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iskeyBizniss
2022-04-04T09:15:39+00:00
58，最近在上海隔离，加上升学不顺，得空在潭里看了不少爱情故事。分享我自己的一个，权当换换脑筋，也回馈一下各位。
没钱不匿了。包括回忆在内，任何讲述都含有创作的成分，因为人把自己的过去建筑成一个故事并生活在其中。之前和好友私下聊过数次这个故事，于是我想，模糊掉细节并且剪裁掉 R18 的部分，是可以在这里讲述的。而且美丽的回忆并不会因为结局而失色，尤其是在二十前半，这个年纪的痕迹会和风中细沙一样迅速地消逝。在这里我只希望路过的诸位可以多一些耐心和爱心，还有一点《堂吉诃德》的美德——”何必追根究底“。
不是 RPG，那种一般不会费力整很多细节，真正生活过，回忆才会涌现。
每一个南方小城似乎都有一条穿城而过的江，我和她就来自两座这样的小城，相隔 40 公里。2020 年 3 月，我们在江边扎人的新草地上吹风，公园空无一人，我们用木吉他唱滚石乐队、披头士还有大卫鲍伊。这件事完全是个意外，我相信在那一天之前，我们甚至都没有把彼此当成潜在对象。
那一年，我在上海杨浦念大三。她在京郊念大二，因为双相抑郁休学了半年。我们错开一级，上同一所高中的竞赛班，从前经常听到彼此的名字，也认得出脸。她的铁杆好友是我的高中室友兼大学同学，于是我对这个圆脸姑娘抱有”好朋友的好朋友“的那种义气。当时大家都知道她的精神不是那么稳定，还发生过这样的逸话：我当时苦恋近十年的姑娘在天台上发现她，然后喊人把人救了下来，当时在我心中的场面，仿佛空之轨迹的艾斯蒂尔救了初代高达的拉拉·辛。
当然我交朋友并不在意这一点，毕竟宿舍里总有谁会有本《疯癫与文明》，或者津巴多的《心理学与生活》，一圈人都读过。我们知道人不是症状，也知道精神现象的病理化不过是近百年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我们知道这些就是生活，生活的阴暗角落——我有除了服药和常人无异的至交好友，也听闻过一起桌游多年的同伴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妈在我成年之后告诉我，她也服用过抗抑郁药物……甚至我自己在竞赛失败只有半年时间准备高考时，也窥见过令人难以忍受的焦虑。我当时可能把这看作生命体验的一种，哈姆雷特的生命可能并不需要百忧解来补完，这个故事的女主角在状态良好的时候也写一些幻想小说，口吻很像卡尔维诺。
疫情前半年，她路过上海，于是和她的好兄弟，以及好兄弟的好兄弟——我约了个饭，我和她随意地约定，下次有空出来玩。然后就是新冠爆发，大学生都在家上网课，就这样在板凳上坐了三个月，我觉得是时候兑现这个约定了，一半是觉得实在无聊，一半是挂念这个应该缺乏社交的姑娘，不知道她在干嘛。她说，她下周会到我这边见同学，可以一起逛逛。我说那河边吧，随便一点。
我当时对她了解不多，只知道她好像喜欢披头士，于是提议了一项电子游戏以外的娱乐活动：我带个吉他吧，很久没练了，包涵一下。她说好。确实很久没练了，我原来准备念大学期间搞搞摇滚乐，当时的偶像是 Buckethead 和深紫的布莱克摩尔，但是大一下的时候沾上编程，就耽误了。当时最早和我同过台的哥们儿现在好像都发唱片了，不过他跨考了计算机的研，兜兜转转又回来了。我就前一天晚上摸了摸和弦，准备第二天如果疵了就当个笑料活跃气氛，手里提个东西逛公园也比较别致。
我拎着吉他在公共汽车站的长椅上等她，等了一会儿，从车上跳下来一个圆脸小姑娘，短发，灰色连身裙，眼睛像小鸟一样水灵。读者朋友们，请相信当时我真没什么想法，这可是好兄弟的好兄弟……我们在面着河的土坡上坐下，新长的草扎腿，阳光倒是很好，放眼望去一片空旷，只有两个小人。我们聊了聊共同朋友的近况，我说请奏薄技，然后开始试着弹 yesterday，果然手指打结，我自己都笑了。她也笑得贼开心，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这么好，直到我弹完，她伸手把琴一接，我慢慢回过味来——遇到专业人士了。
她开始唱 sympathy for the devil，用十九岁少女的嗓音重现米克·贾格尔恣肆的唱腔，然后唱大卫鲍伊，出卖世界的人，starman，迷幻又美丽。这种时候你很难不惊奇、感动然后融入那个氛围。能感受到一个人真心爱音乐，这些不是单纯为了表演，而是能从中体会到快乐，音乐本身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我在大学逐渐忘记了从演奏中获取快乐，她让我回忆起了这一点，我和她一起唱、打节拍，请她教我，为她翻谱子，累了就躺在草坪上歇一会。另外，这一天我第一次知道有 tabs 这种方便的看谱软件。
到了午饭时间，我作为本地地头蛇，请她吃巷子里开了三十年的大排面，门口正对着我小时候的学校。我把吉他放在桌子上，和她讲，哪里的墙上有防人翻出来的玻璃渣，以前我们从这个墙头往外面的小店扔钱买泡面。她说她很喜欢吃面。吃完后我们就散了。
到了晚上，她发一条消息：”能给我你的邮箱么？你的签名说’重要的事发邮件，紧急的事打电话‘。“ 我很惊讶，这条签名我用了很多年，她是第一个提到的人。
于是第二天我收到了一封邮件。
(22.04.04 17:00 待续)
这封邮件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为她只是想要记下我的邮箱地址而已，心想这姑娘有点认真，然后这事就过去了。
没有排版，也没有落款，看起来像是在手机上打出来的，但是语气和断句很舒服，絮叨、天真又跳脱，但也有初次通信的拘谨，能看出关心过下笔的语调。就像王小波在《我的师承》里讲：”思想、语言、文字，是一体的，假如念起来乱糟糟，意思也不会好——这是最简单的真理“，顺便一提，在数封信之后，我忍不住把王先生的这个引文写进了回信里。
一封封回顾信件，我突然间觉得文字真可怕，就像那天我嗅到了她的个性，我的一切形诸文字之后也无处隐藏。我们欢乐过、沉思过、不确定过也疲惫过，一切都瞒不过这些邮件，而它们坐在收件箱里，唯一的任务就是等待成为过去。就像解读历史那样，写者必定会无心写下预言或谶语。电子邮件还不同于传统邮件——电子邮件能够同时保留发件和收件，不像纸笔那样，最终一个人拥有月光，而另一个人拥有月影。不管怎么说，让两个投缘的人漫无目的地写字，足够长的时间之后或许会产生爱情。
这里我会引用唯一一次原文，之后我会尽量用间接引语来转述我们的通信，因为节录私人通信不合适，更因为我愿意让这些文字只属于我。她说，她很喜欢长文字聊天，就算收不到回信变成单向输出，本身也是很愉快的过程，大家都很忙可以理解，不用急着回信。她说：
[quote]我很久没有给真实存在的人写过信了，因为不在学校的话书信不是很方便，信件还容易被中国邮政弄丢，谢谢中国邮政谢谢。最近收的最多的信是岛上nook购物和各种通知邮件。偶尔收到岛上小动物的长信会很感动，动森给我的一大感动瞬间。我有给他们回信，但我目前还没收到任何一位的第二封信，看来他们还是没有智能到读懂人话的地步。[/quote]她说自己之前写过一些小说，想翻出来给我看看(后来收到一个70M的扫描pdf)，又告诉我 NASA 的 CubeSat 向月球陨石坑里发射激光，完全像《星球大战》里面的死星，接着是一堆星战梗。后来我知道了，她修读航天工程并且真心喜爱之，从里到外浪漫得就像黄金年代科幻那样。我当然也是看着科幻长大的，虽然比起太空歌剧赛博朋克更对我的审美。后来 NASA 征集几百万人的签名刻在光盘上发到外太空，我们去加了两个名字，现在应该正在天上飞。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于是我的回信这么开头：
