地的环境,所以不同地区的人类差异甚大,而同一地区的居民却会越来越趋同。
在自然淘汰失效的情况下,那些不应该存活的婴儿也能长大成人,“不应该”三个字有点言重了,但是今天地球上的绝大多数人类,放在纯粹的自然环境中,都活不过一年,这也是事实。
我明白姚老师的意思,同时也有些困惑,隐约感到这番话有点邪恶的意味,我问他,地球上的绝大多数人类都没有资格存活吗?
姚老师笑着摇头,说我误解了他的意思,每一个人都应该存活,但是存活的方式应该有所不同。
他说,地理环境造成的人类差异消失殆尽,生理造成的差异却越来越明显,在自然的控制下,幸存者每每相似,被淘汰者却各有各的缺陷,科学的进步抵挡住了自然的威力,让有着不同缺陷的人类生存下来,这时,缺陷变成了特点,特点变成了多样性,人类基因继续得以丰富,只是原因与从前不同,结果自然也不相同。
我不能说自己完全明白姚老师的意思,但我点头了,不想显得太笨。
姚老师继续说,对进化而言,地理隔绝必不可少,比如树木,如果没有一块隔绝之地的话,小小的种子永远没机会长成参天大树,阳光、水份都会被生长更快的野草所占据。
人类因生理而造成的多样性越来越明显,其中有益的基因大概只占极少数,但是在地球这样一个共同的大熔炉里,“少数”没有机会成长为“多数”,人类的进化之途正在被自己堵死。
人类拥有进化的基础——多样性,却没有进化的途经——地理隔绝,他说,因为没有淘汰机制,那些有益的少数基因,在地球上不可能壮大。
所以人类必须逃离地球?我总算明白了姚老师的逻辑。
逃离,越快越好,人类需要一次新的大迁徙,前往不同的星球,各自发展,比较各类基因的强弱。姚老师明显兴奋起来,抬起双手,在胸前虚握,像是捧着一只看不见的足球,然后他马上纠正刚才的说法:不是一次大迁徙,而是许多次,大迁徙需要前仆后继,地球本身已经成为一个原点,若是不能走出去,人类将被困死在这里。
我说人类的技术还没有发展到这一步吧,连姚老师的飞船也飞不出太阳系,人类甚至还没找到另一颗宜居的行星。
姚老师深深地陷在沙发里,没有回答,我有点后悔,觉得自己不该触碰姚老师的痛处,但我马上想到自己是名采访者,不该有所回避,于是又问:按他从前的说法,原点必然是一个扎实的理论,由牛顿、爱因斯坦这样的伟大人物所创立,现在好像还没有这样的理论诞生。
真的没有吗?姚老师反问我。
我说至少我没听说过。
你相信神仙吗?姚老师突然问。
我摇摇头,说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姚老师说他也是,但是作为一种社会现象,神仙之说值得重视,因为由一个虚幻的原点,竟然生发出真实的力量,神仙是虚幻,相信神仙的人却是真实,人类文明发展至今,科学几乎无处不在,可就是无法将神仙一类的信仰完全驱逐,近些年来,虚幻的信仰反而还有反扑之势。
姚老师说他无意批判什么,只是觉得有趣,他看到假能成真,虚能生实。
姚老师想要编造一个虚假的“原点”吗?我惊讶于这样的说法,更惊讶于姚老师居然向我透露。
虚假吗?科学中没有纯粹的真实,站在后世的角度,牛顿、爱因斯坦的理论都不完整,当时却能推动整个人类的发展。
我说那不一样,任何科学理论,至少在一个限定的范围内是绝对真实并有效的,与纯粹虚假的神仙之说不同。
姚老师离开沙发,对我说,当然不同,完全不同,但是时间到了,等演讲结束,他要再向我做详细解释。
姚老师走出房间,是外面有人替他开门,还是他自己开门,我已经记不清,因为我坐在原处没动,脑子里正在整理刚刚听到的一切,困惑而又兴奋,大概十分钟之后,我想起自己做了录音,用不着现在就想如何写稿,应该抓紧时间去听演讲,或许还有更多启发。
我匆匆赶往演讲厅,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姚老师的声音隐隐传来,奇怪的是,居然没有掌声与欢呼声相伴。
那场演讲的详情我就不多说了,你们肯定都看过,总共也没有多长,当着五百多名师生的面,姚老师将当前的人类贬得一无是处,丝毫不留情面。虽说听众只是人类的一小部分,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校长,不停地咳嗽,我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已经变色的半边脸。
