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bben
2021-01-09T06:44:08+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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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29日，临沂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羲之路菜市场最北边的垃圾桶边缘，多了一坨长长的“雪丘”。有些居民以为那是没被清理走的垃圾——第二天，居民们才知道，那里躺着的，是清扫垃圾时，倒在风雪里的环卫工。和他关系最近的人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他“老刘”。
12月29日，凌晨3点多，老刘出门了。环卫工人正式上班的时间是早上8点，但因为工作量巨大，他们普遍在凌晨2点到4点间就出工，才能在下午5点多下班。早上8点多，老刘在翻着垃圾桶时，突然倒下。医生来到时已经无法救治，法医初步鉴定为心肌梗塞。
老刘家人们的记忆中，他的面孔早已模糊。女儿记事起，老刘就在外面打工，一年见不上两面——没人记得父亲爱吃什么，外孙女甚至不知道姥爷在做环卫工。附近的海鲜炸货店开了二十年，老板娘见了一茬接一茬的环卫工，却记住了这个老头，有的环卫工会因为商户乱扔垃圾争执，但他“从不跟商户吵架”。
老刘并不是第一个发生意外的环卫工。从前工友老焦清扫时，被一辆大货车碾过。“干我们这种工作的撞了就撞了，很多命提溜着。”少有人知道环卫工考评的苛刻。去年秋天，吴佃付午饭没吃完，就接到了考勤员的电话：“你有三片叶子没扫干净，立马整改！”他放下筷子就赶着去清理。据环卫工们描述，类似罚款一次要一二十块。环卫集团收入差别巨大：老环卫工们大多是临时工，一个月1600-1800元，60岁以上的只有一份人身意外保险；但年轻人们月薪在2000元以上，如果是重要岗位正式职工，每月能拿到4000元。
许多人提过涨工资的事。赵明福是羲之路附近几条街道唯一一个有社保的环卫工。他负责的学校清理难度大，涨薪要求被拒绝后也不敢走，妻子、儿子都有智力障碍，要靠他养活，“干到退休生活就能有保证了，能拿到养老金。”负责垃圾站的张伟民66岁，去年年末开始罢工了一个星期。四年前，一同负责看管垃圾站的工友辞职，他开始一个人做两份工挣两份钱。但两个多月前，新来的经理认为看管垃圾一体机一个人就能干，给他减薪600块，“你要不干就算！”
在很多人眼里，“命好的”是刚去世的老刘。羲之路上，许多人觉得这次意外赔的真不少，一个饭馆老板说：“老刘真会死，死在这个地方。死家里就不能给钱，死路上就给。”还有商户觉得很实惠：“他干到90岁也挣不了那么多钱。”1月4日，刘家拿到了62万赔偿金，包括2万丧葬费，这是老刘为家里“挣的”最后一笔钱。葬礼在新年元旦上午举行，环卫公司董事长和经理都来参加，还带了一千块礼金。老刘的女儿说：“父亲一辈子的面子没长起来，但死之后长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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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29日，临沂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羲之路菜市场最北边的垃圾桶边缘，多了一坨长长的“雪丘”。有些居民以为那是没被清理走的垃圾——第二天，居民们才知道，那里躺着的，是清扫垃圾时，倒在风雪里的环卫工。和他关系最近的人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他“老刘”。
12月29日，凌晨3点多，老刘出门了。环卫工人正式上班的时间是早上8点，但因为工作量巨大，他们普遍在凌晨2点到4点间就出工，才能在下午5点多下班。早上8点多，老刘在翻着垃圾桶时，突然倒下。医生来到时已经无法救治，法医初步鉴定为心肌梗塞。
老刘家人们的记忆中，他的面孔早已模糊。女儿记事起，老刘就在外面打工，一年见不上两面——没人记得父亲爱吃什么，外孙女甚至不知道姥爷在做环卫工。附近的海鲜炸货店开了二十年，老板娘见了一茬接一茬的环卫工，却记住了这个老头，有的环卫工会因为商户乱扔垃圾争执，但他“从不跟商户吵架”。
老刘并不是第一个发生意外的环卫工。从前工友老焦清扫时，被一辆大货车碾过。“干我们这种工作的撞了就撞了，很多命提溜着。”少有人知道环卫工考评的苛刻。去年秋天，吴佃付午饭没吃完，就接到了考勤员的电话：“你有三片叶子没扫干净，立马整改！”他放下筷子就赶着去清理。据环卫工们描述，类似罚款一次要一二十块。环卫集团收入差别巨大：老环卫工们大多是临时工，一个月1600-1800元，60岁以上的只有一份人身意外保险；但年轻人们月薪在2000元以上，如果是重要岗位正式职工，每月能拿到4000元。
许多人提过涨工资的事。赵明福是羲之路附近几条街道唯一一个有社保的环卫工。他负责的学校清理难度大，涨薪要求被拒绝后也不敢走，妻子、儿子都有智力障碍，要靠他养活，“干到退休生活就能有保证了，能拿到养老金。”负责垃圾站的张伟民66岁，去年年末开始罢工了一个星期。四年前，一同负责看管垃圾站的工友辞职，他开始一个人做两份工挣两份钱。但两个多月前，新来的经理认为看管垃圾一体机一个人就能干，给他减薪600块，“你要不干就算！”
在很多人眼里，“命好的”是刚去世的老刘。羲之路上，许多人觉得这次意外赔的真不少，一个饭馆老板说：“老刘真会死，死在这个地方。死家里就不能给钱，死路上就给。”还有商户觉得很实惠：“他干到90岁也挣不了那么多钱。”1月4日，刘家拿到了62万赔偿金，包括2万丧葬费，这是老刘为家里“挣的”最后一笔钱。葬礼在新年元旦上午举行，环卫公司董事长和经理都来参加，还带了一千块礼金。老刘的女儿说：“父亲一辈子的面子没长起来，但死之后长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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