[quote]X，见信安。我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宝贵，毕竟人活着大部分时间是做着各种各样无聊的事情，我也不例外。就像吃压缩饼干和维生素片或许能让小孩长成大人，但在吃普通食物的人看来这种大人可能不能算活过。
另外，一般担心自己无足轻重的时候，实际的心理都是在期待别人的回应。或者说'刻意让自己变得懂事'这种心态出现的时候，往往是在期待有人可以接受自己的'不懂事'。[/quote]这个时期的信件让我们都感到很幸福而且满意。以我的后见之明，原因大约是我们都在做着正确的抛接球——关注对方想说的话，接住然后回应。她说她是否有打扰到我，我说我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宝贵，而且我会认真对待。我说我练琴了，摸出一个西域味道的音阶，她告诉我印度音乐使用的是二十二不平均律，所以会这样，并且附上常用工具。她看了我的博客，说她喜欢用浅白简单的语言，喜欢说话写字慢条斯理，于是我想到了《我的师承》然后告诉她。我们相信彼此的善意，因为实在没有什么目的，更没有过度的期待，从而建造了空间。这个信道对那时的我们而言，是共享的一个安全港，一个恢复能量的地方。
于是我们逐渐知道了关于对方更多的事情——她喜欢星战，我是一个重度漫画宅；我们都属于好奇心非常强，但和人交往时都有点小心翼翼那一挂；摇滚乐在我们的成长历程中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我们都关注文字的语气；我怀念 2000s 的开放互联网，所以总是在信中加入链接；她曾经想做翻译类的工作……有一天我还想到一个好主意，去按照滚石 500 的榜单听新音乐，和她约定分享感想。好久没有人陪我做这样的事了。
(22.04.04 23:30 待续)
在和她成为情侣的剧情前不久，发生过这样的一件事：我们的共同好友来问我，对她是怎么想的。就是那个最早带我去和她吃饭的朋友，一个可爱又感性的小伙子。我记不得我具体是怎么说的了，按照回忆起来的情绪复述一下的话，大概是“好朋友，但是忍不住想要照顾，我也很奇怪”这种话吧。另外应该还有“如果我有个妹妹，或许是这种感觉”这种稍微混蛋的话。
我可以举手发誓，我当时完全没意识到这是谁托人来问的，相信聪明的读者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回答一度让她感到非常混乱，因为据我事后看来，我那段时期的很多行为的确可以用四个字概括：不娶何撩？更令人发指的是这个始作俑者竟然没什么自觉……
前两节可能会给大家一种错觉，我们俩老是在清谈一些有趣而跳跃的事情。好吧，我承认一半左右是这样，这也是特别值得享受的地方。但我们也分享着各自要面对的生活问题。信件在情绪支持方面的作用似乎很独特，因为它们可以回看，储存着的平静和温暖可以在回看的时候释放出来。更妙的是，信还是自包含的，不像聊天一样强烈依赖语境，一封信就是一整段回忆。即使是现在，我为了写下这些字而去重读，它们也在我身上唤起了情绪的回忆——唤起平安喜乐、怅惘，回忆起五月的雨声，就像某些气味会给人带来既视感那样。
虽然休养了半年，她仍然是一个医学意义上需要每天服药的患者。药是很难吃的，而且会破坏她体内的激素平衡，使人发胖，疲惫，月经不调。除去这一方面，她本身也是个情绪化的孩子，在换季的气氛中她说她感到窒息并且会哭泣，见生人也会很累，会梦到恐怖的事情，说自己的人格在自恋大小姐和自闭闷女之间反复横跳。
她说特别能理解黛玉葬花，妈妈也在家门口种了很多好看的花。我说我的红楼梦纯粹是背考点装装样子，但是我可以给你分享一个[url=www.thiswebsitewillselfdestruct.com]怕寂寞的网站[/url]，24 小时没有人和它说话它就会删除自己，每次看留言我的心情就会好起来，你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去鼓励一下它。这个网站今天还存在着，每次访问可以看随机留言或者留言，是一场充满善意的社会实验。我还记得这是在微信上聊的，那天是 5 月 1 号，第二天是推迟了的 LPL 春决。
她的世界若不是曾经晴雨不定，音乐对于她来说，可能也不会是一件关乎生命的事情，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人会有精神寄托。她告诉我，她之前从来没跟着教材学过吉他，只看过一些视频，或者是同学上手教，单论吉他她接触的时间远比我短，我感到很惭愧。除了感叹童子功之外，我想，音乐是一条千枝百杈的河流，我把一条小溪作为生活的调剂，她却全身心向那主干流去，这不一样。真令人心醉。
后来有一次她说“你说过想哭的时候该想想你”，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竟然说过这种话，但我很可能是说过的。恋爱之后，她说，我想让你完全放心，但是完全放心是做不到的，我有我自己生存的方式，这不是什么坏事。她有自己的生存方式，这一点上我完全相信她。她是单亲，小时候也有变故，但是我感受到她被尤其强烈地爱着，被亲人和朋友。即使和妈妈表面上关系不好，也有一条比任何人都要紧密的纽带，她们属于彼此的程度太深了。
写到这里我才确信，那时说“忍不住想要照顾”，确实是真诚而没有杂念的，也没有随着我们的关系而改变。因为它的回声根本无视我的意愿，一直在耳边回荡，直到今天。我应该也不是一个精神完全安定的人，比如我很缺乏内感觉——难以知道自己的状态，就好比这次我也不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情。我知道有一些心理治疗就包含内感觉的训练，缺乏内感觉是一种不安定的因素。
我也受她照顾，有一次我还去了她家，她向妈妈介绍我，给我做约好的双皮奶和午饭。不过这一节写得有点长，时候也不早了，就和我们怎么捅破窗户纸的故事一起，放在下次吧。
这个时期我们开始讲电话。我把看过的故事讲给她听 ，《阿斯伯格女孩》里面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夜曲》里爱上吸血鬼然后被吸血的人才会成为吸血鬼，初代高达里面折射的日本的战后和六十年代，讲《真名实姓》，讲翻译《神经漫游者》的 denovo 女士传奇的一生。她告诉我乔治卢卡斯的生日和一些奇怪的星战节日，聊苹果的交互设计，说“骑车不要撑伞哦，我之前在学校这么干摔倒过，很痛”。
她说她喜欢印度，给我讲超长的神话主题电视剧，还在聊黄色话题的时候给我发中译本的《爱经》，一边得意地说：没见过吧。后来我知道，爱经暂时没有中文全译本(日文倒是有)，我收到的是节选。
我说，听听腰乐队的《相见恨晚》吧。她说，全程混响都开好高，也许是因为这样所以显得温柔。今天的回忆就像它一样，昏黄迷人，夜色温柔。
(22.04.06 01:30 待续)
她住的弄堂门口有一棵香樟，五月的一天，我就在树下看她从深处慢慢走来。这是我第一次到她家做客。
