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称小说真的很难写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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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bby

2020-08-31T14:09:16+00:00

清理文件的时候忽然翻到了大一写的一篇中篇悬疑科幻,津津有味 略带害臊 地看了一遍,由于设定只能用第一人称,记得当时还发到了贴吧,结果被一顿diss,扼杀我当时投稿的想法

还是上传给愿意赏脸老哥们看看吧,文笔幼稚,求轻喷。 其实我只是想证明有的手法必须得用第一人称写才行
No.1 ...
(2195年4月4日凌晨)
娇弱的喘息声中带着微微哭腔,空气漂浮着着清新稚嫩的体味,混杂着发梢的香精味,刺激着我灵敏的五官。

“咚——咚——”不可思议的心跳声仿佛不似人类,我感觉得到鲜血流动的速度非比寻常。

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慢慢追寻着。

沉浸在一种微妙的感受中,我并不是非常急切,这也是进食的过程。

我能感觉得到,很清晰,在跳动,就像握在手心中的小兔子身上传来的细微颤动,这让我更加兴奋。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我知道,猎物已经无处可藏,我握紧了手中的“餐具”,迎来了最美妙的一刻。

……


“啊——!”
我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又是这种梦。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了,隔三差五的,我总是会做这种奇怪的梦,仿佛看着一个野兽在追逐自己的猎物,甚至是自己附身在野兽之上感受这一切。
  
看了看钟,早上六点不到。了无睡意的我起身走出房门。妹妹的房门紧闭,我轻轻走了过去,里面没有什么动静,看来还在酣睡。
  

学校已经停课两周了,镇上唯一通往城市的干线也停运了,每天都有巡警在附近,进出镇上的除了政府的货车就是部队的军车。

镇上凝聚着承重的空气,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我知道镇上失踪了几名女孩,其中有一个就是妹妹班上的,但是我不知道问题会有这么严重,现在感觉已经不像是简单的民事问题了,但是刑事问题也没有必要如此,应该是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打开冰箱,里面不剩多少东西了。取出一袋杂粮混包和一罐人工浓缩肉汁,我准备起了简易的早餐。父母不在的日子里,我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了。

大概是一个月前,父亲和母亲一起到省外进行工作的相关事宜,说是一周内就可以回来,拜托我看家。一周后,我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电话里父亲嘱咐了我很多事情,大致就是说要照顾好自己,他们暂时回不去。父亲没有告诉我他们回不来的原因,母亲也跟我通了电话,母亲的声音略显焦急,而且好像在克制着情绪,说了跟父亲大致的话。生活是不用愁的,父母给我的账户中不定期存钱。
  
我大致了解了一下,像我这样情况的不止我一人,我的邻居同时也是我的同学——Z的父母也由于差不多的原因回不来了。当然,我完全没有跟他同病相怜的意思。因为在我印象中,Z是一个十分独立的人,这种情况对他而言估计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吧。

  我边吃着早餐边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小了一些,妹妹可能还在睡觉。正在播放早间新闻。
  
“……采取了紧急措施,实行了二级交通管制,现在可以对外公布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我愣了愣,好像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新闻,于是我往后倒了十分钟。
  
“……现在开始聚焦目前全国范围的失踪案情。包括首都在内的十一个省内发生了大范围的集体性人口失踪案,首度发生的案件可以追溯到两个月前,当时并未引起高度重视。目前为止,已有一千三百四十七例失踪案,失踪人口主要以年轻女性为主。政府已经成立特案调查组领导组织展开调查,同时,军方根据二十一条例协助调查。并且,国家研究协会也有所行动,关于这次情况似乎有着更深层次的秘密。省级及其以下行政机关已经采取了紧急措施,实行了二级交通管制,下到镇级单位成立专案警备力量,现在可以对外公布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官方提醒居民目前尽量减少夜间出行活动,同时注意邻里情况,一有异常立刻向当地警卫队汇报……”
  我正震惊于新闻内容之时,突然外面警铃大作。
No.2 ...
(4月4日上午)
正在睡梦中的我被一阵警铃声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我踩着拖鞋打开卧室的门。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又有人失踪了么?”我对趴在窗户前往外面瞅的哥哥问道。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吃着吃着忽然就响起来了,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了。我出去看看,早餐我准备好了,你将就着吃吧。”说完就换上鞋子跑了出去。
  
我吃着哥哥煮的乱七八糟的早餐,打开了电视。

  
平平常常的生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打乱,可能是从小惠失踪那个时候吧。
  
就在三周前,我们放学后与小惠分开,成了我们见小惠的最后一面。之后的一个星期小惠都没有来上学,老师也没有解释,只是说小惠家里人给请假了。然后学校就停课了。

我们几个平常和小惠要好的去小惠家看了看,她家一个人都没有。后来当我看到从警署里走出来小惠憔悴的父母时,我才知道小惠失踪了。

事后,我了解到,失踪的不只是小惠一人,学校里还有几个女生也失踪了,都是比我们年级低的。

学校也不得不停课了。
  
也正好是学校停课的前一周,爸爸和妈妈打电话回来说暂时回不了家了,爸爸在电话里显得很平静,妈妈却像是要哭了出来似的,我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请,他们都没有解释原因,我无法理解。哥哥却一直冷静。我知道哥哥一直就是那样子,听妈妈说哥哥从小就不向她和爸爸撒娇。
  
然后哥哥就料理起了家里所有的事务,洗衣做饭购置等等。我则是一如既往地缩在哥哥的避风港之中。
  
  
小惠以及其他几个女生的失踪对这个祥和的小镇而言是一次不小的冲击,我可以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冥冥中我感觉这不是简单的事情。但是小镇对于这种事情似乎并不是十分警惕,似乎紧张的气氛只是外面那些军队警备带来的,我隐隐觉得不安。

“嘭!嘭!嘭!”用力的敲门声传来。我以为是哥哥慌里慌张地回来了,急忙跑去开门,但是站在门外的并不是哥哥,而是另外一个比我哥哥还疼我的人——Z。

Z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乎刚刚跑完马拉松。

“Z,怎么回事,这么急?先进来再说吧。”我侧过身子让Z进来。

Z能来我家让我十分高兴。

Z是我的青梅竹马,一个十分温和的人,他长相清秀,待人又十分有礼数,深得大家喜爱,不过我哥哥好像对他有些看法。

与Z来往密切的人不算很多,但是对我Z总是很温柔,每次看着我,他的眼眸中都有种奇妙的光彩。跟我小时候爸爸看我的眼神有点像。

“刚刚警铃响了,我就来……呃,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像是在这附近响起来的呢,啊哈,好像搞错了……”

Z似乎有点羞涩,他摸摸后脑勺,脸微微红了红,早晨的日光洒在他额前细碎的发梢上隐隐发亮。恍如晨间剧男主角的Z使我愣了愣。

我忽然觉得脸颊发烫,赶紧小跑着去给Z倒茶。

“你哥哥呢?出去了?”Z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警铃响起来就跑出去看热闹了,饭都还没吃完呢。”我微微嘟起嘴。

Z看着我,似乎没想好要说些什么。

“我……”“那个……”我跟Z同时开口。

“你先……”“你来……”又是同时。

忽然,哥哥撞门而入,他脸色煞白,“发现了尸体……”
No.3 ...
(4月4日中午)
  午餐我实在是没有食欲,晚餐随便扒拉了几口速食营养粥就算了事了。
  
脑海浮现的全是早晨看到的那一幕:没有脑袋、四肢以及内脏的被掏空的躯干就像一个破布袋被随意扔在那儿,周围分布着看起来好像是四肢的残缺的骨头,上面还连着浑浊的脂肪和蜷缩的筋,阴森的黑色头发仿佛拔下来的鸡毛似的散落一地……
  
那简直是一个屠宰现场,人的屠宰场!