贬低人类的结果当然是抬高自己,姚老师声称地球已经配不上他,他要另寻“新家”,然后他就消失了。
原来一直站在台上演讲的并非姚老师本人,而是全息影像,如此逼真,没有任何人看出破绽。
场面极度混乱,我悄悄溜出演讲厅,跑回休息室,那里空无一人,我拿出手机,发现我居然没有录下刚才的采访,文件还在,证明我的确按了录音键,可是点击播放之后却只能听到不连贯的奇怪声音。
手机和里面的录音后来被有关部门拿走,是不是得到恢复,从来没人告诉我。
我认得姚盛茂,虽然只有过一次近距离接触,但我这些年来几乎看遍了有关他的一切视频,我认得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所以一眼就能确定身份。
我跟踪他回到住处,一连监视三天,最后一天的傍晚,他出来散步,我迎上去,问他还认识我吗,他摇头,不肯说话,可我更加确信这就是姚盛茂,他脸上的微笑与我记忆中的样子分毫不差。
他的沉默令我愤怒,我别无所求,只要真相,可即使面对面,他仍然拒绝承认事实,他的态度充满蔑视。
他蔑视所有人,但他不该将我单独拎出来进行专门的羞辱,他利用我的无知与单纯,塑造他所谓的“原点”,在那次专访中,他向我说了实话,但是他心里非常清楚,由我转述的这些实话,不会得到公众的相信,只会令他的形象更加神秘。
我杀了他。
我没想杀他,只想让他说句话而已,我掐住他的脖子……接下来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楚,我当时太激动、太愤怒了,他想当“神仙”,其实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凡人,年老体衰。
我只记得自己被强行拉开,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杀了人,事后听说姚盛茂被我当街掐死,但他们说那不是姚盛茂,甚至不姓姚,只是一名独居多年的老人。
我知道,有人想要隐藏真相,尤其是姚盛茂留下的那些公司,借助种种传言,公司市值爆增,吸引大量资金,绝不允许有人破坏“奇迹”。
你们是警察,我相信警察,请你们去做彻底的调查,那个人肯定是姚盛茂,而不是某个来历不明的独居老人。
我恳请你们去做调查,这与我将要受到的惩罚无关,无论怎样,我杀了人,罪有应得,但是真相不能被掩埋。
这就是我的招供,一切由我个人负责,与他人无关。
对面的两名便衣警察回到办公室,商量几句之后,在电脑上敲下“建议做精神鉴定”一行字,先后用电子笔签名。
一天的工作结束了,比他们预料得要顺利,一个径直回家,希望妻子准备的晚餐没有完全凉透,另一个前往酒吧,路上想出两个笑话,准备用来讨女朋友的欢心。
(本篇完。)
贴一篇作者在之前更新的前传
星际大迁徙之一 凶手的自白
那年我刚刚二十岁吧,正在大学里读书,因为还没想清楚未来要做什么,所以自诩为理想主义者——很久以后我才会明白,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时期,我围着一个舒适的点胡乱绕圈,没有方向,也不需要担负任何责任。
可我当时的确有一个理想,我当它是刚买到手的名牌衣服,总想让别人看到,即使得不到称赞,一道鄙夷的目光也好。
我想当一名记者,一名调查真相的记者,在我最早的想象中,这份工作更像是电影里的硬派私家侦探,赚钱是肯定的,但不单是一份养家糊口的枯燥工作。
这个理想很早就在我心中扎根,因为大学老师的一番话,我终于决定付诸实践。
老师说,新闻已死,但是记者不会,反而会有更广大的前途,他说,网络摧毁了许多传统行业,新闻就是其中之一,信息原先掌控在少数人手里,经过筛选和整理之后,传播给大众。网络打破了门槛与界线,信息回到大众手里,新闻作为一个行业,不可避免地衰败,但是大众所掌握的信息很少经过整理,它们是一地碎纸片,看似丰富而迅速,却不会自动拼凑出真相,反而很容易受到利用。这样的一地碎片,早晚会受到大众的厌烦,这时候真正的整理者又会受到欢迎,整理者未必还叫记者,但记者肯定是其中重要的成员。