当时正值我挂掉量子力学，我大学唯一挂过的课，非常难受，甚至想要借疫情逃避补考。她说，考得好不好都没关系的，休息好最重要，你去考就请你吃好东西。她说的是对的。出题老师高抬贵手，补考顺利通过，原来我欠缺的只是那一点点勇气而已。于是，怀着轻快的心情，我搭上了大巴车，去她所在的县城。
原本也可以搭三十分钟的高铁去，只是疫情的时候不卖短途的票了。不过汽车安适的气氛也不坏，让我想起私家车还很少的那几年，全家人搭上去外婆家的中巴，我坐在温热的引擎盖上，头上电风扇呼呼地转着。路旁的街景逐渐转换，从城市到乡村，经过苗木林，绵延的蔬菜大棚，监狱的瞭望塔，还有打着巨幅广告的空置楼盘，当城里的购物街因隔离空无一人的时候，只有这些景象还是一如往常。
在车上我们大概在发一些没有营养的消息傻乐，比如她说自己贼喜欢吃火锅的时候帮人下菜，简直成了服务员，我说那下次一起去吃，你喜欢吃什么。就这么闲聊着，过了一条江，路边的香樟和桂花树慢慢多了起来，还有许多画着红字的白墙，墙角小贩和骑三轮的老头在谈话，这时我知道，大巴进城了。
约定的地点是街边的一个门洞，我站在旁边的樟树下等她来领我。我没有去打听她家在哪长啥样，秉持着简单的原则——你带我去哪我就去哪。于是她就从门洞那边的弄堂里走了出来，穿一件一看就很舒服的浅色罩袍，大概是睡衣，头发挽成一个松松的髻。她领着我，穿过堆放着木桶的库房和磨刀的铺子，我闻到她身上一股令人放松的香气，像雨后土地的气味。据说你能闻到一个女孩的体味的时候，就说明你的身体已经爱上了她，至少这一点对我很灵。
这里的街也不是直的，而是像七巧板一样分割出不规则的地块。我们在其中的极小一块前停下，一座三层半的小楼，这就是她的家了，她和妈妈和外婆一起住在这里。
她的妈妈是个美丽的小个子女人，面相偏刚健，还要过一会儿再回家，外婆给我蒸了大包子。她从冰箱里拿出双皮奶，把一整个芒果切成丁放在上面，是家庭制甜品，厚、甜并且很有营养。过了一会妈妈也回家了，我们一起吃午饭。后来我们交往之后，她告诉妈妈男朋友是我，妈妈说，女儿请一个男孩子好几次来家里玩，这真的太明显了不是吗，况且她也喜欢这个年轻人，所以 OK 啦。不过她妈妈对我印象不错，也可能是因为她早就在妈妈面前夸了我好多次，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见过她的生活空间给我带来了一种新的享受——一边读消息、信，一边想象她写下这些时候的环境和气氛。事实上我很难不去想象，因为我已经被她吸引了，只是心里还没有承认，另外她偶尔也会俏皮地告诉我，是在哪写的。一楼摆了一组架子鼓，顶楼是她的房间，一张小床，琴摆在一睁眼就能看见的地方，她给琴起了名字。桌上是乐高、光剑的周边和一板效果器。窗外很安静，偶尔传来居民区生活的声音。她家养了一条白色的狗，我来的那天它在外面拉了屎，于是她用一种非日常的语调，严肃认真地和狗讲话，真是可爱。
她带我来到她的房间，我带了高中时买的 CD 作为伴手礼，她拿出一个古老的圆盘状 walkman 放，我们就坐在床边聊天。床边的书架上有很多书，从习题集到小说，她好像从来不扔书。她和我说，看书架就像看到了一个人的隐私。当时刚好冯内古特的短篇集出了个两卷纪念版，红蓝封面为一套，她很喜欢所以就买了放在桌上。我翻了翻觉得不错，于是当场网购了——现在的我大概会说，呆瓜，你干嘛不借她的啊！临走时她妈妈开车把我送到汽车站，她也一起来送我，那天我们度过了一整个愉快的下午。
我不太会唱歌，但是这个时期我录了一首歌发给她，是迪伦的 One More Cup Of Coffee。表面上是她建议我通过录音来练习，实际上是因为我唱这首歌的时候心里总是想到她。这首歌唱的大概是和一位吉卜赛女郎告别，歌的情绪含蓄而又怅惘。我翻译一个开头，有兴趣可以去自己听：
[quote]你的气息甜美，双眼像天上高悬的宝石
你后背修直，柔顺的头发，撒在你躺的枕头上
但我感受不到深情，感念和爱
你的忠诚不属于我，而属于头顶的星辰
再一杯咖啡，在我上路之前……[/quote]歌中所唱的女孩，自己就是一个神秘而自足的世界。歌者就和深紫的 Soldier of Fortune 中一样，流露出苍凉的过客感，但是单纯的过客又怎么会对女孩的个人历史、她的心灵如数家珍？告别只不过是不想告别。我们不久之后的告白也颇有这种别扭的可爱。
那是我又一次来她家玩，我们出了门，坐在江边的紫藤架下看水流。远远的有老人在下棋，我们讨论了一会架子上的紫藤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看着江对面的铁塔，横跨江面的电缆把天空切成几条。这时我觉得一件事情放在我的心头已经很久了，于是我说，最近真的很开心，但是我渐渐不确定我们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了。
这话问得很突兀而且甚至有点令人害怕，不知道这个人接下来要说什么。那天我心很乱，大概是对自己的心情终于有所察觉，却又不知道如何对待，一时甚至没有办法完整地描述。她一下子看起来也有点懵，但是我知道恋爱话题一旦开始就必须继续，于是我就说下去了。
我说，我很在意她，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在一起很开心很合得来，她很独特，我也越来越了解她……
她认真地想了好久，看起来非常苦恼。她和我说过有一件苦恼的事，当时我一直以为是精神方面的痛苦，或者有别的想不明白的事。
最后我说：“……我可能有一点喜欢你吧。”
她仿佛大受打击的样子：“一点点吗？”然后她说很喜欢我，苦恼的事情也是对我的心情。
我说：“你在我的心里越来越重要，我却搞不清楚该把你放在哪里……北京和上海太远了，开学之后我们就很难再见面了，而且我以后可能要去留学，我真的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她好像要哭了。我当时立刻就觉得，我是不是做了很糟糕的事情？我当时就很混乱，觉得未来也不确定，觉得我们并不那么了解彼此，异地，我们也有各自的创伤，不敢继续的情绪，但是原来的关系仿佛也回不去了。如果给我一个按钮，按下去就可以恢复没说出这些话的样子，我可能真的会按的，但是没有回头路了。
我甚至想求助场外朋友，但是终于没有，当时的气氛不允许。在长椅上苦恼地或坐或站或躺，我慢慢发现了一件事情——我之前说的那些并不一定是百分百正确的，可能有我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弦外之音。
神奇而又合理的是，我越把这些讲出来，越能感觉到她正在安抚我的情绪。我讲了我确实在逃避，讲了我对未来的担忧和不确定，我自己的恐惧，我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她。
她说，未来的事情就留给未来，我说，对不起，我一个人想太多了，可能太看重自己的想法，外界的看法，而让这些压过了对方的看法。我说，哪怕是我一直在说对不起，也是逃避的一种表现，因为我在非常急迫地想要弄清楚关系的距离，哪怕推远一点也不在乎。
她转过脸来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在乎的事情很简单：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但是……”这个瞬间我感到，在直接的她面前我的心思甚至有点可笑。未来是未来，而她正在告诉我，她最在乎的当然是现在。
于是我也笑了，我说：“……现在我也不可以说‘我们交往试试看吧’这种台词吧。”