被害人暂时确定是一个成年女性,那种现场也就只能确定到这种程度了。

随后便封锁了现场,我是“有幸”看到的人之一,我十分后悔带着妹妹去看了那样的场景,这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已经不言而喻,妹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什么都不吃。

现在被害人的范围扩大了,第一例成年人遇害。估计现在大多数人已经对失踪的女孩不报什么希望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多大的怨恨多残忍的性情才会使用那种毫无人性的手法杀掉被害人,我真的不明白,如此祥和的一个小镇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电影里才会有的事情。

祥和,这个词现在已经不适用于我们的小镇了,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没人会知道。在交通管制、军队封锁的情况下,杀人犯有极大的可能还在镇上。如果是仇杀的话还算好的,但是最坏的情况下,失踪的女孩和这起案子……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我觉得自己必须做好准备,至少,妹妹不能有事,毕竟目前受害者全是女性。

我走到阳台,夜色深沉,路上没有行人,只有巡警开着车时不时打一下灯相互示意。看着妹妹房间的窗户,没有灯光。难道睡了?我有些担心她,毕竟就只吃了早餐。但是我绝不敢擅自打开妹妹的房间,因为后果十分严重,有着前车之鉴的我打了个冷战。估计她饿了会自己出来拿东西吃吧,我就不管这么多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也很累了。

洗了澡,我看看钟,二十二点不到,嗯,今天就早点睡吧。

……

四周很黑,

很黑,

仿佛光线都在惧怕着我的存在而销声匿迹。

我舔了舔牙齿,感觉到它们正磨刀霍霍,好了,我的宝贝,你也该出来了。

我机敏的感觉已经捕捉到了猎物的存在,它就在不远处,空寂的夜色中,它的存在宛如“嗤嗤”燃烧着的火球,夺目而诱人。

我匍匐着,缓慢地向着目标移动,蜘蛛网上的猎物已经被裹紧,等待着主人的“临幸”。我的眼神逐渐变得火热,呼吸也渐渐急促,胃液不断分泌,灼烧着我的胃壁。

忽然,宛如一盆冰冷的水泼在我头上:其他捕食者的气息!

我顿时变得清醒而警觉,喉咙深处腾起低沉的吼声,微不可闻却又苍劲有力。

我发出的警告它应该已经收到,但是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离去,它还在徘徊着。

这是在挑战我的尊严?我恼怒了。

但是我并没有失去理智,我慢慢后退,我知道现在我在它的感受范围内。我对自己的五感有自信。

我继续退。

终于,我感觉不到它的躁动了,它安静了下来,换了专注的方向。

我得意地笑了,咧开自己的嘴,无声地笑着。
  
然后,对着那个捕食者,我猛地蹿了出去,我要杀了他

……
  
  我躺在一个角落。

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乱撞。

还好我没有扑上去,那家伙,太恐怖了!
No.4 ...
(4月5日凌晨)
  我睁开朦胧的眼睛。

屋内一片昏暗。

几点了?我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从杀人现场回家后,我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直到天黑。眼前尽是那无法言诉的恐怖场景。
  
自己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看了看时间,三点过一刻。
  
我拉开窗帘,外面一片漆黑,巡逻的警车似乎都没有出现。
  
走出房间,来到哥哥的房门前往里面看了看,哥哥趴在床上睡的正香。

  
饥肠辘辘的我走到冰箱前,拉开冰箱,还剩一些食物,我也算是饥不择食,随便拿了些就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坐在餐桌前的我眼前又浮现了昨天看到的画面。

我双手捧着脑袋摇晃,想要逃脱这种恐怖景象。

“嘀——”的一声,加热完毕。我拿出食物,机械式地咀嚼着,这种饿得要死却又吃不出食物味道的感觉还是第一次体验。

我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油乎乎的。凑近闻了闻,还有股酸味。
洗个澡吧,不光是为了洗身子,也为了彻底切断自己与白天看到的那一幕的联系。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的房间,准备好换洗的衣物,然后来到洗漱间。

衣服正脱了一半的我,突然听见了窸窣声,像是衣物摩擦的声音,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我想壮胆似地大喊一声:“谁啊——!”

但是我发现我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我的双腿止不住地颤抖着。我又想跑到哥哥房间去,但是我发现我根本挪不动自己的双腿,它们完全不听我使唤了。

我下定决心似的抬起手扇了自己一耳光。然后我找回了对身体的支配权。

我重重地咽了口唾沫,重新穿好了衣服。

我觉得我应该叫醒哥哥,但是我并没有这么做,因为到哥哥房间的距离实在太长,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走完。

我先朝浴室窗外瞅了瞅,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我小步移动到客厅,准确说是客厅与浴室过度空间的一个角落里。我睁大眼睛向客厅的落地窗外扫视,我不敢眨眼睛,完全不敢。
仔仔细细得看完外面每一个地方后,直到鬓角的汗水渗到眼睛了我才停了下来。

可能是我听错了,我安慰自己,或者是风什么的,我太大惊小怪了。

平复情绪花了我不少时间。虽然我自己也明白自己是个十分胆小的人,但是胆怯到这种地步还是要归咎于白天的事情。

我深怕自己落得那种死无全尸下场。

看来是没什么事,看到被蛇咬都会十年怕井绳,我自嘲了一番。我走到浴室,脱光了衣服,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曼妙的身材。

就在我准备踏进浴缸的刹那间,我看到了镜子的一角。

“啊————!!”

我大声尖叫起来,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好像尖叫能驱跑那个诡异的东西一样。

镜子倒映出来的客厅落地窗外,有着一个黑黢黢的影子,以及,一双在夜色中,红的发亮的双眼。
No.5 ...
(4月5日早上)
  
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虽然具体内容有所不同。
  
昨天在睡梦中仿佛听到了妹妹的尖叫声,但是我记不清了,也可能是在梦中听到的吧?唉,算了。我摇了摇微微发痛的脑袋,看看了时间,八点过十七分。
  
我走出房间,看到妹妹的房门依旧紧闭,应该是昨晚睡得很晚吧,毕竟昨天白天看到那样子的场景,心绪很难平复。
  
我吃过早餐后出了门,从今天开始,我要做些准备了,不能毫无警惕,在这种时刻,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白天镇上的人到还不少。毕竟晚上出行十分危险,人们的活动时间都压缩到白天了。好像有人在背后叫我,我转身一看,这不是妹妹的班主任吗?

“总算听到了,叫了你好半天呢。”
黑色镜框后的眼睛中充满笑意。

“啊,不好意思,老师,太嘈杂了没太听清。”
我抱歉地摸摸后脑勺。

“最近真是不太平呢,唉,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学校都停课了。”

“是啊,大家都很困惑,政府也不出面解释。”
  
“呵,无非是顾忌到某些利益,不能引发民众的恐慌罢了。嗯,你们那儿最近还好吧?邻里附近没什么异常吧?”
  
“没有啊,挺好的。”邻里?我们家邻居就只有Z了,还有一栋是空房。
  
“喔,那就好,最近都要小心行事,尽量待在家中,不要在外面乱跑。”王老师表情略微严肃地告诫我。
  
“好的,谢谢老师关心,我们会注意的。”
  
“嗯,那我去处理一些事情,你去忙你的吧,有什么问题随时拨我的ID号。”王老师摆了摆手,朝着与我不同的方向走远了。
  
那个方向好像是警署。
  
我走进了便利店,对着之前整理好的购物清单开始购置物品。
  
便利店里的人真多,我随波逐流地在便利店的人流中行走,看到清单上的物品赶紧拿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进店时拿的篮子大概快装满了,我对了对清单:杂粮混装袋、时蔬混装袋、苹果果汁、鲜橙果汁、草莓果汁、人工浓缩肉汁(牛肉味)、人工浓缩肉汁(羊肉味)、人工蛋白肉筋、速食酱汤调味包、即食营养液、卫生绷带、消毒用碘酒、消炎药、缓震袋、微型滑翔伞、防盗槌、捆绑式伸缩纳米筋……
  
嗯,今天差不多就买这些吧,应该够了。
  
我走到收银口开始排队,队伍很长,估计要排很久,我调出信息屏开始看新闻。
  
  失踪的人数还在增加,但是势头变缓。不过开始出现了像我们镇上这样的碎尸案,场面都是非人性的,而且开始出现男性被害者。

新闻的内容显示现状不容乐观,政府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但是却一言不发,我对这种状况感到十分不满。

我付完钱,走出了便利店。

忽然,我灵机一动。

故意绕了一番远路,我来到了警署。透过窗帘缝儿,可以看到班主任还在里面,正在跟对面坐着的警员争论着什么。

这时,警员手中举起一张照片,正好侧对着我,我看到照片上的人,吃了一惊。

这不是小惠吗。
No.6 ...
(4月5日上午)
房间很亮,阳光从落地窗射进来落在身上,但我却冷得瑟瑟发抖。热得发烫的阳光也温暖不了我此时的心,因恐惧而冰冷的心。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知道它不怀好意,这是它的瞳孔散发出来的信息。

从昨天晚上(实际上是今天凌晨)开始,我就拉上了所有窗帘,把自己一直关在房间里,不敢睡觉,直到太阳足够高,阳光从布料的缝隙中渗透进来时我才拉开所有窗帘。

哥哥吃了早饭就出门了。出门前他喊了我一声,在门外他问我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隐约在睡梦中听到了我的叫声。我回了一句“没事”,哥哥便离开了。他知道我饿了会自己在冰箱拿东西加热了吃的。