那时的我很容易被这样的话所打动,第二天就报名参加学校的记者社团,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就算是母校发生丑闻,我也会义无反顾地揭发出来……
我明白,你们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你们只想立刻知道真相——有点讽刺,我将发掘真相当作理想,现在却像是在隐藏真相。
请稍等,我无意隐藏任何真相,但真相总有前因后果,我得说个清楚。
总之我成为一名社团记者,开始追逐自己的理想,虽然经历了许多磕磕绊绊,尤其是日复一日的平淡无聊,努力写出的文章,还不如老师所谓的一地碎片受欢迎,但我忍下来了,以为这是对自己的训练,好比士兵,总得接受一段时间的齐步走和打靶,才有资格走上真正的战场。
然后他出现了,给我一次上“战场”的机会,结果却是我的理想被击得粉碎。
姚盛茂姚老师,活着的每个人都应该知道的名字,无需我来介绍,但我还是想多说两句,毕竟他是影响我一生的人,你们最想了解的真相也在他这里。
我不想谈他的金钱、公司与产品,这些都是亮丽的外衣,称赞几句也就够了,实在不值得深入谈论,我想说他对科学的理解与管理,他当初学的是数学,大三退学,创建公司——我还是得说他的公司,没办法,对他来说,“科学”就是他的众多公司——开始制造一样又一样影响人类生活的伟大产品,我必须用“伟大”这个形容词,别无选择。
他造出耐用的电池,让电线成为历史,开发WATER系统,使AI成为真正的日常用品,从汽车到厨房都有它的身影,更不必说对太空的探索,如今人们到月球游玩比去南极还要容易。
将这一切都归功于姚老师,有点言过其实,但这正是他神奇的地方,他不是科学家或者工程师,他是天生的指挥者,能将无数人才整合在一起,发挥最大的效力,就像是战场上的将帅。
善用专业人才的企业家不少,姚老师绝对是最好的一位,他从未直接参与任何发明,但是所有发明都有他的功劳。
怎么称赞姚老师都不过分,他改变了整个世界,自然也改变了我,尤其是在那次采访之后。
姚老师曾经前往偏远地区教书,所以他喜欢被称为“老师”,他还喜欢来高校演讲,从一群崇拜他的听众当中挑选未来的合作伙伴——这是他的原话,“合作伙伴”,而不是简单的员工,虽然他也会开除“合作伙伴”。
那天夏天,快到暑假的时候,姚盛茂获邀来我校演讲,这是第三次了,前两次我还没有考进来,这一次我怎么也不能浪费机会,于是立刻发出电子邮件,申请一次采访。
我想我有点急躁,直接发出了邮件,没有得到社团与校方的同意,这让我得罪许多人,惹出不小的麻烦,总之是一地鸡毛,令我焦头烂额,回头再想,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的申请邮件只得到一封客气的回复,表示对方知晓此事,此后一连几天再无下文,我因此成为社团里的笑柄。
我很恼火,我想你们能够理解,那时我才二十岁啊,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于是我又写一封邮件,详细列出我想采访的内容,这算是最后一搏,如果再无回应,我也只能放弃。
姚老师值得采访的地方太多了,他的财富,他的公司与产品,他的几次婚姻,更不必说他的口无遮拦和奇谈怪论,关于他,总有数不尽的八卦与奇闻轶事,但这些已经被谈论过无数次,我不想再增加一条无聊的谈资。
我想问问“原点”的事情。
姚老师早年间经常谈起原点,大概是因为听众反应寥寥,他提到这个词的时候越来越少。在查看过大量资料之后,我有一种感觉,姚老师并未放弃自己的学说,只是改换说辞,隐藏在一个个巧妙的比喻和动听的故事里,毕竟他要吸引眼球,而且他总能做到。
所以在我的采访大纲里,我首先提及“原点”,罗列几个问题之后,又提到那项失败的太空计划。
作为商品,姚老师的太空产业非常成功,但他想要突破火星的计划却频频受挫,开发的几款飞船都没达到原定标准,这是他经历中不多的污点之一,大多数有机会采访他的人,都不会触碰这个话题,即使提起,也要反话正说,将屡战屡败描述成坚持不懈。
我不想遮遮掩掩,直接抛出一个问题:姚老师是不是故意制造败相,以此转移公众和监管部门的目光,以便暗中推进另一个太空计划?