她说：“为什么不可以？”
我迟疑了一下，但是觉得答案已经要注定了。我说昨天看了《逃避可耻却有用》的原作漫画，里面说，“这种事最重要的是当时的情况和双方的心境，理由可以稍后再想。”
我说：“按照这个剧情的流向，我似乎只有一种回答了。”
她笑了，眼睛闪亮：“因为我是女主角，没人可以拒绝我。”
我当即觉得这姑娘绝了。我一直思前想后的，但是在我最需要推一把的时候她站出来了。这一刻，刚刚还在哭的姑娘突然之间就神采焕发了。
于是我就大笑起来：“绝了，真有你的，”然后我张开双手，“抱我。”于是被抱了，肢体接触真让人安心。
于是，事就这样成了。被她在长椅上抱着，我说，我知道异地会很难，但我会找一份能让我到北京去的实习。没想到吧，我们成为情侣之后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不过后来我真的做到了。
以上的对话耗时很久，后来她说她看表了，有接近两小时。她说其实她一直能感受到我的情绪变化和话题走向，这就是为什么能掌握剧本，不过当时确实没忍住哭了一点，不过想到我说很怕看到女孩子哭，就尽量不哭了。
我们走出紫藤长廊准备回家的时候，她牵着我的手。我们路过一个放在台阶上的人像，于是她把我在台阶上往下放了一级，然后抬起头来很快地亲了我，真是一个让我意外的攻击。如果按照后来我的开放程度，我大概会当即请她再亲一次，因为还没体验够，不过当时还是很羞涩的，所以没有。
回家的路上，她问我：“你饿了吗，要不要给你买个饼吃？”
(22.04.11 16:30 待续)
“是不是一旦开始恋爱，写的信就成为情书？”她在信里写。情书是一种不完整的接触，我开始渴望和她见面，我想她也一样。但等待的过程也是幸福的。我请求她，给我一束你的头发吧。《魔戒》里勇士们要踏上旅程，精灵女王赐给他们每人一件法宝，矮人说，我什么也不要，我想要您的一束头发。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她真的给我带了头发，装在一个小绒盒子里。指环王里演的是一绺头发，但是盒子里装的是碎发，大概是理发理完地上捡的，不过我还是很宝贝，味道很好闻。
有一天，她不知从哪儿弄的原料，手打了一对银戒指，开口凿成翅膀的形状，给了我一个，自己留一个。这是一件饱含心意的礼物，我每天戴着。可是有一天拔鞋子的时候挂住，开口太尖，把我的手划破了一个口子，于是我就不戴了，拿小盒子珍而重之地装好，唯独没想到和她解释。后来从朋友那儿知道，这件事让她悄悄地伤心了好久，但是没有和我说。她就是这样的性格，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
在周末的时候，她经常能来我的城市，因为平时也会这样来看同学，住同学家里或者自己在外面住。总是让她受累跑一趟，我感到无以为报，直到有一天，一个爱旅行的朋友告诉我，航空公司为了挽救低迷的市场在卖随心飞，也就是一种可以在条件内无限次乘坐飞机的套票。我当场抱住我可爱的朋友——太谢谢你了，这正是我需要的！
我花钱不多，每个月的生活费总会结余一点，正好可以买得起。和她商量之后就下单了，买到后马上给她打电话，说开学了我周末会去北京看你的，听她在电话里兴奋的声音——后来真的实现了。我们都知道异地恋会很难，开学了以后距离会变得更远，我们都在尽自己的一切做些什么。
我很喜欢肢体接触，手空下来了就会给她捏肩、敲背，她也愿意让我捏。手感很好，浑圆的肩膀，柔软的皮肤，看到她感觉舒服我也会感到安心。我说我想给她梳头，她说下次见面吧。于是我去做了一把黑檀木梳子——从小到大，家里总会有这样一把梳子属于爸妈，我也到同一家店定了一把。那之后历经一次毕业三次搬家，这把梳子还在我的身边。
包含一些初体验的技术分享内容，当年做了很多功课，预定的下一章节也是初体验。
大概是这部分过不了审，导致帖子被夹了两天……直接删去了，之后会把本文的完整版放到 [url=https://ofey404.github.io/]Github Pages[/url]，以后的 .5 类章节可能也会这么做。
没有人永远二十岁，但永远有人二十岁。当年做功课的时候也受到了网络上陌生朋友的帮助，可能有一些回馈的想法。
其实也可以一点点修正然后了解审核的尺度，但是那样太麻烦，一个来回就要一天，折磨。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为此让我的表达扭曲变形，至少在论坛这种地方，我愿意自己写下的东西只属于我。抱歉啦各位。
(22.04.25 16:30 待续)
帖子被审核了两天……移除了 25.5 之后应该能通过审核。现在的 25.5 里面放了一些想对大家说的话。
这么久没更新的原因之一，是我找到工作了，感谢各位的祝福。
另一个原因就是我始终没有想好怎么处理这一段，甚至该不该把它放进去，放进去会把整个文章和角色塑造变成什么样的形态。我很珍爱这段回忆，思前想后觉得始终不能缺了这一段，否则这两个年轻人的形象没法变得完整，后面会有更难补足的漏洞。所以还是鼓起了勇气下笔。
在这两节里，我尽量避免为她代言，因此这一切都是我的回忆，读者也可以看成我的想象，其中也包含了对陌生读者的祝福。就这样吧。
另外剧透一下，下一节的标题是 mail 25.6: 欢迎来到猴子馆 。节标题都是即兴发挥，但是这是唯一从连载开始就想好的，太合适了。
终于把最美好也是最戏剧性的一段给写出来了，希望大家能够看得愉快。“人生如戏，可以多演”是某一天她的原话，什么场合下就不便透露了。
下回仍然会是戏剧性拉满？根据论坛的尺度，不知道会变成技术交流还是别的……反正有挺多想写的。
另外晚上有个求职面试，祝我好运！
这几天上海疫情变幻莫测，同时我收到了一个面试，因此更新节奏有点被打乱了…
后面还有几个我想要写的标志性瞬间，其中包括这段关系最绝妙的几个时刻，但是越往后思考整理乃至内心拷问的包袱就越来越大，需要很多的定力才能写下去…明明已经不止一次地谈论过、甚至下笔写过…
如果 mail 0 是简单的不期而遇和故事梦幻的开始，那么从现在开始将会进入更加幸福、沉重而现实的部分。回顾这些通信让我百感交集，这是一个很累的过程。
奇妙的是，之后发生的许多决定性的事件，好事坏事，我们居然都在通信里预先讨论过。我们能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然后说绝对不要这样，于是另一个人安慰说，不会这样的，我会帮你的。可是最后还是发生了，我们忘掉了聊过这件事。
通信就像数据，预言了很多事，只是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学会阅读，就像未经人事的孩子不懂怎么阅读对方的身体…可能是因为不彻底真诚，就没有办法长期写信写下去，我们谈论我的逃避和她的自我厌弃，我们都是本色出演，像饱含真情实感又逃避不了剧本的演员。
我可能一生沉迷故事又被故事所困，我的一生挚爱大概是戏剧性本身。
没钱不匿了。包括回忆在内，任何讲述都含有创作的成分，因为人把自己的过去建筑成一个故事并生活在其中。之前和好友私下聊过数次这个故事，于是我想，模糊掉细节并且剪裁掉 R18 的部分，是可以在这里讲述的。而且美丽的回忆并不会因为结局而失色，尤其是在二十前半，这个年纪的痕迹会和风中细沙一样迅速地消逝。在这里我只希望路过的诸位可以多一些耐心和爱心，还有一点《堂吉诃德》的美德——”何必追根究底“。
不是 RPG，那种一般不会费力整很多细节，真正生活过，回忆才会涌现。
mail 0: 重要的事发邮件 ...