我知道,就算跟哥哥坦言昨晚那仿佛幻觉一样的瞬间,除了给哥哥在这个紧张的环境下紧绷着的心脏更多一点刺激外,没有其他任何作用。
所以我没有说,但是在哥哥离开的脚步声音消失了后我又有点后悔了。

从来不熬夜的我,在一晚无眠的状态下终究是顶不住了,向睡魔渐渐屈服。
阳光和街道上逐渐增多的人们给了我闭眼的信心,柔软的床面比平时更有诱惑力,我躺在床上,缓缓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可能是这两天的波折让我心绪难平,我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那个大家都不愿回忆的事情。
  
那是阳光炽热的一个下午,我跟一群小伙伴在人工湖里嬉戏。
作为从小在这片毗邻人工湖的居民区成长的我们来说,在水中用游泳圈安全绳是一件惹人耻笑的事情。当然家长会放心我们就这样在水中玩耍,也是因为人工湖的安全措施相对完备,清澈的湖水下各种应急系统使自人工湖建成的四十多年以来从未有过差池。
但是,万事总有开头,意外也是如此。
  
我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可能是我正在尝试仰泳的时候,也可能是用浪花回敬“偷袭”我的小伙伴的时候,总之,我听到了一声惊呼。
  
之后的事情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好像那声惊呼必然代表着的结果一样:有人淹死了。很奇怪也很意外,但是我现在对那件事情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就连回想那个时候自己的心情都无所得。
  
那个淹死的小孩我并不熟悉,毕竟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小孩子,而且有些还不止一个,玩耍的时候碰到了一起并不代表我就熟悉所有人。
我对她的印象,抑或说我还能记得这件事情的部分细节,甚至在梦中回忆起这件事情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个淹死的女孩,是Z的妹妹。
  
为什么会淹死人呢?而且十分讽刺的是,淹死的对象是为数不多的穿着游泳圈的小孩。更加讽刺的是,事后的检查表明是安全系统的原因,如果不是这个安全系统的话就不会出现问题了。

因为常年失修,或者说是常年不出现事故,这个安全系统根本没怎么用上。本应该在启用的同时不断维护的系统因维修不及时出现了问题。
因某种原因破开了一道口子的氧气管道被注入大量的水,使得那小片水域产生了暗流漩涡,Z的妹妹游到附近甚至来不及呼救就被扯下了水,当她旁边的小伙伴发现不对惊呼一声的时候,Z的妹妹估计已经被水灌满了小小的胃吧。
一个死于双重保险的孩子。
  
和周遭我的很多土生土长的青梅竹马不同,Z他们一家是搬家到我家隔壁的。因此Z的妹妹发生意外并未留给我太多印象。
但作为我身边出现的第一次非正常死亡,而且也是我们这个安详的小镇几十年来第一次出现的非正常死亡,这件事情大家都十分忌讳提起。以至于在这几年中,罕见的,它作为噩运的象征,第一次在我的梦里出现。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我走到窗前伸了伸懒腰,随意往下一瞟,看到了街道上的Z。
No.7 ...
(4月5日下午)
  脑海中依旧思考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为什么小惠的照片会在警察手里?
不不不,这不是问题,小惠是第一位受害者,警方手中有被害者的照片不是理所当然的么。问题在于,为什么会质问班主任关于小惠的事情呢?
没错,就是“质问”。
  
小惠的案子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相关的人也在第一时间接受了警方的调查,按理说现在还被警方调查的人应该算是与案件有着重要关系或者是,有嫌疑的人。
  
我被自己脑海中忽然闪现的想法吓到了。

  出去了一天,回到家中,妹妹依旧关着房门,我也算是习惯了她的孤僻,毕竟在发生各种事件之前妹妹就是一个宅女。
妹妹曾说过:百分之九十的我存在于精神世界(即网络)之中,剩余的百分之十仅用于维持我的载体的存在。
  
总之就是这样,如果不是因为她十分反感别人(包括父母和我)进入她的私人空间,我估计我得将食物亲手送到她嘴边才行。

  我仔仔细细地打扫着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其实并不算很脏,父母不在的日子,家里很冷清也很干净。
但是我也十分享受这一刻,因为每一个角落都有着我与妹妹的回忆。
  
我们的家庭是少有的父母双方都工作的家庭,所以我和妹妹从小就相依在家中。从外面反锁着的大门隔绝了我们探索外界的可能性,但是也营造了我和妹妹甜蜜的小窝。
  
在二十二世纪,因环境与经济等原因,食物全部是人工合成,纯自然的肉畜或是蔬菜水果几乎不复存在,或许有一部分作为某种鸡肋奢侈品或收藏品留存于世吧。人们可以合成出具有与自然食物同样成分的各类人工食品,甚至连味道都能模拟的十分相似,当然,没几个人还知道自然的食物到底是个什么味道。而小孩子则更多是直接喝或者输入特殊调配出来的营养液或营养剂。
  
所以小时候的我和妹妹的生存问题十分好解决。至于在家中会出现安全问题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在七十年前就已经无限趋近于零,至少在连续一百多年未出现留守儿童家庭意外的报导后,这种可能性已经被人们遗忘了。
  
  童年的经历导致妹妹在一定程度上十分依赖我,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我无疑不排斥这种感觉,相反,我甚至对妹妹可能哪天会依赖另外的男生而患得患失。
  
可能妹妹觉得这种情况有些不妙,或者说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她渐渐住进了她的精神世界中,并且故意排斥与我的接触,而她对其他人(包括父母)的排斥是自然而然的。
  
我曾为此郁郁不乐,但是对于妹妹的一切,我都无法不支持她,我对妹妹的喜爱,已经到了忽视一切包括我自己的意志的地步。

  所以,当我在家门庭院中发现了一个对于妹妹而言十分危险的信号时,我的心情可以想象,几乎要疯狂了。

我在草坪上发现了一滩干涸的黑色血迹。

  我不知道这是谁留下的,这滩血迹中隐隐勾勒出一双脚印,正对着妹妹卧室方向的脚印。追溯着草坪中其他稀稀疏疏的血迹,我推测出这是从院墙直接翻进来的。令我吃惊甚至恐惧的是:如果这真的是一个“人”留下的痕迹,那么,这个“人”的步伐间距至少有三米。

而且,我在院墙上没发现任何痕迹,在院墙墙根外不远处倒是发现了暗暗的血迹,也就是说,这个“人”可能是从距院墙两米处直接跳过来的。

  我拍拍自己的脑袋,我肯定是昏了头才会想到如上的科幻片一样的场景。忽然,另外的一些痕迹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些痕迹延生的方向,是隔壁,Z的家。
No.8 ...
(4月5日晚上)
  已经二十一点了,我趴在电脑前,时不时地敲些字以证明一下自己没有在潜水。我正在一个大型综合聊天室里,有三百多人显示在线。
  
早在四个多小时前我就洗了澡,我已经决定以后一定在天黑之前洗澡,然后躲进自己的世界里。

  白天在街上看到了Z,我还是有点开心的。即使是在这样的坏境下,Z依旧有着让我心情平静而欣慰的魔力。
  
第一次见到Z是在八年前,我刚刚升入五年级的时候,跟我的哥哥在一个班。哥哥是一个十分独立甚至于孤僻的人,同时也十分优秀。那个时候的Z,却是一个比我哥哥更为孤僻的存在,几乎从不与人来往。出于某些原因,我与哥哥接触了Z,我们渐渐熟识。Z其实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所以当我问哥哥关于Z的事情的时候,哥哥表现出来对Z的隐隐的厌恶让我十分吃惊。
  
不过这对我对Z逐渐形成的好感带来不了任何影响。Z对周围的人有着恰如其分的礼貌与温和,但是对于我,似乎有一种别样的亲近。如果换一个人对我这样,我只会觉得恶心,但是Z却不同,我并不反感,甚至有点欣喜。

“我知道一点关于封锁的内幕/得意”
“哦?说来听听/好奇”
“切~各种版本,哪个能信?/不屑”
“真的,我叔叔是军队里的尉官。他告诉我说是一种传染病,都是被隔离的!”
“……能编个有意思点的么?”
“这个好像我也听说过诶/可爱”
“政府都没解释过,只有更可怕没有最可怕/白眼”
“还有说是杀人宗教的仪式呢!真**扯淡!”
“我觉得传染病的说法可信度高点/认真”
“我倒是觉得这是实验,某些人弄的生化实验/狗头”
“你们觉得时空漏洞史前凶兽的说法怎么样?/贱笑”
“生化危机/猪头”
“科学实验室逃脱的异形/得意”
“电影看多了,洗洗睡吧/高冷”
……