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费了我不少精力,心中颇有些自得,觉得是在“逼问”真相,事后我才明白过来,这根本不是我想出来的问题,而是网络上流行的诸多阴谋论之一。
猜疑与赞美往往结伴同行,姚老师收获多少崇拜,自然也就收获多少不怀好意的揣测,只是很少会被公开报道而已。
许多匿名者信誓旦旦地宣称,在姚老师庞大的产业群里,隐藏着若干项秘密工程,或说是特别的武器,用来征服全球,或说是远远超前的神秘科技,只待适时推出,彻底击败竞争对手……
所谓的神秘科技众说纷纭,其中一种说法直指太空飞船,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此特别感兴趣,总觉得它与姚老师的原点理论似乎存在某种联系。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混乱,先是几艘飞船未经允许先后升空,然后是若干座存在多年的太空舱离开地球轨道,向太阳系外飞行,速度之快,超出所有科学家的预测。
这一切都与姚老师有关。
几乎每天都有新的内幕被揭发出来:姚老师的一家公司以科研为名义,在世界各地收集大量精子与卵子,有人类,也有动物,足够再布满一个地球:另一家公司则宣称,他们开发的一项技术,能够将人类的寿命延长十几倍,却在即将有所突破的时候被叫停;十几名科学家发表联合声明,姚老师不仅盗用了他们的太空技术,还故意引导他们走入歧途……
我也当了一阵风云人物,尤其是最初几天,所有人都想采访我,向我打听姚老师说过什么、为何非要接受我的专访。
我没有隐瞒,一向实话实说,却没有人相信,尤其是那次握手,因为人人都已认定,姚老师本人根本没去校园,他早就进入太空,整合船舱,制造了一艘超级飞船,我所采访的对象只是全息影像。
既然握手不可能是真的,我转述的话自然也不值得相信。
一个巨大的“阴谋”逐渐浮出水面,大家都相信,姚老师利用地球上最顶尖的一批人才,已经找到了飞往太空的“原点理论”,但是秘而不宣,决定自己独享,那些被他利用的人,因为掌握的信息零碎而不完整,全被蒙在鼓里。
随后的几年里里,数名科学家的意外死亡,加深了世人的怀疑,离开地球的姚盛茂似乎留下了一支秘密力量,专门清除重要人物,令地球人永远无法掌握新的“原点”。
而不说实话的我,自然是他的帮凶。
我遭到轮番调查,许多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调查者的身份来历,但我无权拒绝。
我勉强读完大学,没有回家,也没有找工作,以我的名声,也找不到像样的工作,但我宁愿顶着“骗子”的称号,也不愿改变说法:我的确与姚老师握手,干燥、温暖、有力,是真实的手掌,不是全息影像。
也有人替我说话,以为姚老师是接受采访之后,乘坐飞船进入太空,可飞船的升空虽然未经允许,发射过程却有详细的视频:船上只有机器人,没有任何活物。
所以要么是我说谎,要么是姚老师根本没有离开,他还在地球上,用一次虚假的太空探索欺骗所有地球人,激起一场新的科学进步,推动未来的人类进行大迁徙,这就是他的“原点”,一个以谎言为基础的“原点”,而他本人,则是科学界的“神仙”。
我不会承认说谎,不管姚老师的目的有多高尚,真相就是真相,科学不需要神仙,人类也不需要。
五年,整整五年,我到处寻找姚盛茂,他还在地球上,我对此坚信不疑。
我的坚持得到一些人的认同和资助,我走遍姚盛茂留下的公司与曾经的住所,采访他的家人、朋友和下属,求证每一条线索。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曾经得到过一些重要的帮助,因为涉及到他人的隐私,请恕我不能细说,反正你们也不会感兴趣。
终于要说到正题了,我不会隐瞒,也不会推脱:是我杀的人,被我杀死的人就是姚盛茂。
在辛苦寻找多年未得进展之后,我居然在街上看到了他。
死人经的作者吧,笔力是很牛逼,就是他的书看得都胃疼,难受
先开个自动订阅养着
其实我更喜欢画符的那个中篇,不知道会不会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