mail 0: 重要的事发邮件
每一个南方小城似乎都有一条穿城而过的江，我和她就来自两座这样的小城，相隔 40 公里。2020 年 3 月，我们在江边扎人的新草地上吹风，公园空无一人，我们用木吉他唱滚石乐队、披头士还有大卫鲍伊。这件事完全是个意外，我相信在那一天之前，我们甚至都没有把彼此当成潜在对象。
那一年，我在上海杨浦念大三。她在京郊念大二，因为双相抑郁休学了半年。我们错开一级，上同一所高中的竞赛班，从前经常听到彼此的名字，也认得出脸。她的铁杆好友是我的高中室友兼大学同学，于是我对这个圆脸姑娘抱有”好朋友的好朋友“的那种义气。当时大家都知道她的精神不是那么稳定，还发生过这样的逸话：我当时苦恋近十年的姑娘在天台上发现她，然后喊人把人救了下来，当时在我心中的场面，仿佛空之轨迹的艾斯蒂尔救了初代高达的拉拉·辛。
当然我交朋友并不在意这一点，毕竟宿舍里总有谁会有本《疯癫与文明》，或者津巴多的《心理学与生活》，一圈人都读过。我们知道人不是症状，也知道精神现象的病理化不过是近百年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我们知道这些就是生活，生活的阴暗角落——我有除了服药和常人无异的至交好友，也听闻过一起桌游多年的同伴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妈在我成年之后告诉我，她也服用过抗抑郁药物……甚至我自己在竞赛失败只有半年时间准备高考时，也窥见过令人难以忍受的焦虑。我当时可能把这看作生命体验的一种，哈姆雷特的生命可能并不需要百忧解来补完，这个故事的女主角在状态良好的时候也写一些幻想小说，口吻很像卡尔维诺。
疫情前半年，她路过上海，于是和她的好兄弟，以及好兄弟的好兄弟——我约了个饭，我和她随意地约定，下次有空出来玩。然后就是新冠爆发，大学生都在家上网课，就这样在板凳上坐了三个月，我觉得是时候兑现这个约定了，一半是觉得实在无聊，一半是挂念这个应该缺乏社交的姑娘，不知道她在干嘛。她说，她下周会到我这边见同学，可以一起逛逛。我说那河边吧，随便一点。
我当时对她了解不多，只知道她好像喜欢披头士，于是提议了一项电子游戏以外的娱乐活动：我带个吉他吧，很久没练了，包涵一下。她说好。确实很久没练了，我原来准备念大学期间搞搞摇滚乐，当时的偶像是 Buckethead 和深紫的布莱克摩尔，但是大一下的时候沾上编程，就耽误了。当时最早和我同过台的哥们儿现在好像都发唱片了，不过他跨考了计算机的研，兜兜转转又回来了。我就前一天晚上摸了摸和弦，准备第二天如果疵了就当个笑料活跃气氛，手里提个东西逛公园也比较别致。
我拎着吉他在公共汽车站的长椅上等她，等了一会儿，从车上跳下来一个圆脸小姑娘，短发，灰色连身裙，眼睛像小鸟一样水灵。读者朋友们，请相信当时我真没什么想法，这可是好兄弟的好兄弟……我们在面着河的土坡上坐下，新长的草扎腿，阳光倒是很好，放眼望去一片空旷，只有两个小人。我们聊了聊共同朋友的近况，我说请奏薄技，然后开始试着弹 yesterday，果然手指打结，我自己都笑了。她也笑得贼开心，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这么好，直到我弹完，她伸手把琴一接，我慢慢回过味来——遇到专业人士了。
她开始唱 sympathy for the devil，用十九岁少女的嗓音重现米克·贾格尔恣肆的唱腔，然后唱大卫鲍伊，出卖世界的人，starman，迷幻又美丽。这种时候你很难不惊奇、感动然后融入那个氛围。能感受到一个人真心爱音乐，这些不是单纯为了表演，而是能从中体会到快乐，音乐本身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我在大学逐渐忘记了从演奏中获取快乐，她让我回忆起了这一点，我和她一起唱、打节拍，请她教我，为她翻谱子，累了就躺在草坪上歇一会。另外，这一天我第一次知道有 tabs 这种方便的看谱软件。
到了午饭时间，我作为本地地头蛇，请她吃巷子里开了三十年的大排面，门口正对着我小时候的学校。我把吉他放在桌子上，和她讲，哪里的墙上有防人翻出来的玻璃渣，以前我们从这个墙头往外面的小店扔钱买泡面。她说她很喜欢吃面。吃完后我们就散了。
到了晚上，她发一条消息：”能给我你的邮箱么？你的签名说’重要的事发邮件，紧急的事打电话‘。“ 我很惊讶，这条签名我用了很多年，她是第一个提到的人。
于是第二天我收到了一封邮件。
(22.04.04 17:00 待续)
mail 1-10: 我们都很久没有给真实存在的人写过信了 ...
mail 1-10: 我们都很久没有给真实存在的人写过信了
这封邮件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为她只是想要记下我的邮箱地址而已，心想这姑娘有点认真，然后这事就过去了。
没有排版，也没有落款，看起来像是在手机上打出来的，但是语气和断句很舒服，絮叨、天真又跳脱，但也有初次通信的拘谨，能看出关心过下笔的语调。就像王小波在《我的师承》里讲：”思想、语言、文字，是一体的，假如念起来乱糟糟，意思也不会好——这是最简单的真理“，顺便一提，在数封信之后，我忍不住把王先生的这个引文写进了回信里。
一封封回顾信件，我突然间觉得文字真可怕，就像那天我嗅到了她的个性，我的一切形诸文字之后也无处隐藏。我们欢乐过、沉思过、不确定过也疲惫过，一切都瞒不过这些邮件，而它们坐在收件箱里，唯一的任务就是等待成为过去。就像解读历史那样，写者必定会无心写下预言或谶语。电子邮件还不同于传统邮件——电子邮件能够同时保留发件和收件，不像纸笔那样，最终一个人拥有月光，而另一个人拥有月影。不管怎么说，让两个投缘的人漫无目的地写字，足够长的时间之后或许会产生爱情。
这里我会引用唯一一次原文，之后我会尽量用间接引语来转述我们的通信，因为节录私人通信不合适，更因为我愿意让这些文字只属于我。她说，她很喜欢长文字聊天，就算收不到回信变成单向输出，本身也是很愉快的过程，大家都很忙可以理解，不用急着回信。她说：
[quote]我很久没有给真实存在的人写过信了，因为不在学校的话书信不是很方便，信件还容易被中国邮政弄丢，谢谢中国邮政谢谢。最近收的最多的信是岛上nook购物和各种通知邮件。偶尔收到岛上小动物的长信会很感动，动森给我的一大感动瞬间。我有给他们回信，但我目前还没收到任何一位的第二封信，看来他们还是没有智能到读懂人话的地步。[/quote]她说自己之前写过一些小说，想翻出来给我看看(后来收到一个70M的扫描pdf)，又告诉我 NASA 的 CubeSat 向月球陨石坑里发射激光，完全像《星球大战》里面的死星，接着是一堆星战梗。后来我知道了，她修读航天工程并且真心喜爱之，从里到外浪漫得就像黄金年代科幻那样。我当然也是看着科幻长大的，虽然比起太空歌剧赛博朋克更对我的审美。后来 NASA 征集几百万人的签名刻在光盘上发到外太空，我们去加了两个名字，现在应该正在天上飞。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于是我的回信这么开头：
[quote]X，见信安。我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宝贵，毕竟人活着大部分时间是做着各种各样无聊的事情，我也不例外。就像吃压缩饼干和维生素片或许能让小孩长成大人，但在吃普通食物的人看来这种大人可能不能算活过。
另外，一般担心自己无足轻重的时候，实际的心理都是在期待别人的回应。或者说'刻意让自己变得懂事'这种心态出现的时候，往往是在期待有人可以接受自己的'不懂事'。[/quote]这个时期的信件让我们都感到很幸福而且满意。以我的后见之明，原因大约是我们都在做着正确的抛接球——关注对方想说的话，接住然后回应。她说她是否有打扰到我，我说我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宝贵，而且我会认真对待。我说我练琴了，摸出一个西域味道的音阶，她告诉我印度音乐使用的是二十二不平均律，所以会这样，并且附上常用工具。她看了我的博客，说她喜欢用浅白简单的语言，喜欢说话写字慢条斯理，于是我想到了《我的师承》然后告诉她。我们相信彼此的善意，因为实在没有什么目的，更没有过度的期待，从而建造了空间。这个信道对那时的我们而言，是共享的一个安全港，一个恢复能量的地方。
于是我们逐渐知道了关于对方更多的事情——她喜欢星战，我是一个重度漫画宅；我们都属于好奇心非常强，但和人交往时都有点小心翼翼那一挂；摇滚乐在我们的成长历程中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我们都关注文字的语气；我怀念 2000s 的开放互联网，所以总是在信中加入链接；她曾经想做翻译类的工作……有一天我还想到一个好主意，去按照滚石 500 的榜单听新音乐，和她约定分享感想。好久没有人陪我做这样的事了。
(22.04.04 23:30 待续)
mail 17: 什么是忍不住想要照顾？ ...