  我心不在焉地看着屏幕上无聊的扯淡。关于最近全国范围内的封锁,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其中的原因。特别是像我们这种吃饱饭成天没事做的人,已经在网上爆炸般地讨论着个中缘由。
  
这时,一大段信息在对话框中弹了出来,瞬间,不断刷新往下流动的字幕停住了,似乎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地看着这长的夸张的信息。

  “元末梢分裂导致脑垂体神经系统紊乱,消化酚激素过量分泌,细胞活性在海马附体还原性的综合作用下极度增强,细胞分裂速率提升约三十七点二三倍,肌体群由原本的四十四块重组分裂成八十七块,骨质活性增强约四十七点三二倍……正式将其命名为——欲化增强型嗜肉综合症。初步分析出来的原因包括心理与生理的有机作用,心理刺激作用约占百分之五十七点四九,生理复合作用约占百分之二十三点九五。传染方式不明,怀疑血液及体液为其传播途径的一部分……综合细胞代谢能力约为成年男性的25至45倍,推测这是其表征异化的重要因素之一……临床表现为理智降低,情绪以及行为控制能力几乎为零,与此同时身体综合素质显著提高,力量速度反映等是专业运动员的3至5倍……主动袭击人的倾向明显,危险级为S……目前已公开的医疗信息中无救治方案……建议隔离……”

过了半晌,聊天框才接着流动起来。

“这是什么,传染病?/怀疑”
“这ID有谁认识吗,看着像是新人,群主查一下吧”
“卧槽,还真像那么回事,难道这就是内幕?/狗头”
“/吃惊”
“什么鬼这是,直接变超人?”
“这人ID不新啊,加入有一段时间了”
“我们这是地缘聊天室,要有新人大家都该知道身份的,这么唬人不至于吧/认真”
“这也太假了吧,吃肉上瘾的病,好多年前的不是被传谣言吗?”
“这尼玛还是人吗,都快成人形生化武器了。”
“如果这是真的,问题就很严重了,政府一直隐瞒情况是为什么?”
“这玩意儿是传染的啊!怪不得封锁我们,政府这是放弃我们了吗?!”
“我觉得可信度存疑,目前消息封锁的很严”
“真不敢相信,跟科幻小说一样了”
“有必要向政府反映一下,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集合一帮人去问个明白吧,上面肯定是知道情况的,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
No.9 ...
饿,好饿,但是更渴。
  
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存货早就消耗殆尽。我鼻息粗重,身体的反应越来越激烈,这是能量赤字的前兆。
  
不行了,我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

该死的食物,在哪?在哪!
  
  呵呵,呵呵呵呵,嘿嘿……

自投罗网的食物,真的是很少见,而且还是如此美味的气息。我燃烧着自己,向着食物接近。

  该死的,又是这家伙!我浑身一颤,如同被散发着寒气的冰水灌入咽喉。忽然,他的气息逐渐变弱,渐渐远去了。
  
他没有发现我,我比他更敏锐。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慢慢把握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近了,近了,近在咫尺。我已经想象着这个弱小可爱的家伙在我的爪牙下露出的惊恐眼神,以及那来不及发出尖叫而微微张开的红唇。

嗯,这可是美味呀,以恐惧为调料的最好的美味,嘎嘎。
  
但是,一股刺痛骤然传入脑海,心脏几乎停止了收缩,四肢僵硬,整个身体在一种本能下停滞了。

这是怎么回事?!
  
是什么,冥冥中催促我快些离开这次的猎物。
  
诱人的芳香比以往更加强烈,隔着一段距离我仿佛能感受到她肌肤的柔嫩。但是,这种感觉不再是食物的气息!慢慢变成了另外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感觉。
  
我无法再怀着饥饿的心情前进了,这芳香,这气息,这律动,这人间最美好的事物已经成为了阻止我捕食的最大理由。

  我逃之夭夭。

  在黑暗的角落中,我啃食着被我揉碎在怀中的曾经美妙的躯体。今晚的我格外兴奋,都是那个气味惹的祸。我抓起了另外一个相对完好的猎物,嗅着味道,抚摸着滑嫩,舔舐着甜蜜,血红的蜜……  
  
……
  
我再一次梦到到了那诡异的梦境,支离破碎的不合理的梦境。对于一个梦来说用“不合理”这个词来形容固然是荒谬的,但我就是这种感觉。

  今天醒的有些晚,临近中午了。不过这已经是无所谓的事情了,现在学校也不用去,我整一个大闲人。由于现在的非常情态,家中已经备好了足够的营养液,方便而快捷。当然了,是不能追求味道的。不过我想对沉溺于网络的妹妹来说有味道的食物和营养液是没有多大区别的,甚至营养液可能更受她青睐:省时省力。

  洗漱完后我喝下一瓶营养液,或许用一口来形容更恰当,一百毫升一瓶的营养液足够一个人十二个小时所需,一个人一天两口“饭”便足矣。
  
打开门,我准备出去四处逛逛。
  
站在门口的我有点愣——街上满是军队,无一行人。
No.10 ...
(4月6日中午)
  一夜之间,瞬息万变。
  
昨天晚上,就在聊天室那个神秘ID发布那条看似真实而可怕的信息之后,类似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不胫而走。随之而来的暴动让人始料未及。

电视上的直播一直持续到现在。
  
几乎所有的封锁区都有自发组织起来的人群冲击政府大楼,质问着关于官方对于这次事件暧昧的态度。不少人认为现今政府采取的措施并不是最优方案,政府似乎并未将群众的安全放在首位。可以猜测类似信息的流出必然是在官方的意料之外的。对于现如今形势的恶化,政府似乎并未来得及采取合理且有效的遏制措施。

  我们所在的小镇也不例外。昨晚我在睡梦中就模糊听到了嘈杂的喊叫声。天还未亮我就被枪声以及嘶吼声惊醒。

  事态已经越来越严重,这起事件的背后仿佛有着什么东西在推动着,让一切向着混乱的深渊落去。
  
政府十分强硬,对“暴民”直接采取了武力镇压,并在所有封锁区实行了一级区域禁制,所有人都锁在家里不得出门。
  
电视中显然并没有播出全部实情,毕竟电视台一定程度上代表着是政府的意志。但是,管中可以窥豹,实际情况显然更加糟糕。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我和哥哥都在家中,看着电视上关于时事的新闻。现在也只能看新闻了,已经没有在运营其他的频道了。从中也可以粗略估计到事态的严重性,毕竟政府直接承担了这一项简单的举措带来的巨大经济损失。
  
  我无法想象这件事情会以怎样的姿态终结,但是我相信,一切总会结束。传染病也好,杀人也罢,至少在政府的一定的控制力下,是很难继续影响到我们这些普通民众的。我似乎选择性地遗忘了某些东西。

  哥哥这几天有点奇怪。虽然他给人的感觉一直是神出鬼没,但是这几天哥哥似乎被什么事请纠缠了,我少有地看到哥哥紧皱的眉头和深深抿着的嘴唇。
  
我这几天除了在家中上网也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可做了,但这并没有带给我多大影响,因为我是二十二世纪的代表人群之一:宅男宅女。同时,我也是毫无保留地信任着政府的好市民。

  我重临自己的电脑前,进入了新闻频道,同时顺手点开了聊天室。我现在几乎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对外界信息的获取上,毕竟被封锁的只是十一个省内的部分城镇,但是全社会的人士都在关注着我们这些封锁区域。
  
我们这些人,就仿佛是孤岛上的落难者一样渴求着对外界的了解,这样至少可以证明我们还处于社会之中,虽然我们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军队围了个水泄不通。

  电脑上聊天室忽然闪烁着的语音信息提示引起了我的注意。与网络上的人交流我从未使用过语音,只有与现实中认识的人用语音。闪烁的提示图标确实是来自我们班上的我所在的小圈子,这是我们几个有着共同爱好的宅女们所组建的一个聊天室,也是我所在的唯一的一个现实交际圈。我好奇地点开了这个标记为紧急的提示信息。
  
“呜呜呜……救……救我!