mail 17: 什么是忍不住想要照顾？
在和她成为情侣的剧情前不久，发生过这样的一件事：我们的共同好友来问我，对她是怎么想的。就是那个最早带我去和她吃饭的朋友，一个可爱又感性的小伙子。我记不得我具体是怎么说的了，按照回忆起来的情绪复述一下的话，大概是“好朋友，但是忍不住想要照顾，我也很奇怪”这种话吧。另外应该还有“如果我有个妹妹，或许是这种感觉”这种稍微混蛋的话。
我可以举手发誓，我当时完全没意识到这是谁托人来问的，相信聪明的读者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回答一度让她感到非常混乱，因为据我事后看来，我那段时期的很多行为的确可以用四个字概括：不娶何撩？更令人发指的是这个始作俑者竟然没什么自觉……
前两节可能会给大家一种错觉，我们俩老是在清谈一些有趣而跳跃的事情。好吧，我承认一半左右是这样，这也是特别值得享受的地方。但我们也分享着各自要面对的生活问题。信件在情绪支持方面的作用似乎很独特，因为它们可以回看，储存着的平静和温暖可以在回看的时候释放出来。更妙的是，信还是自包含的，不像聊天一样强烈依赖语境，一封信就是一整段回忆。即使是现在，我为了写下这些字而去重读，它们也在我身上唤起了情绪的回忆——唤起平安喜乐、怅惘，回忆起五月的雨声，就像某些气味会给人带来既视感那样。
虽然休养了半年，她仍然是一个医学意义上需要每天服药的患者。药是很难吃的，而且会破坏她体内的激素平衡，使人发胖，疲惫，月经不调。除去这一方面，她本身也是个情绪化的孩子，在换季的气氛中她说她感到窒息并且会哭泣，见生人也会很累，会梦到恐怖的事情，说自己的人格在自恋大小姐和自闭闷女之间反复横跳。
她说特别能理解黛玉葬花，妈妈也在家门口种了很多好看的花。我说我的红楼梦纯粹是背考点装装样子，但是我可以给你分享一个[url=www.thiswebsitewillselfdestruct.com]怕寂寞的网站[/url]，24 小时没有人和它说话它就会删除自己，每次看留言我的心情就会好起来，你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去鼓励一下它。这个网站今天还存在着，每次访问可以看随机留言或者留言，是一场充满善意的社会实验。我还记得这是在微信上聊的，那天是 5 月 1 号，第二天是推迟了的 LPL 春决。
她的世界若不是曾经晴雨不定，音乐对于她来说，可能也不会是一件关乎生命的事情，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人会有精神寄托。她告诉我，她之前从来没跟着教材学过吉他，只看过一些视频，或者是同学上手教，单论吉他她接触的时间远比我短，我感到很惭愧。除了感叹童子功之外，我想，音乐是一条千枝百杈的河流，我把一条小溪作为生活的调剂，她却全身心向那主干流去，这不一样。真令人心醉。
后来有一次她说“你说过想哭的时候该想想你”，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竟然说过这种话，但我很可能是说过的。恋爱之后，她说，我想让你完全放心，但是完全放心是做不到的，我有我自己生存的方式，这不是什么坏事。她有自己的生存方式，这一点上我完全相信她。她是单亲，小时候也有变故，但是我感受到她被尤其强烈地爱着，被亲人和朋友。即使和妈妈表面上关系不好，也有一条比任何人都要紧密的纽带，她们属于彼此的程度太深了。
写到这里我才确信，那时说“忍不住想要照顾”，确实是真诚而没有杂念的，也没有随着我们的关系而改变。因为它的回声根本无视我的意愿，一直在耳边回荡，直到今天。我应该也不是一个精神完全安定的人，比如我很缺乏内感觉——难以知道自己的状态，就好比这次我也不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情。我知道有一些心理治疗就包含内感觉的训练，缺乏内感觉是一种不安定的因素。
我也受她照顾，有一次我还去了她家，她向妈妈介绍我，给我做约好的双皮奶和午饭。不过这一节写得有点长，时候也不早了，就和我们怎么捅破窗户纸的故事一起，放在下次吧。
这个时期我们开始讲电话。我把看过的故事讲给她听 ，《阿斯伯格女孩》里面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夜曲》里爱上吸血鬼然后被吸血的人才会成为吸血鬼，初代高达里面折射的日本的战后和六十年代，讲《真名实姓》，讲翻译《神经漫游者》的 denovo 女士传奇的一生。她告诉我乔治卢卡斯的生日和一些奇怪的星战节日，聊苹果的交互设计，说“骑车不要撑伞哦，我之前在学校这么干摔倒过，很痛”。
她说她喜欢印度，给我讲超长的神话主题电视剧，还在聊黄色话题的时候给我发中译本的《爱经》，一边得意地说：没见过吧。后来我知道，爱经暂时没有中文全译本(日文倒是有)，我收到的是节选。
我说，听听腰乐队的《相见恨晚》吧。她说，全程混响都开好高，也许是因为这样所以显得温柔。今天的回忆就像它一样，昏黄迷人，夜色温柔。
(22.04.06 01:30 待续)
mail 18: 她的世界 ...