小惠也被……啊!!不要过来!!!救……”

然后是一片忙音,过了几秒,通话结束了。

不知觉地,我背后沁满了冷汗,贴身的衣服紧粘着,一如那附骨之疽般的恐惧。
No.11 ...
(4月6日下午)
  “……这种信息可谓是真假难辨,假作真时真亦假。我们研究室确实发现了类似的未被公开的新型病毒,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并未有如其所叙述的那种夸张变异……”
  
电视中正在播放的是关于昨天开始传播的被政府称之为“蛊惑人心”的一则信息。大致是解释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失踪或杀人案与政府封锁了案发城镇的关联性。
  
其实我并不完全相信这种没有任何凭据的信息,但很显然的是,在这种动荡之时,特别是如我们这种处在风波浪尖的人,会抓住一切机会怀疑任何不利于自己的消息。
  
  
关于嗜肉症,早在六十多年前多年前就有其说法。
  
那是在肉畜繁殖力大大降低的情况持续了约一百年之后的一段人心惶惶的时候,自然肉食品几乎绝迹。甚至在拍卖会上才能看到以克为单位的自然肉,曾经的食物无疑成了一种珍藏品或是珍贵的实验材料。
  
多起关于上层社会人士私藏肉畜的揭发曾掀起轩然大波,因为按当时的法律,肉畜被提升为是国家一级战略资源,全部用于探索重新繁衍肉畜的可能性。
  
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了一种罪大恶极的恶劣事件——食用人肉。听起来毛骨悚然的事件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被公开,政府的保密措施非常严谨。
  
当纸终于包不住火的时候,关于嗜肉症这种离奇的病症又重被提起。
  
在定义上,这算是一种心理或者精神疾病,又跟毒瘾有一定相似性。这其中还有一定程度的社会性。嗜肉症患者在达到目的的时候会产生一种优越的满足感,毕竟自然肉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吃到的。为了掩盖这种骇人听闻的缘由,政府也曾将嗜肉症解释为一种当今社会背景和犯罪心理的结合产物。

  我确实有些怀疑目前的情状有嗜肉症——这个被辟谣的怪异疾病的影子,但是,我觉得这不是主要的原因。这一切的导火索,如果真有这种东西的话,我想绝非是如那则信息所揭示的这么简单的原因。
  
“正如我所猜测的。”
如果我现在知道我以后会有无限接近真相的时候,我一定会这么想吧。

  对于现在军队的区域锁禁行为,我认为这不会持续很久,堵不如疏的道理连我都懂,当权者又怎会不明白。但是,情况好像并不像表现的那样简单。
  
现在还有一件让我更为疑虑的事情是,在庭院发现的痕迹可能与Z的关系。说实在的,我对Z有着一些厌恶的情绪——他对我的妹妹有着我无法容忍的感情。但是我想他不至于将这种感情转化为一些激烈的举措。他不是这样的人,我十分清楚这一点。Z冷静得可怕,只有在面对我的妹妹时会有着异乎寻常的情绪波动。
  
就算撇开Z不谈,庭院中的血迹也让人心惊,其背后所隐含的内容更是惊人。如果昨天开始传播的信息有一定真实性的话,那么这些血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某种解释,一种我不愿相信的解释。

  我觉得自己应该在锁禁解除后采取一些行动了,为了妹妹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仿佛是证明我的猜测的正确性,我听到了一声来自不远处的尖叫,十分刺耳的中年妇女的尖叫,接着便是无处不在的军队的步伐声……
  
又是一例,不知道何时会有所收获,不过或许我们民众是无法了解的,除非自己动手。

或许已经等不到封锁解除的那天了,我暗自下定了决心。
No.12 ...
(4月6日下午)
  
大家陆续上线听到了这段语音消息。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别开玩笑啊,这种时候!”
  “是阿米吗?这声音”
  “到底出了什么事?不像是开玩笑啊”
  “现在又没法出门,不然应该去她家看看”
  “感觉阿米有危险啊,怎么办啊?”
  “肯定不是开玩笑的,阿米的声音不对劲”
“我已经报警了,但是我感觉警署态度不对劲……”
  ……

  我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大家在耳边焦急的声音。我有种感觉,已经迟了。
  
这时,耳边听到一声应景的尖叫声,像是一个大妈的声音,离这里不远。我迅速跑到了窗前,看到街上快速驶过的警车以及几队徒步前进的部队。
  
附近的邻里街坊都出来了,注目着警车或说军队前进的方向——尖叫传来的地方。大家神色各异,有的不安,有的惊异,有的严肃,有的迷茫……
  
我很害怕,不只是阿米的呼救和她未说完的话,也不只是这附近传来的尖叫声,更不只是那天晚上(凌晨)我看到的黑影,我有着对一种深沉的未知的惶恐。
  
从小我的感觉就很敏锐,这里的感觉并不是我的五感,指的是我的直觉,或说是第六感,我只是不想把它表达的这么神奇,但是,它真实而准确地存在着。我从那晚看到那黑影过后就有种感觉,未知的威胁近在眼前。
  
我现在还能保持一种正常的日常生活的心态,最大信心来自于哥哥,还有Z。我觉得即使是在世界末日,这两个人也不会离我而去。
  
但是我现在已经有些不同寻常,我自己感受的到,我不敢离开家门甚至是我的卧室。我压缩着自己的活动范围,仿佛越小越安全,就好像是缩在壳里的雏鸟一样。
  
就算是听到了阿米的呼叫,即使现在实现锁禁,但这并不应该影响我立刻升起去阿米家看看的念头——我跟阿米关系很好,但是我确实没有立即产生这种念头。听到附近的尖叫声,即使是在白天,哥哥就坐在客厅看电视,我也丝毫不想出门瞧瞧。

  就让这一切都沉默好了,我愿意化为一只鸵鸟。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黑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躺在了床上。忽然有些饿了,我打开卧室的门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营养液灌了下去。
  
正巧哥哥从他的房间走了出来。

“我出去了,可能今晚不回来,你早些休息。”
  
我大吃一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大晚上跑出门?而且现在不是锁禁吗?你不怕被军队抓起来?”其实这些都不是我最想说的——你晚上出去了我害怕,害怕你出事也害怕我自己出事。虽然哥哥在或不在该出事一样会出事,但是我还是想有一个人依靠,我甚至想,即是死,也要和哥哥在一起。
哥哥依旧淡漠:“我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而且正因为是晚上也不容易被发现。不用担心我,你也不必害怕,我们家后面就是一个临时营地,一有问题你就往后门跑并呼救,他们很快能支援。”
  
  哥哥走了有一会儿了,我猜测不出他这么晚出门的理由是什么,他有恃无恐的原因又是什么,难道就因为他的男儿身,确实我们这里还没有发现男性受害者。

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今晚,便出现了例外。
No.13 ...
(4月7日凌晨)
  我摩擦着自己的利爪,打着响鼻,徘徊在这附近。
  
有一个有趣的小家伙,我现在并不饥饿,所以他有幸没有成为我的猎物。当然,如果不是饿得出奇我是不会选择像他这样的目标的,他们并不美味,甚至有些难吃。
  
忽然,我听到了低沉的咆哮声。
  
是那个家伙啊,哼!想不到强壮如他,也会受到威胁。我应该回去了,看来今天有些不妙哇,那群疯子不知道又想干些什么了。
  
  ……

  如我所料,军队在今天解除了锁禁。
  
我走出家门,街上意外的吵闹。驻扎在我家后面的营地似乎发生了什么,在那儿聚集了一大片人。
  
我走近了,从人群的缝隙间看到了封锁线。好奇地挤了进去,看到了遗留在地上的乌黑的血迹,血迹中用白色粉笔画了一个人的轮廓。
  
“连军队都出事了啊……”
  “啧啧,听说是在正面冲突中被杀死的,但是都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呢”
  “还以为只要是男的就不会有事呢,不过这应该算是例外吧?”
  “那是,估计是被招惹的”
  ……

  没有更多有价值的信息了,我离开了营地。现在是白天,应该做些白天该做的事情。我以自家为中心,在方圆五百米的区域内转悠了起来。
  
共计四十三家,其中十五家遇害。这个比例十分惊人,但是我有另外的一些猜想。我将范围再度扩大,又多转了些地方。
  
果然,共计两百二十一家,其中三十九家遇难。而根据这几天所得之的消息,我们这个小镇总遇难人数应该是不到五十的。如此一来,我得到了一个诡异的结论:遇害者集中在我家所在的东南部这一隅。

  为什么会这样?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是军队的关系的话,营地是均匀分布在整个镇上的,每个营地的规模也是一样的。只有在镇中心有着军队的大本营,那同时也是警署所在地。
  
但是,如我所想的,以警署为中心的一大片区域几乎没有出现遇害者,而且那片区域的人口密度趋近于饱和,同时还有人带着帐篷不断往那片区域迁徙。当然,这样做能有多大作用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军队也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

  夕阳慢慢坠下,但是我不准备回家。背包里有着一些我准备好的道具已备不时之需。我没有告诉妹妹:其实我已经向警署报告了一些情况,我们家附近一些诡异的痕迹。同时军队也应该注意到了我们家所在的这片区域的异常。所以,我认为妹妹待在家中是相对安全的。
  
与其坐以待毙,我认为我或许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军队应该掌握着大量情报,但是他们什么都不公布,虽说他们会采取措施,但是这种措施并没有针对性,我指的是在个人的角度上。然而,只要妹妹不出意外,整个镇上的人死光都与我毫无干系。
  
没错,虽说我表面上待人接物无可诟病,但是没有人可以与我交心。

  不远处,Z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家门外,然后又消失在黑暗中。

这家伙搞什么?都已经这么晚了。

我想了想,尾随了上去。
No.14 ...
(4月7日傍晚)
  军队今天死了人,这是我早上得知的,哥哥则又背着背包出去了。现在夜已深,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坐在电脑前。
  
虽然哥哥走之前告诉我他向警察报告了些情况,让我不要担心。我却满头雾水,什么情况?他难道发现了什么恐怖的秘密吗?但确实,我感觉到我家附近的警备力量有所加强,这让我有些许安心。

  我在网上无聊地看着一部最新人气很高的小说,这是一部设定十分讽刺的小说。大概背景是世界末日,吃人的怪物横行。看到这种设定,估计大部分读者都有一种看到了老掉牙的东西,只有少数人会在仅有的一点好奇心的驱使下点进去阅读。
  
其实小说写得还算精彩,特别是结局。小说讲的是哥哥为了保护妹妹跟各种怪物战斗,兄妹在末日中挣扎,但是妹妹不幸感染上了病毒,但是在哥哥的努力下,妹妹没有完全变成吃人的怪物,妹妹有一半时间是清醒的。哥哥为了妹妹愿意牺牲一切,甚至是在妹妹变成怪物的时候给妹妹捉活人来喂养她。但是妹妹最终知道了真相。在故事的最后,妹妹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含泪将完全不做任何抵抗的哥哥吃进了肚子里。
  
我不得不佩服这个作者脑洞的奇葩程度。

  我想,如果我变成了怪物,我一定会在清醒的时候自我了断,吃下哥哥这种事情,呵呵,怎么可能。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前几天爸爸跟妈妈来了一通电话之后,到现在一直没有和我们联系过了。在网上也没有看到有限制与被封锁地的人联系的消息啊,真是奇怪。
  
爸爸妈妈说是因为工作的问题出差,我只知道他们都是在一家制药公司工作,爸爸跟妈妈平时几乎从来不跟我们谈工作的问题,不过我倒是在偶然间知道Z的父母跟爸爸妈妈是同事,不知为何Z从未与我们提起过。

  这个时候,这几天几乎不怎么聊天的同好会聊天室又一次闪烁了起来。同好会聊天室也就是上次阿米发出求救的那个聊天室,自从出了阿米那件事情,这个聊天室一直都处于沉默状态。
  
“今天锁禁一解除我就去了阿米的家,她爸爸不在家,是她妈妈接待的我。”A低沉的说话声音。
  
不知道有多少人听到了,总之聊天室七个人除了阿米都显示在线。
  
“她妈妈很消沉,似乎马上就要被接到医院去了,我正好赶上趟。”A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阿米真的出事了,跟那些人一样……”A欲言又止。我们都明白,“那些人”指的就是被害者。只是在身边亲密的人身上,怎么也无法用上某些残忍的词汇,即使那就是事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人出声接话。
大家在聊天室里都显示的是在线。
  
“阿米的事情大家都没有办法……但是阿米是向我们求救了的,我……”B的声音,带着一点哭音。
  “不光是求救,阿米好像还要向我们传达什么,阿米最后好说到了小惠什么的。”C的声音比较冷静,但也能感觉到话语中流露出的一股哀伤。
  “我听说小惠是班主任的私生女……”

D的话如一道晴天霹雳。

因为我想起了哥哥跟我说过,王老师好像在小惠的案子里有嫌疑。如果D说的是真的,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No.15 ...
(4月7日深夜)
  我跟丢了Z,他好像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我回到家把自己扔进沙发,脑袋里思考着关于Z的所有事情。这几天Z到底在干什么?那天在庭院中发现的痕迹又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迷迷糊糊中,我仿佛不自不觉地睡着了,做了个梦。

  梦里,自从第一次的电话以后一直不曾联系过的父母终于再次打来了电话,我不知道在干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接这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我都没接,终于电话响声结束了。
  
声音结束了没一会儿再次响了起来。

这声音真烦。

奇怪,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可是父母打过来的电话,我看着显示屏上的熟悉的号码。
  
在这个声音不依不饶地响起第三遍的时候,我接了电话,但是我一句话的没说。电话里传来了母亲焦虑的声音:“是泽宇吗?我知道这个时候打电话吵到你睡觉了,但是,这很严重,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镇上应该已经出问题了,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军队马上就会……赶快离开……按我说的……避开军队……出口在……往前……实验……军队……你不会……都是……爸爸……对不起你……呜呜呜……”
  
越往后声音越听不清,这确实母亲的声音没错,但是却让我感到烦躁不安,为什么声音听不清楚,一个一个的字段很清晰,但是却不能完整地听全。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躁,是因为这断断续续的母亲的话吗?还是仅仅是母亲的声音就令此时的我厌烦?

  我清醒了过来,真是一个不明不白的梦,但又那么真实。
  
看了下时间,两点过十八。就在我准备回卧室睡觉的时候。月光下,窗外那个清晰的人影让我睡意全无。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那熟悉的人,是Z。真是无处不在的人呵,竟然在一晚上的诡异时间连续碰到两次。他到底在干什么呢?

  Z伫立良久,然后在屋外徘徊了起来。过了会儿,他将背后的背包取了下来,拿出一卷什么东西,我眯着眼睛,但是看不清。
  
原来是绳子,他是准备攀墙?该死的,那是妹妹卧室的底下!
  我有些惊惧,又有些恼怒。就在我准备奋起推门而出的时候,我的脚刮了一下桌子,桌子脚与地面摩擦声在寂静的黑暗中格外刺耳。

坏了,该死的。
  
果然,当我重新在窗前观望时,Z已经迅速消失在黑暗中了。

  Z对我妹妹图谋不轨,这是我下的结论。

甚至做最糟糕的猜想的话……我在心中默默估算起了二楼与地面的高度,似乎是院墙的一点七倍,不得不用到绳子,但是在那之前,他是怎么翻过院墙的……该死的!Z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睡不着觉了,但是我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如果我根据我目前所知道的信息推测,我正面完全无法与那种玩意儿抵抗,它干掉我应该花不了太大功夫。
  
Z到底是不是那种东西?如果真的是的话……不,现在还不能下定论,我要弄明白这件事情。

明天去他家看看,就这么决定了。

  就在我纠结不已的时候,枪声打破了夜的沉寂,火光的自不远处闪烁,我甚至隐约听到了一声类似于野兽的咆哮。
No.16 ...
(4月8日上午)
  班主任姓王,是一个年轻和蔼的老师。
  
我对老师的第一印象很好,黑框眼镜底下的眼眸总是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王老师讲课干净利落而又明晰透彻,是我们学校为数不多的优秀老师。我至今觉得这样的老师来我们这儿简直就是屈才。
  
王老师人气很高,特别是在女生当中。俊秀的外表、优雅的谈吐、温和的性情,他不知是多少女生的梦中情人。就连我都觉得,如果不是有Z的话,我都会对他有超出师生关系的幻想。
  
这样的一个年轻有为的优秀人才,忽然被告知他有了一个上初中私生女,我觉得谁都不会相信。
  
但是D不会在这种时候空口说白话。特别是D的父亲在警署中工作,这让我们都对这则原本荒诞不经的消息有了一丝疑虑。
  
如果小惠真的是王老师的私生女,那么作为第一例受害者的亲生父亲,王老师能在被怀疑是凶手的情况下,继续没有一天缺勤地平静地上了几个星期的课,这样的人简直可怕的不符合我们的想象。
  
  这样的消息一时半会儿还消化不了。昨晚似乎又出了事,我隐约听到了枪声。没多久,我在聊天室里知道了消息,只是这消息是我始料未及的。
  
“E昨晚……遇难了”
D的声音,她父亲是警署的,消息最灵通,不过我想在这种时候这种灵通也是一种折磨吧。
  
“怎么会……”
这是A不可置信的声音。
  
“为什么……”
B无法理解这种残酷的事实。
  
然后隐隐传来C的啜泣声,她与E形同姐妹。
  
“总是我们周围的人……”
我颤抖的音腔带着恐惧。
  
“不过这次在凶手方面有所进展了,我相信很快能将其绳之以法的。”
D的声音铿锵有力,仿佛她父亲给予了她无穷的信心。
  
  我在想,下一个会不会是我?
  