mail 18: 她的世界
她住的弄堂门口有一棵香樟，五月的一天，我就在树下看她从深处慢慢走来。这是我第一次到她家做客。
当时正值我挂掉量子力学，我大学唯一挂过的课，非常难受，甚至想要借疫情逃避补考。她说，考得好不好都没关系的，休息好最重要，你去考就请你吃好东西。她说的是对的。出题老师高抬贵手，补考顺利通过，原来我欠缺的只是那一点点勇气而已。于是，怀着轻快的心情，我搭上了大巴车，去她所在的县城。
原本也可以搭三十分钟的高铁去，只是疫情的时候不卖短途的票了。不过汽车安适的气氛也不坏，让我想起私家车还很少的那几年，全家人搭上去外婆家的中巴，我坐在温热的引擎盖上，头上电风扇呼呼地转着。路旁的街景逐渐转换，从城市到乡村，经过苗木林，绵延的蔬菜大棚，监狱的瞭望塔，还有打着巨幅广告的空置楼盘，当城里的购物街因隔离空无一人的时候，只有这些景象还是一如往常。
在车上我们大概在发一些没有营养的消息傻乐，比如她说自己贼喜欢吃火锅的时候帮人下菜，简直成了服务员，我说那下次一起去吃，你喜欢吃什么。就这么闲聊着，过了一条江，路边的香樟和桂花树慢慢多了起来，还有许多画着红字的白墙，墙角小贩和骑三轮的老头在谈话，这时我知道，大巴进城了。
约定的地点是街边的一个门洞，我站在旁边的樟树下等她来领我。我没有去打听她家在哪长啥样，秉持着简单的原则——你带我去哪我就去哪。于是她就从门洞那边的弄堂里走了出来，穿一件一看就很舒服的浅色罩袍，大概是睡衣，头发挽成一个松松的髻。她领着我，穿过堆放着木桶的库房和磨刀的铺子，我闻到她身上一股令人放松的香气，像雨后土地的气味。据说你能闻到一个女孩的体味的时候，就说明你的身体已经爱上了她，至少这一点对我很灵。
这里的街也不是直的，而是像七巧板一样分割出不规则的地块。我们在其中的极小一块前停下，一座三层半的小楼，这就是她的家了，她和妈妈和外婆一起住在这里。
她的妈妈是个美丽的小个子女人，面相偏刚健，还要过一会儿再回家，外婆给我蒸了大包子。她从冰箱里拿出双皮奶，把一整个芒果切成丁放在上面，是家庭制甜品，厚、甜并且很有营养。过了一会妈妈也回家了，我们一起吃午饭。后来我们交往之后，她告诉妈妈男朋友是我，妈妈说，女儿请一个男孩子好几次来家里玩，这真的太明显了不是吗，况且她也喜欢这个年轻人，所以 OK 啦。不过她妈妈对我印象不错，也可能是因为她早就在妈妈面前夸了我好多次，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见过她的生活空间给我带来了一种新的享受——一边读消息、信，一边想象她写下这些时候的环境和气氛。事实上我很难不去想象，因为我已经被她吸引了，只是心里还没有承认，另外她偶尔也会俏皮地告诉我，是在哪写的。一楼摆了一组架子鼓，顶楼是她的房间，一张小床，琴摆在一睁眼就能看见的地方，她给琴起了名字。桌上是乐高、光剑的周边和一板效果器。窗外很安静，偶尔传来居民区生活的声音。她家养了一条白色的狗，我来的那天它在外面拉了屎，于是她用一种非日常的语调，严肃认真地和狗讲话，真是可爱。
她带我来到她的房间，我带了高中时买的 CD 作为伴手礼，她拿出一个古老的圆盘状 walkman 放，我们就坐在床边聊天。床边的书架上有很多书，从习题集到小说，她好像从来不扔书。她和我说，看书架就像看到了一个人的隐私。当时刚好冯内古特的短篇集出了个两卷纪念版，红蓝封面为一套，她很喜欢所以就买了放在桌上。我翻了翻觉得不错，于是当场网购了——现在的我大概会说，呆瓜，你干嘛不借她的啊！临走时她妈妈开车把我送到汽车站，她也一起来送我，那天我们度过了一整个愉快的下午。
我不太会唱歌，但是这个时期我录了一首歌发给她，是迪伦的 One More Cup Of Coffee。表面上是她建议我通过录音来练习，实际上是因为我唱这首歌的时候心里总是想到她。这首歌唱的大概是和一位吉卜赛女郎告别，歌的情绪含蓄而又怅惘。我翻译一个开头，有兴趣可以去自己听：
[quote]你的气息甜美，双眼像天上高悬的宝石
你后背修直，柔顺的头发，撒在你躺的枕头上
但我感受不到深情，感念和爱
你的忠诚不属于我，而属于头顶的星辰
再一杯咖啡，在我上路之前……[/quote]歌中所唱的女孩，自己就是一个神秘而自足的世界。歌者就和深紫的 Soldier of Fortune 中一样，流露出苍凉的过客感，但是单纯的过客又怎么会对女孩的个人历史、她的心灵如数家珍？告别只不过是不想告别。我们不久之后的告白也颇有这种别扭的可爱。
告白篇: 人生如戏，可以多演 ...
告白篇: 人生如戏，可以多演
那是我又一次来她家玩，我们出了门，坐在江边的紫藤架下看水流。远远的有老人在下棋，我们讨论了一会架子上的紫藤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看着江对面的铁塔，横跨江面的电缆把天空切成几条。这时我觉得一件事情放在我的心头已经很久了，于是我说，最近真的很开心，但是我渐渐不确定我们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了。
这话问得很突兀而且甚至有点令人害怕，不知道这个人接下来要说什么。那天我心很乱，大概是对自己的心情终于有所察觉，却又不知道如何对待，一时甚至没有办法完整地描述。她一下子看起来也有点懵，但是我知道恋爱话题一旦开始就必须继续，于是我就说下去了。
我说，我很在意她，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在一起很开心很合得来，她很独特，我也越来越了解她……
她认真地想了好久，看起来非常苦恼。她和我说过有一件苦恼的事，当时我一直以为是精神方面的痛苦，或者有别的想不明白的事。
最后我说：“……我可能有一点喜欢你吧。”
她仿佛大受打击的样子：“一点点吗？”然后她说很喜欢我，苦恼的事情也是对我的心情。
我说：“你在我的心里越来越重要，我却搞不清楚该把你放在哪里……北京和上海太远了，开学之后我们就很难再见面了，而且我以后可能要去留学，我真的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她好像要哭了。我当时立刻就觉得，我是不是做了很糟糕的事情？我当时就很混乱，觉得未来也不确定，觉得我们并不那么了解彼此，异地，我们也有各自的创伤，不敢继续的情绪，但是原来的关系仿佛也回不去了。如果给我一个按钮，按下去就可以恢复没说出这些话的样子，我可能真的会按的，但是没有回头路了。
我甚至想求助场外朋友，但是终于没有，当时的气氛不允许。在长椅上苦恼地或坐或站或躺，我慢慢发现了一件事情——我之前说的那些并不一定是百分百正确的，可能有我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弦外之音。
神奇而又合理的是，我越把这些讲出来，越能感觉到她正在安抚我的情绪。我讲了我确实在逃避，讲了我对未来的担忧和不确定，我自己的恐惧，我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她。
她说，未来的事情就留给未来，我说，对不起，我一个人想太多了，可能太看重自己的想法，外界的看法，而让这些压过了对方的看法。我说，哪怕是我一直在说对不起，也是逃避的一种表现，因为我在非常急迫地想要弄清楚关系的距离，哪怕推远一点也不在乎。
她转过脸来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在乎的事情很简单：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但是……”这个瞬间我感到，在直接的她面前我的心思甚至有点可笑。未来是未来，而她正在告诉我，她最在乎的当然是现在。
于是我也笑了，我说：“……现在我也不可以说‘我们交往试试看吧’这种台词吧。”
她说：“为什么不可以？”
我迟疑了一下，但是觉得答案已经要注定了。我说昨天看了《逃避可耻却有用》的原作漫画，里面说，“这种事最重要的是当时的情况和双方的心境，理由可以稍后再想。”
我说：“按照这个剧情的流向，我似乎只有一种回答了。”
她笑了，眼睛闪亮：“因为我是女主角，没人可以拒绝我。”
我当即觉得这姑娘绝了。我一直思前想后的，但是在我最需要推一把的时候她站出来了。这一刻，刚刚还在哭的姑娘突然之间就神采焕发了。
于是我就大笑起来：“绝了，真有你的，”然后我张开双手，“抱我。”于是被抱了，肢体接触真让人安心。
于是，事就这样成了。被她在长椅上抱着，我说，我知道异地会很难，但我会找一份能让我到北京去的实习。没想到吧，我们成为情侣之后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不过后来我真的做到了。
以上的对话耗时很久，后来她说她看表了，有接近两小时。她说其实她一直能感受到我的情绪变化和话题走向，这就是为什么能掌握剧本，不过当时确实没忍住哭了一点，不过想到我说很怕看到女孩子哭，就尽量不哭了。
我们走出紫藤长廊准备回家的时候，她牵着我的手。我们路过一个放在台阶上的人像，于是她把我在台阶上往下放了一级，然后抬起头来很快地亲了我，真是一个让我意外的攻击。如果按照后来我的开放程度，我大概会当即请她再亲一次，因为还没体验够，不过当时还是很羞涩的，所以没有。
回家的路上，她问我：“你饿了吗，要不要给你买个饼吃？”
(22.04.11 16:30 待续)
mail 25：我想为你梳头 ...