现在镇上到底死了多少人?但是凶手连影子都没有看到。现在白痴也不会将这一切归结为是普通杀人案了。就算如此政府依旧没有出来做任何解释,民众对其信任度降至冰点。
  
惨案在剧烈升温,案件数量呈几何数增长。网上已经炸开了锅,到处都是声讨政府的声音,解除封锁的呼声越来越高。

  我曾设想过最坏的结局,但是我没有想到这样的结局来的如此迅速。几乎所有人,都对政府接下来的公布措手不及,我眼前仿佛看到了地狱。

  “鉴于这几天全国范围内的杀人案的严重性,我们在此做出宣明:对凶手的认知程度,已经可以给与我们足够的信心将它们公之于众。我们正式将其命名为——抑制障碍性强欲嗜肉症患者。我们对嗜肉症的研究已有数十年,但是对其防范措施并未做到最优化,导致如今不可控制的局面出现,我们对此感到抱歉。但是请相信,这件事情会在最坏的结果出现之前得到妥善处理。经过数天的商讨,我们,包括人民议会、政府、军方、研究方等在内的所有相关机构达成了一致决定,将全国百分之六十的军力投入到共计四十四个城镇的结解决方案中去,我们已经全面封锁当事城镇的所有通路。为了确保民众的安全,即刻起切断四十四个镇的一切与外界的联系渠道,同时,希望所有当事人积极配合军队,将解决计划的效率最大化。对此,我们代表全国上下所有人民对当事群众提前致以歉意,希望你们可以相信政府,相信国家。

这次计划与行动,我们将其命名为——屠魔行动!”
No.17 ...
(5月12日上午)
  今天已经是屠魔行动开展的第三十五天了。
  我和妹妹仿佛是被锁在笼中的小鸟,我们被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通信。电脑、电视、收音台、信息屏、电话通通成了摆设。

  屠魔行动开展的当天,确切的说,是在政府公告发布完及我们镇的一切电信号被切断的同时,镇民们开始暴动。人群冲向了政府大楼、警署、军营等一切公家设施,但是,面对这些躁动的群众,军队直接开火射击,在重伤了数十人的情况下,没人敢拼命了。
同时,政府的军队将所有人全部封锁在了家中,只有在白天一定时间段内才能到指定的地方领取物资,其余时间都不允许出门。一经发现违反对象直接击毙。
在付出了几条性命的带价之后,我们意识到,此时的军队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国家的护卫人民的保障了,他们更像是一条私军,为部分人卖命的走狗。
  镇子四周围起了高达数十米的军用防火墙。占地不多的小镇现在如同城市汪洋中的一座孤岛。
  
我一开始以为在包围了镇子后军队会盘查每家每户,然后用医疗器械查出具有可能的对象然后实行隔离处理。但他们并没有这样做,这让我感到奇怪:政府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显然,他们没有说实话。
  政府只是将我们与外界的连接尽数切断,镇子本身的资源系统——水利电力等都还健全。我完全搞不懂政府的意图,但可以肯定,政府的目的并不是拯救我们这些潜在受害者:与我们一起被包围封锁着的,还有不知数量的“食人魔”,并且,军队并没有对他们采取如公告中所说的剿灭措施。

  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门窗改造加固并且锁死,妹妹的房间我没有去管,她自己明白应该怎么做。
  然后,我带着钥匙离开了家。妹妹向我拜托了一件事:要我去看看她的几个朋友的情况并且告诉她。

  我首先到了离我们家最近的D的家,D的家中一个人都没有。
  
我轻易地翻进了她家里面,发现家中收检过一番,一些重要的东西被带走了。听妹妹说她父亲是警察,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警察一家三口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着,我来到了A的家,远远的我就闻到了血腥味。我的心一紧,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蹑手蹑脚地绕道后门,我从敞开的门往里面瞟了一眼。

院子里躺着三个血肉模糊的看不出面目的东西,这让我想起了在遥远的纪录片里,曾经存在着的屠宰场储物间里,在铁钩上挂着的,鲜血淋漓的被分割过的肉畜。

“哇——呕——唔、呕……”
我扶着墙角,忍不住干呕了起来,空空的胃一阵抽搐。

怎么会这样?!
这不像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血腥味中隐约已经有了腐烂的臭味。要说不停巡逻的军队没有发现,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而且这里可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周围难道没有人感到不对并且报警吗?

我想不下去了,如此恐怖且荒谬的事情,背后的原因我猜测不到。但是,唯有一件事我已经意识到了。
人类社会的秩序与准则,正在慢慢崩坏。
No.18 ...
第十八章(5月12日下午)
日光从窗外洒进房间,落在我身上,但我,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我蜷缩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幕幕的回忆,仿佛一场电影纪录片,在我脑海中不断循环。A和叔叔阿姨、B和她的爸爸还有奶奶,这些以往对我和蔼可亲的人,现在,全都……
喉咙很干,眼睛辣辣的,我好像哭了很久了,但是我又没有觉得自己在哭。或许,这就是兔死狐悲的感觉?

或许我现在在地狱吧,望着窗外即使在白天也没有一个人影的街道,我这么想到。既然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放手一搏吧。
我有一种直觉,我周围发生的大部分事件,都是同一人所为,而且,这个人,就在我附近,是我身边的人。

天很快就黑了,一天前的我,想必早就缩进被窝里了吧。
被某种难以严明的感觉,或许可以称其为斗志,不过更像是上岸的鱼儿垂死前的蹦跳一般,刺激着,让我可以无视这黑夜中隐藏着的恶意。
我准备了一些必要的工具,穿上了以前练体操时的暗色紧身服,摸进了夜色中。

据我这几天的观察,在街上巡逻的这些军队,说其是在探测危险保护群众,倒不如说是在给某些存在传递着信号,大开着的车灯,轰鸣的发动机,或许,还有给予我们这些人一点可怜的安慰的作用吧。

所以,这些似乎全然不在乎小偷小摸般行为的巡逻,很轻易地让我避开了,朝着我的目的地出发了。
我准备去哪呢?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些想法,最让我难以释怀的,还是那最开始发生的——小惠。

小惠的家离我家有些距离,且为了避开巡逻的军队,我绕绕弯弯着多走了很多路,对我这个不怎么经常运动的宅女来说,真是一件苦差事。
我气喘吁吁地行动着,唔,就快到了,我略微松了口气。再过一个片区,就是小惠家所在的社区了,我加快了步伐,全然不知,我正在朝着死亡前进。

夜色朦胧,月牙的微弱光线流淌进这浓稠的黑暗中,昏暗的楼宇间附上了一层惨白,夜间的凉意仿佛渗透进了骨髓。
我不经打了个寒颤。

忽然,我停下了脚步。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有什么人在附近,我察觉自己被跟踪了。之前所在的片区还能隐约听到巡逻军车的声音,所以掩盖了那细微的脚步声。但是在这偏僻的地方,静谧的环境让那不知在我身后尾随了多久的人的声音暴露了出来。

我给自己壮了壮胆:“什么人?!”
声音听起来怯意十足,没有达到我预想的目的。我朝四周看了看,只有惨淡的墙壁和孤零零的树木。
我突然使出了吃奶的劲,朝另一个方向跑了起来,速度非常快。
果然,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但是,却不是在我身后!