mail 25：我想为你梳头
“是不是一旦开始恋爱，写的信就成为情书？”她在信里写。情书是一种不完整的接触，我开始渴望和她见面，我想她也一样。但等待的过程也是幸福的。我请求她，给我一束你的头发吧。《魔戒》里勇士们要踏上旅程，精灵女王赐给他们每人一件法宝，矮人说，我什么也不要，我想要您的一束头发。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她真的给我带了头发，装在一个小绒盒子里。指环王里演的是一绺头发，但是盒子里装的是碎发，大概是理发理完地上捡的，不过我还是很宝贝，味道很好闻。
有一天，她不知从哪儿弄的原料，手打了一对银戒指，开口凿成翅膀的形状，给了我一个，自己留一个。这是一件饱含心意的礼物，我每天戴着。可是有一天拔鞋子的时候挂住，开口太尖，把我的手划破了一个口子，于是我就不戴了，拿小盒子珍而重之地装好，唯独没想到和她解释。后来从朋友那儿知道，这件事让她悄悄地伤心了好久，但是没有和我说。她就是这样的性格，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
在周末的时候，她经常能来我的城市，因为平时也会这样来看同学，住同学家里或者自己在外面住。总是让她受累跑一趟，我感到无以为报，直到有一天，一个爱旅行的朋友告诉我，航空公司为了挽救低迷的市场在卖随心飞，也就是一种可以在条件内无限次乘坐飞机的套票。我当场抱住我可爱的朋友——太谢谢你了，这正是我需要的！
我花钱不多，每个月的生活费总会结余一点，正好可以买得起。和她商量之后就下单了，买到后马上给她打电话，说开学了我周末会去北京看你的，听她在电话里兴奋的声音——后来真的实现了。我们都知道异地恋会很难，开学了以后距离会变得更远，我们都在尽自己的一切做些什么。
我很喜欢肢体接触，手空下来了就会给她捏肩、敲背，她也愿意让我捏。手感很好，浑圆的肩膀，柔软的皮肤，看到她感觉舒服我也会感到安心。我说我想给她梳头，她说下次见面吧。于是我去做了一把黑檀木梳子——从小到大，家里总会有这样一把梳子属于爸妈，我也到同一家店定了一把。那之后历经一次毕业三次搬家，这把梳子还在我的身边。
mail 25.5：电影院的金鱼姬(不过审) ...
mail 25.5：电影院的金鱼姬
包含一些初体验的技术分享内容，当年做了很多功课，预定的下一章节也是初体验。
大概是这部分过不了审，导致帖子被夹了两天……直接删去了，之后会把本文的完整版放到 [url=https://ofey404.github.io/]Github Pages[/url]，以后的 .5 类章节可能也会这么做。
没有人永远二十岁，但永远有人二十岁。当年做功课的时候也受到了网络上陌生朋友的帮助，可能有一些回馈的想法。
其实也可以一点点修正然后了解审核的尺度，但是那样太麻烦，一个来回就要一天，折磨。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为此让我的表达扭曲变形，至少在论坛这种地方，我愿意自己写下的东西只属于我。抱歉啦各位。
(22.04.25 16:30 待续)
更新日志：mail 25 & 25.5
帖子被审核了两天……移除了 25.5 之后应该能通过审核。现在的 25.5 里面放了一些想对大家说的话。
这么久没更新的原因之一，是我找到工作了，感谢各位的祝福。
另一个原因就是我始终没有想好怎么处理这一段，甚至该不该把它放进去，放进去会把整个文章和角色塑造变成什么样的形态。我很珍爱这段回忆，思前想后觉得始终不能缺了这一段，否则这两个年轻人的形象没法变得完整，后面会有更难补足的漏洞。所以还是鼓起了勇气下笔。
在这两节里，我尽量避免为她代言，因此这一切都是我的回忆，读者也可以看成我的想象，其中也包含了对陌生读者的祝福。就这样吧。
另外剧透一下，下一节的标题是 mail 25.6: 欢迎来到猴子馆 。节标题都是即兴发挥，但是这是唯一从连载开始就想好的，太合适了。
更新日志：mail 18 & 告白篇 ...
更新日志：mail 18 & 告白篇
终于把最美好也是最戏剧性的一段给写出来了，希望大家能够看得愉快。“人生如戏，可以多演”是某一天她的原话，什么场合下就不便透露了。
下回仍然会是戏剧性拉满？根据论坛的尺度，不知道会变成技术交流还是别的……反正有挺多想写的。
另外晚上有个求职面试，祝我好运！
更新日志：mail 17 ...
更新日志：mail 17
这几天上海疫情变幻莫测，同时我收到了一个面试，因此更新节奏有点被打乱了…
后面还有几个我想要写的标志性瞬间，其中包括这段关系最绝妙的几个时刻，但是越往后思考整理乃至内心拷问的包袱就越来越大，需要很多的定力才能写下去…明明已经不止一次地谈论过、甚至下笔写过…
如果 mail 0 是简单的不期而遇和故事梦幻的开始，那么从现在开始将会进入更加幸福、沉重而现实的部分。回顾这些通信让我百感交集，这是一个很累的过程。
奇妙的是，之后发生的许多决定性的事件，好事坏事，我们居然都在通信里预先讨论过。我们能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然后说绝对不要这样，于是另一个人安慰说，不会这样的，我会帮你的。可是最后还是发生了，我们忘掉了聊过这件事。
通信就像数据，预言了很多事，只是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学会阅读，就像未经人事的孩子不懂怎么阅读对方的身体…可能是因为不彻底真诚，就没有办法长期写信写下去，我们谈论我的逃避和她的自我厌弃，我们都是本色出演，像饱含真情实感又逃避不了剧本的演员。
我可能一生沉迷故事又被故事所困，我的一生挚爱大概是戏剧性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