到了一个墙角我猛地一拐弯。

“啊——!”
我一声尖叫。

一个体格健硕的身影向我扑了过来,颀长的手臂向我探着,手指就要触碰到我的肩膀。我一时之间傻了眼,“强盗”,脑海中只来得及蹦出这两个字。
两只手掌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控制住时,“噗”的一声轻响,像是水袋被扎破的声音。
我肩上的两条手臂软绵绵的耷拉了下来,壮硕的身影倒在了地下。

“真是危险呢,夏穹同学。”
略带笑意的熟悉声音幽幽地传进了我的耳朵。站在夜色中的人,将手指伸到嘴边舔了一下。
  “你……?!”
我惊讶的声音刚响起,人影便忽然消失了,然后我脖子一疼,失去了意识。
No.19 ...
第十九章(5月13日凌晨)
天快要亮了,但是我饥肠辘辘。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吃到新鲜的食物了。这些该死的东西,为什么突然之间全都躲了起来,在那些具有攻击性的武器中觅食变得困难了起来。

我乱无目地徘徊在隐秘的角落当中,一旦有落单的猎物,必然将引发我全身的动力,我会裹挟着细胞燃烧的庞然能量,以迅雷之势将其拿下。
但是,没有猎物。

我异常烦躁,不剩下多少时间了。一旦天亮了,庞然大物将会重新启动,猎物会在他们的保护与控制下进行有秩序的活动。那个时候,我就全然没有了机会。

一丝丝香味飘了过来,是食物的味道!
这是已经被猎杀的食物,应该是某个同类的私藏。但是,我管不了这么多了,我太饿了。不管是偷还是抢,我都要吃上东西。

我迅速地向着味道飘来的方向奔跃,饥饿与即将迎来食物的激动之情使我的警惕性有所下降,不过我也十分有底气,论速度我自认不输于任何东西,即使是全速的军车我都可以跑得过。

终于,看到了食物,是保存在盒子里的。
我撞开了那个盒子的门,啧啧,存量还不少,我今天可以久违地大饱口福了!兴奋地扑了上去,我撕咬起了这些并不算新鲜的食物。
我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需要抓紧时间,因为我知道,但凡是像这样保存食物的家伙,都不是好相与的。

吃的正尽兴,但我还是不得不停了下来。警告已经传达了,但是我还没吃够。而且,这个强大的气息很熟悉。然而,处于进食状态的我被打断,加之之前对这家伙的回避,我恼羞成怒了。
一声狂吼,我扑向了这个破盒而入的家伙。

他的力量之巨大、行动之敏捷完全与他那仿佛假象似的瘦弱身材让我惊异不已。彼此之间交锋了几下,我完全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砰——”的一声,我避之不及,他一爪顶到到了我的脑袋。

“啊!吼——”脑袋的疼痛刺激了我,我全身像是要燃烧起来,刚刚吃下肚子的食物快速被溶解、消化、吸收,然后转化成能量。我四肢青筋暴露,血液如熔铸的岩浆在流淌。倏地一闪,我就到了他背后,同时手臂已经捆了上去。
我勒上了他的脖子,骤然发力!

然而,这家伙比我想象中恐怖太多,他浑身爆发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巨力,弹起后往下一跌,我的胸口直接被其肩胛骨顶裂了。
一声惨叫,我松开了手臂,迅速地逃离了这个家伙。

所幸我的速度要比他快上几分,他没有追上来。
我捡回了一条命。如果刚刚我并不是从背后袭击他,估计现在我只有躺在地上任其宰割的下场了。

忽然,“嘀——嘀——”的警铃响了起来。具有强大武器的庞然大物启动了,原来天已经亮了。
我缓缓退入了渐渐被阳光驱除的阴影中……
No.20 ...
(5月13日上午)
微微睁开眼睛,陌生的地方,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恶臭的酸腐味使我清醒了过来。
我几乎立刻干呕了起来,这是什么味道?我扫视了一下,立马吓得尖叫起来,“啊——!”带着哭腔的颤音显示着我此时强烈的恐惧。
我躺在人类残缺的肢体和骨头组成的“床垫”上。

我不停地呕吐,胆汁都被吐光了也停不下来。这光景我从未见过,不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网站上,发挥我所有的想象力我都构思不出如此情形。
我不得不闭着眼睛,然而呕吐时张口呼入的死人气息重又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可能要吐死在这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我已经精疲力竭甚至于浑身痉挛了。生理机制强迫着适应了这个人间炼狱。
或许是周遭的环境过于刺激,以致于我打一开始就忽视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当遍布全身的疼痛感袭来之时,我才得以注意到,我的身体上布满了咬痕,有些地方甚至被撕掉了皮肉,鲜血还在缓缓从结痂处渗出。

是他,我痛苦地回忆了起来——王老师。

实在是难以想象,披着人皮的恶魔竟然是我们的仪表出色气质不俗的和蔼的老师。现实就是这样的讽刺。
我甚至有点后悔我为什么没有被那个强盗给杀了,这样我就不用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

我不知道为何王老师,不,现在已经不能这样称呼他了,作为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我实在是无法对其使用这种含着敬意的称谓。他不杀我的理由无从得知。
看看周遭,这些人的尸体显然是被啃食过的,看来政府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完全撒谎。但是不是说这些恶魔是无法保持理智的吗,那为什么曾经的班主任还能以一个完全理智健全的样子出现在我身前,用一种戏谑的态度杀着人并和我说话?
或许我现在得以存活的理由是为“食物”保鲜?我自嘲似的想着。

双手的大拇指在背后被捆在一起,双脚脚踝也被很粗的麻绳紧绑着。我只能像蚯蚓一样挪腾,但是身上被咬的伤口隐隐作痛,我根本无法做出大的动作。

怎么办?我不想坐以待毙。

我还有想做的事,虽然我猜测小惠可能也是遭了这个人皮恶魔的毒手,但是我想将这一切的信息传递给某些人,我不想再失去身边的人了,即使是我自身不保。
我逼迫着自己的身体,强忍着心中恐惧与恶心并存的糟糕感觉,仔细检查者周围的环境,试着寻找机会。

这是一幢复式的楼房,我处于客厅当中,但是这个房子可谓是家徒四壁,一件家具都没有,更不用说有什么工具可以供我自救了,周围除了尸骨还是尸骨,还有黑黪黪的头发。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难道就要这么结束吗?
不,我不能放弃。
横竖都是死,我尝试张开嘴巴大声呼救,但是,悲催的是,已经好几天未进食加之过分呕吐之后身疲力竭的身体毫无气力可言,我的声音估计可以勉强让和我面对面得人听清。而且他有恃无恐地把我甩在这里,这附近应该已经没有人迹了。

就像一条在太阳的曝晒下等待着自己命运的蚯蚓,我闭着眼躺在磕得我身体生疼的骨头上,迷惘而无助。
等一下!骨头?
我脑海中好像闪过了一丝灵光,我努力抓着它。

骨头!
我感觉我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No.21 ...
(5月13日下午)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脑袋非常疼,胸口更是传来一阵阵剧痛,我怀疑自己胸口骨折了。肚子还异乎寻常地饿。

发生了什么?

我的脑子,好像里面有一根铁棒在不停地搅动着,同时有仿佛又千万根针在扎着脑仁。我尝试回忆了一下,什么都不记得了。
肚子太饿了,我现在家里找了找吃的。
冰箱里有不少营养剂和果腹的合成食物,我拿了一些随便处理了一下,囫囵吞枣地慰藉了我辛苦的肚子。

完事了后,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我是谁?

我好像是失忆了?难以置信。我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结满了痂,还有很多已经脱落的痂留下的疤痕。
脱下全身的衣物,我站在了落地镜前面。
流线型的健美身体与其上遍布各处的疤痕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我举起拳头对着墙来了一下,砰地一声,手有些痛,但是可以忍受。我看向了墙,蛛网般的裂痕中间一个拳头大小的坑。

我怀着不可思议的心情坐在地板上。然后,我努力地回想,我之前去了哪,做了什么。脑袋非常疼,只要一思考,就会刺痛……
我隐约记起了我似乎是听从一个女孩的话,去见一些人?
那个女孩是谁?
我见到了谁?
我继续思索着。头慢慢好些了,不再那么痛,但是我一无所得。我决定在这间屋子里逛逛,或许能找到些信息。

我从有落地窗的外浴室走到了客厅,墙上的一幅全家福吸引了我的目光。一家四口在上面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其中的男孩子有些眼熟,呃,不就是我自己吗?
这么说来这里确实是自己的家没错了。我又审视着其他几个人,应该是我的父母和妹妹?
我看着那个女孩,她好像熟悉但是又不熟悉。我好像对她有什么执念?我回想了一下她是不是给我嘱托的那个女孩,嗯,好像不是。但是,她是我妹妹没错了。

等等?妹妹,妹妹,妹妹……

我妹妹!

我忽然发疯似的冲到了二楼,我打开了那扇似乎一直紧锁的房门——那是妹妹的房间。房间里空无一人。
不光是如此,房间里的所有用具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上面蒙着一层灰。看来这个房间很久没有住人了。

冷汗从我额头冒出。

那,我妹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